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俊慧,陈淑娇,张吴宇,陈丽杰
(1.宁波工程学院 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2.宁波工程学院 国际交流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近年来,大学生就业问题一直是国家重要的民生问题。值得关注的是,在日益严峻的就业形势下,应届毕业生中“慢就业”一族却日益壮大,持“慢就业”观的大学生毕业后既不立即就业也不读研深造,而是选择支教、游学、在家陪父母或者创业考察等形式摆脱直接就业[1]。早在17世纪60年代,国外就出现了类似“慢就业”的“间隔年”和“NEET族”相关的研究。“间隔年”是指学生毕业后不马上升学或就业,而是通过志愿活动、游历等来丰富人生阅历;“NEET族”指毕业后拒绝或逃避工作,分为主动失业和被动失业[2]。国内“慢就业”现象引起关注始于2015年工人日报发表文章《“慢就业”:如此“任性”为哪般?》。近三年,在新冠疫情冲击下,各种问题引发了叠加效应和联动效应,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大学生选择“慢就业”的概率,“慢就业”问题更加凸显。教育部门的调查数据显示,29%的毕业生在毕业时没有清晰的求职目标,36%的毕业生对“慢就业”持赞成态度[3]。
目前,国内对“慢就业”的关注度持续上升,但将“慢就业”和疫情结合的研究较少,且在研究的方法上多采用二手资料分析法、比较研究法等[4]。疫情已持续两年多,且呈常态化趋势,本文将大学生“慢就业”与“疫情影响”两者相结合,采用问卷调查法和访谈法,通过数据的分析与支撑,增加可信度。
本研究以浙江省高校大学生为例,采取线上问卷与深度访谈相结合的方式,对2020届、2021届毕业生针对毕业当年的就业情况和就业心态进行调查。调查问卷主要包括个人基本信息、“慢就业”情况、对疫情下就业情况的了解和对“慢就业”的观点与看法四个模块。问卷以方便抽样与判断抽样相结合的方式,通过线下、微信和QQ等渠道共收集912份样本,剔除无效问卷,最终得到有效样本869份。统计方法主要采用描述性统计法、交叉分析法及因子分析法。
调查显示,有18.2%的人选择了“慢就业”,这说明“慢就业”已然成为一种新兴的择业心态,值得高度关注。“慢就业”的选择在不同群体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根据卡方检验结果,性别、毕业时间、专业的P值分别为0.144、0.437和0.121,即不同性别、毕业时间和专业的大学生对“慢就业”选择的差异性不大;而学历、家庭经济条件、对疫情下就业形势判断的P值均小于0.05,即不同学历、家庭经济条件对疫情下就业形势判断的大学生对“慢就业”的选择存在显著差异。
从学历上看,专科生选择“慢就业”的比例较低,原因可能是专科生作为应用型人才,在市场中的需求量较大,且相比其它高学历群体从事基层工作的积极性更高。本科生选择“慢就业”比例相对较高,可能是因为本科生与专科生和研究生相比,往往会有“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态。
从家庭收入水平看,“慢就业”选择比例随着家庭收入水平的提升而提升。家庭收入在一定程度影响了毕业生的就业选择,家庭收入水平较高的毕业生拥有着更多的父母经济支持以及更大的试错成本,而家庭收入水平较低的毕业生更看重稳定的经济收入。
从对疫情下就业形势判断情况看,其中认为“形势较好”和“形势严峻”的“慢就业”群体人数较少,认为“形势较好”的毕业生大多自身竞争力较强,或所学专业、感兴趣的工作是疫情促进的新兴行业,认为“形势严峻”的毕业生求稳心态加剧,也会珍稀来之不易的就业机会。而认为“形势如常”的群体选择“慢就业”的人数较多,这类学生忽视了疫情的影响,容易错误判断就业形势。
