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冬兰,郭宇钦
(中国海洋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随着国际贸易的深入发展,增加值创造环节不断跨国界、跨区域转移。各国借助生产要素比较优势的不同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世界经济进入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时代。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凭借低廉劳动力优势和优惠政策嵌入到全球价值链中,经济获得长足增长。然而随着经济发展环境的变化,资源约束、环境压力、人口红利消失等一系列问题日益凸显,我国逐渐丧失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低成本优势,同时面临来自发达国家“高端回流”和其他新兴经济体“中低端分流”的双重挑战[1]。面对价值链的多重问题,我国唯一的出路就是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促进产业向中高端转型升级。近年来,制度质量对价值链的促进作用越来越引发关注。同时,制度改善必然会增强一国的综合实力,从整体上影响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也是实现价值链攀升的途径之一[2]。在此背景下,借助国际经验来探究制度质量的改善能否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及全球价值链地位,进而研究其内在的影响机制,对于我国及其他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环节的发展中国家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指导价值。
关于制度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学者们持有不同的观点,一些学者认为,制度质量的提升有利于一国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刘艳[3]、戴翔和金碚[4]指出制度质量是造成出口差异的重要因素,高质量的制度环境能促使一国产出技术复杂度更高的产品,有利于其向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转移;Hart、Moore[5]和Levchenko[6]认为制度质量是一国比较优势的重要来源,很大程度上决定该国参与国际分工的竞争力;刘琳[7]、翟士军和黄汉民[8]分别以经济自由度指数和全球风险指数作为制度质量的替代指标,实证得出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还有学者认为,制度质量对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胡昭玲和张玉[9]等发现,制度水平较低的国家通过制度改进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的作用效果更明显;韩沈超和徐姗[10]以服务业为样本展开研究,发现门槛效应呈现三阶段特征,当制度水平较低时,改善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作用明显,当制度质量达到某一水平时,其改善将不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攀升产生显著影响,当制度质量进一步提升到较高水平时,其改善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正向影响再度显著。此外,还有学者在研究制度对价值链地位直接影响的基础上,尝试分析其内在的作用机制,胡昭玲和夏秋[11]发现制度质量通过降低生产的套牢资金促进了一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且技术层次越高,这一促进作用越大;张玉和胡昭玲[12]指出,制度质量会激励和保障研发投入,进而推动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攀升。
综上可知,关于制度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相关研究已经取得一定的进展,然而还有诸多课题有待进一步探索和解决。鉴于此,本文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了研究拓展与深入:(1)分析总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并进一步将其细分为政治、经济和法律制度,多视角多层次地研究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2)引入全要素生产率作为中介变量,检验其在制度质量和全球价值链之间是否起到中介作用,并由此探究制度质量对价值链地位的间接影响机制。
在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不同生产环节的跨区域分配会受制度水平的制约,而制度作为影响生产要素充分发挥作用的关键因素,对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影响,同时,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又是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的有效途径之一[13]。因此,本文在研究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总效应的基础上,进一步以全要素生产率为中介探究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攀升的间接影响机制。
