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花云,马 俊,廖凌风
(广西财经学院 防城港学院,广西 防城港,538000)
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使学者们聚焦于研究技术创新(Khosravi et al.,2019[1];Wang et al.,2014[2]),但受困于国际竞争壁垒和地方保护主义,以利用性创新为主的中国企业越来越难以获取一些关键资源和核心技术来确保持续发展(彭新敏等,2017[3])。在这种背景下,如果中国企业继续沿用“引进-利用-再引进”的传统创新模式,无疑会被国际竞争对手“卡脖子”(Ahuja et al.,2001[4]),例如美国通过禁止芯片供应限制华为的发展并重创中兴通讯,这些惨痛的教训提醒中国企业实施双元创新(March,1991[5])即在追求探索性创新以谋求创造新知识/新技术的同时,要兼顾利用性创新来获取商业利益,进而谋求更高水平的创新(O'Reilly et al.,2013[6])。可是,资源限制、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依赖的路径以及组织结构差异较大,使得企业同时追求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变得异常困难(March,1991[5]),中国企业是否能够通过双元创新获得持续性发展也难以确定。因此,本研究基于中国企业的创新困境,结合企业社会资本理论和企业能力理论,侧重研究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双元创新的影响。
中国崇尚集体主义文化,“关系圈”是企业获取创新资源的重要渠道,但是否能够获取这些创新资源主要依赖于企业的能力。目前,关系强度、吸收能力和双元创新之间关系的研究颇多(王永健等,2016[7]),但在以下几个方面还需要进行深入探讨。第一,关系强度对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的影响缺乏统一性。多数研究认为加强与其他组织的关系强度可以获取有利于企业创新的资源和知识,从而提升企业的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水平(Xie et al.,2019[8];Tiwana,2008[9]);可是,探索性创新依赖于新知识,而利用性创新依赖于现有知识(He et al.,2004[10]),关系强度作为一种外来知识或资源仅有益于探索性创新,而无益于利用性创新(庞娟等,2019[11]);还有研究认为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呈倒U 型关系(李颖等,2018[12]),因为与其他企业建立频繁联系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所产生的创新效应呈边际递减效应(Uzzi,1997[13]),因此关系强度对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的影响呈倒U 型关系。以上学者的观点表明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有待进一步确认。第二,关系是一种外在资源,是否能够获取这些创新资源依赖于企业吸收能力,那么吸收能力是否真的能够帮助中国企业实现双元创新?多数学者认为吸收能力可以促进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Tsai,2001[14];Kostopoulos et al.,2011[15];Solís-Molina et al.,2018[16];Limaj et al.,2019[17]),因为那些吸收能力强的企业更容易从外部吸收互补性资源(Zahra,2002[18]),也更容易将外部资源转化为创新资源以促进企业知识库的更新,进而帮助企业克服路径依赖(奚雷等,2021[19]);可是,还有一些学者认为依托吸收能力所获取的互补性资源仅有利于探索性创新,而非利用性创新,因为利用性创新的基础是现有知识(瞿孙平等,2018[20])。因此,吸收能力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也需重新验证;在此基础上,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的作用机制也需要深入探讨。第三,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比较模糊。大部分学者认为两类创新依赖的知识基础、组织路径以及需要的组织文化等均有较大的差异,因此两类创新是竞争关系,企业应尽可能平衡两者关系(March,1991[5];Tushman et al.,1996[21];Gupta et al.,2006[22];Lavie et al.,2010[23]);但是一些学者认为,相比开展一种创新活动,同时开展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获取的收益更大(He et al.,2004[10];Mueller et al.,2013[24];Jansen et al.,2006[25]),因为通过探索性创新创造出来的新资源可以增加利用性创新的知识基础,而通过对现有资源的重复利用和改进,可以加深对现有知识的理解,以此诱导探索性创新,因此两类创新是协同的(Lavie et al.,2010[23];Katila et al.,2002[26])。虽然大部分学者都关注到双元创新,但并未深入探讨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Cao et al.,2009[27])。