对于选择“慢就业”的大学生,我们进行“慢就业”选择类型调查,可以看到大学生对“慢就业”方式的选择是多元化的,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从表面来看,调查对象的“慢就业”呈现较为积极的态势,是提升自己、追求梦想或是为社会做出贡献,如选择脱产考公、考研占比47.8%,志愿支教占比12.58%;但也存在消极的“慢就业”方式,如12.58%的受访者在家待业,属于逃避就业。但深入分析下,不能单纯地以“慢就业”方式来判断积极或消极,还需要剖析背后的原因。如选择脱产考研的毕业生有属于积极地追求更高学历型,也不乏消极地逃避就业型,还有自我定位不确定的迷茫型。
表1 “慢就业”类型选择
再结合“慢就业”选择原因进行分析,如表2所示,可以看到有59.24%的被访者选择“对未来有所规划,追求梦想”或“理性就业,慢慢考虑人生道路”,属于“追梦型”,我们应予以包容与鼓励;有25.69%的被访者选择了“逃避就业压力,逃避竞争”或“满意的工作少,竞争对手太多”,属于“逃避型”,高校、家人应帮助这类“慢就业”者开展科学的规划,促进积极就业;有10.69%的被访者选择了“没有清晰的自我定位,缺少职业规划”,属于“迷茫型”,对此学校应指导学生明确自我定位,清晰未来发展方向;4.38%的被访者选择了“家庭条件优越,不着急找工作”,属于“优越型”,对此我们予以一定的批判,此类“慢就业”不利于社会发展,易发展成为“懒就业”。因此,积极的“慢就业”是当代大学生对更高质量就业的期待,本质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需要的体现[5];而消极的“慢就业”大多由职业发展认知不到位、就业服务不完善等因素刺激形成。
表2 “慢就业”选择原因
本次调查选取了影响“慢就业”的10个主要因素:X1(疫情下就业形势)、X2(疫情下就业信息不完善)、X3(社会交际能力不足)、X4(自身专业水平欠缺)、X5(毕业后通过游学增长见识)、X6(想自己创业)、X7(找不到符合自身预期的工作)、X8(职业规划不明确)、X9(家庭条件良好,不急于就业)、X10(周围朋友存在慢就业的现象)。各因素采用量表形式由被访者打分(1~5分),分数越高表示影响越大。
为了深度探究大学生“慢就业”的成因,对2020届及2021届毕业生分别采用因子分析法对各影响因素进行归类并讨论其重要程度。首先对其进行KMO和Bartlett检验,2020届及2021届KMO值分别为:0.708、0.726,说明因子分析的效度尚佳,可以进行因子分析。且Bartlett检验统计量在显著性水平0.05的条件下,P值分别为0.00、0.00,即说明因子分析的相关系数矩阵非单位矩阵,能够提取最少的因子同时又能解释大部分的方差,即效度达到要求。
通过主成分分析法,对2020届调查对象“慢就业”的各个影响因素提取公共因子,选择特征值接近1的前四个主成分进行分析,对因子载荷矩阵采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旋转,得到累积方差贡献率为80.50%(超过社会科学领域可接受的60%,结果理想),确定主成分因子个数为4。
表3 2020届旋转成分矩阵及方差解释
通过表3可进一步分析各因子与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X5、X6、X7、X8在第1因子上有较大载荷,说明第1因子可以解释这4个题项,主要反映个人理想与未来职业规划对疫情下“慢就业”的影响;X1、X2在第2因子上有较大载荷,说明第2因子可以解释这2个题项,主要反映疫情冲击对“慢就业”带来的影响;X3、X4在第3因子上有较大载荷,说明第3因子可以解释这2个题项,主要反映大学生自身能力对“慢就业”的影响;X9、X10在第4因子上有较大载荷,说明第4因子可以解释这2个题项,主要反映周围环境对“慢就业”的影响。
其中,4个因子的方差贡献率分别为28.12%、18.24%、17.24%、16.90%,方差贡献率越大说明该因子综合原始信息的能力越强,即该因子对“慢就业”的影响越大。为增强因子的科学解释性并简化文字表达,将4个因子分别命名为“职业规划”“疫情影响”“自身能力”和“周围环境”。
