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蔬菜生产“以水定地”优化布局研究*

2022-09-14 09:13苗晓颖胡继连王秀鹃
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 2022年7期
关键词:播种面积空间布局禀赋

苗晓颖,胡继连,2,王秀鹃

(1.山东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泰安 271018;2.山东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泰安 271018;3.山东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泰安 271018)

0 引言

蔬菜生产经济价值高、生产周期短、市场需求量大,在近些年来的农民收入增长中发挥着重要的“增长极”作用,为此,全国各地在农业经济结构调整中,均较大程度地增加了蔬菜种植面积。据统计,1990年全国蔬菜种植面积369.64万hm2,2000年1 523.71万hm2,2010年1 900.00万hm2,2017年1 998.11万hm2,2019年达到2 086.62万hm2,1990—2019年蔬菜面积增长4.65倍①数据来源:中国农村统计年鉴,1990—2000。

随着蔬菜种植面积的不断增加,全国的蔬菜生产布局也在发生变化。由于多数蔬菜属于水分高、易腐烂、不宜长期储藏和长途运输的生鲜农产品,所以,传统的蔬菜生产布局主要是靠近消费市场,位于大中城市郊区。但是,随着蔬菜生产、储藏(特别是冷藏)和运输(特别是冷链运输)条件的不断改善,蔬菜生产布局的区位约束逐渐弱化,蔬菜生产逐步按照市场化、规模化、专业化的原则向一些生产区域集中,一批又一批的大型蔬菜生产基地逐渐形成,北京、上海、武汉、南京等大中城市的蔬菜供给,不再单纯依赖其郊区菜农,而是由外地蔬菜生产基地远距离供给。据统计,经过多年演化,山东、河北、河南等北方省份已经成为中国蔬菜生产的重要基地。2015年山东蔬菜面积188.86万hm2,河南省蔬菜面积175.17万hm2,河北省蔬菜面积124.21万hm2,3省蔬菜面积占全国蔬菜面积的比重达到22.19%;2019年山东蔬菜面积146.42万hm2,河南省蔬菜面积173.29万hm2,河北省蔬菜面积79.46万hm2,3省蔬菜面积占全国蔬菜面积的比重为19.13%①数据来源:中国农村统计年鉴,1990—2000。

我国是一个水资源非常稀缺的国家,人均淡水资源占有量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1/4,水资源是制约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自然资源因素。全社会节约用水、提高水资源利用效率,是保障我国经济社会长久、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可选之路。从全社会的用水结构来看,农业一直是用水大户,用水量长期保持在全国总用水量的60%以上,但是,农业用水的综合利用效率并不高,全国平均只有0.56左右,因此,农业节水的潜在空间更大,意义也更重要。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明确提出了“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的总方针。2014年初习近平总书记就保障国家水安全问题发表重要讲话,提出了“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产”的总思路。2019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郑州主持召开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再次强调要“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产”,合理规划人口、城市和产业发展。在这当中,“以水定地”的核心含义是,把水资源作为前置刚性约束条件,选择农业生产的布局结构,考虑什么样的土地种植什么样的农作物,通过优化农作物布局结构,实现农业节约用水和可持续发展。

直观地分析我国的蔬菜生产布局的空间结构,一个非常明显的印象是,蔬菜作为一种高耗水农作物(从灌溉定额和虚拟水含量两个层面进行认定),却大量分布在了水资源并不充裕的北方省域,例如山东、河南、河北等,据气象数据,这些省域的常年降水量平均只有600~800mm,属于明显的降雨资源稀缺区域,其地下水资源也已经被超采,甚至出现地下水漏斗灾害,这样的蔬菜生产布局显然不符合节约用水和“以水定地”“以水定产”的总体要求,调整和优化我国的蔬菜生产布局,俨然是一个值得重视和研究的问题。

