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强,高依晨,陈 耘,胡 伟
(1.武汉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2.武汉理工大学 创业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自2014年李克强总理在达沃斯论坛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来,国内掀起旷日持久的创业浪潮。《2015全球科技趋势与创业集中区》研究报告指出,中国创业领域因具备良好发展前景和增长潜力而备受全球风险投资机构关注。然而,强烈的创业意愿与宽松包容的创业氛围并不意味着创业过程总能一帆风顺。已有研究证实,超过90%的新创企业在3年之内就面临破产清算[1],可见创业失败是创业过程的必然现象,尽管创业过程历经失败磨难,但仍有超过三成的创业者创建过两家及以上公司[2]。一方面,创业失败可以提供有价值的经验借鉴,由此引发的根本性变革有助于创业者改进现有创业模式,从而助推创业成功;另一方面,创业失败对于创造社会价值、营造宽容失败的创业氛围、改变社会传统认知具有重要意义[3]。然而,由于创业失败具有普遍性和多发性,创业失败产生的恐惧、羞愧、悲痛等负面情绪会不断消耗个体有限认知资源,阻碍创业者从逆境中重生。因此,对于创业者而言,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创业成功,构建失败恢复与应对超越的积极认知机制至关重要(郝喜玲等,2018)。
创业活动有赖于创业行为,而创业行为源于创业激情,因此创业激情作为影响创业意愿的关键因素成为学界研究焦点。然而,创业激情并不总能使创业者一帆风顺,创业失败还有可能使创业者激情不再,因此相关学者认为创业失败作为经验学习与认知觉醒的关键契机,为经历创业失败的创业者提供了重要的先验情境[4]。尽管上述因素对再创业意愿非常重要,但其作用的发挥均依赖于个体创业认知,创业认知会激发创业动机,进而影响创业取向、意愿、行为与进程。面对同一现实情境和资源基础,创业认知灵活性不同,个体创业意向、资源配置、创业行为和创业结果有可能大相径庭,因此认知灵活性对于个体创业意向与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再创业意愿受个体内外部认知资源的影响,创业经验与认知资源丰富的个体,其再创业意愿也更强烈[5]。由于个体认知灵活性影响后续创业行为,因此创业者认知灵活性越高,再创业意愿就越强烈。处于资源困境的创业个体认知灵活性越高,越倾向于借助先验知识与认知资源开展创新性活动[6]。基于此,本研究引入认知灵活性这一前因变量,研究其对创业意愿的作用机制。
众所周知,创业者经历创业失败后,一方面凭借强大的创业韧性消化负面情绪,以减少个体面对失败打击所造成的资源耗竭;另一方面,个体通过重新感知与评估环境可行性和资源可用性,在与外部资源交互过程中提升对结果的积极预期,同时对手头资源加以调整,以实现更高水平的战略预期[7]。基于前景理论,个体会在预期收益领域采取行动以增加收益确定性。因此,当个体评估外部环境的预期收益满足需求阈值时,受认知驱动的行为结果更容易发生,从而促使个体在经历创业失败后仍能积极探索下一次创业活动[8]。因此,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有可能中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从社会环境看,社会氛围影响个体再创业意愿,失败恢复不仅涉及财务损失弥补与消极情感克服,还涉及关系成本维护[3]。因此,在上述因素的基础上,认知灵活性对创业进程的影响离不开社会支持。社会支持作为创业者外部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个体依据情境条件实现消极情绪转化与外部资源利用提供必要的情感支持和资源支撑,以分散个体对失败的过度关注[6]。企业是有机资源的综合体,创业者通过对资源的有效利用产出符合顾客需求的预期产品或服务,这一过程尤其需要资源支撑。个体获得的社会支持不同,对不同资源的拼凑不同,个体内在创业韧性与外在成功预期不同,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也不同[9]。因此,社会支持可能调节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的直接影响以及通过两者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作用。
综上所述,个体既有信息表征、组织和认知评价不同,其行为选择与外部社会预期也不同。然而,当前针对创业者内部心理与外在环境对再创业意愿影响的研究较少。基于此,本研究依据资源保存理论和资源拼凑理论,探讨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作用机理,同时考察社会支持的边界作用,揭示个体复杂认知特征对再创业意愿影响的“黑箱”,旨在帮助创业失败者东山再起,从而实现创业成功。
