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言语行为理论环保标语研究

李梦翔

一、引言

标语是一种特殊的话语传播形式，是人类语言和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宣传手段，标语通过实施某种言语行为来达到宣传号召、警示提醒、鼓舞倡导等作用，具有广泛的社会语用功能。近年来，环境保护一直都是国际社会上的热点话题，人们越来越意识到维护生态文明的重要性，因此，人们借助环保标语这一渠道来宣传环境保护问题、指导公民采取措施保护生态环境，大量此类标语被制定并发布在网络上、公园里、道路两旁等，起到了良好的宣传效果。环保标语通过浅显易懂的方式能够使人民群众了解保护环境的重要性，提高环保意识，并付诸实际行动保护环境，减少破坏生态环境的活动，呈现出人类、自然、社会和谐发展的形态。

通过梳理文献，学者研究的标语类型主要有政治标语、环保标语、校园标语、突发事件标语等类型，对标语的研究主要有修辞方法、语言风格、传播模式等方面的文章，研究视角也丰富多样。韩承鹏(2008)从政治统治和社会管理角度分析了标语的政治目标导向功能和政策目标导向功能以及政治类标语的社会化教育功能、动员激励功能以及功能成因；[1]高永晨(2009)从跨文化视角分析了世界环境日主题标语与我国环保标语的价值诉求和文化差异；[2]叶婧雅(2012)基于面子理论对校园标语进行了研究，认为礼貌策略在标语的制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应减少产生威胁受众面子的标语；[3]白云、吴东翔(2015)从言语行为和非即时交际的动态视角对突发事件标语口号的构建模式进行了研究；[4]董洪杰等(2020)主要研究防疫标语在网络语境下的语言风格类型和传播模式；[5]耿炎(2020)探究环保标语的句式和修辞的同时还考察了不同类型标语引起的心理感受[6]。但很少有学者在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下研究环保标语所实施的几种言语行为，因此本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环保标语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角度。

本研究以互联网上近年来发布的环保标语为研究对象，一共查找并筛选出536条表达正确、符合要求的环保标语。基于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采取定量定性结合的方法，按照这些标语所实施的言语行为对其进行定量统计，然后分析它们如何实施对应的言语行为，从而揭示环保标语所隐含的言语行为以及这些标语为了发挥其语用功能所运用的规则技巧，以期对环保标语提供撰写策略，增强标语宣传效果，提高公民环保意识，激发公民保护环境的实际行动。

二、理论框架

言语行为理论最初是由英国哲学家奥斯汀提出的，根据该理论，当人们说话的同时，实际上也实施了一些行为，说话即做事。奥斯汀认为，每一个话语都是一种言语行为，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同时实施了三种行为：发话行为、行事行为和取效行为[7]。20世纪六七十年代，该理论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的讨论，美国哲学家塞尔等人在批判地继承奥斯汀理论的基础上对其进行了发展。塞尔根据话语的“言外之的”即言语行为的目的将其实施的言语行为划分为以下五类：[8]

(1)阐述类：说话人描述或陈述其认为是正确的、真实的命题和话语，比如陈述、告诉、断言、声称、坚持主张等；

(2)指令类：说话人发出指令希望或试图使听话人做一些事情，比如要求、请求、命令、建议、警告、指示、威胁、坚持要某人做什么事等；

(3)承诺类：说话人自己承诺采取一些将来的行动，表达说话人自己打算要采取某种行动的意图，比如答应、承诺、发誓、主动提供、允许、保证等；

(4)表达类:说话人表达自己对某人或某事物的感情态度或传递一种心理状态，比如感谢、祝愿、希望、欢迎、赞扬、拒绝、悼念、后悔等；

(5)宣告类:说话人通过言语使客观世界上的事情状况即刻发生改变的言语行为，比如命名、任命、祝福、宣判、辞职、判刑等。

三、结果与讨论

(一) 结果

根据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将收集的536条环保标语分为五类言语行为，之后统计各类言语行为出现的频次及所占百分比，其分布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环保标语中的言语行为分布情况