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主要从以下两方面展开:一方面,高质量的制度能有效降低交易费用和不确定风险。全球价值链的分工模式能够显著提升生产效率和减少成本,但分工细化会导致生产和交易环节更为复杂,不确定性因素增多,使契约监督和信息搜索成本等费用上升。而完善的制度环境可以保障契约的有效执行,降低交易成本与合约不确定风险[14],从而提升企业的生产管理效率,有利于其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另一方面,制度质量高的国家在价值链高端环节分配中更具优势。随着全球价值链的深度演进,中高端生产环节的梯度转移和高级要素的跨国流动逐渐频繁[13]。不同于低端环节初级要素的通用性特征,高级要素专用化程度高,制度依赖性强[14],制度质量较高的国家能吸引中高端环节和高级要素的流入,而且良好的制度质量还有利于缓解高端环节的资金套牢问题[11],保障充足的要素投入,能有效推动一国产业向高附加值环节转移,实现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
具体从政治、经济、法律三类制度质量来看:
(1) 政治制度包括政治民主度、稳定性、腐败控制和诚信度等方面,主要衡量了政府的效率和建设情况。政治制度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大致有以下几点:首先,一国进出口等各项参与价值链分工的贸易活动顺利开展,都需要稳定安全的政治环境作为保障。从国家外部来看,政治制度质量高的国家能妥善处理国际关系,缓解国际间经济贸易摩擦,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拥有制度性话语权;从一国内部来看,完善的政治制度能够促进国家稳定,缓解社会冲突,从而营造良好的经济运行环境[8],推动各项生产交易活动顺利开展,为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提供保障。其次,高质量的政治制度能制约政府基于自身利益过分干预经济活动的行为,遏制特权经济导致的腐败现象[15],减少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及浪费问题,缩减宏观交易成本,从而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
(2) 经济制度质量包含投资、贸易和金融自由度等方面,衡量一国经济的“自由化”或“市场化”程度。经济制度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低质量的经济制度容易引发较多贸易壁垒,阻碍国际间贸易往来[6],而制度质量高的国家自由化程度较高,较为开放的经济政策使其与其他国家之间的联系较为紧密,贸易成本较低,有更多机会参与到全球价值链分工之中;另一方面,完善的经济制度有利于维持经济秩序,形成较为完善的市场竞争机制和更公平的宏观经济环境[16],由此吸引更多投资,提高资本自由流动性,促进国际贸易,有助于全球价值链攀升。
(3) 法律制度质量衡量了一国的法治体系建设与执行度,法律制度质量越高的国家法制建设越完善,契约执行力度越强。法律制度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大致从以下两点展开:首先,价值链分工使生产和交易环节更为复杂,不确定风险也随之增加,高质量的法律制度能规范经济主体的行为,有效降低贸易中契约被破坏和被对方“敲竹杠”的风险[14],减少生产和交易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激发投资和生产的积极性,从而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其次,全球价值链高端生产环节的生产要素专用化和产品复杂度程度高,导致其对法律制度环境的要求更严格,而法律制度的完善能促进具有强烈合同依赖的高附加值产品的生产和出口[17],有利于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
综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一国制度质量的提升会对其全球价值链地位产生积极影响。
H1a:政治制度的改善会对全球价值链地位产生积极影响。
H1b:经济制度的改善会对全球价值链地位产生积极影响。
H1c:法律制度的改善会对全球价值链地位产生积极影响。
制度质量作为影响生产要素充分发挥作用的关键因素,能够通过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促进技术进步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具体来看:一方面,制度质量的高低影响一国资源配置的能力。制度水平低的国家契约监督和执行情况通常较差,容易出现资源配置扭曲的问题,从而影响生产效率[6],不利于要素资源充分发挥作用,阻碍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另一方面,制度质量能影响生产过程中的技术研发与选择。高质量的制度不仅能激励先进科技的研发投入[18],还能促进契约依赖性强的企业选择更为先进的技术进行生产,有效带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
从三类具体制度质量来看:
(1) 政治制度质量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大致有三点:一是良好的政治制度可以提供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使本国企业对各项生产交易活动形成合理预期[8],有助于其对生产要素有计划的分配和进行长期投资活动,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二是政府工作效率越高,对市场监管越有力,本国企业在经营管理中所需要的成本费用会有一定程度的减轻[14],非生产性的资源浪费就会减少,可以使更多的资源流向生产研发环节,增强研发创新能力;三是政府部门通过招商引资、扶持新兴产业发展等方式鼓励创新,引导生产要素在各部门、各环节中合理配置,有助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
(2) 经济制度质量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可以从以下方面展开分析:从要素市场看,高质量的经济制度背景下经济自由化程度较高,要素市场上的流动性强,使生产要素流向具有相对优势的企业,实现了资源要素的高效配置;从产品市场看,经济制度越完善意味着市场化程度越高,政府干预越少[19],市场优胜劣汰的机制发挥就越充分,因此在面临竞争压力时,企业会积极通过技术创新来革新生产工艺,降低各环节生产成本,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此外,完善的经济制度有利于增进国际间经贸合作[20],使一国学习和吸收其他国家高端技术和管理经验的机会增多,从而有效提升本国全要素生产率。