理论上,农业生产布局主要受稀缺性、限制性资源要素和技术经济条件的影响。1826年德国经济学家屠能(Thünen)的《孤立国同农业和国民经济的关系》(简称《孤立国》)问世,《孤立国》以运输距离为限制性决策因素,阐明了农业布局的基本原则:距离城市最近的区域(第一圈)生产不易储运的鲜活农产品;距离城市较远的区域(第二圈)发展林业(因为运输量巨大);距离城市再远一些的区域(第三至五圈)生产谷物;远离城市的区域(第六圈)为粗放畜牧业带,最远处的区域为未耕的荒野[1]。《孤立国》时期的德国社会,以马车为主要交通运输工具,《孤立国》提出的农业布局圈层理论,充分考虑了距离和运输这两个限制性因素对农业布局的影响。

1967年美国学者Sinclair提出,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迅速发展,农业布局模式会出现“逆屠能圈”现象,农业布局与屠能圈的结构完全相反,园艺类农作物会远离城市[2]。20世纪末,Krugman、Barkley、Baldwin研究指出,农业生产已经呈现出“外围性”,形成远离城市中心的外围农业[3,4,5]。进入21世纪后,Krugman、Wiggin又进一步揭示出了“外围农业”的差异性,这种差异主要是地理位置、资源禀赋、经济基础、气候条件、制度安排等众多因素影响的结果[6,7]。

在中国,“因地制宜、发挥优势”一直是全国农业布局所坚持的理论原则。当然,由于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主要矛盾与农业发展目标不同,对“因地制宜、发挥优势”的具体内涵和外延的理解也有不同,农业布局政策几经变迁。20世纪80年代以前,全国人民温饱问题未能根本解决,“吃饭”问题一直是全国的最大问题,为此,农业生产曾经20多年推行“以粮为纲”的布局原则,所有适合耕作的土地,优先种植粮食作物,其他作物只好“上山下滩”“不与粮争地”。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人的温饱问题逐渐解决,为了增加农民收入,全国通过农业产业化过程积极调整农业结构,蔬菜、水果等经济作物种植面积大幅度增加,形成了新的农业布局结构。在学术研究上,国内学者把农业产业布局的决定因素也划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2000年之前,强调自然资源和农业区位因素影响较大[8];第二阶段,2000—2010年,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经济的不断发展,自然资源的影响在减弱,区域农业资源比较优势[9]、土地利用效益等成为影响农业区域布局的主要因素[10];第三阶段,2010年以来,又把研究重点放在了农业资源比较优势上,农业资源禀赋成为限制农业布局的主导因素。目前,我国蔬菜产业区域布局的主要影响因素为比较优势、非农就业机会、交通运输条件、城镇化水平等因素[11],而技术进步对蔬菜区域布局的影响较小[12],王秀鹃、胡继连通过研究中国农作物空间布局与农业节水的关系,发现水稻、蔬菜等高耗水农作物布局与水资源禀赋条件匹配不当的问题,指出了对高耗水农作物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关系进行深化研究的必要性[13]。薛平、李军研究了我国羊肉生产重心的演变路径,为研究蔬菜生产重心的演变提供了方法参考[14]。张倩、平阳等研究了京津冀地区蔬菜生产空间集聚演变的特征与影响因素[15]。

综上所述,调整和优化蔬菜生产空间布局,就是要按照“以水定地”“以水定产”的要求,寻求蔬菜生产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条件的逐渐一致。文章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分析中国蔬菜生产重心的演变路径和空间集中度,测算蔬菜布局与水资源禀赋匹配系数,并根据水资源比较优势对我国蔬菜产业布局优化提出建议,促进我国蔬菜生产节水增效、实现可持续发展。

1 研究方法和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1.1.1 重心模型

重心这一概念最早由美国学者F.Walker在1987年运用到人口空间分布的研究中,随后被用于经济重心分析、环境问题研究、农业区域布局优化等多个领域。该文将重心模型引入到中国蔬菜产业生产布局的研究中,选取蔬菜产量、蔬菜种植面积两个指标,运用重心模型对我国蔬菜产业生产重心演变路径进行研究。计算公式为:

式(1)(2)中,Xj、Yj分别表示第j年待评价指标重心坐标的经度值和纬度值,xi、yi分别表示我国i省区几何中心的经度值和纬度值,zij表示第j年i省某一指标的量值。在该文中,评价指标为蔬菜产量和蔬菜种植面积,用各省区的几何中心作为为行政中心的经纬度,由于1995年、1996年重庆市相关数据缺失,为了保持统计口径,将重庆市就近划入原属省份四川省。

通过不同时期蔬菜生产的重心坐标可以计算出蔬菜生产重心空间移动距离,具体公式为:

式(3)中,d(t+k)-t表示t到t+k期蔬菜生产重心移动距离,λ为常数,是地球表面坐标单位(°)转化为平面距离(km)的系数,取值为111.11。

1.1.2 产业集中度指数CRn

产业集中度指数CRn指某产业相关市场内规模最大的前n个地区或企业所占的市场份额,可以反应产业的集中程度,在该文中使用产业集中度指数来测度蔬菜生产的地理集中度。

1.1.3 高耗水农作物空间布局与水资源拟合度

2019年该概念由王秀鹃、胡继连提出,即通过计算高耗水作物在水资源禀赋优势区内的集中度来测算高耗水作物与水资源的拟合程度。集中度越高,说明高耗水作物与水资源的拟合程度越高。

在该文中,选取降水量前五名、前十一名、前十五名的省份分别作为水资源禀赋优势区,通过计算水资源优势区内蔬菜种植面积占全国种植面积的比重,得到我国蔬菜在水资源禀赋优势区的集中度水平,从而对我国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分布的拟合度。

1.2 研究区域与数据说明

该文的研究区域是中国大陆的31个省域,中国台湾、中国香港、中国澳门没有包括在内。蔬菜播种面积、蔬菜产量、主要农作物播种面积数据均来自历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各省(区、市)行政中心坐标来自谷歌地图,各省(区、市)年均降水量数据来源于中国气象数据网。

2 中国蔬菜生产重心演变路径分析

2.1 中国蔬菜生产的空间分布

1995—2018年中国蔬菜生产的空间分布格局变动较大。1995年我国蔬菜主产区(该文将产量高于全国蔬菜产量比重5%的省份定义为中国蔬菜主产区)依次为:山东省(8.99%)、四川省(8.76%)、河南省(6.38%)、湖北省(6.14%)、江苏省(5.97%)、广西(5.84%),分布较为分散。2005年我国蔬菜生产主产区开始出现连片分布特征,广东省、河北省、湖南省成为蔬菜主产区,蔬菜种植面积占全国比重大于5%的省区增加至9个,依次为山东省(10.43%)、河南省(9.01%)、江苏省(6.74%)、广东省(6.56%)、河北省(6.23%)、广西(6.18%)、湖北省(5.67%)、湖南省(5.63%)、四川省(5.60%),其中,山东省仍稳居第一,河南省超越四川省仅位于山东之下,广东省、河北省排名提升幅度较大,成为第三、第四名,湖北省、四川省排名有所下降,至此,以山东、河南、河北为中心的华北平原蔬菜生产中心已经形成,但其他主产区省份分布仍比较分散。