同理,对2021届调查对象“慢就业”成因进行因子分析,因子旋转后选取前四个主成分建立因子载荷矩阵,累积方差贡献率为78.013%。由于版面限制就不一一展示。分析结果显示,2020届与2021届4个因子所选取的题项相同,但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不同,即对“慢就业”的影响程度不同,如表4所示。
表4 2020届与2021届毕业生“慢就业”影响因子重要性对比表
从表4可以看到,对于2020届毕业生来说,突如其来的疫情对就业造成巨大影响,返校时间延迟、生活节奏改变、现场招聘会取消、工作岗位大大减少、竞争更加激烈,加之毕业生对即将到来的职业生涯充满期待,往往形成“先择业,后就业”的观念,因此“职业规划”和“疫情影响”成为“慢就业”的前2项重要成因。而对于2021届学生来说,疫情逐步趋向常态化,对他们的影响变小,此时他们更多地考虑个人需求。当工作条件不符合自己的期望时,大学生往往不愿将就,但疫情的影响已经形成,大学生的择业观发生了变化,往往会倾向于更稳定的职业,考公、考研竞争仍然十分激烈。因此,“职业规划”仍是该群体选择是否“慢就业”的首要因素,“自身能力”位列第二,“疫情影响”退居第三,但影响力仍不可忽视。
通过表5可以发现,2020届毕业生就业受疫情影响较大,大多数毕业生遇到的困难主要包括“出现延迟毕业,影响找工作”“招聘规模减少,竞争压力大”以及“取消线下招聘,就业信息不足”等。可以总结出2020届学生受疫情影响,延迟了毕业时间,打乱了原来的就业规划,且由于疫情管控措施,各种招聘由线下转为线上,导致就业信息的不完善,这就造成“慢就业”率大大增加。2021届相比2020届来说,就业受疫情影响较小,但由于国内少部分地区反复出现境外输入病例和疫情反弹,因此“招聘规模减小,竞争压力大”“交通管制,出行不便”“就业规划被疫情打乱”等问题仍然存在。长远来看,常态化的新冠疫情将较长时期地持续下去,对大学生就业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可能会促使“慢就业”率持续增长。
表5 2020届与2021届毕业生疫情下遇到的主要困难对比
从调查结果来看,大家对于“慢就业”的态度各执己见。其中,有61%的受访者对“慢就业”持中立态度,认为“是否‘慢就业’”都有各自的优缺点”;22%的受访者持肯定态度,认为“看好,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是种多元开放的新就业观念”;也存在17%的受访者持反对态度,认为“不看好,是大学生就业的不良现象,需要及时采取措施加以控制”。进一步结合受访者填写的“慢就业”后在“个人优势”“社会层面积极意义”“个人劣势”以及“社会层面消极影响”来看,“慢就业”有利有弊,其劣势得分略高于优势。这也说明我们对于“慢就业”应该持有“一分为二”的观点,对类似“间隔年”的“慢就业”应持赞成态度为主,对类似“NEET”的“慢就业”应持反对态度。缺乏目标和行动的“慢就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追求梦想”和“实现人生价值”,而是一种恐惧和逃避就业的心理。
根据以上调查数据分析,得到以下主要结论:疫情下大学生“慢就业”现象凸显;“慢就业”在不同学历、不同家庭经济条件以及疫情下对就业形势持不同判断的群体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导致“慢就业”类型选择的多元化;“慢就业”可分为“追梦型”“逃避型”“迷茫型”“优越型”等多种心态,有助于辨别积极“慢就业”和消极“慢就业”;常态化的疫情对大学生就业将带来长期的负面冲击,助长了“慢就业”选择。疫情下“慢就业”是一种新的社会现象,需要政府、社会、学校和家庭等多方协作,来促进大学生高质量就业。