(3) 法律制度质量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两个层面:一是有效的法律制度可以减少技术先进国家向他国输出技术时被侵权的风险[21],增强其高端技术的输出意愿,有助于他国企业通过溢出效应实现技术进步,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二是完善的法律制度能够减少技术创新时的“搭便车”现象,提高创新者的积极性,增加研发投入,带动本国企业的自主创新活动[21-22],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水平。
同时,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是促进一国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关键途径之一[13]。相较于全要素生产率低的国家,全要素生产率高的国家更有意愿和能力融入国际分工,生产高附加值产品,参与价值链中高端环节。一方面,当生产要素投入不变时,一国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可以扩大出口产品的种类与规模[23],有利于占据更大的国际市场份额,支撑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另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有利于节约生产资源和成本,使更多资源要素流向技术研发和创新环节,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增强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的竞争优势,促进本国产品生产和出口结构向高附加值产品转移,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 2:制度质量对全要素生产率有促进作用,且全要素生产率在制度影响全球价值链攀升过程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H 2a:政治制度会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间接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
H 2b:经济制度会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间接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
H 2c:法律制度会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间接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
1. 被解释变量:本文选取Koopman[24]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衡量各国全球价值链地位,并根据WIOD 数据库及RIGVC UIBE 2016 UIBE GVC Index整理测算,具体公式如下:
(1)
其中,Eit为i国t年的总出口;IVit为i国t年的间接国内增加值,FVit为i国t年的国外增加值。一国GVC值越大,说明IV占比越高于FV占比,主要是为别国提供一些中间品或服务来融入价值链,在分工中应该位于较高位置,反之则说明其处于相对低端的环节。
2. 核心解释变量:制度包括以政策法规为代表的正式制度和根植于道德风俗中的非正式制度两部分,是规范约束个人或组织的行为准则。由于非正式制度难以量化测度,本文只选取正式制度进行分析,借鉴李建军等[16]的研究成果,设定核心解释变量为政治制度(PI)、经济制度(EI)、法律制度(LI)以及由三者平均得到的总制度质量(INST)。具体内涵如表1所示。
表1 三类制度内涵
其中政治稳定性、政治民主度、监管质量、腐败控制、政府效能和法制完善度来源于全球治理指标体系数据库(WGI),其他数据来自美国传统基金会,数值越大,表明制度质量越好。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确定具体制度指标在各指标体系中的权重,将多个相关指标合成为三类制度质量指标。由于三类制度质量的重要程度接近,故国内学者大多采用三者的简单算术平均来表示总制度质量,本文也采用了同样的处理方法[16][25]。
3. 中介变量:全要素生产率(TFP),是指除去要素(劳动和资本等)投入的生产率水平。所需数据根据GGDC数据库整理所得①。
4. 控制变量:外贸依存度(OPEN)采用一国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量与其GDP的比值来反映;外商直接投资(FDI)用外国直接投资净流入占GDP的比例表示;人口规模(POP),用以反映经济发展的空间和市场潜力表示;基础设施(INF)用每百人互联网的使用人数表示。以上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WDI数据库。
基于数据的一致性和可获得性,本文选取2002—2014年42个国家②的统计数据。为消除各个变量之间的数值差异,对总体制度质量(INST)、三个具体变量(PI、EI和LI)和人口规模(POP)取自然对数,变量的统计特征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1. 基准回归模型
本文选取跨国面板数据进行分析,同时考虑到全球价值链地位会存在一定的时间累积效应,具有持续性特征,所以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滞后一期纳入模型中,并根据以上理论分析,构建如下动态面板模型来考察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直接影响:
GVCi,t=C+α1GVCi,t-1+α2lnINSTi,t+αjZi,t+
μi+λt+εi,t
(2)
2. 中介效应模型
基于上述制度质量通过全要素生产率间接影响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理论分析,借鉴温忠麟等[26]的研究,以全要素生产率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3)—(5),对假设2进行检验。
GVCi,t=C1+α1GVCi,t-1+α2lnINSTi,t+αjZi,t+
μi+λt+εi,t
(3)
