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影响研究
——基于南疆四地州的调查

2022-10-15 03:10:44张新亚
兵团教育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普通话劳动力少数民族

苏 荟,张新亚

(1.石河子大学 师范学院/兵团教育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2.石河子大学 师范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一、引言

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下,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普及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同时,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普及仍不平衡不充分,特别是少数民族聚居的边疆地区,国家通用语言应用能力不足仍是制约少数民族生产生活质量提升的重要因素。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形式,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就业与收入影响很大,语言能力的提升是促进少数民族劳动力就业增收的重要途径。首先,语言能力是人力资本与知识资本的积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和成本才能获得;同时,这种时间和金钱上的投资也会为个体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语言能力具有市场信号功能,通过向雇主发送有关个体潜力的信号,增加求职成功的可能性;[1]二是降低寻找工作的交易成本,提升职业与技能的匹配率;[2]三是扩大社会关系网络,促进劳动力市场人才合理有序流动,提高人力市场资源配置效率;[3]四是使个体更好地与同事、客户沟通交流,提高工作效率。[4]因此,不管是在劳动者收入的绝对数量,还是相对位次方面,语言能力均对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5][6][7]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劳动力市场分工程度不断细化,地域流动和技能分层在各区域的劳动者之间开始出现。[8]其中,语言能力在诸多技能分化形式中扮演重要角色。[9]语言能力强的劳动力能够更有效地获取劳动力市场信息,减少工作搜寻的成本和由于语言沟通不畅而造成的摩擦,促进劳动力要素在各区域和各行业间的流动,以便获得发展前景更好、薪资福利待遇更优的工作,同时良好的沟通效率还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为企业创造经济价值,促进自身就业和收入增长。

关于语言与收入关系的研究,如张卫国基于经济、健康和精神的维度分析普通话能力的减贫效应[10]、陈媛媛针对普通话能力对中国劳动者收入影响的研究[11]、刘国辉针对外语能力与员工工资关系的调查等。[12]新疆南疆地区少数民族劳动力资源充裕,但普通话水平不高,影响其掌握职业技能,导致劳动力能力与市场需求不适应、生产率低、就业不充分,特别是农业劳动力转移就业问题较明显。但针对新疆少数民族劳动力国家通用语言(以下简称为“普通话”)能力与就业及收入影响的研究针对性不够。新时期,少数民族地区巩固教育脱贫攻坚成果,持续教育扶智,接续乡村振兴实现共同富裕,针对少数民族劳动力群体开展普通话培训,加大了普通话推广普及力度。那么,普通话的听说沟通能力和读写认知能力对新疆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有何影响?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性?影响机制是什么?针对这些问题的研究不仅丰富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对少数民族劳动力就业和增收的理论研究内容,而且针对新疆区域特性以及少数民族劳动力的特殊性,为民族地区国家通用语言的推广普及实践提供有益的参考。

本文运用新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数据,对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影响及作用机制进行实证研究,为克服模型的内生性,引入“语言能力与工作适应度”和“普通话水平能否运用于目前工作岗位”工具变量并通过倾向得分匹配进行检验,证明了结论的稳健性。研究将普通话能力作为一种人力资本,运用明瑟收入模型,验证了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具有显著溢出效应,听力、口语、阅读和书写技能对收入的影响程度没有明显差异,但是,普通话能力对收入层次高的劳动力回报率高,对中年女性劳动力收入影响最明显,对劳动力非农就业影响显著。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首先,本文实证检验了普通话能力对新疆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影响及作用机制,验证了国家通用语言普及教育的经济效应,阐释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普及教育对少数民族劳动力增收创收、脱贫致富的经济价值;其次,本文还发现普通话能力在促进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中的作用,拓宽了少数民族劳动力就业的选择空间,促进劳动力市场的流动和转移,对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接续乡村振兴,维护边疆稳定和国家安全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采用经济学的工具和方法,对语言与收入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是语言经济学领域重要的研究内容之一。[13]同时,语言能力的人力资本属性是收入溢价的根本,[14]这种形式的人力资本与其他形式的人力资本形成互补,[15]共同对劳动力收入产生经济效益。上世纪80 年代初,语言能力对收入影响的研究在国外开始兴起,并且发现语言技能会给劳动者带来收入溢价。掌握一门外语对于劳动者收入具有显著的溢出效应,如Isphordin[16]发现熟练的英语、法语和德语都会提高西班牙劳动力收入;在考虑到人力资本和个人特征条件下,Tainer[17]发现英语能力对所有种族劳动力的收入都具有显著影响。同时,掌握本国的通用语言也会促进收入增长,如Carliner 实证研究发现学习英语会使加拿大劳动力获得客观的经济回报。[18]除此之外,语言能力的单项技能对劳动力收入的影响存在差异,如Casale 和Posel[19]发现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非洲劳动者而言,英语能力的读写技能对收入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Shields[20]和Carnevale[21]则分别通过实证分析得出英语的口语技能和听力技能对劳动者收入增长和职业成功的积极影响更为显著。

