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礼堂
陇西民族走廊(以下简称“陇西走廊”)既是青藏茶马古道沿线最重要的多民族聚居地,也是该线路上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的主要地理空间,同时,它还是中国民族史上的一个关键区域。从童恩正先生的“边地半月形文化传播带”概念来看,陇西走廊恰好位于这一文化传播带的转向之处;从费孝通先生的民族走廊理论来看,陇西走廊连通河西走廊和藏彝走廊,是一个“对民族研究工作者具有吸引力的地区”。尽管在现代地理学中被划入了西北地区,陇西走廊却在民族渊源、族群迁徙、文化互动等方面与西南地区有着更深入的联系,因此这一区域虽被费孝通视为“西北民族走廊”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却是介于西北、西南之间的过渡地带,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民族走廊。历史上,陇西走廊的民族关系曾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但随着青藏茶马古道的开通,这一地区的民族关系发生了重大转变,为元代以后陇西走廊纳入多民族统一国家体系奠定了基础。在青藏茶马古道视域下,通过梳理陇西走廊自先秦至宋代的民族关系发展过程,本文试图凸显这一重大转变的历史内涵。
对于陇西走廊的具体范围,这里需要略作说明。费孝通作为概念提出者曾有过一些界定:“紧接青藏高原的这一线黄土地区出现了一条成分复杂、犬牙交错的民族地带,不妨称之为陇西走廊。在现有的分省地图上,这条走廊正是甘、青两省接壤地区,往南延伸便到云贵高原的六江流域。”“这条走廊沿着甘青两省边界,北起祁连山,南下四川,接上横断山脉的六江流域。民族成分颇为复杂。”但是,这些阐述只论及走廊的南北界,却没有关于东西边界的描述,遂留下了一些争议空间。马宁阐发了陇西走廊的概念,将其地理范围限定在今天的甘肃境内,这种界定更接近历史上的“陇西郡”和今天地理学上“陇西高原”的范围,但忽略地理上和民族分布上都具有相似性的青海东部地区,未免偏颇,并且也违背了费孝通强调的做民族研究要打破“行政上的界线”的原则。秦永章认为陇西走廊由“河湟走廊”“洮岷走廊”两段构成,其地理范围大致就是历史上的“河湟”“洮岷”地区。这一说法较为符合民族史实际,因此本文大致采用秦永章的界定,用陇西走廊来指代东起陇山、西至青海日月山、北接祁连山南麓、南到横断山北界的民族地理单元。
青藏茶马古道从陕西出发,经陇西走廊进入藏区,到达逻些(拉萨)后继续向西、向南,最后翻越喜马拉雅山脉通往南亚地区。在学界的描述中,这条汉藏沟通、中外交流的大动脉被不同的时空节点分割为较小的道路单元:从长安到逻些的道路因为在7到9世纪之间连通了唐朝和吐蕃两大政权的首都,被称为“唐蕃古道”;从逻些到南亚的道路因为连接了吐蕃和尼泊尔(当时又称“泥婆罗”“泥波罗”等)而被称为“蕃尼古道”;吐蕃、唐朝相继灭亡后,“唐蕃古道”的名称已经不再符合历史实际,恰好此时宋朝与唃厮啰政权展开了茶马贸易并留下确切记载,因此学界又将宋代及以后连接内地与陇西走廊的这一小段交通道路称为“茶马古道”,为与早先提出的川藏茶马古道、滇藏茶马古道等概念区分开来,而冠以“陕甘茶马古道”“陕陇西茶马古道”“北茶马古道”等名称。以上这些概念均为现代学界所创造,并非自古而然,且它们所指的对象实际上是同一历史概念的不同组成部分,这就难免对学术研究的开展造成不必要的干扰。本文立足于“西南茶马古道”的整体概念框架,将从隋唐时期至清代途经陇西走廊入藏的这条道路统称为“青藏茶马古道”,使其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都具有了全局性,有助于进一步讨论的展开。
