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让抗战类纪念馆文物“活起来”的几点思考

段诗洋

（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陕西西安 710004）

1 抗战文物的定义

在讨论抗战文物时，有必要先厘清“抗战文物”“革命文物”“红色文物”3 个容易混淆的概念。3 个概念既有重合的部分，也有具体的差别。

1950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的《征集革命文物令》规定：“革命文物之征集，以五四运动以来新民主主义革命为中心，远溯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辛亥革命及同时期的其他革命运动史料”[1]。目前，我国博物馆界普遍称谓的“革命文物”， 一般指“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百余年间，历次革命斗争遗留下来的，与特定革命事件、 革命运动和革命人物有关的， 具有重要纪念意义、教育意义和史料价值的文献和实物”[2]。

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积淀、创造、整合形成的一种特定的文化类型。 它蛰伏于近代，形成于‘五四’以后，成熟和发展于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在改革开放新时期不断被赋予新的内容”[3]。红色文物就是反映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革命和建设实践过程的文献和实物。

抗日战争始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于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结束， 为中国革命历史中的一段重要时期。因此，抗战文物是革命文物与红色文物的一部分。 关于抗战文物的界定，学界没有统一的标准，有学者认为，“凡是抗战时期的物品， 又能与抗战某一方面有所联系，说明抗战的某一问题的，均属于抗战文物的范畴”[4]。 2003年国家文物局通过了《近现代文物征集参考范围》和《近现代一级文物藏品定级标准（试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依据两个文件对抗日战争时期的文物及相关资料进行了界定(见表1）[5]， 其他各馆的抗战文物的征集范围与其也大致相同。

表1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文物征集启事

2 抗战文物的利用现状

据2015年统计，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和日军侵华战争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直接相关联的共有88 处， 加上伪满时期产生的涉日文物及与抗战有间接关联的共有186 处。 陕西省共有抗战文物遗迹500 多处， 其中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有10 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4 处。 就国内抗战文物的开放而言，“抗战文物中一半以上实现了对公众开放，其中国保和省保单位开放率均接近80%，级别不高的抗战文物开放率则相对较低。由于受产权、管理和使用权的限制， 有近一半的抗战文物尚未发挥出应有的社会功能”[6]。具体来说，抗战文物利用率不高具体体现在3 个方面：（1）上等级的文物，考虑其安全性，多以复制品或者图文方式进行展示；普通文物则是没有机会展出，常年躺在库房。 （2）对文物本身的研究不透彻，工作人员对文物本身研究不够，展出只是个形式，不能充分展示其内涵。 （3）展示手段的问题。随着科技的发展，博物馆陈列中也越来越注重多媒体手段的运用， 但是产生了不重视信息资源的整合、过度重视展示手段的问题。

3 让抗战文物“活起来”的途径

让抗战文物“活起来”是增强抗战类纪念馆持续发展的动力，对于具体手段，抗战类纪念馆近年来正在积极探索，众多学者亦多有论述。简而言之，盘活文物不是单一手段能解决的问题， 需要从征集文物、文物展示、公共教育、文创产品开发等多方面合力着手。

3.1 资料征集是基础，要注重口述资料的收集，与民间收藏家紧密合作

文物是博物馆得以立足和发展的基础。 抗战文物的征集为研究抗日战争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地位、中国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作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等重大课题提供了事实依据。 因此，要提升展陈水平，首先要特别重视文物征集工作。

何为博物馆，首先要有“物”。作为一项长期的基础性工作，文物征集工作一方面是要自己“走出去”；另一方面是从外面“请进来”。所谓走出去，是博物馆确定一个研究课题或者一个展览主题， 围绕一个事件或者一群人进行专题性资料搜集， 走出去征集资料。 对于抗战类纪念馆而言，人脉式征集是主流，常常由一及二及三至更多，效率高，信息准确，传播快。所谓“请进来”，就是通过博物馆自身在社会上的形象，或者通过举办重大纪念日举办展览、座谈会等各类活动吸引社会更多的关注， 从而带来潜在的捐赠征集对象。抗战文物征集的过程中，一定要重视口述资料的搜集， 用录音或录影等现代技术手段把文物背后的故事通过当事人的叙述完整记录下来， 以便以后整合在相关的展览里， 从而将陈列物品和该物品使用者连接起来，让文物更具感染力和说服力。

