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基于省级面板数据的分析

周均旭，杜亚楠

(广西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南宁 530004；华中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武汉 430079)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教育一直以来都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和动力。21世纪以来，国家加大财政教育经费支出。从整体规模来看，2000—2019年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持续增加，由2562.61亿元增加到39905.08亿元(1)根据2001—2020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相关数据整理而得。，规模增长高达14.57倍，年均增长率15.55%，增长速度较快。从人均规模来看，我国人均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由2000年的203.39元增加到2019年的2842.55元，增长幅度是2639.16元，增长近13倍(2)根据2001—2020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相关数据整理而得。。

教育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是教育经济学的经典研究话题。Schultz系统阐述了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为后来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及教育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研究产生了广泛影响(3)Schultz T.W.，“Investment in human capital”，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51，No.1，1964，pp.1-17.。国内学者也对教育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开展了丰富的研究。方超和罗英姿基于Lucas模型检验了教育对中国经济增长作用的有效性(4)方超、罗英姿：《教育人力资本及其溢出效应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基于Lucas模型的空间计量分析》，《教育与经济》2016年第4期。。因此，本文在新时代背景下，定量分析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为我国教育事业对地区经济贡献的研究提供理论及实践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财政教育支出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教育投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通常表现为内部作用和外溢作用。Lucas指出内部作用可以提高个人综合素质，从而提升其为社会经济发展作出贡献的能力(5)Lucas Jr R.E., “On the Mechanic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 Vol.22, No.1, 1988, pp.3-42.。对于教育投资的外溢作用，则表现为当人力资本进入到生产部门以后，会通过技术模仿和技术创新提高其他资本的利用效率，进而促进整体社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最后作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6)许长青：《教育投资的外溢效应及其内在化》，《教育学术月刊》2015年第3期。。Baldacci直接把教育投资的增加视为人力资本的增加，通过分析发展中国家的相关数据，发现增加教育投资有利于社会经济发展(7)Baldacci E. and Cui L.Q.，Clements B J，“Social Spending，Human Capital，and Growth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Implications for Achieving the MDGs”，IMF Working Papers，Vol.36，No.8，2004，pp.1317-1341.。进一步地，Nelson和Phelps通过考察教育投资的效益，发现投资教育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地区教育事业发展，增加人力资本数量和提高人力资本质量(8)Nelson R. R. and Phelps E. S.，“Investment in Humans，Technological Diffusion，and Economic Growth”，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56，No.1，1966，pp.69-75.。教育本身所存在的“溢出效应”有利于积累知识和传播知识，从而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1。

假说1：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地区人力资本的不同是区域经济增长差异的重要原因。王再文和王贵鹏使用分组混合面板的计量方法，分析义务教育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发现义务教育投资对西部地区经济增长贡献最大(9)王再文、王贵鹏：《农村义务教育公共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基于分组面板数据的考察》，《山西财经大学学报》(高等教育版)2007年第1期。。朱晓东等从高等教育投资视角出发，分析东、中、西部地区教育投资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发现教育投资对区域经济增长的贡献存在异质性，即东部高，中、西部低(10)朱晓东、张忠家、王利军：《我国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区域差异研究——基于人力资本产出弹性视角》，《江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2期。。高永红通过面板协整和误差修正模型研究东、中、西部地区公共教育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发现西部地区公共教育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大于东、中部(11)高永红：《公共教育支出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区域差异——基于东、中、西部地区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王弟海等使用计量模型分析公共教育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结果表明经济较为发达的北京和上海要比经济欠发达的贵州更为明显(12)王弟海、陈理子、张晏：《我国教育水平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兼论公共部门工资溢价对我国教育回报率的影响》，《财贸经济》2017年第9期。。刘玉君等采用系统GMM模型实证分析教育经费投资对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发现教育经费投资对东部影响最大，中部较小(13)刘玉君、王成武、应卫平：《教育经费投入对经济发展影响的区域差异研究》，《统计与决策》2020年第2期。。由此可见，教育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地区差异性，那么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区域异质性究竟如何也是值得探讨的。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2。

