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桂凤 邱子砚 刘东皇
(1. 常州刘国钧高等职业技术学校经济管理系 江苏常州 213025;2. 西南财经大学特拉华数据科学学院 四川成都 611130; 3. 江苏理工学院商学院 江苏常州 213001)
消费、投资和(净)出口通常被称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经济越来越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更多表现出以外循环为主的特征。新时代中国经济发展的内外部环境发生巨大变化,中国审时度势提出构建以国内循环为主、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新格局。但新时代下构建新发展格局离不开消费的重要驱动作用。对于消费成长而言,中国的城乡“二元经济”并未根本消除,城乡收入差距大,农村居民消费成长较为缓慢,这也意味着扩大农村居民消费的潜力巨大,农村居民的消费问题是中国消费成长中不容忽视的重大问题。
在影响居民消费的因素体系中,(地方)财政支出是一个重要因素。对于财政支出与消费的关系,基于消费者对消费品和公共品的最优选择框架,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既可能产生“挤入”效应,也可能产生“挤出”效应[1]。国内学者基于消费者的最优选择框架对中国财政支出与城乡居民消费关系的研究结论并不一致:有的认为财政支出对私人消费具有“挤入”效应[2,3];有的认为财政支出对私人消费具有“挤出”效应[4,5];有的认为财政支出对私人消费既不具有“挤入”效应,也不具有“挤出”效应[6]。
在财政支出影响居民消费的结构效应方面,大多数学者都支持民生性财政支出的增加有利于促进城乡居民消费[7,8]。例如,刘志忠等[7]采用中国31个省区市1995—2010年面板数据对两者关系进行实证检验,认为民生性财政支出对城乡居民消费存在“挤入”效应。财政支农支出是财政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且与农村居民消费密切相关,财政支农政策会影响农村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孔祥利和司强[9]认为财政支农支出通过提升农村居民的可支配收入,进而促进农村居民消费成长。基于消费者的最优选择框架对财政支农支出与农村居民消费关系的研究,学者的研究结论也观点不一:有的认为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具有“挤入”效应[10-12];有的认为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具有“挤出”效应[13];有的认为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既不具有“挤入”效应,也不具有“挤出”效应[14-16]。
梳理前人的研究成果可以发现,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既可能存在“挤入”效应,也可能存在“挤出”效应。我国地方财政支农支出与农村居民消费关系的实证研究结论具有较大差异,两者之间的关系仍然有待深入分析。考虑到中国经济具有显著的区域差异性特征,本文使用中、东、西部典型3省(江苏、湖北和陕西)1999—2020年的数据在消费者最优选择框架下实证考察地方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
根据前人的研究成果,基于消费者的最优选择框架,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lnCt=α+βlnFEAt+λlnXt+μt
(1)
lnCt=α+βlnFEt+λlnFEA/FEt+γlnXt+μt
(2)
公式(1)用以估测财政支农支出规模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公式(2)用以估测财政支出支农力度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其中,ln为对数化,t表示时期,μt为随机扰动项,α为常数项,C为消费。作为被解释变量,FEA表示财政支农支出,FE表示财政支出,FEA/FE为财政支出支农力度,X为控制变量。考虑到消费的“绝对收入假说”,本文选取当期收入水平(I)作为控制变量。
本文使用1999—2020年间的数据,原始数据皆直接来源于历年《江苏统计年鉴》《湖北统计年鉴》和《陕西统计年鉴》。各变量选取的指标如下:
1)C为消费变量,用该地区农村居民家庭平均每人生活消费支出表示,单位为元。
2)I为收入变量,用该地区农村居民家庭平均每人纯收入表示,单位为元。
3)FE为财政支出变量,本文用该地区财政支出除以该地区的人口,从而得到人均财政支出,单位为元。
4) 财政支农支出变量,本文从绝对量和相对量两个角度衡量财政支农支出,绝对量指标FEA衡量财政支农支出规模,用该地区财政支农支出除以该地区的农村人口,从而得到该地区农村居民人均财政支农支出。由于2007年1月1日实施政府收支分类改革,2007年及以后的财政支农支出用农林水事务支出替代,数据上也基本保持了连贯性,单位为元。相对量指标FEA/FE衡量财政支出支农力度,本文用该地区财政支农支出除以该地区的财政支出,从而得到财政支出支农力度。
各变量皆采用实际值,以1999年为基期的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或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进行相应的处理,从而剔除了价格的影响。
计量回归前首先应对样本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单位根检验(表1)表明,变量lnC、lnI、lnFEA和lnFEA/FE均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是不平稳的。进一步对变量lnC、lnI、lnFE、lnFEA和lnFEA/FE的一阶差分项ΔlnC、ΔlnI、ΔlnFE、ΔlnFEA和ΔlnFEA/FE进行平稳性检验,所有变量均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的检验。由此,各变量数据均满足I(1)过程,符合协整检验的前提。