青藏茶马古道的开通,得益于隋唐时期陇西走廊及其周边地区的数次互市活动。目前所见最早的互市活动起于隋代,当时中原王朝与吐谷浑政权之间开设了承风戍互市,据《隋书》相关记载,吐谷浑在夸吕统治时期与隋朝多有攻战,因此互市当在开皇四年双方有交往之后、大业五年隋攻灭吐谷浑之前,延续时间并不算长。隋末吐谷浑复国,又经历隋唐易代之后,“唐高祖武德八年,吐谷浑款承风戍,各请互市,并许之”,承风戍互市得以恢复。囿于“唐蕃古道”的概念,以往学界多以唐太宗时文成公主入藏或玄宗时唐蕃赤岭互市为道路开通的标志性事件,实际上就更具整体性的“青藏茶马古道”而言,其源头应当追溯到隋代的承风戍互市。承风戍、赤岭均在陇西走廊内,而到了唐中后期,吐蕃在军事上向东推进,互市地点也东移到了陇州。此后的互市应当均在陇山东侧,因而至五代时仍有“(后周太祖广顺元年)十月,泾州言招到蕃部野龙十九族,有马赴市私货卖”的记载。
承风戍互市的具体交易物,由于史料缺乏,今已不可考,但考虑到马匹是吐谷浑最重要的物产,以及吐谷浑人“以肉酪为粮”的饮食结构,承风戍互市中应当存在茶马交易的可能性。赤岭互市中有马匹交易则是确凿无疑的,《新唐书》:“吐蕃又请交马于赤岭,互市于甘松岭。宰相裴光庭曰:‘甘松中国阻,不如许赤岭。’乃听以赤岭为界,表以大碑,刻约其上”。可见马匹交易是赤岭互市的重要内容。至于赤岭互市是否涉及茶叶,目前的资料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唐时吐蕃上层已经能够通过青藏茶马古道获取中原茶叶。《西藏政教史鉴·附录》中说:“茶叶亦自文成公主入藏土也”,而文成公主入藏所走的正是青藏茶马古道。《唐国史补》载:
常鲁公使西蕃,烹茶帐中,赞普问曰:“此为何物?”鲁公曰:“涤烦疗渴,所谓茶也。”赞普曰:“我此亦有。”遂命出之,以指曰:“此寿州者,此舒州者,此顾渚者,此蕲门者,此昌明者,此浥湖者。”
吐蕃赞普所藏皆为中原名茶,且均在《唐国史补·叙诸茶品目》及《茶经·八之出》中,说明中原地区的茶叶品鉴文化已经对吐蕃上层社会产生了较深的影响,这应当是以多次茶叶交换为基础的。考虑到当时青藏茶马古道是唐蕃之间唯一的常用通道,这些茶叶以及相关文化极有可能是以边境互市或朝贡贸易的方式,经由青藏茶马古道进入吐蕃的。不过,当时唐蕃之间的茶马贸易规模应当不大,从《唐国史补》的记载来看,茶叶的流传还仅限于吐蕃上层社会;从马匹的角度来说,唐时最重要的是与回纥的丝马贸易,见于史籍的绢、马交易数量动以万计,这就注定了唐朝对于吐谷浑马和吐蕃马的需求不会太大。正因如此,隋唐五代时期青藏茶马古道上的互市并不稳定,从承风戍到赤岭再到陇州、泾州,呈现出时断时续的状态。
大规模的茶马贸易始自宋代,对于这种茶马贸易的具体状况,以往的学者已经作了较为详细的考证,这里不再赘述。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当时已经形成“川茶藏马”的贸易格局,但主要的贸易地点仍在青藏茶马古道上。北宋的茶马贸易场所最初设在距内地较近的秦州,熙河开边后沿青藏茶马古道向西推进,“诏徙秦州茶场于熙州”,“遣三司干当公事李杞入蜀经画买茶,于秦凤、熙河博马”,并且为了让转运至陕甘的川茶获得垄断地位,“禁南茶毋入陕西,以利蜀货”。南宋时期,熙河、秦凤等地陷落,但宋廷仍未放弃青藏茶马古道,将管理该线路的秦州茶马司南移至兴元府(今陕西汉中),贸易地点则设在西和州宕昌寨、阶州峰贴峡以及文州等地。至于熙河、秦凤一带传统的青藏茶马古道,则由金朝与吐蕃部族继续维系,尽管此处的茶叶贸易已不复存在,但其他商品仍在这条道路上流通。
元、明、清三代,青藏茶马古道作为连接藏区与内地的通道之一,继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元朝的蒙古族统治者对吐蕃马匹的需求较低,但出于稳定边疆的考虑,仍继续维系这条商贸线路。“世祖至元五年,用运使白赓言,榷成都茶,于京兆、巩昌置局发卖”。京兆即今西安,巩昌在今甘肃陇西,从地点上来看,显然延续了宋代将蜀茶转运至陕西后沿青藏茶马古道销往吐蕃腹地的政策。此外,元朝还在青藏茶马古道沿线建立了驿站系统,据考证,该系统即以陇西走廊内的临洮为起点。明代在陇西走廊先后设置了秦州、河州、洮州、西宁、甘肃、甘州、庄浪、岷州等多个茶马司,“其通道有二,一出河州,一出碉门”,形成了青藏茶马古道与川藏茶马古道并用的格局。清初仍然沿用了明代的茶马贸易管理体制,并迅速恢复了因战争而中断的陇西走廊五茶马司。之后茶马贸易的重心逐渐转移到川藏茶马古道及其上的贸易重镇打箭炉,但青藏茶马古道依然是清廷与藏区联系的重要通道。康熙四十五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被拉藏汗解送北京,途中“行至西宁口外病故”,可见其路线仍是由青藏茶马古道进入内地。