假说2：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

(二)财政教育支出结构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学者普遍认为不同层级的教育投资所形成的人力资本存量水平是不同的(14)才国伟、刘剑雄：《收入风险、融资约束与人力资本积累——公共教育投资的作用》，《经济研究》2014年第7期。。基础教育是一种注重公平性和均衡性的教育类型，是个体终身教育的奠基部分，可以使劳动者获得最基本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初等的生存技能，进而增加初级人力资本积累，满足劳动密集型和劳动技能密集型产业的发展需求(15)陈启斐、王双徐：《义务教育均等化与西部地区经济增长：基于“两基”计划的研究》，《教育与经济》2021年第4期。。中等教育由衔接高等教育的普通高中教育和衔接劳动力市场的中等职业教育所组成，是一种技能型人力资本(16)纪雯雯、赖德胜：《人力资本结构与创新》，《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5期。，能够培养适应当前我国产业结构的劳动力(17)单德朋：《教育效能和结构对西部地区贫困减缓的影响研究》，《中国人口科学》2012年第5期。。其中，普通高中教育是一种衔接性质的教育，为学生提供进入高等教育学习的机会(18)晏成步：《二十年来高中阶段教育普及发展的政策文本分析》，《现代教育管理》2017年第6期。；中等职业教育是一种专业型的教育，培养专业技能型人才(19)石伟平、郝天聪：《新时代我国中等职业教育发展若干核心问题的再思考》，《教育发展研究》2018年第19期。。高等教育投资能够培养一大批具有理论基础知识和创新能力的高素质劳动力，加快科学技术进步的传播速度，推动高素质人才聚集，提升劳动生产率水平，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20)陈霞、刘斌：《高等教育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分析——基于投资异质性视角》，《当代教育论坛》2019年第4期。。叶茂林等通过分析1981—2000年不同教育程度的劳动力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发现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和研究生教育在经济增长当中的贡献率分别是0.21、7.73、22.88和31.38，说明随着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也逐渐增大(21)叶茂林、郑晓齐、王斌：《教育对经济增长贡献的计量分析》，《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3年第1期。。李雯和查奇芬通过计算我国20世纪90年代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发现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最大，贡献率高达2.04%(22)李雯、查奇芬：《中国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有多大?》，《统计与决策》2006年第8期。。李长惠等通过分析2001—2005年中等职业教育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发现中等教育对GDP增长的贡献是2.14%(23)李长惠、向才毅、马世洲、肖俊夫：《中等职业教育对经济发展贡献的研究——以重庆市为例》，《探索》2008年第1期。。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3。

假说3：财政教育支出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差异性。

(三)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门槛效应

财政教育支出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现有研究认为，教育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密切，随着经济转型升级，政府投资力度也越来越大，其促进作用也不断增强(24)冯莉：《对教育投资水平和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价格理论与实践》2013年第7期。。但是，在实际情况下，财政教育支出的增加会存在“浪费”现象，其原因可能是其他因素会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影响，如教育制度、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经费支出途径等。此外，教育对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存在滞后性，即财政教育支出与人力资本提高之间存在“时间差”，经费的增加并不会立即产生效果，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才能发挥作用。此外，也有研究表明，一味加大教育支出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杨勇和赵晓爽通过分析京津冀地区的职业教育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发现，如果职业教育规模与区域经济发展不相适应、与产业结构不相协调，教育投资会对经济发展产生抑制作用(25)杨勇、赵晓爽：《京津冀职业教育规模与区域经济适应性研究》，《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8年第9期。。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4。

假说4：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

三、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测度与分析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用我国2007—2018年30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不包含港澳台地区和数据缺失较多的西藏自治区。数据来源于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和中经网统计数据库。相关数据均以2000年不变价平减，并对个别缺失数据通过线性插值法进行补充完善。

(二)经济高质量发展测度

目前，从相关研究来看，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即多指标测度和单指标测度。对于多指标测度，主要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出发，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为子系统，构建评价和测度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26)王伟：《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测度与评估》，《华东经济管理》2020年第6期。。有学者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进行延伸，从基础设施完善等10个方面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测度指标体系(27)魏敏、李书昊：《新时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研究》，《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8年第11期。。也有学者从全要素生产率、科技创新能力、金融体系效率、人力资源质量、金融体系效率和市场配置资源机制5个方面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28)黄庆华、时培豪、胡江峰：《产业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长江经济带107个地级市例证》 ，《改革》2020年第1期。。对于单指标测度，主要从经济发展的效率是否得到提升这一方面进行考虑，一般采用传统核算、DEA、SFA等测度方法对全要素生产率进行衡量(29)王竹君、任保平：《基于高质量发展的地区经济效率测度及其环境因素分析》，《河北经贸大学学报》2018年第4期。。本文参考魏蓉蓉(30)魏蓉蓉：《金融资源配置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及空间溢出效应研究》，《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科版)2019年第7期。的研究，以五大发展理念为基础构建指标体系来衡量经济高质量发展，如表1所示。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为了得到更加科学与准确的测度结果，本文采用全局熵值法测度经济高质量发展，通过构建全局评价矩阵、指标标准化、计算指标权重、计算信息熵值、计算信息效用值和计算指标权重等过程，得到我国2007—2018年30个省份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