近年来，抗战文物收藏逐渐升温，涌现了大批私人收藏家，许多极有价值的文物掌握在他们手中。针对文物市场化的发展变化， 抗战类纪念馆也应加强市场化征集手段的运用。 2015年3月1日，陕西省正式实施《陕西省群众保护文物奖励办法》（以下简称《办法》）。这为博物馆运用市场手段征集文物提供了制度保障和一定的资金支持。除此之外，有些收藏家因各种原因无法举办展览， 导致一大批文物只“藏”而不“示”。因此，抗战类纪念馆可以与私人收藏家紧密合作， 或合办文物展， 或收购他们手中的文物。 例如，2014年，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就与著名收藏家张国柱先生合办了《红色的记忆——革命政权货币文物展》，全面展示了我国红色金融和红色政权货币的发展历程。

3.2 加强文物研究、办好专题展览是关键，注重文物组合的展示及观众的参观体验，丰富展陈手段

抗战文物是抗战史的物质载体，征集回来后，要挖掘文物的真实信息和历史内涵。 纪念馆围绕公众需求，根据自身的优势推出主题鲜明、独具特色的常设陈列及专题展览， 将文物的资源优势转化为文化传承与传播优势，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

（1）注重文物组合的展出。很多纪念馆有一批普通文物常年躺在库房，鲜有机会展出。 征集文物时，很多革命前辈或其后代希望文物能公开展出， 文物工作者不敢贸然应承，挫伤了文物捐献者的积极性。其实若找出一些普通文物之间的联系， 组成内涵更加丰富的文物组合，也可以做出主题突出、导向鲜明的展览。 2021年7月1日，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推出了自主策划并实施的原创性展览《故纸苍黄初心以恒——馆藏党史文献展》，由“鲜红的旗帜竖起来”“革命理想高于天”“打铁还需自身硬”和“团结就是力量”四个部分组成。四部分相互独立又完整统一，以物叙史，以小见大，系统展示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经验。

（2）注重观众的参观体验，丰富展陈手段。“历史事件纪念馆的展品陈列设计存在一个普遍的难题，就是展品类型单一，纸质图文类展品数量大。实物展品多是重要历史人物的私人物品或战争遗留物，缺少艺术观赏性，给陈列布展工作带来很大的难度。”[7]现代化多媒体技术在陈列展览中的运用越来越广泛，使文物以动态呈现背后的历史，使展览更生动逼真。 通过多媒体技术，设计设置触摸屏、可操作模型等，增加观众互动参观体验。重庆红岩革命纪念馆的双曲三维穹幕，呈现3D 影片《愈炸愈强》等内容，生动演绎了重庆大轰炸，给观众以沉浸式体验，使观众感受了无坚不摧的抗战精神。 适度的互动展示手段增强互动性、体验性，值得注意的是展示手段应与展陈内容相得益彰，尤其对于中小型纪念馆而言，需要结合展览的特点，综合考虑文物保护、安全便捷、成本效率、维护方便等因素。

3.3 实现社会公共教育功能是目的， 互动式体验突出馆校合作

社会公众教育是连接纪念馆和观众的桥梁。 近年来，随着红色旅游越来越受到公众青睐，抗战类纪念馆的社会教育功能和思想建设作用愈发凸显。 抗战类纪念馆是以爱国主义教育为宗旨， 以纪念情感为核心价值，弘扬以抗战精神为主旨的民族精神，在承担社会公共教育方面更是责无旁贷。