从上述梳理中可以看出,陇西走廊始终是青藏茶马古道上的关键区域,古道的开通、茶马贸易的开展以及历代王朝对古道的管理都与这一区域密切相关。陇西走廊是农牧业的分界地带,历史上一直并存着多种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杂居着文明水平和文化面貌各不相同的众多族群,这决定了它在青藏茶马古道体系中的重要地位,也形成了该地区民族关系的自然地理背景。
从目前的史料来看,最早居住在陇西走廊的民族是古羌族,这一民族与华夏族渊源颇深,华夏族上古传说中的炎帝、禹等人都被认为出自羌族;考古学的证据也支持部分华夏族先民尤其是姜姓先民来源于陇西走廊羌族的说法。如徐中舒认为“姜族就是羌”,“西羌有辛店和寺洼两个文化”,“寺洼文化是以甘肃临洮寺山首先发现而得名的,主要分布在洮河流域的临洮县、岷县和漳河流域的武山县。……辛店文化是以甘肃临洮县辛店首先发现而得名的,主要分布在甘肃黄河附近的洮河、大夏河和湟水下游,西及青海。……辛店寺洼就是羌族的文化”。进入信史时代,古羌族与华夏族又经历了几次融合,如武王伐纣时羌人曾加入他的联军。又如汉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县”。类似这样的羌人内附活动在两汉时期发生过很多次,并且内附的羌人有些转向了定居和农耕生活,至晚到东汉末年,已经有了成规模的“羌屯”,即羌人参与的屯田区域。羌人的一次次融入,伴随着他们的定居和农业化,为汉民族的最终形成作出了贡献。正因为如此,费孝通先生总结说:“羌人在中华民族形成过程中起的作用似乎和汉人刚相反。汉族是以接纳为主而日益壮大的,羌族却以供应为主,壮大了别的民族。很多民族包括汉族在内从羌人中得到血液。”
不过,不同民族交往融合的过程绝非一帆风顺,当一部分农业化的羌人以姜姓的形式融入华夏族后,其他羌人的游牧特征却变得更加“纯粹”,他们与华夏族之间的联系反而被减弱,两族之间因生产生活方式不同而形成的民族差异也就更为突出。陇西走廊作为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过渡地带,集中反映了这种民族差异及其带来的后果。从有文献记载的商代起,古羌族与以华夏族为主体的中原王朝之间便发生了难以计数的战争。殷墟卜辞中“伐羌”“获羌”“用羌”的说法很多,反映了民族战争的频繁和激烈;至于《诗经》中的“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描述的则是商王朝强盛时期羌人因被武力震慑而臣服的局面。此后,中原王朝多次向西进占陇西走廊,羌族部落也屡屡东出袭扰王朝边境。如秦献公时向西扩张,导致“忍季父卬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牦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羌人的民族大迁徙不仅改变了陇西走廊的历史走向,也成为日后藏彝走廊地区多民族格局的滥觞。东汉时期,发生在陇西走廊及其周边地区的边境战争更为频繁、酷烈,如建武十一年夏“先零种复寇临洮,陇西太守马援破降之”;建武中元二年“秋九月,烧当羌寇陇西,败郡兵于允街”;“永初元年,凉州先零种羌反畔,遣车骑将军邓骘讨之”,“四年,羌寇转盛,兵费日广,且连年不登,谷石万余”;阳嘉三年“秋七月庚戌,钟羌寇陇西、汉阳。冬十月,护羌校尉马续击破之”。连年征战消耗军力,带来了巨大的财政负担,所谓“中兴以后,边难渐大”,“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对羌战争甚至成为东汉王朝覆灭的原因之一,“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
