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的影响——基于沪深 A 股上市公司样本的分析

王晓军，吕瑞娟

(延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随着时代变迁，其他综合收益的相关规定也在不断发生变化。20世纪80年代，美国财务会计准则理事会(FASB)开始采用“综合收益”理念，还界定了它的范围，具体指在一定报告期内，不在企业和所有者之间的交易或者事项导致的净资产有所变动的情况。[1]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ASB)在2007年正式公告中，将综合收益这一概念作为会计准则中的一项重要内容。综合收益总额包括净盈余和其他综合收益，并规定了其他综合收益的具体内容。我国为了与国际会计准则接轨，财政部在2009年颁布的《企业会计准则解释第3号》中，首次在利润表中开展其他综合收益的列报和披露项目。2014年，将其纳入《企业会计准则第30号——财务报表列报》开始正式披露，但是并未对其他综合收益的确认与计量作出明确规定，在实务工作中需要依赖于会计人员的职业判断进行具体处理。[2]综合收益不仅可以满足资产负债法和收入费用法的统一，还能够对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信息的披露提供重要保证。

其他综合收益是指企业根据会计准则规定未在当期损益中确认的各项利得和损失。其在会计三大报表中均有反映，表明它包含的信息具有重要价值。与此同时，其他综合收益也具有不确定性、暂时性的风险，汪玄之研究发现，企业在对其他综合收益列报和披露时，会有多计或者少计其他综合收益的真实数据的问题，[3]这无疑会影响审计师的审计意见。因此，为了验证其他综合收益在我国情境下的信息含量，本文按照“其他综合收益—未实现收益—审计意见”路径，分析其对审计意见的影响机制。

一、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其他综合收益的列报

从列报和披露的位置看，其他综合收益同时列报于会计的三大报表，并在列报中也产生不同的作用。在新会计准则下其他综合收益替代资本公积，将计入所有者权益的未实现利得与损失计入其他综合收益进行核算。[4]在资产负债表中列示的是期初和期末累计金额，反映了企业真实财务状况，提高披露信息的准确性和完整性；在利润表中所列示的是当期发生金额，反映了企业未实现损益情况；在所有者权益表中所列示的金额是按照总额列示相关内容，反映了各报表间的逻辑关系。因此，其他综合收益的列报有利于报表使用者降低信息收集成本、甄别真实和应计盈余管理行为，并帮助报表使用者基于不同分析目的对综合收益信息进行加工利用。[5]

(二)其他综合收益与审计意见

传统财务会计有两大支柱，分别是历史成本计价原则与收益实现原则。在传统财务会计下，企业的资产与负债都要采用历史成本进行计量，企业资产与负债的价值发生变动不需要确认与计量；对于企业而言，它们只需要确认当期已经获得的收益，而对于企业的未实现收益包括由于持有或承担资产与负债所产生的利得或损失则不需要确认和计量。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历史成本计量的资产与负债不能公允反映企业的财务状况，不利于投资人等资本市场上的会计信息使用人准确识别企业的财务状况。再者，企业真实的盈利情况通过已实现收益其实很难准确反映，无法满足投资人等信息使用人对企业盈利能力判断的需要。当前背景下，产生了公允价值计量属性，也就自然而然的拥有了未实现收益。未实现利益的波动具有风险的信息含量，然而对于会计信息使用者仍然较为看重传统的净利润波动影响，而忽视了其他综合收益波动的影响。[6]为了防止企业会计人员利用公允价值进行盈余管理，各国会计准则制定机构都严格限制了公允价值计量的使用范围，资产与负债可以可靠取得的公允价值，其公允价值变动直接计入当期损益；难以可靠计量的，应当先计入所有者权益，等到实现时再计入当期损益。我国当前的市场经济发展程度还不是很高，很多资产与负债的公允价值还很难可靠取得，因此我国大部分的资产与负债的持有损益需要作为其他综合收益计入所有者权益。

由于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公允价值变动要根据会计人员的估计与自身经验来判断，主观性相对来说比较强，为会计人员盈余管理提供了方便，容易导致会计信息失真。已有研究表明，其他综合收益的披露确实存在较为严重的错报、漏报及勾稽关系混乱等问题，[7]这也导致审计人员的审计风险有所提高。审计师会为了自身声誉和降低审计风险，可能对其他综合收益较多的企业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1如下：