（1）加强与学校互动。抗战类纪念馆作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要根据青少年的身心特点开发、细化教育实践项目，积极与学校建立互动，共同制定活动计划，开发校本课程，鼓励学校到纪念馆开展现场教学，结合特殊节日、纪念日开展宣传教育活动。

（2）重视互动体验项目开发，开展品牌社教活动及社会共建活动。 抗战类纪念馆在实现社会公共教育方面，除了共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举办展览等，还日益重视以人的活动为中心的互动体验项目的开发。 除讲座、手工作坊、课外实践、示范表演等外，可结合历史打造针对中小学生的角色扮演体验。例如，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的“我是小八路”生活体验活动，学生们身穿八路军服，听红色故事，学习站军姿、打背包、纺线线、唱红歌等互动体验活动，使孩子们体会八路军严明的纪律、 艰苦的生活和乐观的精神，激发其爱国主义热情。

（3）用心打造新媒体官方账号，利用新媒体平台开展教育活动。目前，新媒体技术逐渐成熟后，微信、抖音、 喜马拉雅等平台广受各个年龄阶段公众的欢迎。 一些抗战类纪念馆利用新媒体平台开展各式各样的公共教育，有图文并茂的党课课件，有短视频的文物讲解，也有文物故事直播。但往往抗战类纪念馆推送的内容相较于其他类公众号和短视频更严肃，如何通过新媒体吸引更多观众是抗战类纪念馆面临的新课题。

3.4 开发文创产品是博物馆教育功能的延伸， 让观众把“文物”带回家

观众把文创产品带回家与亲友分享知识和参观体验时，文创产品成为交流的媒介、沟通的桥梁。 抗战文物突出强调的是其历史价值， 所以抗战类纪念馆的纪念品应该重在讲述文物背后的故事， 揭示文物蕴含的百折不挠品质。

目前的文创产品大致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是作为文物替代品的高仿产品，满足了观众欣赏、学习、临摹的期望；第二类是文物的衍生品。设计人员提取文物具有显著视觉特征和文化内涵的造型、纹饰，加入适当的强调、衍化和变形的创意，增添了符合当代生活习惯和审美情趣的附加值，使观众更易于理解、乐于接受。第三类利用新技术开发的新产品，信息技术的发展使文创产品不限于传统的实物， 动漫、游戏、网络聊天表情等成为文创产品的新形式，如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率先采用数字影像技术， 将抗战文物故事融进公交卡中。

文创产品的开发时机，（1）日常开发；（2）配合专题展览开发，如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在举办“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 专题展览时， 特意开发了文化本，封面中间裱宣纸，上印西南联大校训，形象表现了当时西南联大学子们的先进思想和先进行为；（3）社会热点开发。

如今，红色旅游越来越受欢迎，如何改变抗战类纪念馆许多文物长年躺在库房， 其内涵和价值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和发挥的现状，让抗战文物“活起来”，是抗战类纪念馆面临的迫切问题。征集文物方面，在重大纪念日举办各类活动，扩大社会影响力，拓展文物征集渠道；重视口述资料的搜集，将文物背后的故事通过当事人的叙述完整记录下来， 让文物背后的故事更具感染力和说服力； 注重与私人收藏家的合作，解决社会面大批抗战文物“藏”而不“示”的问题。将普通文物通过组合的方式呈现， 让更多抗战文物走进公众视野；丰富展陈手段，让展览更生动逼真，增加观众互动参观体验；加强与学校互动，开发、细化教育实践项目， 对学生从小进行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重视互动体验项目开发，让公众走进纪念馆，寓教于乐；利用新媒体平台开展教育活动，让抗战类纪念馆更贴近公众的生活；研发文创产品，让观众把抗战“文物”带回家，接力将抗战文化传播出去。要将各环节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系统，只有将其中每个环节的工作做到位， 整个系统才会发挥其最大功能，文物才能真正“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