复杂动荡的社会环境和伴随而来的市场风险随时会威胁企业生存与发展,创业者长期暴露于高强度压力之下,面对创业阻碍会本能产生失败恐惧[10]。换言之,面对已经或即将要经历的创业失败,创业者受害怕或焦虑等负面情绪的影响,会大幅降低成就期望甚至产生不作为倾向。因此,面对失败威胁,个体需要调整自我状态,改善影响创业决策的情境条件,克服消极情绪,避免过度损耗有限认知和情感资源。然而,人类对于已有认知图式响应机制具有依赖性和惯例性,个体面对不断变化的环境,很难改变现有行为决策[11],这对于克服消极认知情绪并提升结果预期提出了新挑战。
认知灵活性是指在任何认知活动中都具有替代选择,并对未来不确定性充满信心[12]。首先,认知灵活性与多视角权衡想法、多方案解决问题、创新或创造性想法密切相关。认知灵活性有助于促使人们接受不同知识和观点,并通过新方式和新途径鼓励个体产生新想法以解决潜在问题。换言之,以认知灵活性为核心,通过对当前思维模式的灵活转换并对未来不熟悉事件的反复模拟,鼓励个体完成行为控制与环境适应,有助于促进计划实施与目标达成[13]。认知灵活性能够帮助创业者摆脱局部加工与狭义聚焦思维定势,对看似无关联的信息进行加工,从而改善创业者对创业失败经历的消极认知,进一步提升商业机会敏感度。相较于低水平认知灵活性个体而言,高水平认知灵活性个体能够展现出更多创造力,更倾向于选择新创业行为,因而具备较高的再创业意愿[14]。其次,认知灵活性有助于增强个体认知和行为适应性。基于认知灵活性理论,个体通过对现有资源的深度理解与推理演化,将其灵活运用于不同情境,在应对突发事件时,经由新信息汲取、认知思维指导与新计划制定,将注意力转移到不断变化的场景以适应决策需要,通过对决策信息进行过滤,抑制与目标不相容的反应机制[7]。高水平认知灵活性个体对认知系统中的信息、知识、规范和行为模式具有积极认知,从而能够建立快速响应机制[15]。另外,还可通过注意力转移、信息解构等方式引导思维迭代,并借助整合、分类等方式对信息进行加工,以克服思维与认知局限,因此更容易完成知识迁移性学习与消极情绪调整,从而在高度不确定性环境中灵活转变认知方式以促进决策行为的产生[16]。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1:对于具有创业失败经历的创业者而言,认知灵活性显著正向影响创业者再创业意愿。
创业韧性概念源于韧性在创业领域的延伸,即创业者面对挫折和苦难时的复原能力[17]。资源保存理论认为,由于内部资源的有限性,个体试图建构、保护并保留实际或潜在价值资源,以实现资源增值,这些资源包含对个体成长与发展至关重要的条件资源、能量资源、物质资源和认知资源。当个体处于逆境时,其会优先进行自我保护以维持既有资源水平,降低资源损耗并提升新资源生成概率[18]。基于此,本研究认为,认知灵活性通过创业韧性正向影响再创业意愿。保护因素是创业韧性的关键来源,其通过降低个体沉湎于失败阴影中的认知资源投入,帮助个体维护心理健康[18]。创业韧性并非仅靠先天特性与人格特征维系,后天经历同样也是创业韧性的关键来源。不同类型认知风格可以更好地理解个体在感知和处理信息方面的差异,个体基本信念和知识对于塑造个体行为具有重要作用。认知灵活性作为一种动机资源和心理资源能够影响其它类型资源配置,个体认知水平不同,心理资源生成与消耗也不同[13]。对经历过创业失败的个体而言,认知灵活性有助于促使他们转移注意力或选择新信息以保护个体有限认知资源水平,从而迅速对情境和任务突发事件作出反应,通过对自身负面情绪与失败经历的重新解读,使个体更容易在逆境中实现自我调节与恢复,从而提高韧性水平[6]。因此,个体应对内外部环境变化的认知灵活性对于创业韧性具有显著正向影响[19]。根据资源保存理论,由于不必分配额外的认知资源抑制先验思维定势与负面情绪,因此具有高水平认知灵活性的个体更能运用手头资源实现创造性恢复[6],减少克服消极情绪的资源损耗,提高对客观环境、危机处理能力与感知可控性的积极认识,从而提升积极资源认知水平[11]。
进一步看,具备高水平创业韧性的创业者更有可能利用保存的资源进行再创业。首先,创业韧性有助于推动失败学习,从而提升再创业意愿。资源保存理论指出,当个体感知自身资源水平较低时,其会降低资源投入意愿,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失获得更大资源增量的关键机会。因此,个体遭受创业失败打击后极易陷入自我否定,从而阻碍创业者汲取经验[20];其次,创业韧性有助于提升个体积极自我认知。相较于创业韧性水平低的个体,创业韧性水平高的个体在遭遇失败打击后更容易保持良好心态,并持续对局面进行改善。因此,即使经历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创业韧性水平高的个体也不会轻言放弃,反而会保持积极进取的情绪认知,并产生更大的再创业意愿[21]。可见,创业韧性能够帮助创业者抵御不良情绪,从而促进再创业意愿的生成[22]。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2:创业韧性在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中起显著中介作用。
