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书（二首）

孙 梧

雪上的树

一棵树一直活在我身体久了

就会逢雪而移到雪中

现在它更想在倾洒的阳光里投影

我能理解它的苦衷和干瘪的枝，想陪它一起走

树走动的直径也不远，相对于白茫茫的雪天

我可以把雪看成迎春的仪式

可以把若隐若现的树影，看成我的沉默

从早上到傍晚，阳光下的一片雪

明显瘦下来，慢慢变成我体内的那棵树

挑着夕阳，像树的心事

拉长，再拉长

像空中飞过的一只鸟，噗的一声，飞进暮色里

光阴的剪影

麻雀在草垛边啄食了散落的谷子

下一时刻，它飞到桃树下

那里有时光的碎片和桃花绽开的影子

坟茔上的草，低于风声

草屋上，挡雨的茅草束

高于来自门缝的灯光

土路上回家的孩子，充满了身体与身体碰撞的声音

一只麻雀，如此时的猛虎，深爱着

墙边的一株玫瑰

泥巴，玉米糊糊，冰块和旧糖纸

都是严肃的，它们构成了

我的语言锁链，但光阴的剪影

总是遮住更远的视线，我也和伙伴们一起

在路上，奔跑，呼喊，散发出饥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