闫蔷,赵茹茹,胡津铨,周红娣
(1.同济大学附属第一妇婴保健院,上海 200092;2.海军军医大学附属上海长征医院骨科,上海 200003)
腰骨盆痛(lumbopelvic pain, LBPP)可描述为腰背痛(low back pain,LBP)或骨盆带疼痛(pelvic girdle pain,PGP),或两种疼痛组合同时发生,多持续时间超过1周以上,是妊娠期及产后常见的并发症[1]。在一项针对美国、英国、挪威及瑞典的多国调查中显示,妊娠期腰骨盆痛的发生率为50%~86%,严重程度及对孕妇的影响各不相同[2,3],而其发病率在我国的报道并不多。同时,国内对于腰骨盆痛与妊娠期心理压力因素的探讨也尚未见报道。而随着国家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可以预见的是,医院将会面对越来越多的孕产妇,而如何做好孕产妇的产前保健、产时护理和产后康复,是我国妇幼健康工作的重要挑战。因此,本研究针对上海地区孕产妇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统计,以了解LBPP发生情况、可能存在的生理及心理影响因素,为改善妊娠期及产后LBPP提供参考。
回顾性调查分析2020年1月~2020年12月在本院妇产科分娩的满36周产妇389名,调查前告知产妇本人及其家属研究内容及目的,获得其同意参与后,参与调查并给予相应的解释和建议。结合产妇入院分娩时的资料,通过问卷及电话问询,收集孕产妇的年龄、孕前BMI、受教育年限、腰痛病史、ODI指数等资料,并进一步评价妊娠期间的生活压力等情况。
纳入标准:①在本院妇产科建卡分娩的满36周产妇;②产妇享有上海地区医保。排除标准:①有精神科、神经内科等病史;②有胸腰椎及骨盆外伤病史;③有胸腰椎及骨盆手术病史。
①采用视觉模拟评分(visual analogue scale,VAS)进行疼痛评价,疼痛程度用0~10分表示,≤3分表示轻微疼痛并不影响睡眠,4~6分为中度疼痛并影响睡眠,7~10分为重度疼痛、难以忍受并不能睡眠。对照组为 VAS评分0 ~ 2 分,或 3 分且疼痛累计时间小于1周者;疼痛组为 VAS 评分≥3分且疼痛累计1周以上者。②采用中文版压力知觉量表(Chinese perceived stress scale,CPSS)[4]进行心理测试,包括紧张感(7个条目)和失控感(7个条目)两个维度,受试者根据近1个月所感受或想到某一特定情况的频率进行选择,得分越高说明被试者的心理压力越大。③采用特质应对方式问卷(trait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TCSQ)测试受试者面对生活事件时的常用对待方法,该量表包括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5]各10个条目,采用1 (从不如此)~5 (总是如此) 的5级计分方式。
如表1所示,本研究共调查产妇389例,其中符合纳入标准的产妇370例,纳入LBPP组189例,对照组181例,腰骨盆痛发病比例达51%。与对照组相比,LBPP组患者的受教育年限较短,ODI指数较高,孕前腰骨盆痛病史占比较高,上述组间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两组患者的临床资料比较
如表2所示:对照组患者的CPSS总分、失控感和紧张感得分均显著低于LBPP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对照组患者在TCSQ问卷中的积极应对得分显著高于LBPP组,消极应对得分显著低于LBPP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两组患者的心理学影响因素比较
本研究首次尝试在上海地区调查妊娠相关腰骨盆疼痛的患病率,通过问卷调查及电话随访记录疼痛及其他相关资料。在本次调查中,共有51%的女性在妊娠时出现腰骨盆疼痛,这表明在上海地区中妊娠相关腰盆痛的患病率相对较高。根据之前的相关报道,西方国家妊娠期女性腰盆腔疼痛的患病率在美国为58.5%[6],瑞典为51%[7];亚洲对妊娠期腰盆腔疼痛了解相对较少,中国台湾地区的发病率为54.5%[8],海口的发病率为43.7%[9],而重庆为48.96%[10]。上述研究中,近乎一半的女性在怀孕期间经历过某种程度的腰骨盆疼痛,这一结果与本研究相似。