成功预期指个体对决策实现确切结果的信念,个体感知成功的预期能够推动初创企业决策[9]。资源拼凑理论指出创业者在资源稀缺条件下,通过重新配置不同要素资源有助于实现创业成功,认为创业者应充分对现有资源进行创造性整合和适应性拼凑以促进企业生存与发展[23]。基于资源拼凑理论,为实现新颖的原创性想法,创业者需要对不同资源进行重组与整合,认知灵活性高的个体不囿于知识资源划分界限,认为不同类型资源均能够产生新想法、新模式,且能够摆脱认知束缚以对抗思维固化[24]。认知灵活性作为认知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体既有资源认知水平不同,运用手头资源整合和撬动的新资源也不同。因此,认知资源正向影响个体创业效率与效果,使个体对新想法和创造性解决方案有更大信心,有助于提升对再创业决策行为的积极预期[6]。在拥有领域内相关知识的前提下,认知灵活性能够强化个体特质优势,帮助个体从容应对风险和不确定性,并在接纳与适应多元化信息资源的同时实现多方资源拼凑,从而提升创业成功预期。个体成功预期越高,通过自身努力摆脱现状的诉求也就越强烈,而要实现创业成功,创业者需要不断克服失败恐惧,并积极进行情绪调整[25]。因此,不同类型资源整合与创新性问题解决方案均有助于创业者再次对创业活动结果产生积极预期。
现有研究指出,行为意向与目标受结果预期的一致性影响。结果预期通过驱使个体对自身行为可行性的感知,激发个体行为意向与行动[26]。能力假说提出,受事件发展态势不确定性的影响,个体倾向于在自身具备充足经验水平与认知资源的环境中作出决策,个体风险感知水平受不确定性环境的影响[9]。基于前景理论,个体会在预期收益领域采取行动以增加收益确定性[27]。即当个体认为创业活动能够带来确切的丰厚回报时,其对成功的预期更强烈,资源拼凑与重组水平也更高,因而再创业意愿也就更强烈。有学者指出,创业阶段企业家决策合理化有助于帮助个体创建具有更高水平内在潜力的企业[28]。此外,对于建立新事业的迫切性与对积极结果的强烈预期可以帮助创业者经历失败后进一步消除恐惧,并在认知重塑过程中促进创业信心再建立,从而使创业者投入到下次创业活动中[29]。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3:成功预期在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中起显著中介作用。
社会支持是指在人与环境资源的交互过程中,环境赋予个体有形资源或无形资源。社会支持主要包括以下两个维度:一是情感支持,即个体感知的精神层面被理解与尊重的情绪体验;二是工具支持,即具备客观存在价值的实物资源或信息资源[30]。研究表明,社会支持可以带给处于创业失败逆境中的个体以物质支持和精神关怀,对于改善个体创业认知具有显著促进作用[31]。基于社会认知理论,个体认知因素、环境与行为构成完整、辩证的三元交互体系,该理论强调三要素之间的两两交互与双向影响关系,即个体行为受思维模式的影响,同时行为外部条件与环境反馈影响个体认知。由于创业活动具有社会嵌入性,创业者受财务损失与心理压力的双重影响,导致社会地位下降,自信心严重受挫,并由此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杨隽萍等,2020)。因此,社会支持通过给予个体正向反馈,影响创业者自我调整与创业进程。
创业韧性过程理论认为,韧性发展机制是外部因素(失败或支持)与内部因素(灵活认知或积极情绪)的交互过程,两者通过有机结合促使个体保持健康、乐观情绪[32]。因此,社会支持影响创业韧性建立,进而影响个体经历失败后的再创业意愿。有学者将社会支持定义为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构建的一个关键因素,并认为信任和合作促使社会成员分享创造性想法,高水平社会支持与消极情绪改善、客观压力应对、积极自我认知密切相关[33]。同时,来自个体家庭环境中的亲密关系、组织社群以及国家层面不同系统的帮助,都是激发个体在不利环境中发挥韧性与实现突围的关键支持因素[9]。悲伤恢复理论强调环境反馈的重要性,认为正面肯定有利于创业者恢复信心并正确看待失败,创业者依靠情感支持突破客观约束,构建积极认知与正向情感体验,从而以更加灵活的思维方式和态度逐步重塑认知,并直面看似难以逾越的障碍与挑战[33]。此外,个体感知失败污名会加剧创业失败恐惧,高水平社会支持营造的宽容氛围、公众及个体对创业活动的认可度有利于个体克服消极情绪,从而成功实现再次创业[34]。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4a: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与创业韧性之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4b: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通过创业韧性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中起正向调节作用,高水平社会支持的间接影响作用更显著。