鉴于以上研究不足,本研究基于中国企业的创新困境,结合企业社会资本和企业能力以探讨企业实现双元创新的路径,旨在引导中国企业尝试双元创新。具体来说,本研究拟解决以下几个问题:关系强度如何影响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吸收能力如何影响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是否发挥了中介效应?在此基础上结合中国的国情进一步研究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研究结论可能产生以下几个方面的贡献:检验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双元创新的影响,为企业运用社会资本和培养吸收能力实施双元创新提供实证支持;探究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双元创新之间的作用机制,从企业能力视角解释关系强度对不同企业运用关系资源实施双元创新的效果差异的原因;此外,探讨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鼓励企业积极开展探索性创新。
双元创新包含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He et al.,2004[10]),探索性创新通过新知识的运用来创造新的产品或服务,而利用性创新则利用现有知识改进现有的产品或服务(March,1991[5]),由此可以看出两类创新依赖的知识基础有显著差异。早期研究认为资源竞争使企业仅能维持探索性创新或利用性创新中的一种(Lavie et al.,2010[23]),但是后期研究发现缺乏探索的利用性创新会使企业无法适应环境变化(Leonard-Barton,1992[28]),而缺乏利用的探索性创新则使企业陷入缺乏回报的重复探索失败(Volberda et al.,2003[29])。鉴于以上两种失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研究双元创新,例如企业能力理论认为寻找或吸收更多资源来缓解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资源竞争矛盾(Levinthal et al.,1993[30]);组织设计理论将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分别放在同一企业的不同业务单元来减少两类创新对组织结构的不同需求(Raisch et al.,2008[31]);企业社会资本理论认为企业在社会关系中的位置或与其他成员的关系能够为企业提供更多的创新资源,利用这些创新资源可以实现双元创新(Lavie et al.,2006[32])。综上所述,本研究主要基于企业社会资本理论和企业能力理论研究企业实现双元创新的路径。
1.关系强度和双元创新
企业社会关系是企业与其他企业之间的关系纽带(Granovetter,1977[33]),这种社会关系有利于企业进行创新(Granovetter,1985[34]),因为它是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的重要渠道(Ahuja,2000[4]),而资源是创新的重要构念,因此与其他企业建立直接或间接的外部网络关系有助于提升企业的创新水平(庞娟等,2019[11])。嵌入理论认为关系强度是企业间关系的紧密程度,常用合作频率和深度来测量该强度(Gulati,1999[35]),企业间交流频率越高,获取资源的可能性就越大,对技术创新的推动越大(曹勇等,2021[36])。关系强度主要通过以下两个方面来影响双元创新:第一,频繁的交流和互动使网络主体之间彼此熟悉,具有一定默契,进而促进知识和信息在企业间的高效传递,这对获取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所需的资源有积极影响,尤其对现有知识、技术和经验的提炼和记忆有较大的促进作用,因此关系强度更有益于利用性创新(Granovetter,1985[34]);第二,频繁交流形成的信任机制降低了企业获取知识资源的不确定性和风险,也间接促进了隐形知识的交流,而这些复杂的隐形知识对探索性创新或利用性创新是至关重要的(奚雷等,2021[19]),实证研究也表明隐形知识的稳定输入可以帮助企业挖掘现有知识的商业价值,并促进企业创新水平的提升(曹勇等,2021[36])。借鉴以上学者的观点,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关系强度正向影响双元创新。
H1a:关系强度正向影响探索性创新。
H1b:关系强度正向影响利用性创新。
2.吸收能力和双元创新