对于“慢就业”现象不可一概而论,既有结合疫情等实际情况的主动选择,也有逃避和啃老心态的蔓延趋势,高校思政工作者和就业工作者应辩证地看待这一问题。根据前文对“慢就业”表现类型和选择原因的分析,对于积极的“慢就业”,如“追梦型”的脱产考研考公、志愿支教等,可以帮助提升自我能力水平,实现人生价值,对此应当给予鼓励和支持,并为此类学生创设条件;而消极的“慢就业”,如“迷茫型”的缺乏求职目标、“逃避型”的在家待业等,则是逃避就业竞争、拒绝实现自我价值的表现,对此教育工作者更应剖析深层次原因,帮助学生转变观念,动态帮扶,进行就业岗位推荐,实现科学积极的高质量就业。
首先,培养主动迎接疫情下就业形势严峻的挑战意识,加强大学生理想信念教育,继续弘扬艰苦奋斗的进取精神和爱岗敬业的职业观。其次,应对大城市大公司因疫情减员等严峻形势,积极宣传基层就业政策,引导大学生去基层锻炼自我、奉献社会和实现价值。再次,培养“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理念,鼓励并指导大学生积极参加“互联网+”、挑战杯创业计划大赛等各类创新创业活动,为今后自主创业奠定基础。另外,引导学生在面对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时,应学会转换思路,积极创新,接受灵活就业,不拘泥于受聘,不拘泥于固定的劳动合同。疫情期间也出现了很多新兴行业,如在线教育培训、短视频和直播、医疗健康等行业,这些行业能有效缓解就业压力,也非常符合年轻人通过灵活就业的形式去挖掘人生第一桶金。
一是实施全过程就业指导服务工作。根据各个年级和专业的特点与需求开展指导,将职业生涯规划的内容渗透到新生入学教育、专业教育、第二课堂和社会实践等方面,积极开展职业生涯规划大赛、模拟面试大赛和简历制作等竞赛活动。二是构建就业服务的新型“云模式”。高校应该充分利用数字化建设成果,大学生的就业服务保障工作可以从传统的“线下”方式转移到疫情防控常态化下的“线上”模式,如传统的招聘会、咨询会、现场签约和纸质协议等,可以变为线上的“云招聘”“云咨询”“云签约”“云协议”,从而减轻新冠疫情对“慢就业”的影响。三是提供精准化、个性化的就业指导服务。利用科学的算法技术,高校可以精准对接企业需求和个人追求,精准推送就业岗位信息,甚至提供“一人一策”的个性化指导服务。针对疫情下大学生就业遭遇到的主要困难和心理压力,面对面的指导可以转变为键对键、屏对屏的指导,提高“慢就业”族的心理健康水平和就业竞争力。
大学生就业是一项系统的工程,高校需协同多方力量。如前文所述,家庭经济对学生选择“慢就业”有显著影响,学校应该加强家校沟通与协同,共同培育学生正确的就业观,可以支持大学生通过“慢就业”的方式探索对未来职业规划的认知。但不能使家庭经济条件较好成为大学生“慢就业”的资本,更不能把“慢就业”作为逃避疫情影响和竞争压力的借口。高校还应加强与企业的合作,共建校外实习实践基地,校企联合培养人才,有利于帮助学生就业创业。高校可以积极争取政府支持和社会资源,给予毕业生宽松的就业环境和一定的就业创业补贴,消除可能带来消极“慢就业”的不利因素。如学校针对疫情散发对就业不稳定的影响,协同政府、校友之力打造宁波首个“大学生毕业之家”,向留甬就业的家庭经济困难毕业生提供租金远远低于市场价的短期过渡公寓,解决大学生毕业后的“首年之困”住房问题,使外地大学生积极落户新一线城市就业。
本文通过对大学生新冠疫情下“慢就业”现象进行调查,发现受疫情的负面影响,大学生“慢就业”现象趋于常态化,且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懒就业”“逃避就业”等情况。高校针对这一现况需分类而治,倡导疫情常态化下“新”就业价值观,提供全过程精准化的指导服务体系及协同多方力量应对“慢就业”。但我们的调查只建立在浙江省部分高校之上,采集的样本有限,加之疫情反复无常,需要更全面深入的调查才能更进一步地诊断“慢就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