社会支持有利于改善个体负面情绪认知,缓解个体失败压力与消极情绪体验,使创业者在逆境中保持自我效能感,从而坚持自我创业追求。获得较多社会支持的个体会向外界提供更多正面反馈,以降低负面情绪的困扰,增强自信心和自我认同;同时,个体对自我能力的评估也会影响其对结果的预判,社会支持有利于增强个体对积极结果的坚定信念[35]。此外,当缺乏决策情境信息与可观测行为信息时,外部环境支持能够激发创业者再创业意愿。面对失败困境,高水平社会支持通过为创业者提供资金和资源支持,使其实现平稳过渡,加强不同资源拼凑,提出创新性和创造性解决方案,重新评估机会风险,从而增强对决策结果的积极预期。个体对不可控风险的掌控程度越高,自我认同与自我效能感对成功预期的影响越显著(张秀娥等,2019)。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5a: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与成功预期之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
H5b: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通过成功预期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中起正向调节作用,高水平社会支持的间接影响作用更显著。
综上所述,本文构建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模型Fig.1 Conceptual model
本研究于2020年4月—10月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调研与数据收集。其中,分3个时点对数据进行测量,每两次测量时间间隔一个月。本研究采用发放问卷链接的方式进行多时点数据收集,根据问卷调研对象提供的手机号码后4位对数据进行配对。时点t0(2020年4月—7月)收集认知灵活性与社会支持数据,发放问卷1 248份,回收问卷767份,回收有效问卷558份;时点t1(2020年5月—8月)针对时点t0回收的有效问卷,收集创业韧性和成功预期数据,回收问卷483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426份有效问卷;时点t2(2020年6月—10月)针对时点t1回收的有效问卷收集再创业意愿数据,回收问卷353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319份有效问卷,问卷有效回收率为74.88%。样本特征如下:①在性别方面,男性占47.96%,女性占52.04%;②在学历方面,中专及以下占2.51%,大专占18.81%,本科占39.18%,硕士占37.62%,博士及以上占1.88%;③在创办企业规模方面,0~10人占57.05%,11~30人占21.94%,31~50人占12.85%,51~100人占5.02%,100人以上占3.13%;④在创办企业年限方面,1年及以下占46.39%,1~3年占29.15%,3~5年占9.40%,5年以上占15.05%;⑤在经历创业失败次数方面,3次及以下占63.95%,3~5次占26.96%,5~8次占5.33%,8次以上占3.76%;⑥在家族中是否已有创业成功人员或正在创业的成员方面,已创业成功人员占57.99%,未创业成功人员占42.01%;⑦在创业企业所在行业方面,餐饮娱乐占11.60%,工程建设占15.67%,现代农业占3.76%,文图设计占5.33%,信息技术占11.91%,教育辅导占10.03%,咨询管理占8.15%,生物医药占1.88%,机械制造占5.33%,商业贸易占5.02%,高新技术占3.13%,矿产加工占1.88%,物流快递占1.88%,化工行业占0.94%,其它行业占13.48%;⑧在调研对象地域分布方面,样本主要分布在武汉、苏州、深圳、广州等城市。
本研究采用国内外学者广泛使用的成熟量表对变量进行测量,并根据中国情境对变量进行本土化调整。
(1)认知灵活性。采用Martin等[12]的9条目测量量表。测量题项包括“我能用不同方式和他人交流想法”、“我愿意创造性解决问题”、“在创业中,我有信心尝试不同的行为方式”,量表Cronbach's α值为0.823。
(2)创业韧性。借鉴Fatoki等(2018)的9条目测量量表,测量题项包括“在创业中,我不易因失败而气馁”、“在失败之后我会尽快恢复好状态”、“我能承受创业中的不愉快”,量表Cronbach's α值为0.880。
(3)成功预期。采用王甜等[36]的12条目测量量表,测量题项包括“我的创业规划将给我带来满意的结果”“我能够掌控自己的创业决策”“我的创业选择将给我带来想要的生活方式”,量表Cronbach's α值为0.890。
(4)社会支持。借鉴Zimet等(1988)的10条目测量量表,测量题项包括“我的家人会尽力帮助我”“我的朋友会尽力帮助我”“身边有人非常在乎我的感受”,量表Cronbach's α值为0.884。
(5)再创业意愿。采用徐婧婧等[37]的15题项测量量表,测量题项包括“创业失败后,我仍然对创业兴趣盎然”、“虽经创业失败,我依然会为再次创业做好准备”、“为创业,必要时我会投入全部家产”,量表Cronbach's α值为0.824。
以上变量测量均采用Likert 5点量表法,1~5分别表示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
(6)控制变量选取。由于性别、年龄、学历、企业规模、企业年限、是否经历创业失败、经历创业失败次数、家庭是否有正在创业或创业成功的人员以及创业行业等均会影响再创业意愿,因此本研究对这些变量加以控制。