需要指出的是,古羌族与华夏族(古汉族)之间的战争与融合不是截然分离的,二者有时会呈现出交织的局面。如神爵元年“西羌反,发三辅、中都官徒弛刑,及应募……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骑士、羌骑,诣金城”,次年“羌虏降服,斩其首恶大豪杨玉、酋非首,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神爵元年至二年的这场军事行动,起于原本接受羁縻的西羌部落反叛,以更多羌人内附而告终,甚至进攻反叛羌部的军队里还包括已经融入的“羌骑”,类似的过程在两汉400年里不断重复。我们很难用简单的民族矛盾或民族融合模式来描述这种汉羌交错的历史图景,双方的纷争乃至战争更多地基于生产方式的差异而非抽象的民族概念,当生产方式发生根本变化时,汉人与汉人之间、羌人与羌人之间也同样会产生分离和对立。正因如此,当汉宣帝时期的先零羌首领提出“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时,深谙边疆治理的赵充国“以为不可听”;宣帝下诏催促赵充国进攻从事农耕的罕羌时,赵充国又坚决拒绝;在战争取得阶段性胜利后,他又多次上书请求在边地屯田,作为解决汉羌纷争的手段。
东晋十六国时期,伴随着汉人政权势力在陇西走廊的衰退,汉羌关系已经不再是这一地区主导性的民族关系,族群互动主要发生在羌族、鲜卑族、氐族以及其他民族之间。西晋灭亡后,匈奴建立的前赵政权、汉族建立的前凉政权、氐族建立的前秦和后凉政权等相继或同时统治了陇西走廊地区,但每一个政权的统治时间都比较短,使这一地区呈现出军阀混战的局面。由于各政权在时间上的频繁兴替和地理上的割据分立,政治史的梳理相对困难,意义也极为有限;但从民族史的视角来看,从东晋十六国到南北朝时期的多数时间里,陇西走廊的历史脉络是非常清晰的,最重要的族群只有两个:一是从东北迁徙而来、作为统治者的鲜卑族,二是作为本土民族的羌族。
从唐太宗时期的这场军事行动可以看出,唐廷仍与隋朝一样,将陇西走廊视为一个可以进行掠夺的牧业经济区,而未像吐蕃那样投入大量资源去经略这一地区。
中国的茶叶在国际茶叶销售市场上的认可度普遍偏低,西方发达国家对我国出口的茶叶标准尤为严苛。江西出口茶叶缺乏自有知名品牌,这不仅影响出口贸易的收益,也不利于出口茶叶的国际竞争力的提高,更不利于对外贸易的持续发展。
这里的“曩昔旧路”即指青藏茶马古道,盟约对双方边民权益、驿路系统维护、马匹互市场所、沿途物资供应等方面都作了详细的规定,显示出青藏茶马古道问题在长庆会盟中的突出地位。青藏茶马古道的这种突出地位贯穿整个唐蕃时期,使陇西走廊不再仅是中原王朝视角中的边缘地带,而是成为连接东西的枢纽,这里的民族关系也呈现出迥异于以往的形态,即民族间的交流互通开始成为战争与和平之外的另一个主题。
时常发生战争的唐蕃双方为何如此重视彼此交流交往、如此重视青藏茶马古道,我们今天已经很难找到一个十分确切的答案。不过,有几重原因是可以通过分析得出的。
综上所述,陇西走廊的民族关系发展历程显示,这一地区在先秦至南北朝时期的主要矛盾是游牧族群与农耕族群之间的矛盾,其根源在于生产生活方式的差异。并且,由于陇西走廊处于农牧交界地带这一自然地理因素,这种差异无法转移和消灭,只能短暂地被掩盖,历史上试图将这里彻底变为牧场或农田的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青藏茶马古道的开通,为解决这一矛盾创造了条件。唐与吐蕃两大政权确立了古道的政治沟通和宗教交往功能,宋与唃厮啰等吐蕃部族政权又为古道增添了经贸交流功能,这些功能共同推动了民族融合的发展,使该地区的民族关系在唐宋时期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当时生活在陇西走廊地区的汉、藏等众多民族从属于不同的政权,有着迥异的文化特征,却通过青藏茶马古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汉地和藏区能够在元代以瓜熟蒂落的形式迅速走向统一。陇西走廊民族关系在青藏茶马古道影响下的历史转变,既反映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在形成过程中的微观面貌,也揭示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大势,是汉、羌、藏等众多民族交流交往交融留下的深刻的历史烙印,也是西南茶马古道对中国民族史作出伟大贡献的重要见证。