多数学者从企业能力层面定义吸收能力,认为吸收能力是获取、消化、转化和利用外部信息的能力(Cohen et al.,1990[37]),它通过吸收外部资源为双元创新提供资源基础(Fosfuri et al.,2008[38])。探索性创新的独特性和全新性通常能够给行业带来颠覆性变革(Zhou et al.,2012[39]),吸收能力可以帮助获取和消化外部信息或知识,将外在资源转化到企业内部并加以利用,以此拓展企业的知识基础或增强企业的理解能力,进而促进新想法和新创意的产生(王永健等,2016[7])。实证研究也表明,拥有较强吸收能力的企业能够快速从外部环境中获取有价值的知识,进而增加探索性创新的知识基础(李贞等,2012[40]),而那些不能获取、同化或利用新知识的企业很难实现探索性创新的商业价值(Zahra et al.,2002[18])。此外,探索性创新需要将新知识与现有知识进行重组或转化,其过程可能会产生有益于探索性创新的新想法(王永健等,2016[7])。
同样,吸收能力也能促进利用性创新,改善现有产品或服务同样需要学习或吸收一些新知识(He et al.,2004[10]),才能帮助企业在现有市场上获取更多收益。以往研究表明企业拥有的知识与相近的外部知识相结合可以促进利用性创新(Nooteboom et al.,2007[41])。比如,实现利用性创新的价值需要结合外部知识和现有市场,将吸收外部知识作为企业的常规学习活动,可以直接加强企业的现有知识基础,并使其为利用性创新服务(Song et al.,2006[42])。借鉴以上学者的研究,本研究认为吸收能力不仅可以影响探索性创新,还可以影响利用性创新,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2:吸收能力正向影响双元创新。
H2a:吸收能力正向影响探索性创新。
H2b:吸收能力正向影响利用性创新。
3.吸收能力的中介效应
探索性创新所需的新知识来源于企业外部,社会网络是新知识传播的重要渠道,与其他企业建立关系为企业吸收资源提供了必要条件(Wang et al.,2021[43]),而良好的吸收能力是企业吸收这些新知识的关键(王永健等,2016[7])。实证研究也表明频繁的交流和互动提升了信息交流的广度和深度,有助于企业快速地吸收创新所需的关键信息(Lane et al.,2006[44])。其次,强关系理论还认为加强与其他企业的互动能够减少投机行为,使企业之间形成互信的合作机制,进而提高关键信息和隐形知识的传递,为企业提供更多吸收新知识的机会,最后帮助企业开展双元创新(Granovetter,1977[33])。此外,对创新过程中遇到的技术难度进行重复讨论,这为企业提供了解决创新问题的思路和对策,并有助于提高企业创新成功率(Uzzi,1997[13])。借鉴以上学者的观点,提出以下假设:
H3: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双元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
H3a: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
H3b: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利用性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
4.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
以往研究认为双元创新中存在着资源竞争,即分配给探索性创新的资源多,利用性创新获得的资源就会减少,反之亦然,因此两者需要平衡(March,1991[5])。但另外一些学者认为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有促进作用,其促进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第一,探索性创新所探索出来的新知识增加了企业的知识基础,这为利用性创新提供了更多利用知识的空间(Cao et al.,2009[27]);第二,利用性创新关注企业的短期收益,而探索性创新所探索出来的新知识可以帮助企业赢得未来市场,因此探索性创新延长了利用性创新发挥作用的时间(March,1991[5]),相反那些缺乏探索性创新的企业,其利用性创新也缺乏持续性;第三,利用性创新通过改良产品来应对较稳定的市场,一旦市场发生了较大的动荡,企业必须使用新知识或新技术来开发全新的产品,而这些新知识或新技术恰巧是探索性创新的结果;第四,探索性创新的目标是利用性创新,探索性创新所耗费的巨大投入需要通过商业化来实现其价值,才能使企业具有持续探索的动力,否则企业将会陷入缺乏资金的困境,例如柯达作为数码相机的推动者因为没有及时将数码照相技术市场化从而败给了柯尼卡美能达(Dormann,2005[45])。借鉴以上学者的观点,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4:探索性创新正向影响利用性创新。
综上所述,中国企业需要开展双元创新以实现可持续发展。本研究基于中国企业的外部关系资源和内部吸收能力来研究中国企业实现双元创新的路径,在此基础上深入论证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并建立了新的概念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概念模型