由于本研究采取多时点方式收集数据并对部分题项进行反向计分,因此,有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为此,本研究使用Harman 单因子分析对变量进行检验,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9个因子累计方差解释量为62.871%。其中,未经旋转的第一个因子解释量占30.748%,低于40%的临界值,说明共同方法偏差问题不严重。进一步,采用共同方法潜变量进行检验,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拟合指数结果显示,Δχ2/df=0.003,ΔNFI=0.00,ΔCFI=0.00,ΔTIL=0.00,ΔIFI=0.002,ΔRMSEA=0.00,相关系数未发生显著改变,说明共同方法偏差问题不严重。
本研究采用Mplus7.4 软件对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用以检验认知灵活性、创业韧性、成功预期、社会支持、再创业意愿5个变量的整体适配度,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从中可见,五因子模型拟合度指标最优,χ2(730)=1 955.788、DF=935、χ2/DF=2.092、RMSEA=0.059、SRMR=0.058、CFI=0.853、TLI=0.845。
表1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Tab.1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表2为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结果。从中可见,认知灵活性与再创业意愿显著正相关(r=0.301,p<0.01)、与创业韧性显著正相关(r=0.311,p<0.01)、与成功预期显著正相关(r=0.287,p<0.01),创业韧性与再创业意愿显著正相关(r=0.709,p<0.01),成功预期与再创业意愿显著正相关(r=0.629,p<0.01)。因此,假设H1得到初步验证。
(1)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表3中模型6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自变量后,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 0.425, p<0.001),同时R2显著为正,因此假设H1得到验证。
(2)创业韧性的中介作用。表3中模型6、模型2、模型10、模型7结果显示,模型7在模型6的基础上加入创业韧性后,认知灵活性回归系数由0.425(p<0.001)降至0.240(p<0.001),同时R2改变量显著为正,说明创业韧性部分中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同时,在模型7中,创业韧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回归系数为0.286(p<0.001),因此假设H2得到验证。
(3)成功预期的中介作用。表3中模型6、模型4、模型11和模型8结果显示,模型8在模型6的基础上加入成功预期后,认知灵活性的回归系数由0.425(p<0.001)降至0.099(p>0.05),同时R2改变量显著为正,说明成功预期完全中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同时,在模型8中,成功预期对再创业意愿的回归系数为0.501(p<0.001),因此假设H3得到验证。
本研究进一步采用Bootstrap 方法,重复抽样5 000次,运用模型4对双重中介作用路径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从中可见,路径1(认知灵活性—创业韧性—再创业意愿)在 95%置信区间不包含零(CI=[0.027,0.199]),假设H2得到进一步验证;路径2(认知灵活性—成功预期—再创业意愿)在 95%置信区间不包含零(CI=[0.194,0.412]),假设H3得到进一步验证。此外,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直接影响作用不显著,说明创业韧性和成功预期在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中发挥完全中介作用。
表2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结果Tab.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analysis