2005—2015我国蔬菜生产格局基本没有发生变化,2015年我国蔬菜生产主产区依次为山东省(8.58%)、河南省(7.96%)、江苏省(6.51%)、广东省(6.28%)、湖南省(6.24%)、四川省(6.13%)、河北省(5.65%)、广西(5.55%)、湖北省(5.51%)。排名前四位的仍是山东省、河南省、江苏省和广东省,四川排名有所上升,湖北省下降至第九名。2018年我国蔬菜主产区分布出现变动,虽然主产区仍为9个,但河北省退出主产区队伍,云南递补进来成为排名第九的省份,播种面积由高到低依次为河南省(8.42%)、山东省(7.24%)、广西(7.04%)、江苏省(6.97%)、四川省(6.70%)、广东省(6.22%)、湖南省(6.19%)、湖北省(5.99%)、云南省(5.54%),其中,河南省首次超越山东省,成为我国蔬菜种植第一大省,广西一跃成为蔬菜播种面积第三名,江苏省、湖北省排名有所下降。可见,2015年是我国蔬菜布局调整的一个节点,2015年后,蔬菜布局变动较大,还未形成一个稳定格局。

2.2 中国蔬菜生产重心演变路径分析

统计1995—2018年中国31个省(区、市,不含港澳台)的蔬菜播种面积和产量数据,使用重心模型计算方法,可以得到1995—2018年中国生产(包括蔬菜播种面积和产量)重心移动距离与方向数据见表1,并据此绘制出中国蔬菜播种面积重心演变路径坐标见图1、中国蔬菜产量重心演变路径坐标见图2。

表1 1995—2018年中国蔬菜生产重心移动距离与方向

图1 1995—2018年中国蔬菜播种面积重心历年演变路径

图2 1995—2018年中国蔬菜产量重心历年演变路径

测算结果显示,1995—2018年中国蔬菜播种面积重心在东经111°48′53″~113°53′44″和北纬31°59′59″~30°30′27″波动,重心位于湖北省和河南省。

总体上来看,1995—2018年蔬菜播种面积重心波动性较大,但呈现出向西南方向演变的规律性,移动过程中出现1997年、2000年、2002年、2007年等重要拐点,在1996—2002年波动频繁,但幅度较小,重心移动较平稳。从重心演变方向来看,1995—1997年蔬菜播种面积重心向东北方向移动,位移变化较小;1998—1999年蔬菜播种面积重心向西北方向移动;2000—2002年蔬菜播种面积重心波动最为频繁,经历了两次拐点,呈“东北—西南—东北”方向转移趋势,位移距离较大;2003—2018年蔬菜播种面积重心主要向西南方向移动,除2007年、2011年、2012年、2017年位移距离较小外,其他年份位移距离均大于10 000m,2016年位移距离最大,移动距离达85 551.86m。

测算结果显示,1995—2018年中国蔬菜产量重心分布在东经114°44′24″~112°32′08″和北纬33°27′58″~32°08′27″,由河南省向西南移动至湖北省,2018年又移动到河南省。

总体上来看,1995—2018年蔬菜产量重心波动性较大,呈现出向西南演变的趋势,移动过程中出现1997年、1999年、2002年、2006年、2012年等重要拐点。1995—2002年蔬菜产量重心波动较频繁,总体呈北移趋势,位移距离较大;2003—2006年蔬菜产量重心向西南方向移动,位移变化较大;2007—2012年蔬菜产量重心呈小规模不规律变动,总体呈西移趋势;2013—2018年蔬菜产量重心主要向西南方向移动,位移变化较大。其中,2016年重心波动最剧烈,位移距离达91 621.40m。

3 中国蔬菜生产的空间集中度

中国蔬菜的主产区主要位于黄淮海区和长江区,这两大区域蔬菜种植的面积和产量占全国面积和产量的比重均高于60%,中国蔬菜生产具有地理区位上的聚集性。从生产的绝对集中度来看,中国蔬菜生产的集中度一直处于较高的水平(表2),2018年蔬菜种植面积和产量的CR10分别为67.084%和67.996%,比1997年增加了4.17%和0.8%,可以看出大部分蔬菜主产区保持着较快的增长速度,且播种面积的增长速度要大于产量的增长速度。但种植面积的CR4和CR6,在减少了9.6%、2.7%的同时,产量的CR4和CR6增加了1.1%、2.4%,可见,中国蔬菜生产大省仍具有生产优势,播种面积集中度减少的主要原因在于山东省蔬菜播种面积在2016年大幅下降,但由于其设施完备、技术先进、经验丰富,播种面积集中度下降的同时,产量集中度反而上升。说明目前蔬菜生产布局调整对排名靠前的省份影响较大。