表1 单位根检验
接着,对公式(1)和公式(2)的回归模型进行协整检验,协整检验结果(表2)表明,无论是东部、中部还是西部地区,财政支农支出(财政支农支出规模和财政支出支农力度)与农村居民消费存在长期稳定均衡关系。
表2 公共支出与居民消费的协整关系检验
最后,运用Eviews 6.0软件对东部、中部和西部的样本分别进行估计,得到表3和表4所示的回归检验结果,从AD-R2值和D-W值看,回归结果具有较强解释力。下面对实证分析结果进行分析。
表3报告了财政支农支出规模对农村居民消费影响的回归结果,从实证研究结果可以得到如下研究结论:
1) 凯恩斯的“绝对收入假说”在我国农村显著成立,当期的收入水平是影响农村居民消费水平的重要因素。东部的江苏样本表明,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1.070 8%;中部的湖北样本表明,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1.229 9%;西部的陕西样本表明,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0.905 1%。
2) 财政支农支出增加是影响农村居民消费的重要因素,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具有区域差异性。东部的江苏样本表明,财政支农支出水平提升1%,则农村居民消费水平约提升0.037 9%;而中部的湖北样本和西部的陕西样本中,变量lnFEA的系数均未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中部和西部地区财政支农支出均未显著地对农村居民消费表现出“挤入”效应。
中部和西部地区财政支农支出未对农村居民消费有“挤入”效应的可能原因:一是由于财政支出管理、运用效率低下,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民收入增长的促进作用并不十分显著[17]。二是财政支农支出结构有待优化,财政支农支出项目主要集中在部门的事业费和农林基本建设支出,当前的财政支农支出结构可能也限制了财政支农支出消费效应的发挥[18]。
表3 财政支农支出规模对农村居民消费影响
表4报告了财政支出支农力度对农村居民消费影响的回归结果,从实证研究结果可以得出如下研究结论:
1) “绝对收入假说”在我国农村显著成立,收入水平是影响农村居民消费水平的重要因素。对于东部的江苏样本,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1.122 1%;对于中部的湖北样本,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1.406 5%;对于西部的陕西样本,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提升1%,则其消费水平约提升0.869 5%。
2) 财政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没有“挤入”效应,也没有“挤出”效应。无论是东部的江苏样本,中部的湖北样本,还是西部的陕西样本,变量lnFE的系数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地方财政支出均对农村居民消费没有“挤入”效应,也没有“挤出”效应。
3) 财政支农支出力度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具有区域差异性。东部的江苏样本表明,财政支农支出力度提升1%,则农村居民消费水平约提升0.411 1%;而中部的湖北样本和西部的陕西样本中变量ln(FEA/FE)的系数均未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中部和西部地区财政支农支出力度均未显著地对农村居民消费表现出“挤入”效应。
表4 财政支出支农力度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
财政支农支出力度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具有区域差异性的回归结果,进一步支持了财政支农支出规模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具有区域差异性的研究结论。综合而言,无论是从相对量方面的财政支农支出力度指标,还是从绝对量方面的财政支农支出规模指标看,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均具有区域差异性。
基于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具有区域差异性的研究结论,本文建议发挥地方财政支农支出的消费效应需根据区域特征精准施策:
1) 东部地区要推动财政支农支出增长和提升财政支出支农力度。绝对量方面的财政支农支出增加和相对量方面的支农支出力度提升都能显著提升农村居民消费水平,而财政支农支出规模与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地位是不符的[19],财政对“三农问题”的实际支持程度有较大提升空间。发达的东部地区应鼓励地方更多承担公共支农职能,明确以地方为主的公共支农体制,设计和出台科学、高效的支农惠农的转移支付体系,推动财政支农支出稳步增长,提升财政支农力度,进而推动农村居民消费增长。
2) 中西部地区要优化财政支农支出结构和强化财政支农的资金监管。无论中部,还是西部地区,财政支农支出“挤入”农村居民消费的效果不显著,财政支农支出结构不合理和财政支农的资金监管不力可能是重要原因。中西部地区应侧重从政策角度等促使地方财政支出内部结构的优化,强化对财政支农资金的监督力度,使财政支农支出资金的使用走上法制化、规范化和合理化的轨道,提高公共支出支农的效率,以发挥中西部地区公共支农支出的消费效应,使公共支农支出对农村居民消费表现出“挤入”效应,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