表3 多元回归分析结果Tab.3 Multiple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4)调节效应检验。表5中模型10和模型11依次加入控制变量、认知灵活性、社会支持和认知灵活性与社会支持交互项对创业韧性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发现认知灵活性系数显著为正,认知灵活性与社会支持交互项回归系数为0.105(p<0.01),同时R2改变量显著为正,说明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的影响中发挥显著正向调节作用,假设H4a得到验证;同样,模型12和模型13结果显示,依次加入控制变量、认知灵活性、社会支持和认知灵活性与社会支持交互项对成功预期进行回归分析,发现认知灵活性系数显著为正,认知灵活性与社会支持交互项回归系数为0.098(p<0.01),同时R2改变量显著为正,说明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对成功预期的影响中发挥显著正向调节作用,假设H5a得到验证。
根据回归分析结果,本研究使用Process插件分别绘制社会支持调节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影响的简单斜率图。由图2可知,当社会支持水平较高时,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的正向影响作用更强,即认知灵活性能够带来更高水平的创业韧性。由图3可知,当社会支持水平较高时,认知灵活性对成功预期的正向影响作用更强,即认知灵活性能够带来更高水平的成功预期,假设H4a和H5a得到进一步验证。
(5)有调节的中介作用检验。本文采用Process的模型7进行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从中可见,认知灵活性通过创业韧性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效应在社会支持高、中、低水平下均显著为正,并存在显著组间差异,因此假设H4b得到验证。即社会支持调节认知灵活性通过创业韧性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作用;另外,社会支持水平越高,间接影响作用越显著,在高水平社会支持条件下间接作用系数为0.655(p<0.001)。
同样,认知灵活性通过成功预期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作用在社会支持高、中、低水平下均显著为正,并存在显著组间差异,因此假设H5b得到验证。即社会支持调节认知灵活性通过成功预期对再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作用;另外,社会支持水平越高,间接影响作用越显著,在高水平社会支持条件下间接作用系数为0.700(p<0.001)。
表4 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的双重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4 Analysis results of dual mediating effects of entrepreneurial resilience and success expectation
表5 社会支持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Tab.5 Test of moderating effect of social support
图2 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与创业韧性之间的调节效应Fig.2 Moderating effect of social support on cognitive flexibility and entrepreneurial resilience
图3 社会支持在认知灵活性与成功预期之间的调节效应Fig.3 Moderating effect of social support between cognitive flexibility and success expectation
表6 被调节的创业韧性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6 Moderated mediating effect analysis of entrepreneurial resilience
表7 被调节的成功预期中介效应检验结果Tab.7 Moderated mediating effect analysis of success expectation
创业具有社会嵌入性,创业者不可能处于真空环境,因此整个创业过程都伴随着由创业者所主导的创业行为认知。本研究基于资源保存理论和资源拼凑理论,构建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影响的有调节的中介作用模型,通过实证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1)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成功预期、再创业意愿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基于认知灵活性,个体先前经验与认知资源在不同情境下可实现灵活调整,通过新信息获取与多角度权衡可提高创业者创造性与环境适应性,使个体经历创业失败后实现内部心理资本重构与外部资源支持,进而促进再创业意愿生成。