表2 1997—2018年中国蔬菜生产的空间集中度 %

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中国蔬菜产量的集中度要大于种植面积的集中度,且差距较大,说明我国蔬菜主产区生产效率要远大于非主产区的蔬菜生产效率,空间集聚给蔬菜生产带来了正的效应。从单个省域来看,蔬菜种植面积排名靠前的省份与产量靠前的省份一般不一致(1997年、2005年、2012年、2018年均出现排名不一致现象),使通过使用新技术、提高生产效率在减少播种面积的前提下保障蔬菜供应成为可能。

但无论是从产量还是种植面积上来看,中国蔬菜生产呈现空间上的连片分布特征,集聚中心始终在山东、河北、河南及其邻近省份(2018年河北退出排名前十省份)。1997年蔬菜面积和产量排名前十的省区中,有8个省区位于黄淮海区和长江区,虽然有蔬菜生产南移的趋势,但2018年蔬菜面积和产量的前十名中位于黄淮海区和长江区的省区仅减少河北省一个,由8个变为7个,山东省、河南省依然在播种面积和产量中稳居前两位,可见,目前我国蔬菜生产集聚中心仍在华北平原地区,南方虽然集聚程度有所增加,广东、广西、云南展现出良好势头,但与华北平原地区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4 中国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关系

4.1 中国水资源禀赋的空间分布

蔬菜生产用水来源主要是地表淡水和地下水,降水是地表淡水和地下水的主要的补给来源,也是制约蔬菜空间布局的影响因素,所以该文采用年均降水量为主要指标考察中国水资源禀赋。

根据中国气象数据网的相关数据,可将我国各省区划分为降水量丰富区(广东、海南、广西、江西、福建),该地区年均降水量在1 600mm以上;降水量较丰富区(湖南、重庆、浙江、安徽、湖北、贵州),主要分布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和西南地区,年均降水量在1 200~1 500mm;降水量中等区(上海、四川、云南、江苏),年均降水量在1 000~1 200mm;降水量较贫乏区(辽宁、山东、河南、河北、天津、陕西、吉林、山西、黑龙江、北京),主要分布在华北地区和东北地区,年均降水量在500~800mm;降水量贫乏区(西藏、青海、甘肃、内蒙古、宁夏、新疆),年均降水量在500mm以下。

总体来看,中国降水量表现为由东南向西北方向逐渐减少,降水量丰富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东南地区,其次是华北地区,这也是目前蔬菜生产较集中的地区,西北地区降水量最少。

4.2 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关系

为了研究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程度,该文采用高耗水农作物空间布局与水资源拟合度指标(王秀鹃、胡继连,2019)来对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拟合度进行测算,即计算蔬菜布局在水资源禀赋优势区域(亦即降水优势区域)的集中度(CR),CR值越高,则拟合度越高。参考我国降水量空间分布,计算CR5(降水量大于1 600mm)、CR11(降水量大于1 200mm)、CR15(降水量大于1 000mm),通过计算降水量丰富区、降水量较丰富区、降水量中等区的蔬菜空间分布拟合度,分析不同程度水资源禀赋(降水)优势区域蔬菜空间布局的聚集程度。

由于蔬菜用水主要由蔬菜播种面积决定,所以该文采用计算水资源禀赋(降水)区域内蔬菜种植面积占全国种植面积比重的方法得出蔬菜产业在水资源(降水)区域内的集中度,分析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的拟合度。计算结果见表3。

