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爱霞(山西省长治市潞城区文物博物馆,山西 长治 046000)
花鸟画在我国国画中占比非常之高,作为国画的重要表现形式,创作花鸟画要求画家具备极高的笔墨素养。写意花鸟是花鸟画创作中所占比例最高的。对于写意花鸟画作品的赏析具有较大的意义。从另一个视角上解读,可以认为写意花鸟画展现了古人对于传统文化的自我理解。古人根据笔墨结构,形成属于自己独特的写意花鸟画绘画风格,写意花鸟画中蕴含丰富的意蕴,可以展现古人崇高的艺术素养与文化情趣。
春秋战国时期,匠人已经将装饰意义和写实手法进行有机融合,在一定基础上奠定了我国写意花鸟画的艺术基础。出土的汉画像砖展现了大量的花鸟意象,这些意象活灵活现,展现了我国花鸟的艺术美感。在秦汉之前,花鸟画一直在不断完善,人们很早就学会了利用花鸟装饰屋子、制作标志等。进入隋唐时期,画家逐步利用浅淡的笔触和鲜艳的色彩绘制花鸟,形成了当时花鸟画的创作特点。五代十国时期,徐熙和黄荃的出现,将花鸟画的创作推向了一个小高峰,徐熙所用色彩比较淡雅,注重墨色的勾勒。黄荃的画则给人以华丽之感,注重色彩的运用,他们推动了花鸟画的改革。明代后期,花鸟画整体呈现出水墨大写意之风,这一时期的花鸟画十分注重笔墨的着色,对于形似要求不高,重点在于笔墨发挥和展现独树一帜的风格。我国的写意花鸟画可以直接表达古人的心情,也承载了表情达意的作用。
中国画更加关注神韵,写意是画家利用绘画表达自我情感的形式,以绘画为载体,抒发自己的情感。写意中国画都展现在手绘作品中,无论是简单的笔墨写意,还是淡雅有层次的笔墨写意,都有各自的风格。中国画写意形式更加注重随心,对于技巧性的绘画技巧却关注不多。用自由的笔触舞动出自由的灵魂,而不是拘泥于形式,故步自封。中国画自从元代开始,画家对于自我心性的追求更加明显,从大山大水到几笔线条勾勒,一片叶子、一丛枯木,都包含了画家的情感。在画家眼中,山川草木不仅是眼前的自然景色,更多的是他们自由的精神世界。写意花鸟画中往往寄托着作者独特的情感,类似于诗歌“赋比兴”手段,托物言志,寄情于景。在绘画立意上,往往是为了展现自我情感,并不是为了单纯描画花鸟而绘制花鸟,不是单纯照抄自然,而是善于抓住花鸟与人们生活遭遇以及思想情感中的某些联系,并进一步加以强化。不仅注重真实,要求展现花鸟的客观造型,还会注重花鸟所表现的情感,强调其“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的移情作用,主张通过写意花鸟画的创作与欣赏影响人们的情感与精神生活,升华人们内在的精神追求。在造型上,更关注形似却不拘泥于原有形状,偏好利用现实对象实现作者的情感表达。构图突出主体,善于裁剪,讲究布局中的虚实对比与顾盼呼应,因此古人的写意花鸟画作品将诗歌的意境描写到了极致,在写意花鸟画作品中留下诗歌的位置,辅之以印章,成为一种以画为主的综合性艺术形式。在绘画技法上,花鸟画由于对象是花鸟,因此相对于山水更为具体,相对于人物而言更加灵动丰富,因此其工笔色彩往往带有装饰的意识。写意花鸟画则更加注重笔墨的凝练性,更加有其程序性和不可模仿复制性。
北宋僧人惠崇代表作《秋浦双鸳》充满了诗情画意,整体作品注重主体与环境搭配,作品中的鸳鸯墨色浓郁,创作者对树枝的墨色进行了淡化处理,也就是将鸳鸯周围的环境进行了“虚化”处理。这幅《秋浦双鸳》描绘的是初秋时分的景色,画面中绘制了河岸,闲情野趣溢出画面,一对鸳鸯来到河岸边,停下来,梳理自己的羽毛,气氛安静祥和。画家用枯萎的荷叶和芦苇点明了秋季的到来,淡雅的颜色为这幅画增添了几分秋意。鸳鸯的羽毛受到画家格外关注,用细细的笔触精心描绘,将羽毛的蓬松展露无遗。其用笔墨简单勾勒的芦苇和草叶的轮廓,与没骨法细腻点缀的荷叶形成了劲拔的对比。整幅画虚实结合,画风清新,带有几分诗意。
项圣谟的《大树风号图》中的主题是大树和老人,荆棘中杂草丛生,画家用浓重的笔墨刻画大树,绘画中的大树参天而立,主干粗壮,有着刚强不屈之气势,枝条繁密,虽然树叶已经脱落,却依然彰显出非凡气势,整幅画构图别致,在视觉上给人营造出一种苍劲又不失独立的稳定感。
唐寅是一位放荡不羁的旷世才子,在琴棋书画上有着很深的造诣,尤其是在山水画上。才思敏捷、自由飘逸的思维方式,构成了唐寅洒脱的笔法墨法以及独特的风格。《秋菊图》中画家自题:“彭泽先生懒折腰,葛巾归去意萧萧,东篱多少南山影,挹取荷花入酒瓢。唐寅。”