在我国劳动力市场上,语言能力同样具有较高的经济回报。目前,在关于语言与经济关系的研究中,研究对象主要有外语能力、方言、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在外语能力对收入的影响研究中,程虹、刘星滟[22]在CEES 数据基础上,采用OLS 最小二乘法、工具变量法、倾向得分匹配等方法分析得出英语能力对员工小时工资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刘国辉、张卫国[12]基于CGSS2006 数据,发现外语能力对中国城市居民的收入具有显著的溢出效应。在方言对收入的影响研究中,马双、赵文博[23]实证分析发现方言多样性阻碍了城镇地区外来劳动力的收入增长,并且这一影响在各收入水平群体中普遍存在。王海霞和王钦池[24]基于方言的认同效应与替代效应证实了流动人口收入与方言水平之间的倒U 型曲线关系,建议促进流动人口掌握适度的方言,以实现社会融合与收入最大化。学术界普遍认为普通话能力对个体收入具有明显的增收效应。如张卫国[10]实证分析发现普通话对经济贫困、健康贫困和精神贫困均具有减贫效果;李瑞华[25]分别从经济学、文化学和社会学的角度进行分析,发现普通话能力对贫困群体增收创收、文化认同具有重要作用。同时,对于新疆少数民族劳动力而言,熟练的普通话能力不仅能够减少市场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不利影响,通过向雇主发送有关个人潜力的信号,增加求职成功的概率,同时在促进劳动力跨区域与跨部门的流动、减少劳动力转移成本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促使劳动力在全国范围内合理流动,增加工作机会、促进收入增长和职业成功。由此,我们提出假说1。

假设1: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产生正效应,其中,普通话听力、口语、阅读和书写技能对收入均有积极影响。

普通话能力的提升促进人力资本积累,对促进劳动力非农就业具有重要意义,这一作用已经被国内学者广泛论证。如张书赫[26]实证分析发现普通话作为特殊的技能偏向性人力资本,对非农就业的正向调节效应显著;张卫国[10]在语言减贫作用机制的研究中发现促进非农就业是抑制劳动力经济贫困的重要渠道。一方面,语言能力具有文化属性,通过促进不同种族群体间身份认同、增加劳动力社会资本积累,[27]使移民者更好地融入当地社会,获得更多的非农就业机会。[28]普通话能力较高的少数民族劳动力在跨区域转移中更易受到当地人的理解和认同,进而快速地实现社会融入。[26]另一方面,沟通不畅是阻碍少数民族劳动力转移的关键因素。在民族地区,普通话能力作为一种稀缺资源,是各族人民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29]在求职过程中可以克服市场分割障碍,减少信息不对称或潜在市场摩擦带来的不利影响,[30]并且能够通过减少不同语言群体间的交流成本[31]、提高个体的劳动生产率,降低社会或雇主对少数民族劳动力的身份歧视,获得更多的非农就业机会,实现少数民族劳动力的增收创收。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溢出效应主要是通过增加非农就业机会实现的。