①童恩正:《试论我国从东北至西南的边地半月形文化传播带》,《文物与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第17—43页。对于“边地半月形文化传播带”的位置,童恩正的描述是“大致东起大兴安岭南段,北以长城为界,西抵河湟地区再折向南方,沿青藏高原东部直达云南西北部”,从中可以看出河湟地区在整个文化传播带中居于重要地位。
②④费孝通:《甘南篇》,《费孝通文集》第10卷,群言出版社1999年版,第177、176—177页。
③关于陇西走廊与西北走廊之间的关系,费孝通并未明言,但从其“西北地区还有一条走廊,从甘肃沿‘丝绸之路’到新疆。在这条走廊里,分布着土族、撒拉族、东乡族、保安族、裕固族等等,他们是夹在汉族、藏族、蒙古族、回族中间”的描述来看,陇西走廊是西北走廊的一部分,这也成为了当今学界的共识。参见费孝通:《谈深入开展民族调查问题》,《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3期;秦永章:《费孝通与西北民族走廊》,《青海民族研究》2011年第3期。
⑤费孝通:《临夏行》,《费孝通文集》第11卷,群言出版社1999年版,第113页。
⑥马宁:《论“陇西走廊”的概念及其内涵》,《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期。
⑦费孝通:《支持六江流域民族的综合调查》,《费孝通文集》第8卷,群言出版社1999年版,第273页。
⑧秦永章:《试议“西北民族走廊”的范围和地理特点》,《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
⑨关于“西南茶马古道”整体概念框架的阐释,见刘礼堂、陈韬:《西南茶马古道:中外交流的桥梁与纽带》,《光明日报》2021年10月4日。
⑩ 《释迦方志·遗迹篇》说“又西南减百里至承风戍,是隋互市地也”。参见范祥雍点校:《释迦方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0页。
⑫⑭⑮王钦若等:《册府元龟》,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11726页下、11727页上、11728页下。
⑬林梅村:《试论唐蕃古道》,《藏学学刊——吐蕃与丝绸之路研究专辑》,四川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33—151+239页;张弘毅:《唐代河湟谷地的道路交通》,《江西社会科学》2020年第8期。
⑱欧阳修、宋祁:《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6085页。
⑲转引自赵和涛、汪春元:《略谈西藏地区茶叶的传入与种植》,《中国藏学》1990年第3期。
⑳聂清风校注:《唐国史补校注》,中华书局2021年版,第309页。
㉑如唐肃宗时回纥“岁来市,以马一匹易绢四十疋,动至数万马”。参见王钦若等:《册府元龟》,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11727页上。
㉒详见贾大泉:《宋代西川同吐蕃等族的茶马贸易》,《西藏研究》1982年第1期;冯永林:《宋代的茶马贸易》,《中国史研究》1986年第2期;贾大泉:《汉藏茶马贸易》,《中国藏学》1988年第4期;王晓燕:《宋代官营茶马贸易兴起的原因分析》,《中国藏学》2008年第3期等。
㉖这一时期金朝在青藏茶马古道上的主要贸易对象是位于陇西走廊的木波等吐蕃部族,以马匹贸易为例,《金史·章宗本纪》有“辛巳,木波进马”“戊午,木波进马”的记载,《宣宗本纪》有“冬十月甲午,诏遣官市木波、西羌马”,《纥石烈胡剌传》有“与御史大夫白彦敬往西北部族市马”。见脱脱等:《金史》,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36、248、305、1840页。
㉗宋濂等:《元史》,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393页。