中国画主要是利用线条的形式展现外形,作为写意花鸟画的基础,线条有着独特的魅力。写意花鸟画中给人的感觉是立体化的,主要是因为画家赋予了花鸟生命力,在绘画过程中倾注了心血。线条灵活多样,粗细长短不一,在灵动中赋予每个作品生命力,呈现画家情感。画家用笔的力度以及情绪都会对线条的呈现有微妙的影响,不同线条展现了画家不一样的情绪,呈现了属于画家自己的绘画风格。绘画作品中线条的概念与自然形态是不同的,是超越自然形态的“人为”“文化”形象,需要经过概括、归纳、简化、夸张等艺术化处理,才能完成形象的“艺术升华”,赋予其特定形式的意味,承载一定精神意志,并不是单纯照搬照抄,一味描摹自然现象。
《秋浦双鸳》27.4 cm×26.4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银杏翠鸟图》27 cm×25.7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马世昌用斗方格局绘制了《银杏翠鸟图》,图中一对叉尾太阳鸟,驻足于银杏树的树梢,姿态一俯一仰,形成回旋律动曲线,银杏果实与枝叶,则以石绿搭配汁绿填染,益发衬托出翎毛鲜艳华丽的身形。叶片的钩筋与转折,用笔极见细腻生动,反映了宋代画家审慎观物的创作态度。
张中的《枯荷㶉鶒图》中,以墨为主,鸳鸯略加颜色点染,鲜妍可爱,颇具淡雅之趣。枯荷断茎,画有倒影,为古画中少见。
《花卉图册》32.5 cm×57.3 cm 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藏
《斗鸡图》笔墨浓厚,朴茂多姿,端庄工丽,是文徵明的经意之作。在这幅作品中,他精心安排了竹子、菊花和石头与两只生机勃发的斗鸡,两只斗鸡是画中最为精彩之物,一大一小,剑拔弩张,似乎正要进行一场生死搏斗。图中的斗鸡造型准确生动,浓淡相间的墨色塑造出斗鸡的整体形态。描边点线结合,用笔虚实结合,构图空灵潇洒。这幅图除了展现画家的绘画功底之外,更呈现了画家的精神及其在遭遇种种挫折和困难时不甘示弱、奋起前行的勇气与壮志。文徵明在描绘日常生活中常见事物时,往往会将自己的人生态度与绘画境界融入其中。从美学意义上而言,文徵明这样的审美趣味,恰好是西方美学家所说的“有意味的形式”。
每一幅写意花鸟画作品不同,有着独特的艺术风格,是因为不同作家对于自己喜欢的花鸟有着属于自己的解读,形成了独特的自然艺术感,如同郑板桥所说,天然的竹子在他的眼中是竹子,眼中的竹子并不是胸前的竹子。鉴赏古人的花鸟写意画,则从古人的情感视角出发,理解他们的个性品质,自然就理解写意花鸟画背后的深刻内涵,这也恰恰是古人不同个性和不同艺术品位的追求。点线面、黑白灰、重复变异、聚散疏密、虚实浓淡、干湿枯润、分割比例、统一变化都是在艺术实践过程中抽象、提纯、概括出来的形式要素和表现方式,都承载着一定的文化精神和观念。
陈淳是文徵明的得意弟子,也是推动大写意花鸟画走向高峰的重要人物。陈淳在晚年期间,意识到“以貌似之”会导致“类狗之诮”,由此他抛弃了外在形似的束缚,更加追求内在的含义表现,尤其是“数年来所作,皆游戏水墨,不复以设色为事”,将状写自然造化上升到描写物象之精神以及书法自我的精神高度。
《明画录》中介绍陈淳:“一花半叶,淡墨欹毫,疏斜历乱之致,咄咄逼真。”在五十岁之后,陈淳已经能够完全贯彻其“漫兴墨戏”的创作理念,水墨大写意艺术逐渐成熟。仔细观察《花卉图册》中的荔枝形象,你会发现荔枝的形象并不是完全杜撰的,反而是符合其正常形象的。可以确定的是,在没有对景写生的情况下,陈淳依然可以描绘物象的基本状态和内在意蕴,并表达绘画作品的独特内涵。笔者也深刻了解到在陈淳的写生观中,他并不是单纯追求花卉的形象神似,而是重在表现物象的神韵,从而刻画出自己的精神世界。花鸟画创作不能局限在状物之形,而是要表现物象的自然和神韵,既不要拘泥于传统固有的创作模式,也不能全然依赖对景写生,以致写生与创作完全割离。
综上所述,对于写意花鸟画作品的鉴赏可以让人们深入了解画家的内心世界,并获得心灵启迪。研究写意花鸟画作品,必然离不开对写意花鸟画的内涵以及意蕴的解读,写意花鸟画作品各有千秋,而且每件作品所传递的情感与意蕴大不相同。由此可见,写意花鸟画作品鉴赏存在很大研究空间,需要进一步分析写意花鸟画作品本身,把握意象,解读情感,为推动我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