(2)创业韧性中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基于资源保存理论,创业失败意味着创业者心理认知资源与外部物质资源蒙受巨大损失,创业韧性能够鼓励个体实现心理资源重构,从而增强外部资源获取能力。此外,拥有高水平创业韧性的创业者可通过自我沉淀、思维唤醒、反思对话在逆境与失败中快速治愈心理创伤。
(3)成功预期中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基于资源拼凑理论,由于创业资源的稀缺性,多领域、多要素资源适应性拼凑与整合有利于创造性解决方案的形成。信息输入、加工、输出是个体与外部环境进行资源交互的双向感知过程。由于个体倾向于在自身资源充足以及感知可控性水平高的情境条件下作出最优决策,基于对当前情境感知的客观预判,当创业者预期结果符合阈值标准时才倾向于生成决策动机和意愿。对于经历过创业失败的创业者而言,创业成功预期影响其再次创业意愿。
(4)社会支持调节认知灵活性对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的直接影响并通过两者对再创业意愿发挥间接影响作用。根据社会认知理论,个体认知因素、环境与行为构成完整、辩证的三元交互体系。个体经历创业失败到再创业意愿的生成过程,也是认知和资源重塑构过程。创业韧性能够帮助个体生成内部心理资源,成功预期能够为个体提供外部资源和正向感知,而社会支持则能够传递源自创业生态系统中的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从而催生再创业意愿。
本研究创新在于:
(1)在既有社会认知理论的基础上,解读资源观视角下创业者经历创业失败到再创业意愿生成路径,阐释个体实现积极心理资源重构和正向外部环境感知的作用机制,拓展了资源理论在创业领域的应用研究。
(2)采用社会支持这一调节变量,拓展了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发挥作用机制的社会情景,突破了以往研究仅关注创业者内在心理机制或外在环境的局限,重视创业生态系统中个体—环境互动与资源整合,强调外在资源支持与内在情感资源的有机结合,加深了双向互动对个体再创业意愿影响的研究。
(3)认知机制在塑造个体行为意向与行为活动时起至关重要的作用,创业者实现创业成功离不开认知灵活性的支撑。认知灵活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个体动机、意愿和资源拼凑,本研究既充实了既有研究视角下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影响的范式解读,也丰富了创业失败研究中个体认知行为影响的边界条件。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启示:
(1)创业者需要灵活转变认知,以开放包容的姿态接纳并认可外界多元化信息。应善于发现机会,在逆境中缓解由先前失败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和经济打击,提升外部环境预期,从而实现重生。
(2)除对创业者提供社会支持外,创业者也要进行自我调适,把创业失败作为学习场景,总结经验教训,提升创业韧性,重拾创业信心。在实践中,先前创业失败带来的挫折感与机会主义成本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创业者自我认同感和创业积极性,个体需要投入更多心理资本与物质资本对创业者进行补偿,以引发后续创业活动。一方面,创业者应避免过度沉湎于消极情绪,积极进行情绪修复与决策调整,不断应对不确定性挑战;另一方面,创业者需要不断接受多元化信息,提升资源拼凑和整合能力,实现自我效能重塑,提升资源可利用性和适应性,源源不断地生成有利于再次创业的内在动力。
(3)家人、朋友的情感支持、资金支持以及宽容失败的社会氛围有助于创业失败个体积极应对挫折和挑战,抵御悲观、失望等消极情绪,提升对未来创业的成功预期,从而全情投入到后续创业活动中。
本研究存在如下不足:首先,数据样本获取有限,受样本地域、行业、文化、经济及社会情景所限,研究结论普适性有待提升,未来应将研究样本拓展到不同国家、区域和行业,从而提升研究结论的普适性;其次,虽使用多时点纵向设计进行数据收集,但问卷采集均来自被访者自我报告,容易受个体主观判断的影响,未来应采取多元匹配或实验模拟的方式对变量进行客观测量;再次,基于资源视角探究认知灵活性通过创业韧性与成功预期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未来应基于成就动机理论或信息加工理论作出进一步解释;最后,以创业韧性和成功预期作为中介变量、以社会支持作为调节变量,探究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作用机理和边界条件,而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影响可能还存在其它路径与情景,未来应选择不同中介与调节变量,进一步阐释认知灵活性对再创业意愿的作用机理和边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