本研究提示,两组产妇年龄没有明显差异。而在其他研究当中,也有学者提出年龄并不是腰骨盆痛的相关风险因素[8],有学者分析年龄与腰骨盆疼痛发生率为U型曲线图,即在较年轻和年龄较大的孕妇群体中的疼痛风险较高[9]。因为较年轻的女性孕期准备不足,而年龄较大的女性常存在腰骨盆关节退行性疾病,均易引起腰骨盆痛;这也解释了LBPP组患者孕前腰骨盆痛病史占比较高的原因[10]。同时,有研究发现孕前高BMI可导腰骶椎的负担加重,如果不能减轻工作强度和多休息,极有可能诱发疼痛[11]。但也有研究未将其纳入风险因素,而本研究数据提示两组间孕前BMI无明显差异[3]。良好的生活方式及日常锻炼被认为可以预防腰骨盆痛。目前,相关治疗指南和权威文献均明确指出,锻炼和放松对孕妇的整体健康和预防孕期相关疼痛均有至关重要的作用[12, 13];一项韩国的研究显示,通过进行一系列健康宣教和锻炼项目后,孕妇的腰骨盆疼痛可得到有效缓解[14]。
研究数据显示,与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相比,教育年限较短的孕妇疼痛概率更大,这与其他地区及国家的研究结果较为一致[15,16],该结果可有以下解释:①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女性可能对预防腰痛的知识了解较少,而教育水平更高的女性对妊娠各方面的知识准备更充分。此外,由于受教育程度可被认为是衡量一般社会经济地位的一个替代指标,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女性求助于医疗及康复机构的资源也有所受限[15]。因此,临床医生应该重视对教育程度低的女性进行早期预防教育,确保其意识到妊娠相关腰骨盆痛的风险。
除了妊娠女性身体的生理因素外,目前更多的研究关注其心理因素。本研究提示,女性承受的压力越大,其妊娠期腰骨盆疼痛的风险越高。一项中国台北地区的研究提示,女性的心理社会学因素与妊娠期腰骨盆痛存在一定相关性,较差的心理状态可加重疼痛的体验,并严重影响生活质量[17]。荷兰的一项研究显示,妊娠期腰骨盆疼痛与患者心理压力和生理痛苦有显著的关联[18]。但女性性格特征与产后疼痛之间存在相关性,在恒定的疼痛刺激下,不同女性也会感到不同的疼痛强度[19]。倾向于神经质的孕妇可能会对疼痛表现出更高的敏感性,从而遭受更多的痛苦;而外向型性格的孕妇疼痛评分较低,且更易从产后疼痛中恢复过来[20]。因此,怀孕期间腰骨盆疼痛的预防和早期检测策略不仅应关注身体因素,还应包括心理因素。
虽然在大多数妊娠群体中,腰骨盆痛症状会在分娩后不久明显缓解,但少部分女性疼痛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发展为产后慢性疼痛。有研究表明,8.5%的女性在分娩后至少2年仍会存在妊娠期腰骨盆疼痛[21]。本研究中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这可能是因为孕产妇在长期怀抱婴幼儿哺乳,这种负重状态加重了腰骨盆肌肉韧带的劳损。而中国传统习惯认为,孕妇及产后一般不应该运动,这也导致了慢性疼痛的迁延不愈。因此,应建议对腰骨盆疼痛的孕产妇及时就诊,注意适当锻炼,并在哺乳喂养过程中避免负重劳累。
本研究有一定的局限性:由于疼痛均来自于孕妇的单方面主诉,没有经过脊柱及神经外科医师临床查体,可能存在偏差;同时,产妇自我表述不够清晰准确,研究不能完全将腰痛和骨盆疼痛区分,难以统计腰痛和骨盆疼痛各自的发病比例;此外,研究对于心理因素的评价指标过于单一,上海地区孕产妇多为白领女性,其职场压力较大,还可通过其社会及家庭支持等多维度进行评价。下一步研究应更为关注妊娠后期腰骨盆疼痛的预测和早期发现,并着眼于制定孕产妇腰骨盆疼痛的预防策略。根据本研究中提示的风险因素,预防策略不仅应该关注身体的生理因素,还应该包括心理学因素,尤其是关注环境压力。早期干预可包括压力管理、应对策略、心理教育和社会支持,可纳入医院的产前护理,这些措施还有助于防止如产后抑郁等其他妊娠期不良并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