四、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择

1.核心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由上文计算得出。核心解释变量是财政教育支出，采用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作为代理指标，该指标是政府教育经费统计数据中重要的指标之一(31)张晓娣：《公共教育投资与延长人口红利——基于人力资本动态投入产出模型和SAM的预测》，《南方经济》2013年第11期。。为了考察教育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本文进一步细分，参考陈晋玲(32)陈晋玲：《教育层次结构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基于2000—2011年面板数据分析》，《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和刘新荣(33)刘新荣、占玲芳：《教育投入及其结构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教育与经济》2013年第3期。的研究，以教育发展阶段为依据，将教育投资划分为基础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采用一般公共预算教育事业费和基本建设支出作为代理指标。其中，基础教育包括普通小学和普通初中，中等教育包括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高等教育包括普通高等学校和成人高等学校。

2.控制变量。为了降低内生性问题发生的可能性并考虑稳健性，本文借鉴陈彦斌(34)陈彦斌：《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关键在于提升居民消费与有效投资》，《经济评论》2020年第6期。的做法，选取政府行为、居民消费水平、固定资产投资、工业发展作为控制变量，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说明

(二)模型构建

1.基准计量模型。为了研究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考虑到内生性问题，本文参考刘晔和黄承键(35)刘晔、黄承键：《我国教育支出对经济增长贡献率的实证研究——基于省际面板数据时空差异的分析》，《教育与经济》2009年第4期。、姚先国和张海峰(36)姚先国、张海峰：《教育、人力资本与地区经济差异》，《经济研究》2008年第5期。、周泽炯和马艳平(37)周泽炯、马艳平：《公共教育与健康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商业经济与管理》2017年第2期。的研究，构建个体固定效应模型：

hqdit=α+βeduit+Xit+εit

(1)

其中，α为常数项，β为系数，εit为随机扰动项，且满足εit～N(0，1)，公式中的i和t分别表示变量所属的省份和年份；hqdit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即被解释变量；eduit表示财政教育支出，即核心解释变量；X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

根据假说3，将基础教育支出、中等教育支出和高等教育支出作为解释变量构建如下模型：

hqdit=α+βbaseit+Xit+εit

(2)

hqdit=α+βmiddleit+Xit+εit

(3)

hqdit=α+βhighit+Xit+εit

(4)

2.变异系数面板模型。为了更好地研究东、中、西部地区(38)本研究参考西部大开发和国家统计局的相关划分方法，把中国划分为东、中、西部地区。其中，东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和辽宁，中部包括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本文构建变异系数固定效应模型：

hqdit=α+βesuit+Xit+εit

(5)

与式(1)相比，式(5)中的解释变量财政教育支出的回归系数会随地区的不同而发生变化，这与实际情况更加符合。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模型(1)表明，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提升具有正向促进作用，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含义为财政教育支出每增加1个单位，经济高质量发展将提高0.421个单位。这说明，在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条件下，政府部门应继续合理地增加财政教育经费支出，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进程。模型(2)—(5)说明在逐步加入政府行为、居民消费水平、固定资产投资和工业发展作为控制变量以后，财政教育支出仍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并且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由此可知，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假说1得到验证。

表3 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

从控制变量来看，政府行为、居民消费水平、固定资产投资和工业发展均具有比较合理的解释，说明经济高质量发展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居民消费水平和工业发展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正相关，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消费作为拉动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能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工业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产生较大的社会经济效益，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但是，政府行为和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高质量发展负相关，且分别在1%和10%的水平上显著。近些年，经济发展过程中过度依赖政府投资与基建，市场化环境较弱、创新动力不足，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模型和结论的准确性与科学性，本文采用人均财政教育支出替换核心解释变量的方法对基准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如表4所示。在替换了核心解释变量以后，前后结果基本保持不变，人均财政教育支出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在逐步加入政府行为、居民消费水平、固定资产投资和工业发展作为控制变量以后，人均财政教育支出依然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且维持在1%的水平上显著。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基本保持一致，说明基准回归结果较为稳健，进一步验证了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

表4 人均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回归结果

(三)区域异质性检验

由于区域经济发展和财政教育支出之间存在高度不均衡现象，因此，本文探讨东、中、西部地区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财政教育支出对东、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正相关，并且分别在5%和1%的水平上显著，其中，西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促进作用最大。财政教育支出每增加1个单位，东、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将分别提高0.343和0.492个单位，二者相差0.149个单位，其原因可能与教育投资的边际收益有关。按照边际收益理论，由于教育资源的稀缺性在不同地区有所区别，基础条件较差的地区的边际投入收益会高于基础条件较好的地区，也即在经济落后地区每增加一份教育投入，转换为人力资本后将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更大的贡献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财政教育支出对中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促进作用，但是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受东部改革开放和西部大开发的影响，东、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较快。但与此同时，“中部塌陷”现象严重，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为实现区域均衡发展，政府应不断增加财政教育支出，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缩小区域差异。因此，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自然环境和地理环境之下，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假说2得到验证。