通过分析归类，环保标语实施了四种言语行为，如表1所示，分别为阐述类、指令类、承诺类和表达类言语行为，没有实施宣告类言语行为。在四种类型的标语中，指令类标语出现次数最多，频次和百分比分别为397、74.07%；其次为阐述类标语，共有128条，占比23.88%；承诺类和表达类标语数量较少且数量相近，分别有5条和6条，所占比例分别为0.93%和1.12%。

指令类言语行为是环保标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言语行为，因为，该类标语的主要目的是鼓励号召人类保护环境，采取行动减少破坏环境，命令提醒或指导建议公众应该或不应该实施的行为。其次是阐述类言语行为，主要用于宣传国家出台的环保法规、环保理念等。承诺类和表达类言语行为数量较少是因为环保标语的主要目的并非是发话者承诺采取行动或表达感情。而宣告类言语行为通过话语使客观世界上的事件发生即刻的改变，通常发生在一些特殊场合和特殊情景下，比如法庭、教堂、会议现场、婚礼现场等，环保标语不具有此类功能与特点，所以，这些标语实施的言语行为无宣告类言语行为。

(二) 环保标语的言语行为

1.阐述类

阐述类言语行为主要是通过陈述或者描述发话人自认为正确的信息或事件，表达出说话者认为正确的话语来实现的。环保标语通常是标语制定者通过陈述环境保护的政策法规、理念等达到宣传环保的目的。该类环保标语的言语行为通常具有客观阐述类和主观阐述类。

(1)环境保护是一项基本国策。

(2)保护环境光荣，污染环境可耻。

(3)流水是大自然不息的血液，破坏水源等于污染自己的鲜血！

例(1)实施的是客观阐述类言语行为，客观地阐述了环境保护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这一事实，发布者要保证该信息的正确性和真实性；例(2)和例(3)实施的是主观阐述类言语行为，前者套用“八荣八耻”社会主义荣辱观的结构陈述了保护环境是正确的价值观以及污染环境是不可取的行为，后者运用比喻修辞陈述破坏水源的危害，增强感染力，更好地达到使公众保护水源的目的。

2.指令类

指令类言语行为主要是通过命令禁止、要求请求、建议提醒、呼吁号召等方式尝试使听话人采取某些行动，公众通过环保标语意识到保护环境的重要性，了解到正确有效的环境保护措施，知晓应该或不应该采取的行动，因而做好公众应该做的事情，积极配合采取措施保护环境。环保标语通过不同的指令方式使大众采取行动保护环境，从而实施了指令类言语行为，主要包括命令类、禁止类、请求类、建议类以及号召类等方式。

(4)建设项目必须依法进行环境评价。

例(4)通过命令的方式实施指令类言语行为，该方式语气强硬，通常是具有权力的政府机构颁布的法令，该标语中的“必须”一词体现环保标语发布者对受众的命令，指令其必须遵守这一行为[9]。

(5)莫踏青草，勿采红花。

(6)保护海洋环境，禁止向海洋倾倒有毒有害废弃物。

(7)严禁浪费水资源！

上述三个例子属于禁止类的言语行为，此类言语行为通过直接陈述强制性的措施来阻止破坏环境行为的发生，通常含有“禁止”“严禁‘“不要”“莫”“勿”等特定否定性词语。部分此类标语语气比较强硬，在当前文明和谐的社会氛围中，其数量呈减少趋势。例(5)运用“莫”“勿”开头的两个四字词语，简洁有力地表明发布者的指令，禁止听话人踏草采花；例(6)中“禁止”一词直接强烈地发出指令禁止人类向海洋倾倒有毒有害废弃物；例(7)中“严禁”一词和感叹号能够强烈表明禁止公民浪费水资源的态度。

(8)垃圾箱：请你近距离投篮！

(9)小草对您微微笑，请您把路绕一绕。

(10)除了相片，什么都不要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要留下。

以上三条标语通过请求的方式实施指令类言语行为。该类标语通常含有“请”，语气和上述命令类、禁止类相比更加温和，使听话人更易接受。例(8)标语制定者站在“垃圾箱”的立场运用比喻修辞请求公民近距离丢垃圾；例(9)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句式工整，句尾“笑”“绕”押韵，语言生动、朗朗上口，更易于大众接受指令不践踏草地；例(10)不含施为动词“请”，但通过语义能够表现请求的意图，劝说公民爱护环境。