㉘庞琳:《元代入藏驿道考述》,《西藏研究》1999年第4期。
㉙明代设置茶马司的具体情况,详见田茂旺:《历代汉藏茶马贸易市场的形成与变动》,《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
㉚张廷玉等:《明史》,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949页。
㉛《清史稿》载:“西宁司驻西宁,洮州司驻岷州,河州司驻河州,庄浪司驻平番,甘州司驻兰州”,均在陇西走廊内。见赵尔巽等:《清史稿》,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3651页。
㉜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等合编:《元以来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关系档案史料汇编》,中国藏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309页。
㉝关于炎帝,《国语·晋语》说:“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左传·哀公九年》:“炎帝为火师,姜姓其后也。”可见春秋战国时期的人普遍认为炎帝为姜姓。而章太炎、童书业等现代学者多认为“姜”“羌”二字同源甚至同义。《后汉书·西羌传》也说:“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至于禹,《史记·六国年表》称:“禹兴于西羌。”《后汉书》李贤注引《帝王纪》说:“夏禹生于石纽,长于西羌,西夷之人也。”
㉞徐亮工整理:《徐中舒先秦史讲义》,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305—306页。
㉟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2014年版,第158页。
㊲陈寿:《三国志》,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71页。
㊳费孝通:《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4期。
㊴目前学术界较主流的看法是,以姜姓人群是羌人中最早转向农业的一支,详见崔永红等主编:《青海通史》,青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8页。《说文解字》:“羌,西戎牧羊人也”,“羌”与“羊”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甲骨文中的“羌”字也能充分证明这一点,这说明羌人最初的确是游牧为生的民族。《说文》段注引《风俗通》说“羌,本西戎卑贱者也,主牧羊。故羌字从羊、人,因以为号。”《风俗通》中的这种歧视性的话语反映了羌人分化后,汉、羌之间因生产生活方式不同而产生的疏离与隔阂。见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46页下—147页上。
㊵程俊英译注:《诗经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685页。
㊼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60、262页。
㊾与先零羌不同,罕羌是定居且从事农耕的羌族部落,《汉书·赵充国传》:“兵至罕地,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颜师古注曰:“不得燔烧人居,及于田亩之中刈刍放牧也。”也是因此之故,罕羌对汉朝一直“未有所犯”。见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98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