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当地时间8 月30日晚间,苏联最后一任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莫斯科因病去世,终年91 岁。
戈尔巴乔夫的一生充满争议。英国《卫报》写道:直到生命最后一天,戈尔巴乔夫都生活在双重现实中——在西方,不少人敬重他,称颂他在结束冷战、推翻铁幕方面的历史功绩;但在俄罗斯,许多人永不原谅他,认为他的“公开性”“改革”等标志性变革举措引发社会动荡,并成为苏联解体的诱因之一。
戈尔巴乔夫
1931 年3 月,戈尔巴乔夫出生在苏联南部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一个名叫普里沃利诺耶的村子。他的童年是在动荡中度过的。1950 年,戈尔巴乔夫进入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学习,1952 年加入苏联共产党。
毕业后,他回到家乡工作,开启政治生涯。由于表现优异,他步步高升,先后任苏联共产主义青年团边疆区委宣传部副部长、边疆区团市委第一书记、苏共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第一书记等职。
在这一时期,戈尔巴乔夫结识了很多党内高层人士,包括日后成为苏联领导人的安德罗波夫。据称,后者可能是促成戈尔巴乔夫被调往首都的人。
在莫斯科期间,戈尔巴乔夫再次迈入升迁快车道。他于1978 年进入中央书记处工作,主管农业部。1980 年,他成为最年轻的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4年后跃升为苏联第二号人物。1985 年,时年54 岁的戈尔巴乔夫成为苏共中央总书记,登上了权力之巅。
在戈尔巴乔夫开始主政时,苏联的内外形势已相当严峻——计划体制令经济效益日趋下降,农业衰退致使社会危机因素增加,深陷阿富汗战争泥淖也使国际环境异常严峻……为此,戈尔巴乔夫启动了以“公开性”和“改革”为关键词的系列变革举措,试图挽救当时的苏联经济。
《华尔街日报》等媒体写道:戈尔巴乔夫的施政对世界政治气候和欧洲版图产生了极大影响。在博得西方好感的同时,也引起国内不满。
1991 年底,在一系列内外困境下,戈尔巴乔夫不得不辞去苏共总书记等职务,离开克里姆林宫。在克里姆林宫飘扬的苏联国旗也随之下降,苏联从此走入历史。他是苏联最后一任领导人,并且是苏联历史上唯一一任总统。
戈尔巴乔夫去世的消息一经公布,便迅速在全球引发关注。俄罗斯总统普京对戈尔巴乔夫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并在8 月31 日早上给其亲友发去慰问电。普京在声明中说:“戈尔巴乔夫是一位对世界历史进程产生巨大影响的政治家和国家领导人。他在外交、经济、社会挑战全面发生复杂、急剧变化的时期领导了我国。他理解改革的必要性,并试图为紧迫问题提供自己的解决方案。”
俄罗斯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发文说:“戈尔巴乔夫在我国历史上的戏剧性时期做出了十分与众不同、非常困难的决定,他为苏联政治体制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为世界各地的全球性变革奠定了基础。”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评价戈尔巴乔夫是一位改变历史进程的独一无二的政治家。“他为促成冷战的和平结束所做的工作比任何人都多。世界失去了一位卓越的全球领导人、坚定的多边主义者和孜孜不倦的和平倡导者”。
欧美国家领导人纷纷用“勇气”“和平人士”及“为俄罗斯带来自由”等话语称赞戈尔巴乔夫。法新社称,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在西方受到拥护,加速了苏联的解体。
俄罗斯国内对他的评价则复杂得多,其中不乏“背叛”之类的词语。对于许多俄罗斯人来说,苏联的解体是一场悲剧,带来了十年大范围贫困,也让俄罗斯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被削弱。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8 月31 日在回答相关问题时表示,戈尔巴乔夫曾经为推动中苏关系正常化作出积极贡献。我们对他病逝表示哀悼,向他的家属表示慰问。
其实,如何评价戈尔巴乔夫,还得结合他当时的时代背景。
苏联曾是社会主义的大本营,被西方阵营视为眼中钉。西方除保持强大军事压力外,还发明“水滴石穿”“和平演变”等作为对苏政治和思想渗透的手段。西方常常借口民族宗教等问题,以民主、人权为工具,对苏进行政治战、心理战、文化战、外交战。
上世纪70 年代,西方诱导苏联签订《赫尔辛基协议》,将人权、自由、民主等问题纳入政治谈判议题。苏联后期,苏共渐渐抛弃政治信仰,理想信念动摇,落入西方国家设下的“民主、人权”等政治圈套和道路陷阱。
1985 年,戈尔巴乔夫出任苏共中央最高领导人后,在民主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以戈尔巴乔夫为代表的苏共中央最高领导层在政治上发生了方向性改变。打着“公开性、民主化和外交新思维”等旗号,戈尔巴乔夫开始对苏联政治制度采取激烈和根本性的改造,期望通过“民主化”、配合外交“新思维”,换得西方认可,跻身“西方文明世界”。
戈尔巴乔夫的“民主化”“公开性”政策受到西方政要和媒体吹捧。但与国外对戈尔巴乔夫的掌声和欢呼相反,苏联的民主化改革不但没有振兴苏共和复兴苏联,反而导致苏共丧失合法性,引发政治分裂和国家瓦解,最终走上了一条政治自杀的绝路。