假设 1：其他综合收益越高，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越大。

在众多学者进行综合收益的相关研究后，其他综合收益这一概念才首次被提出。其作为综合收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全面收益的视角看，公允价值会计应用越来越广泛，收益不单单囊括已经实现的收益，还囊括已确定但尚未实现的利得和损失，以期更客观地反映企业的真实盈利水平。由于我国并未要求企业披露未实现收益，投资者仅仅关注企业利润表所披露的已实现收益，并未重视未实现收益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及其内在风险，投资者的利益未得到有效地保护。[8]未实现收益无法为企业带来真实的现金流，或者说未实现的收益的现金流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如果严格按照现行会计准则有关资产、所有者权益等会计要素的定义，未实现收益是不可以列入财务报表。基于决策有用观的会计目标和资产负债观收益确认原则，未实现收益可以列入财务报表，但财务报表的可靠性必然会受到挑战。虽然审计师对企业财务报表的监督侧重于公允性与合法性，但会计报表的可靠性更容易引发审计师的审计风险。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企业未实现的收益是审计师关注的重点，由于未实现收益的存在，从而使审计人员面临相应的风险，随后对企业出具非标审计报告的可能性增大。其他综合收益是未实现收益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他综合收益会直接影响企业当期的未实现收益。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2如下：

假设 2：未实现收益在其他综合收益与审计意见之间存在中介效应。

机构投资者作为资本市场内承上启下的力量，要考虑自己的盈利性，就不仅需要企业提供准确、及时的信息，同时也需要对内部人的监督确保信息的准确性。与一般投资者对比而言，机构投资者要对于监督企业信息质量方面更具主动性。因此，机构持股比例越高，公司治理作用越明显，企业会计信息披露的改善作用越好，[9]审计人员会更加容易了解到其他综合收益的审计风险。另外，机构持股比例越高，会计信息越透明，这有利于审计人员了解其他综合收益包含的内容，进而使审计质量更优质。基于此，提出假设3如下。

假设3：机构投资者会抑制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的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了2015—2019年我国沪深A股全部上市公司财务数据，为保证数据的有效性，我们对初始数据先做了筛选：剔除了金融类企业、剔除了ST、* ST公司以及剔除了缺失数据的企业，最终获得了共有9609个观察值。本文所用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

(二)模型建立与变量度量

首先，通过构建模型(1)，实证分析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的影响，检验假设1，使用Logit回归。

Opinion=α0+α1OCI+α2Lev+α3Big4+α4Rec+α5Size+α6Roe+α7Loss+Year+Industry+ε1

(1)

其次，对于假设2 的检验，本文采用中介效应。基于温忠麟和叶宝娟的研究方法，[10]检验未实现收益在其他综合收益和审计意见二者之间是否具有中介效应。具体检验步骤：第一步检验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的回归系数α1是否显著。α1显著，则继续下面的检验，反之，停止检验；第二步检验其他综合收益与中介变量未实现收益的回归系数β1是否显著；第三步，检验其他综合收益、未实现收益与审计意见的回归系数δ1是否显著。如果上述系数均显著，表明有部分影响通过中介变量实现；第四步进行Sobel检验，若模型(3)的回归系数δ1为正显著，且Sobel检验显著，表明未实现收益具有部分中介效应，若δ1为正且不显著，表明未实现收益具有完全中介效应。未实现收益是综合收益减去净利润，用UnRev 表示。

UnRev =β0+β1OCI +β2Lev +β3Big4 +β4Rec +β5Size+β6Roe +β7Loss +Year + Industry + ε

(2)

Opinion = δ0+ δ1OCI + δ2Un Rev + δ3Lev + δ4Big4 +δ5Rec + δ6Size+δ7Roe +δ8Loss +Year +

Industry + ε

(3)

最后，在模型(1)成立的条件下，检验机构投资者持股对审计意见的调节作用，用两者的交乘项进行实证回归分析，构建模型(4)。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是机构投资者持股数/总股本，用Invest表示。

Opinion=γ0+γ1OCI+γ2Invest+γ3OCI×Invest+γ4Lev+γ5Big4+γ6Rec+γ7Size+γ8Roe+γ9Loss+

Year+Industry+ε

(4)

被解释变量：审计意见(Opinion)，如果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时，则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

解释变量：其他综合收益(OCI)，是指企业根据会计准则规定未在当期损益中确认的各项利得和损失，主要采用的是当期期末其他综合收益发生额绝对值的自然对数。

控制变量(Control)。通过对关于审计意见文章的参考，本文对以下变量进行了控制：资产负债率(Lev)、 应收账款周转率(Rec)、是否为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Big4)、净资产收益率(Roe)、是否亏损(Loss)、以及控制年度(Year)和行业(Industry)虚拟变量(具体变量定义见表 1)。

表1 变量定义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为描述性统计结果。样本公司审计意见的均值为0.9533，标准差为0.2111，说明审计师出具标准审计意见的比例占整个样本的95.33%，因此也说明了只有少数上市企业获得了非标准意见。其他综合收益均值为15.3914，标准差为3.0876，说明我国上市公司的其他综合收益数额差异较大。应收账款周转率标准差分别为92.1119，其值较大，表明企业之间的经营能力有较大的差异性。其他控制变量的数值与其他以往文献分析基本一致。