为分析关系强度/吸收能力对双元创新的影响以及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双元创新之间的作用机制,根据温忠麟等(2014)[46]的研究依次建立了8 个模型。其中,模型1 和2 分别分析了自变量—关系强度对因变量—探索性创新及利用性创新的影响;同理,模型3 和4 分析了自变量—吸收能力对因变量—探索性创新及利用性创新的影响;模型5 分析了自变量—关系强度对中介变量—吸收能力的影响;为验证中介效应,将自变量—关系强度和中介变量—吸收能力同时纳入模型6 及7 中,分析关系强度是否通过吸收能力间接影响探索性创新或利用性创新;模型8 分析了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为缓解多个变量对因果效应估计的干扰,本研究在每个模型中都加入了控制变量行业类型和企业年龄,回归结果呈现在表5 中。
本研究主要选取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和深圳高新技术开发区的高新企业作为研究对象,据科技部火炬高技术产业开发中心统计,两地高新企业数量约占国家级高新区内高新企业总量的33%,具有较高的代表性。在高新区管理人员及当地工商管理局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共收集问卷128份,然后由这些填写问卷的企业高管帮助发放电子问卷334 份。2020 年11 月至2021 年4 月共计回收问卷462 份,剔除一些有逻辑矛盾的问卷,最后获得有效问卷275 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59.5%。从地域上看,65.1%高新企业来自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34.9%来自深圳高新技术开发区;从行业上看,27.6%属于高新制造业,而72.4%属于高新服务业;从企业年龄上看,经营期1-3 年的企业占据32.4%,经营超过3 年的企业占67.6%。
同源偏差是指问卷由同一个人填写引发的相关性问题。本研究利用探索性因子分析中的方差解释率来检验同源偏差的严重性,即将所有测量题项都加载在同一个因子上,得分最高的因子的方差解释率小于40%,表明同源偏差不会影响研究结论(Podsakoff et al.,2003[47])。本研究中得分最高的因子的方差解释率为31.022%,低于40%,因此同源偏差不严重。
本研究中所有变量均使用现有量表进行测量,这是因为现有量表经过了其他学者的反复验证,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而且,与开发新量表相比,直接使用现有量表更加节约时间(Bulmer et al.,2006[48])。自变量即关系强度使用含有5 个题项的量表进行测量,此量表由Hansen(1999)[49]开发,并较好地体现了关系强度的概念;中介变量即吸收能力采用了Cui et al.(2008)[50]设计的量表进行测量,此量表包含了4 个题项;因变量即双元创新包含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两个维度,均使用He et al.(2004)[10]的量表进行测量,此量表被学者们广泛使用。为了方便阅读,本研究将所有的测量题项汇总在表1 中,而且所有题项均使用五分制的李克特量表进行测量,这是因为相对于同样长度的量表,李克特量表具有更高的信度(Likert,1932[51])。
表1 主要变量的测量题项
控制变量为行业类型和企业年龄。企业所在的行业类型分为以制造为主的企业和以服务为主的企业。企业年龄从企业成立时间算起,小于3 年的为新创公司,大于3 年的为成熟企业。一般来说,不同行业、不同年龄的企业所拥有的资源会有较大的差异,其拥有的能力或者创新战略选择也应该有差异(Wang et al.,2021[43])。因此,本研究将行业类型和企业年龄作为控制变量。
表2 呈现了主要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从平均数上看,关系强度和利用性创新的平均数分别为3.59 和3.67,略高于吸收能力和探索性创新,这与中国的国情基本相符,中国崇尚集体主义文化,中国企业也需要融入“圈子文化”,并借助关系圈子去获取一些核心信息或关键资源(Bian,1997[52]);此外,受“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思想的影响,多数中国企业利用他人的技术或理念来实现渐进式发展,而非通过探索性创新来实现跨越式发展,由此可见利用性创新依然是中国企业创新的主要方式(吴柏钧等,2018[53])。从相关系数上看,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473,表明探索性创新是利用性创新的重要来源,H4 得以支持;此外,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也显著为正,表明H1、H2 也被支持;而且Sobel 检验认为ab≠0,意味着中介效应存在(Sobel,1987[54]),但以上假设还需要更加严格的证明。
表2 主要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利用SPSS 软件分析量表的信度的效度,结果见3 和表4。表3 显示KMO(Kaiser-Meyer-Olkin)为0.882,显著水平为0.000,通过Bartlett 球形检验,表明量表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表3 KMO 与Bartlett 检验结果