(11)地球资源有限，尽量不用一次性消耗品。

(12)提倡绿色生活，实施清洁生产。

(13)多乘公交车，少用私家车。

例(11)和例(12)环保标语中的“尽量”“提倡”表明其通过建议的方式实施指令类言语行为，此类标语并非强制性使公民采取某种行为，因此语气也比较温和，更易于大众接受。例(11)标语先陈述事实，后给出建议，更能说服公民采取该建议；例(12)标语句式对仗工整，语言通俗易懂，同时能够取得相应的指令效果；例(13)标语中不含表示建议指令的词语，但通过巧妙运用一对反义词“多”“少”给予公民选择权间接表明提出的建议，同样能够起到良好的指令效果。

(14)放下千斤斧，快去勤植树!

(15)让花儿含笑，让草儿传情，让心儿绽放。

(16)还“地球妈妈”一张洁白、干净的“脸”吧!

上述三条标语通过号召的方式实施指令类言语行为，例(14)发出号召，呼唤公民采取行动去植树；例(15)用三个“让”字开头引出号召的内容，运用排比句式，节奏和谐，形象生动；例(16)除了运用拟人修辞手法，句末的语气词“吧”也是体现对人类保护地球的号召。

3.承诺类

承诺类言语行为是指说话人自己承诺或者保证将来要采取的行动，当实施该言语行为时，发话者承认自身肩负一定的责任和义务，答应或承诺做某事。这与环保标语的目的不太符合，所以，环保标语较少涉及承诺类言语行为。环保标语制定者可采用不同的视角来实施承诺类言语行为，该类环保标语可以从人类的角度做出承诺表达决心，也可以以动植物的口吻向人类做出承诺，希望人类保护动植物。

(17)给我一份爱，送你一片绿。

(18)我们拒绝使用一次性筷子！

上述两条标语实施的是承诺类言语行为，例(17)是站在花草植物的角度来向人类做出的承诺，运用对偶的修辞手法，句式对仗工整，加强语言的感人效果；例(18)则是以人类的视角做出的承诺，感叹号用来加强语气，彰显人类做出承诺的决心。

4.表达类

表达类言语行为表达发话者的感情、态度或心理状态，当表达不同的情感态度时会运用合理的词语和表达方式，此类言语行为也不是环保标语的主要目的，因此，此类标语出现较少。笔者收集到仅有的几条该类环保标语主要是通过感谢、赞美、希望来实施表达类言语行为。

(19)低碳出行，为您点赞！

(20)感谢你对花草的爱惜！

(21)大楼的清洁有您的功劳，谢谢！

(22)希望有一天，垃圾筒也会下岗。

上述四条标语实施的是表达类言语行为，例(19)表达对低碳出行行为的赞扬，巧用感叹号增强感情；例(20)和例(21)中“感谢”“谢谢”二词的使用提前表达对公众的感谢，以此感染公众，表达对人类爱惜花草、维护大楼清洁的感谢之情；例(22)中的“希望”一词表明该标语实施的是表达类言语行为，运用拟人修辞，生动形象。

四、结语

本文基于塞尔的言语行为理论对环保标语进行分析。阐述类标语陈述正确的环保政策和理念；指令类标语通过命令、禁止、请求、建议以及号召的方式使公民采取行动保护环境；承诺类标语可以从动植物以及人类两个角度做出承诺；表达类标语通常表达感谢、赞扬和希望。这些环保标语实施相应的言语行为时采取巧用标点符号、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套用其他文本结构等技巧，提升了标语的宣传效果，更好地达到宣传目的。本文对环保标语的研究开辟了一个比较新的角度，在一定意义上有助于提高环保标语的制作水平，增强标语的宣传效果，使公民更好地理解标语的语用功能，从而付诸实际行动保护环境，促进人类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