TFPi,t=C2+β1TFPi,t-1+β2lnINSTi,t+
βjZi,t+μi+λt+εi,t
(4)
GVCi,t=C3+γ1GVCi,t-1+γ2lnINSTi,t+
γ3TFPi,t+γjZi,t+μi+λt+εi,t
(5)
上述各式中,i表示国家,t表示年份,GVCi,t表示i国家在第t年的GVC地位指数,lnINSTi,t表示i国家在第t年的总制度质量情况,TFPi,t表示i国家在第t年的全要素生产率,Zi,t表示控制变量。
首先,本文通过LLC检验,得到各序列都为平稳序列的结论。随后,通过分析模型中各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发现各制度之间的相关系数较高,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相对而言较小。由于本文实证分析是将各个制度变量分别在模型中进行回归,所以其相关系数高并不会给实证结果带来多重共线性的干扰。
1. 总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利用2002—2014年42个国家的面板数据,采用系统GMM对式(2)的计量模型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3列(1)—(2)所示。
表3 总制度质量及三类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由表3可知,GVC的滞后一期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当期GVC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说明全球价值链地位具有“持续性”特征。加入控制变量后,总体制度质量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制度质量对一国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1得到验证。
从控制变量的影响看,外贸依存度(OPEN)对GVC攀升有负向影响,可能是由于高外贸依存度使一国的经济活动易受别国牵制和打压,加剧经济摩擦,因而不利于GVC攀升。人口规模(POP)对GVC地位有正向影响,人口规模越大表明一个国家的市场发展空间和潜力越大,参与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的机会也就越多,而且大量人口经过教育会转变成高质量人力资源,可以释放人才红利[27],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基础设施(INF)对GVC地位有促进作用,便捷的交通和通讯设施降低了国际间的贸易成本,提高了要素禀赋质量,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外商直接投资(FDI)对GVC地位有正向影响,一方面,具有先进技术的外资企业的流入能直接提高东道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另一方面,FDI通过“溢出效应”带动了本国企业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也能推动价值链攀升。
2. 三类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按照上文的思路,将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法律制度分别代入模型(2)中进行回归,以进一步明晰这三类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具体影响,结果如表3列(3)—(5)所示。结果显示,政治、经济和法律三个具体制度变量的回归系数均显著是正向,说明这三类制度质量均对一国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有显著的积极影响,本文提出的假设1a、1b和1c得到验证。
如前述,本文将进一步从全要素生产率的中介效应探究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间接影响机制,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全要素生产率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表5 中介效应占比
表4中列(1)的结果显示,总制度质量对TFP的估计系数为0.27,表明制度质量与TFP存在正相关关系,制度质量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全要素生产率提高0.27个百分点。列(5)中,总制度质量和TFP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其中总制度质量的估计系数0.0296小于基准回归中其对GVC地位的估计系数0.0469,说明TFP在制度质量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过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比为17.04%,表明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促进作用有17.04%是通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的,假设2得到验证。制度质量作为影响生产要素充分发挥作用的关键因素,对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影响。完善的制度环境帮助一国缓解了资源配置扭曲导致的生产效率低下问题,激励了先进生产技术的创新研发和应用,促进了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而全要素生产率高的国家在价值链体系中更具有竞争优势,一方面提高了产品出口规模,扩大了国际市场份额,为全球价值链攀升提供有力支持;另一方面促使更多要素流向研发创新环节,增强了本国科技实力,推动了本国产业向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转移。
从三个具体制度来看,表4列(2)—(4)中政治制度质量、经济制度质量和法律制度质量对TFP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这三类制度质量的改善均能显著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