由表3数据可知,中国蔬菜生产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降水)的空间匹配度较低,降水量丰富区的匹配度只有20%左右,降水量较丰富区(包含降水量丰富区)的匹配度在40%~50%,降水量中等区(包含降水量丰富区和降水量较丰富区)的匹配度在60%左右,但两者拟合度近些年有所提高,2016年起都在68%以上,说明蔬菜生产空间布局有向水资源禀赋优势区域集中的趋势。

表3 1995—2018年中国蔬菜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配比关系(面积集中度)

动态地看,降水量CR5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呈现出下降趋势,虽然在2012年后有所上升,但仍低于20世纪90年代的集中度水平;降水量CR11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在总体上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于2011年集中度开始上升,2016年有明显上升趋势;降水量CR15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同样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2008年集中度开始上升,2016年集中度大幅提高,从63.29%提升至68.09%。从提升幅度来看,降水量CR11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和降水量CR15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在近几年集中度上升速度要明显高于降水量CR5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提升的速度,说明降水量最丰富的地区水资源禀赋的优势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

4.3 中国蔬菜生产空间布局的水资源匹配问题分析

(1)降水量丰富区蔬菜分布匹配度过低。在我国降水量丰富区(年降水量≥1 600mm)的省份中,仅广西蔬菜生产排名靠前,广东省虽然位于前十名,但其播种面积排名连年下滑,2012年跌出前五名,2018年排名第九。江西省、福建省的水资源优势与农业基础优势均没有得到发挥。2018年降水量丰富区蔬菜生产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匹配度仅为20.36%,比1995年降低了16.83%,且匹配度增长速度也远低于降水量较丰富区和降水量中等区,是导致我国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不匹配的重要原因之一。

(2)非水资源禀赋区中黄淮海地区蔬菜生产比重过大。我国非水资源禀赋(降水)优势区域的蔬菜生产大省主要分布在华北和华东地区,例如山东、河南、河北。其中,河南、河北在1997年之前蔬菜播种面积并不高,河北省在2000年以后,蔬菜播种面积出现了持续稳定的增长,但近几年随着产业结构调整,蔬菜播种面积大幅下滑,2018年播种面积仅为787.6万hm2;河南蔬菜播种面积一直有较大幅度增长,2016年赶超山东成为中国蔬菜播种面积最大的省份,并仍有增长的态势;山东是蔬菜大省,蔬菜播种面积一直位于前列,虽然从2016年起,蔬菜种植面积有所减少,稳定在1 400万hm2的水平,但仍在我国蔬菜产业中占据很大比重,蔬菜生产水平远超南方地区。2018年3省蔬菜播种面积加总为3 988.3万hm2,占全国蔬菜播种面积的19.5%,与降水量CR5区域内蔬菜播种面积集中度水平相当。从蔬菜生产布局与水资源禀赋匹配的视角看,该地区应该是重点调整对象。

5 研究结论与蔬菜生产空间布局调整建议

5.1 研究结论

(1)中国蔬菜生产重心呈现出向西南方向演变的趋势。通过对比蔬菜播种面积重心与蔬菜产量重心两个指标,可以得到其演变路径的变化趋势基本一致,即蔬菜播种面积重心与蔬菜产量重心在总体上均向西南方向移动。相对于蔬菜产量重心演变,蔬菜播种面积重心移动更有规律性也更平稳,而产量重心移动幅度较大,其移动位移距离大于播种面积重心的移动距离。二者在2003年前重心移动方向变动较频繁,2003前后开始出现向西南方向的规律性移动,2016年位移距离最大,这说明,2002年《黄河近期重点治理开发规划》提出的发展节水型产业、建立节水型社会和2015年“十三五”规划提出的实行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以水定产、以水定城对蔬菜重心移动具有重要影响,证明我国蔬菜生产重心演变路径在一定程度上受国家政策的影响。