三、研究设计和数据说明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对南疆四地州少数民族群体普通话能力及就业情况进行了调查,本文研究对象为少数民族劳动力,发放问卷1084 份,剔除16 岁以下及65 岁以上不符合劳动年龄的样本,同时剔除核心变量缺失及异常的样本,最终有效样本量为769个。调查针对少数民族劳动力的国家通用语言教育、就业及收入情况,主要分为个人基本特征、国家通用语言(普通话)掌握程度、语言能力与培训、就业与收入四部分。调查从听、说、读、写四个维度对国家通用语言掌握程度进行测量,其中每一维度分别从社会交往、经济生活、专业与工作等方面让被试者针对自身语言水平在1~5 范围内进行打分,每一维度分为4 个小题,满分为20 分。同时,根据劳动力的职业情况及月收入水平,将职业分为服务业人员、商业人员、教育部门人员等16 大类;月收入水平分为六个等级,即0~2000 元、2001~3000 元、3001~4000 元、4001~5000 元、5001~6000 元、6001元以上六个收入段。

(二)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被解释变量为少数民族劳动力的月收入;核心解释变量为国家通用语言的听、说、读、写水平;控制变量为劳动者个人基本信息及其他影响收入的因素,包括是否从事非农工作、职业类型、工作所在地、收入来源等。以上各变量的含义和统计情况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设定

本文主要研究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者收入的影响,语言能力也属于人力资本的一种形式,因此拟采用变形的明瑟收入方程形式:

lny=c+βlanguage+∑βiX+ε

在上述模型中,y 为劳动者月收入(为避免由于数据单位相差过大而导致的异方差问题而取对数形式);language 为劳动者个体的普通话应用能力,包括听、说、读、写技能;c 为常数项;β 为普通话能力对收入的影响系数;X 为控制变量。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为防止结果有偏,在模型回归分析前进行共线性检验,以确定模型的适用性。模型VIF 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VIF 值均小于2.00,由此可以判断该模型并不存在多重共线性。运用stata16 对模型进行OLS 回归,得到少数民族劳动力普通话能力收入效应的回归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少数民族劳动力普通话能力的收入效应

接表2

表2 中模型(1)、(2)、(3)、(4)分别显示了普通话听力水平、口语水平、阅读水平、写作水平对收入影响的OLS 回归结果。实证结果显示,普通话听、说、读、写技能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意味着普通话能力确实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增长具有显著贡献。具体来看,普通话听力水平对收入的溢出效应最高,影响系数为0.068,即听力技能每提高一个等级,会带来少数民族劳动力6.80%收入的提高。其次,口语、阅读、写作技能对收入的溢出效应分别为6.30%、5.70%和6.60%(见表2)。这和现有的研究结论趋于一致,由此验证了国家通用语言普及教育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的经济意义,同时证实了假设1 的正确性。事实上,对于少数民族劳动力而言,普通话技能的掌握在加快少数民族劳动力基本素质的提升、促进职业技能的提高和增强就业创业能力方面起到基础性作用,对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和社会发展发挥着基础作用,对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接续乡村振兴,实现共同富裕具有战略意义。

就控制变量而言,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是否从事非农工作、职业类型、是否接受过专业技术培训与收入来源均对少数民族劳动力的收入产生显著影响。在其它变量不变的情况下,男性劳动力的收入要高于女性;随着年龄的增长,工资水平也将有所提升;从事非农工作、接受专业技术培训对劳动力收入提升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上述研究结果与现实生产生活观察基本一致。

(二)工具变量估计

为克服普通话能力与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之间存在的反向因果、遗漏变量等内生性问题,本研究采用工具变量估计方法对模型进行修正,以防研究结论有偏。鉴于工具变量的选取原则为与核心解释变量高度相关,但并不对被解释变量产生直接影响。因此,结合调研数据,本研究拟采用“语言能力与工作适应度”“普通话水平是否能运用于目前工作岗位”作为工具变量对模型进行估计,2SLS 回归结果如表3 所示。

