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最能窥见人心和品相

2022-09-03 09:23:43
星星·散文诗 2022年34期
关键词:暗喻影子外婆

李 犁

诗最能见人的品相。在宋代招聘干部,苏轼曾提议让应聘者写诗,因为诗能透出他们的性格和内心。但是在这个专辑中,用诗写别人,诗人都是从自己的感受和心灵写起。那丝丝缕缕的情绪就是构成玻璃的碎片,诗人把它们拼成镜子,来映照出所写之人的相貌直至灵魂。而宁明的《与一棵老树谈心》又多了一层暗喻,因为人们有了电子书,不必伐木为纸,老树终于躲过粉身碎骨的劫难,可以像放下所有负担一样的老人一样颐养天年了。写的是树,暗示的是人生,人与树成了互喻,诗有了妙悟,更有了让人心动的况味。与此审美类型相同的还有陈克锋的《蜡烛》,其核心隐喻虽然依旧是“蜡炬成灰泪始干”,但作者的感受更加剧烈和疼痛,尤其结尾那句听到火柴轻轻的嗤啦声,“像母亲,无意中喊了一下/我的乳名”,柔化了人心,深化了蜡烛和母亲的喻义,更突出了眼含热泪的游子形象。接下来何生的《祖辈》也没写具体的人物,而是写了血脉,这看不见的河流,却把一种亲情永恒地绑在一起,虽然世界总是在告别,但祖辈的生命已经传递给孙辈。这是写人物的群像,需要我们用想象来完成。类似的还有李鲁燕,她通过对月亮轻轻地亮,远远地照,写出心怀月亮的人只要吃下阴雨,挤出血管里的黑暗,就是一个满身明亮的人。这几首诗都是通过物与人的互喻让一种崇高的人格耸起来,这是心象,唯心眼才见。

而云亮的《影子》处于虚实之间,把影子当真实的人来显现,而真实的人成了影子,追随着影子被动地移动。且不说暗喻,这种写法就刷新了感觉。同样重视写作方式的还有盛兴,他写一个妇人在包子铺买了一份包子准备打包带走,但又拿出来吃掉,又重新来了一份。这可能是诗人目睹的真事,但用诗歌梳理出来,就有了节奏。写作上叫复调,其中的辛酸随重复的细节渗出来,诗有了凝重的命运感。而兰浅的角度也很新颖,《扫地的人》本来属于视觉的,但她从听觉写起,沙——沙,看似反复,其实是声音的韵律,很清脆,然后再转出画面,就是电影镜头的转换。晓告的《渔夫与海》也有这样的转换,只是他由实转向虚,由现实转向回忆。用我们悠闲地大快朵颐与渔夫在海里与死神和风浪搏斗形成对比,诗和生活都有了厚重感。这几首诗都是以点带面,没有正面描写人物,但人的个性都很清晰,让人铭记于心。

陈宗华、赵大海、陈吉楚、肖佳乐、于海棠几位诗人写的都是亲人,亲情永远是情感的涌泉穴,他们点中了它,情感就汩汩流淌。但在具体成诗上他们又各有特色,陈宗华通过红月亮来怀念逝去的外婆,认为红月亮就是外婆重返人间时的血色微笑,这种幻觉的背后是对外婆锥心的思念,也让外婆仁慈的笑容浮现。赵大海则是用更多的细节写娘,写因爱和惦念流出的泪,就像结晶的盐——一个好的比喻让一首诗有了活泉。陈吉楚的两首诗互相呼应,全是白描,但背后是让人心疼的爱,强壮的父亲与晚年的母亲好像就在眼前,真切而撼魂。肖佳乐用诗的形式跟父亲对话,对人生做哲学性概括,从中可窥见父亲的关心和深爱。于海棠把父亲缝补在温厚的景物中,并成为这风景中最突出的部分,让诗有了最美的诗眼。这些诗因用情之真而润湿和洗涤了读者心灵,将休眠的纯真和善美唤醒。

这也证明,诗人写诗就是往心灵里灌感动的水,情感充盈了,诗自然溢出来,人物因而有容,景物因而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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