政治改革的关键是方向问题。苏共后期的改革变成“放弃信仰、背弃方向、抛弃制度”。“改革”变成改向,改弦易辙,西化“改革”变成自掘坟墓,最后自取灭亡。
1988 年,戈尔巴乔夫开始进行一系列政治改组。这些改组直接触及苏联国家和宪法的根本性要素,包括苏共领导地位、人民代表苏维埃制度、联邦制、选举和政党制度等,成为导致苏联政治裂变的重要原因。比如修改宪法,删除宪法第六条,取消苏共领导地位;宣布政治多元化,实行多党制;推行议会制普选,建立总统制等。
在政治多元化、多党制浪潮下,苏联民族分裂势力在各加盟共和国迅速得势,向中央发起“法律战”“主权战”,并相继宣布“主权独立”。在俄罗斯联邦和各加盟共和国遥相呼应下,戈尔巴乔夫被自己所谓的“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束缚住手脚,无力维护联盟的统一。1988 年后短短两三年时间,苏联政治形势急剧恶化,国家在政治、经济、民族等领域的危机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急剧加深。
2006 年,时值苏联解体15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反思认为,20 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苏联在民主自由问题上犯了“幼稚病”。多数原则、选举原则、公决原则的适用性与选择需要依据各国国情。戈尔巴乔夫不顾苏联具体的历史条件和改革需要,强调下级可以不服从上级,并称这是“民主”的需要。随即苏联各个地区根据本地区的“多数”和“民意”行事,造成无政府主义泛滥,各加盟共和国公然与中央开展“主权战”“法律战”,反共、反苏、反社会主义势力趁机大肆夺权,民族分裂势力、政治激进思潮和复仇势力大行其道。
在戈尔巴乔夫掌权的最后几年,苏联政权摇摇欲坠,苏共在政治上自身难保。戈尔巴乔夫在经济改革不见成效的背景下,仍在谈西式民主和自由。到了1990 年,戈式经济改革无计可施,政治上大势已去。
政治上的错误往往会带来严重后果。在6 年时间里,戈尔巴乔夫打着“民主、人道”旗号,不仅使苏联改革误入歧途,而且葬送了近70 年的苏联社会主义事业,埋葬了国际共运中最具影响力、有着90 多年历史、拥有近2000 万党员的苏联共产党。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并未迎来梦想中的“西式民主自由”,反而是财阀当道和寡头统治。在外交方面,继承苏联衣钵的俄罗斯不仅失去全球“超级大国”和社会主义阵营“首领”地位,而且被西方大国视为“冷战”后失败的国家。
30 多年前,东欧剧变、苏联解体,西方大国自认为在东西方较量的大棋局中不战而胜。在西方战略家和谋士们眼里,民主、自由、人权等政治工具功不可没,是摧毁社会主义、赢得冷战的政治“利器”。美国一些战略智囊对此毫不隐讳。前美国总统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就认为,民主、自由、人权、民族等议题吸干了苏联的资源,使苏联在意识形态上不再强大,其政治成功不再具有吸引力。他还特别提到,戈尔巴乔夫本人也起到“里应外合”的重要作用。
苏共的垮台与苏联的瓦解源自政治上的失败,苏共在“民主”等关键性政治问题上犯了错。戈尔巴乔夫陷入民主迷思,落入西方设下的政治陷阱。因此,苏共在民主等重大政治问题上混乱,是导致苏共垮台、苏联解体、东欧阵营瓦解的重要政治原因。
苏联解体后,西方阵营并没有因为叶利钦宣称抛弃共产主义、拥抱资本主义民主和市场而停止对俄罗斯进行挤压,反而继续推进北约东扩,支持车臣等分裂势力,变本加厉地削弱和分化俄罗斯。
总之,戈尔巴乔夫推行的“民主化”,不仅没有给老百姓带来自由和幸福,反而导致一场普京所说的“二十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至今苏联的灰烬仍在燃烧。
1985 年至今的近40 年间,俄罗斯经历了苏联和俄罗斯两种不同的国家形态,经历了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和普京执政的三个不同历史时期。时至今日,西方阵营精英和舆论认定,戈尔巴乔夫的6年是三者中“最民主自由的”,叶利钦的8 年是与西方关系“最为接近的”,而普京执政的时期则“背离了民主”,与西方世界渐行渐远。
然而,俄罗斯老百姓的感受和评价却截然不同。俄罗斯国内一次有关历史人物评价的民意调查显示,民众对戈尔巴乔夫、叶利钦评价不高,而且远低于普京。有72%和80%的俄罗斯人分别认为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时期走了一条错误道路。
如今,俄罗斯主流舆论认为,30 多年来俄罗斯之所以不断遭遇挫折和打击,来自西方的民主化和市场化“教师爷”们难辞其咎。20 世纪80 年代和90 年代,西方战略家一方面有意识地向苏联等国家输出“软弱、分裂、有病毒的自由民主思潮”,另一方面却为自己保留了极端排外和富有进攻性的“保守主义”思想。失去信念和定力的戈尔巴乔夫等人不幸落入西方的政治圈套,盲目进口“民主价值”,结果导致“民主”与“自由”泛滥成灾。
普京执掌俄罗斯后,西方阵营对俄罗斯的政治打压进入一个新阶段。2006 年,普京提出“主权民主”概念。这既是对俄罗斯政治发展道路的探索,也是对西方贩卖“民主”、煽动“颜色革命”的回应,同时也表明普京否定了戈尔巴乔夫时期的“西化、民主化”路线,也与“寡头式的自由”划清界限。普京认为,俄罗斯应当是当今世界一个具有领导力和影响力的强国,俄罗斯必须走自主之路。“俄罗斯民族不能迷失自己,俄罗斯永远是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