表3 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的工具变量回归结果

从表3 的回归结果可知,Cragg-Donnald Wald F 统计量为332.729、280.663、249.113 和259.442,均大于10%置信水平的临界值;Hansen J 统计量为0.096、0.090、0.164 与0.179,对 应 的P 值 为0.756、0.765、0.686 与0.672,均拒绝“所有变量均外生”的原假设。由此可知,模型通过了弱工具变量检验与过度识别检验,满足工具变量的选取条件。相较于OLS 回归结果,普通话的听说读写技能仍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且回归系数分别从0.068、0.063、0.057 与0.065 提高到0.088、0.092、0.095 与0.096。一般而言,这主要由于测量误差、遗漏变量等内生性问题导致的OLS 估计结果偏低,这种引入工具变量后回归结果显著提升的现象与何洋[28]、马静和刘金林[32]结论一致。总体来看,采用工具变量后,普通话水平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溢出效应仍较为显著,这一结论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有效性。

(三)稳健性检验

在实证分析中,除普通话熟练程度差异,仍需考虑样本中个体在其他层面上的异质性,以对研究结果的稳健性进行检验。为此,本研究通过引入“倾向得分匹配”方法对上文的OLS 估计结果进行检验。PSM 是起源于鲁宾因果模型的匹配方法,可以通过匹配相似的样本来缓解反向因果带来的内生性,又可以控制样本中其他因素导致的可观测到的异质性问题。鉴于概率得分是PSM 方法的匹配依据,因此在做PSM 分析前,将国家通用语言能力较强(普通话听力、口语、阅读、书写水平在3 级以上)的样本作为实验组,国家通用语言能力较弱(普通话听力、口语、阅读、书写水平在3 级及以下)的样本作为对照组以半径匹配的方式进行估计,分析结果如表4 所示。

表4 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的倾向得分匹配回归结果

从表4 可知,PSM 估计结果和工具变量估计、OLS 回归中的结论大体一致,进一步验证了普通话的听说读写技能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在估计系数大小方面,除未匹配的阅读水平外,其余结果都显著高于OLS 回归结果。这可能与调查中一些遗漏变量未被观测到有关,也可能是样本选择偏差所致。综上所述,PSM分析及工具变量估计可得,普通话水平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具有明显的溢出效应,证明了结论的稳健性。

(四)异质性分析

在少数民族劳动力群体内部,由于劳动力个体间存在差异,普通话能力的收入效应随样本的个体特征发生变化,呈现出相应的异质性。因此,为更全面地考察普通话能力对收入的影响,本文将分别从收入层次、性别及年龄层面探讨普通话能力对不同劳动力群体收入影响的异质性。

为检验不同收入层次中语言能力对收入影响的异质性,本文利用分位数回归方法,对不同收入水平人群的普通话能力回报率进行了估计,其中,分位点选取0.25、0.5、0.75,回归结果见表5。结果显示,普通话能力对收入的影响呈递增趋势,收入层次越高,普通话能力的回报率越高。具体来看,普通话听力、口语、阅读、书写技能回报率的趋势大体一致。由此可见,普通话各技能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的溢出效应显著,低收入层次中普通话水平对收入的拉动作用并不明显。

表5 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的异质性分析

另外,对于不同年龄阶段、性别的劳动力群体,普通话水平对收入的影响也并不一致。本文将样本分为17~28 岁、29~45 岁、46~65 岁三个年龄阶段及男女两类进行分组回归,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结果表明,普通话水平对女性劳动力收入的促进作用更大:普通话听说读写技能每增加一个等级,女性劳动力收入将显著增加8.80%、8.00%、7.00%与8.20%,男性劳动力收入的影响系数虽仍为正向显著,但总体上影响程度小于女性。就普通话的收入效应来看,29~45 岁年龄阶段的劳动力普通话回报率最高;其次为17~28 岁年龄阶段的劳动力,而46~65 岁年龄阶段的劳动力的收入效应并不显著。其机理可能在于:对于不同年龄阶段的劳动者来说,年轻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上一代劳动力,学习能力强、新事物接受程度高的差异造成了普通话回报率在不同代际间的不同。