表2 描述性统计

(二)回归结果分析

表3为假设1的检验结果。采用Logit回归之后其他综合收益与审计意见的相关系数为-0.0458，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负，H1成立。表明其他综合收益与审计意见成负相关，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概率增大，支持了本文的假设 1。

表3 回归结果

表4列示了假设2的实证结果。Panel A第(1)列为其他综合收益与未实现收益，OCI的系数为0.1925，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其他综合收益越高，企业的未实现收益越高，产生盈余管理情况越严重；第(2)列为其他综合收益、未实现收益与审计意见的实证结果，OCI的系数为-0.0019，在5%的水平下显著负相关，UnRev的系数为-0.0029，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负相关，在Panel B的Sobel检验中在1%的水平下显著负相关，证实了未实现收益起到了作用，表明未实现收益在其他综合收益与审计意见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关系，即其他综合收益可以通过企业未实现收益，增加企业会计人员操纵利益的可能，导致审计师发表非标准审计意见概率增大。说明其他综合收益既可以直接影响审计意见，还可以通过未实现收益间接影响审计意见。研究结论验证了本文假设2。

表4 未实现收益检验回归

Panel B:Sobel 检验

表5报告了其他综合收益OCI与审计意见在机构投资者投资比例的调节作用下的回归结果。其他综合收益和机构投资者比例的交乘项 OCI×Invest 与审计意见显著为正，在1%的水平上，说明机构投资者显著抑制了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的影响，即随着机构投资者比例的增多，会计信息环境升级更新，缓解审计风险的压力，愈发对于审计质量强化效果更为明显。本文的假设 H3 得到了证明。

表5 机构投资者比例的调节效应检验回归

四、研究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文选取2015—2019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数据样本，从盈利质量这个角度检验了其他综合收益对于审计意见的影响，发现其他综合收益的出现，并没有有效提升我国上市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其他综合收益越大，企业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会攀升，审计人员出具非标准意见的概率增大。目光聚集于其本身所自带的不确定性会对审计人员的工作造成较大风险，只能以出具非标准意见的方式消除自身风险。同时，其他综合收益影响审计意见的基本路径是：其他综合收益—未实现收益—审计意见，进一步研究表明机构投资者投资比例越高，其他综合收益对审计意见影响更显著。以上研究结论拓展了影响审计意见的因素分析，也充实了其他综合收益方面的研究，并为相关会计准则的制定提供了理论和经验证据支持。

(二)启示

(1)对于会计政策的制定方面。其他综合收益是新会计准则中新设立的科目，并且同时列报于三大财务报表，显而易见其对于信息使用者的重要性。但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程度还不是很高，很多资产与负债的公允价值还很难可靠取得，我国大部分资产与负债的持有损益需要作为其他综合收益计入所有者权益，这显然不能有效满足政策制定的初衷。因此，我国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是国家的经济水平和发展模式均有不同，相应的会计政策也应有所不同。对于我国来说，不能照搬国外的会计准则和制度。在我国目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资本市场仍不健全，决定了我国必须要与国外的政策有所不同，找到平衡点，以确定适合我国的发展政策 。

(2)合理限制公允价值计量范围。公允价值计量的初衷就是为了面对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更好满足信息使用者的需求。但是，我国会计准则在与国际趋同后，公允价值计量虽然在会计信息质量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仍然存在利用公允价值操纵会计信息的情况。在市场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容易使公允价值计量成为企业盈余管理，操纵利润、调节资产结构的工具，影响会计报告的质量，降低信息价值。一旦公允价值被滥用，就会出现企业利润操纵。因此，在能够可靠计量条件下，要考虑到我国市场发展的现状，以谨慎性原则为指导思想，限制公允价值计量范围。

(3)综合收益信息含量并不高。在目前的会计准则中仅仅只针对综合收益的列报与披露进行规范，并没有对综合收益下的相关内容进行确认和计量。在我国市场中，利用全面收益观去反映企业盈利效果并不好，用已实现收益来反映企业盈利状况，可以减少由于会计人员的主观臆断而导致的利润操纵行为。其他综合收益会计信息披露会使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概率下降，表明其他综合收益并未提高我国的会计信息质量。

本文的研究主要验证其他综合收益在我国市场情境下的信息含量及其对审计师的影响。研究不仅开拓了关于影响审计意见的因素分析，也扩大了其他综合收益的效果研究。但是，其他综合收益在现实情况下投资比例和存在动机大不相同，而造成的企业绩效也会有相当大的影响，本文并未考虑这些具体差异，这是本文存在的研究缺陷，还需后续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