列(6)中政治制度与TFP均对GVC地位有正向影响,且政治制度的回归系数0.0467小于基准回归中其对价值链地位的影响系数,表明全要素生产率在政治制度影响全球价值链地位过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比为10.25%,表明政治制度对GVC的促进作用有10.25%是通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的,假设2a得到验证。
列(7)中,经济制度与TFP对GVC地位的影响均为正,且经济制度的回归系数0.0623小于基准回归中其对价值链地位的影响系数,表明全要素生产率在经济制度影响全球价值链地位过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比为12.46%,表明经济制度对全球价值链的促进作用有12.46%是通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的,验证了假设2b。
列(8)中法律制度与TFP均对GVC地位有积极作用,且法律制度的回归系数0.0251小于基准回归中其对价值链地位的影响系数,表明TFP在法律制度影响GVC地位过程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比为14.77%,表明法律制度对全球价值链攀升的促进作用有14.77%是由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的,验证了假设2c。
为保证实证结果的稳定性,本文采用以下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1.替换核心解释变量,选取IEF数据库中的制度总得分作为总制度变量的替代指标重新进行实证分析;2.更换实证方法,对三类具体制度指标使用差分GMM进行回归检验。总体结果与前述的研究基本保持一致,表明估计结果具有一定的稳健性③。
本文在理论分析制度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及内在传导机制的基础上,采用2002—2014年42个国家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和假设验证,得出以下结论:
(1) 总制度质量及政治、经济和法律三类制度质量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有促进作用,其中经济制度最为显著;(2)全要素生产率在制度质量和全球价值链攀升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制度改善可以带动全要素生产率提升,间接对全球价值链地位产生积极影响,此外,三类具体制度也均能通过影响全要素生产率间接对价值链地位产生促进作用。(3)FDI、基础设施和人口规模对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为正,而外贸依存度为负。
上述的研究结论为我国提供了如下政策启示:
我国应参照国际通用制度标准,精准聚焦短板弱项,有针对性地进行制度改善,不断推进多重制度创新。对不利于提高产业附加值和全要素生产率的部分进行调整,着力构建与价值链分工相通的新型制度规制。
(1) 政治上:完善政府权力制约与监督机制,推行政务透明公开以抑制腐败现象,同时优化行政流程,进一步提升政府效率,降低经济活动中不必要的宏观交易成本和非生产性资源消耗,深化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成本优势。此外,以高质量的监管制度带动政府和企业之间形成良好的互动关系,制定相应政策激励促进高附加值产业的培育和发展,增加在价值链分工中的产品竞争优势和话语权。
(2) 经济上:提高经济自由度,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首先,营造灵活规范的经济制度氛围,增强对价值链高端环节和创新型要素的吸引力。其次,创新融资平台和风险防控机制以缓解高端环节的投资问题,为全球价值链攀升提供充足有效的资金支持。另外,创建多元化的制度环境来提升市场的层次和包容性,助推科创板、创业板等试点改革,培养高技术、核心知识产权的高附加值环节优势,带动产业向价值链上游环节转移。
(3) 法律上:完善相关法制体系,建立更有力的产权保护制度。一方面深化法律创新,健全新形势下多元化的法律机制,以更好地解决国际贸易争端、保障贸易主体合法权益,为参与国际分工提供更完备的法制保障。另一方面,深化对各种所有制产权的保护,妥善处理产权纠纷和侵权行为,激励本国的技术研发与创新活动,提升技术产业转化率,以完善的产权制度保障创新型生产要素充分发挥作用,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
此外,既要充分挖掘本国优势,又要推动建立更加完善的制度型开放体系。基于人口大国的显著特征,我国应优化人才培养模式,将丰富的人口转化为高技能人才,进而激发本国的创新潜能和竞争优势。同时要继续提升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加强交通和信息网络构建以带动区域间贸易联系,为更好地融入全球价值链体系提供便利条件。在对外开放中要注重提升贸易结构的广度和深度,通过多重制度创新推动建立规范有效的制度型开放,增进价值链高端贸易往来和先进技术交流,吸引优质外资,激发本国企业技术进步和创新,以提高一国的科技实力和综合竞争力,不断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攀升。
注释:
① TFP根据格罗宁根增长和发展中心(GGDC)的佩恩世界表(PWT9.1)提供的TFP数据整理所得,主要使用了表中以美国为1的其余各国TFP数据(ctfp)、以2011年为1的世界各国TFP数据(rtfpna)这两组,整理出了以美国2011年为1的世界各国TFP数据。
② 42个国家分别为: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保加利亚、巴西、加拿大、瑞士、中国、塞浦路斯、捷克共和国、德国、丹麦、西班牙、爱沙尼亚、芬兰、法国、英国、希腊、克罗地亚、匈牙利、印度尼西亚、印度、爱尔兰、意大利、日本、大韩民国、立陶宛、卢森堡、拉脱维亚、墨西哥、马耳他、荷兰、挪威、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俄罗斯联邦、斯洛伐克共和国、斯洛文尼亚、瑞典、土耳其、美国。
③ 限于文章篇幅,稳健性结果不再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