(2)中国蔬菜生产的空间集中度比较高。中国蔬菜主要分布在黄淮海区和长江区,从地理集中度测算结果来看,中国蔬菜生产表现为较高的集中程度,虽然一些蔬菜主产区的规模在减小,但总体上排名前十的主产区蔬菜生产规模呈不断扩大的态势。无论是从播种面积还是产量上来看,中国蔬菜生产都具有连片分布的特征。从空间分布来看,集中度前十的省份由1997年的分散分布转变为2018年的聚集分布,东南部的省份有所增加。总体来看,虽然东南部和西南部蔬菜扩张速度大于东部,但华北平原地区仍是中国蔬菜的主产区。

(3)中国蔬菜空间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度较低。从蔬菜生产空间布局演变过程来看,华北、西北等水资源禀赋较差地区蔬菜种植面积正在缩减,2016年以来,年均降水量1 000mm以上地区的蔬菜集中度也增长至接近70%,说明蔬菜生产空间布局有向水资源禀赋优势区域集中的趋势,这与农业节水的总体要求基本一致,但与同样是高耗水的水稻(81.22)、小麦(96.76)相比(王秀鹃、胡继连,2019)仍处于拟合度较低的水平。尤其是在水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年均降水量大于1 600mm的地区)蔬菜集中度只有20%左右,利用水资源禀赋(降水)优势不充分,中国蔬菜空间布局优化仍有很大节水空间。

5.2 中国蔬菜生产空间布局调整建议

根据水资源禀赋条件,遵循“以水定地”原则,中国蔬菜空间布局调整的主要思路应该是进一步提高蔬菜生产布局与水资源禀赋的匹配度,将蔬菜生产向水资源丰富的西南地区集中,但同时也要考虑传统蔬菜大省的设施优势和专业化水平,以及蔬菜空间布局变动对市场供需与流通成本的影响。

(1)推进大宗蔬菜生产重心“西南移”。顺应已经出现的蔬菜生产重心向西南方向移动的总体趋势,在全国实施大宗蔬菜生产“西南移”战略。目前,北方水资源禀赋非优势区域的蔬菜生产,主要集中在山东、河南、河北,要控制和适当减少山东省蔬菜种植面积,减少河南省蔬菜种植面积,压缩河北以及西北地区的蔬菜面积。在南方水资源禀赋优势区域,继续扩大湖北、广西的蔬菜面积,稳定广东蔬菜生产,以广西、广东、福建为中心建立东南地区蔬菜生产基地。四川、贵州、云南是水资源禀赋(降水量)排名靠前的地区,但其目前的蔬菜集中度较低,可以将北方地区的蔬菜基地向这些省区转移,以促进北方农业节水,特别是促进华北地区农业节水,减缓华北地下水超采压力。

(2)推进耐储运蔬菜“南菜北运”。与既往北菜南运的格局相对应,大宗蔬菜生产“西南移”之后,北方消费者的蔬菜需求将依靠“南菜北运”加以满足,主要是一些耐储运蔬菜,原来是北方生产供给南方,对应调整为南方生产供给北方。仅从储运角度来考虑,原来“北菜南运”能够做到的事情,“南菜北运”也能做到。并且,随着储运技术的不断进步,储运条件会越来越好。这样,北方一些缺水省区可以基本退出蔬菜生产,西南一些省区可以像原来北方那样,建设一些大区级的蔬菜生产基地。

(3)推进北方蔬菜生产“转型升级”。蔬菜生产是北方许多地区农业发展和农民生计的重要产业内涵,“以水定地”调整蔬菜生产空间布局,也必须考虑北方菜农的生计问题。北方蔬菜生产“转型升级”包括两个方面内涵,一是调整蔬菜生产内部结构,由生产大宗蔬菜转为生产精细时鲜特菜,补充南菜北运只有大宗耐储运蔬菜供给的市场空缺;二是升级蔬菜生产技术,在生产过程中采用微灌、精灌技术,实现节约用水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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