表5 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区域异质性

(四)财政教育支出结构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财政教育支出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基础教育支出、中等教育支出和高等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是显著正相关，并且都通过了1%置信区间的检验，弹性系数分别为0.299、0.229和0.160，说明基础教育支出、中等教育支出和高等教育支出每增加1%，可以使经济高质量发展分别提升0.299%、0.229%和0.160%。其中，基础教育可以发掘个体自身潜力，实现个人本体价值，并为个体终身发展奠定基础，其质量决定了国民素质的高低(39)柳海民、邹红军：《高质量：中国基础教育发展路向的时代转换》，《教育研究》2021年第4期。。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能培养高素质的劳动力，促进科技创新和技术升级，加快创新成果转化的速度，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40)赵树宽、余海晴、刘战礼：《高等教育投入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理论模型及实证研究》，《中国高教研究》2011年第9期。。值得注意的是，基础教育的弹性系数最大，说明基础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最大。基础教育具有基础性和先导性的服务效果，可以匹配社会经济发展环境，满足劳动力密集型和资源依赖型为主的产业发展需要，使基础教育投资具有显著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41)亓寿伟、俞杰、陈雅文：《中国基础教育支出效率及制度因素的影响——基于局部前沿效率方法的分析》，《财政研究》2016年第6期。。因此，教育投资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差异性，假说3得到验证。

表6 财政教育支出结构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回归结果

(五)门槛效应分析

很多学者将教育投资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简单地归结为线性相关关系，忽略了非线性特征。因此，为尽可能准确地研究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本文选用门槛效应模型，以解释变量财政教育支出本身作为门槛变量，深入考察二者之间的关系。参考借鉴Hansen提出的门槛方法设计(42)Hansen B E,“Threshold Effects in Non-dynamic Panels: Estimation, Testing, and Inference”, Journal of Econometrics, Vol.93, No.2, 1999, pp.345-368.，构建面板门槛模型：

hqdit=α+β0eduit*I(thrit≤θ)+β1eduit*I(thrit>θ)+Xit+εit

(6)

其中，α是常数项，β0和β1是系数，εit是随机扰动项，且满足εit～N(0，1)；hqdit是经济高质量发展，eduit是财政教育支出，Xit是一系列控制变量；thrit是门槛变量；θ是待估门槛值；I(·)为指示函数，在条件满足时，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该函数表示当门槛变量超过门槛值时，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会发生改变。为防止异方差问题，保证实证结果可靠性，所有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

表7显示了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显著性检验、门槛估计值和置信区间。根据门槛检验结果可以发现，财政教育支出存在统计意义上的单一门槛效应和双重门槛效应，并且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财政教育支出的第一个门槛值是5.2287，第二个门槛值是6.8972。因此，基于以上分析可以发现，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双重门槛效应，假说4得到验证。

表7 经济高质量发展门槛效应显著性检验和置信区间

如表7所示，财政教育支出的两个门槛值分别是5.2287和6.8972。根据这两个门槛值可以将财政教育支出划分为lnthr≤5.2287、5.2287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从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测评指标体系着手，利用19个指标对我国30个省(市、自治区)2007—2018年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了测度，得到不同省份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并运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和门槛效应模型探讨了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一是财政教育支出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二是不同地区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具有明显差异，即东、西部地区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较为显著，中部不显著。三是不同层级的财政教育支出均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其中，基础教育贡献最大，中等教育次之，高等教育最小。四是当财政教育支出跨越某一门槛值时，财政教育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积极作用有所不同。

(二)政策建议

从全国层面来看，一是要进一步巩固、强化和完善教育支持政策，加大财政支持力度，以期提高全国教育水平和加快人力资本积累的速度。二是要进一步改善和提升教育公共服务质量水平，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缩小人力资本积累差距，实现全国人力资本水平的同步提升，为推动实现经济高质量的协同发展提供保障。三是要进一步健全和完善与知识产权保护相关的制度体系，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激励创新主体的创新活动，进一步提高创新产出。

从区域层面来看，各地区要立足本地经济发展现状，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拓宽人力资本积累的渠道和方式，优化多层次人才培育机制和模式，提升人力资本积累效率和配置效率。积极推进产学研深度融合，从而培育和构建区域创新体系和人才发展平台，实现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和人才链的有效衔接，充分发挥人力资本在创新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促进作用。东、中、西部地区不仅要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构建合理的区域分工，还要加强合作，实现地区之间的协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