五、影响机制分析

上文通过对普通话能力的收入效应进行实证研究,验证了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提升的积极意义。那么,普通话能力是如何对收入造成影响,其背后的作用机制是怎样的?这一问题的回答有利于理解普通话能力的经济影响,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提升自身收入、实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稳定和促进社会和谐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根据前文理论分析可得,普通话能力通过促进非农就业对少数民族劳动力增收具有重要作用。为验证这一结论是否适用,本研究引入“是否从事非农工作”作为中介变量对这一机制进行检验。同时,为便于分析,不再将语言能力细分为听、说、读、写四部分,而是将这四部分各取25%权重相加得出。普通话能力收入效应影响机制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6 所示。

表6 普通话能力收入效应的影响机制分析

回归结果显示,普通话水平对非农就业确实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在对相关变量进行控制后,普通话水平每提高一个等级,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增加7.00%,从事非农就业的概率提高12.20%。同时,将普通话水平和是否非农就业纳入分析后,发现模型(3)中普通话能力的影响系数仍然正向显著,表明在普通话水平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影响的过程中,非农就业确实起到了部分促进效应,假设2 在此得到了验证。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语言能力成为雇主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普通话能力强的劳动者在求职过程中处于优势地位,同时语言畅通打破了劳动力市场在不同地域和部门的分割局面,拓宽了就业选择空间,提高其非农就业的可能性,从而实现劳动力的收入增长和职业成功。

六、结论与启示

随着经济的发展与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劳动力市场需求不断由重数量向重质量转变,对就业人员的普通话能力及相应技能也有了更高的要求。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形式,普通话能力对劳动力收入具有显著的溢出效应。新疆南疆地区地理位置不占优势,自然环境恶劣,少数民族人口聚居多,区域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语言沟通不畅阻碍了少数民族劳动力与外界的沟通交流,也影响了人力资本的积累,成为限制其收入增长的重要因素。本文基于新疆南疆地区的调研,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普通话的收入效应及作用机制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发现:

第一,普通话能力对少数民族劳动力收入有显著拉动作用,其中听、说、读、写技能对收入的影响程度在5.70%~6.80%之间。并且,在引入工具变量并通过倾向得分匹配克服遗漏变量、样本选择偏误等问题后,发现结果仍是稳健的。

第二,普通话能力的分位数回归及分组回归结果显示,普通话能力对不同收入层次少数民族劳动力群体收入的影响具有异质性。普通话能力对劳动力收入的溢出效应呈递增趋势,收入层次越高,普通话能力的回报率越高;另外,普通话对女性及17~45 年龄段的劳动者收入的影响更为显著。

第三,通过对普通话能力收入效应的影响机制分析发现,在市场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普通话能力作为雇主做出“是否雇佣”决策的筛选器,能够增加劳动力的信息优势和资源优势,从而使少数民族劳动力获得更多的非农就业机会,实现收入增长和职业成功。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育,强调少数民族普通话听说读写能力培养,提升少数民族地区教育质量与水平。首先,强化提升国家通用语言能力能有效提升少数民族收入的意识,以少数民族劳动力的需求为中心,制定并实施少数民族推普发展战略,将少数民族普通话教育事业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33]其次,加大宣传力度,激发群众通过学习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热情,提高文化素养,增值人力资本,实现个人语言教育回报的最大化;再次,创新学习渠道,如通过开设普通话学习短期培训班、利用手机媒体、互联网等,为少数民族群体针对性设置学习内容与进度,多途径提升劳动力普通话应用能力。最后,在普通话推广过程中,实施“分类施策”的推广路径与模式。在大力加强普通话培训的同时,加大对女性、中高收入层次及年轻一代少数民族劳动力的培训力度,通过增加人力资本存量的方式发挥普通话在促进收入增长及就业选择的作用。

第二,促进少数民族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非农部门的转移流动,发挥非农就业对劳动力收入的溢出效应,为地区经济发展提供新动力。对此,加快少数民族地区产业升级调整,扩宽非农就业渠道,推动少数民族地区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为少数民族劳动力提供更多的非农岗位与就业机会。除此之外,扩宽职业信息搜集渠道,逐渐消除劳动力市场障碍,加强就业培训,提升劳动力的职业技能和素养,优化人力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从源头上解决民族地区劳动力就业质量不高、就业不充分、生产率低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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