以往研究还表明0.7 是信度可接受的门槛值,0.5 是收敛效度(AVE)的临界值(Fornell et al.,1981[55])。在本研究中,探索性因子分析抽取出来的四个因子分别是关系强度、吸收能力、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它们的累计方差为65.642%,超过60%,意味着抽取的四个因子具有较好的代表性(Hair et al.,2011[56])。此外,表4 显示Cronbach's α 系数和组合信度(CR)均超过0.8,并大于门槛值0.7,表明量表的信度水平是可以接受的;另外,表4 显示四个因子的平均提取方差(AVE)均大于0.59,超过临界值0.5,这表明测量变量均有良好的收敛效度。
表5 的模型1 和模型2 检验了关系强度对双元创新的影响。在SPSS 23.0 软件—分析—回归—线性回归中,利用enter 法将控制变量——行业类型和企业年龄输入自变量中,然后在next 中输入自变量——关系强度,输入因变量——探索性创新,结果如模型1 所示。关系强度对探索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23,p<0.001),表明H1a 得以支持。同理,关系强度和利用性创新的结果呈现在表4 的模型2 中,结果显示关系强度对利用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78,p<0.001),H1b 得以支持。从回归系数上看,关系强度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大于对探索性创新的影响。
表4 信度和效度的分析结果
表5 的模型3 和模型4 检验了吸收能力对双元创新的影响。模型3 显示吸收能力对探索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59,p<0.001),H2a 得以支持;模型4 显示吸收能力对利用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322,p<0.001),H2b 得以支持。进一步讲,关系强度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回归系数大于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之间的回归系数。
表5 的模型5、模型6 和模型7 检验了吸收能力的中介效应。中介效应的检验步骤如下:首先,检验回归方程(Y=cf+eI)中自变量(X)对因变量(Y)的总效应(c),如果c 不显著,无中介效应,停止检验;如果c 显著,则继续下一步骤。模型1 和模型2 中的c 系数均显著,因此继续下一步骤。其次,检验回归方程(M=aX+e2)中自变量(X)对中介变量(M)的效应(a),如果a 显著,继续进入下一步骤;如果a 不显著,则使用Sobel 检验。模型5 显示关系强度对吸收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52,p<0.001),表明a 显著,因此,继续下一步骤。最后,检验回归方程(Y=c'X+bM+e3)中自变量(X)和中介变量(M)对因变量(Y)的影响系数c'和b,如果c'和b 显著,表明中介效应存在(温忠麟等,2014[46])。模型6 显示出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探索性创新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表明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H3a 得以证明;同理,模型7 显示出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利用性创新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表明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利用性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H3b 得以证明。
表5 回归分析结果
模型8 检验了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469,p<0.001),意味着每增加1 单位的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将会同步增长0.469 单位。
多元回归结果可能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其影响研究结果的准确性(姜佃高等,2014[57]),因此本研究同时采用修订模型和Bootstrap 检验两种方法来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首先,研究发现关系强度的第一个题项(RS1)和第四个题项(RS4)表达意思相近,为减少其影响,本研究借鉴Wang et al.(2021)[43]的提议,直接删掉了关系强度中的第四个题项(RS4),并重新检验了修订模型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修订模型与原模型(未删除RS4)的回归结果是一致的,这表明本研究的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其次,本研究采用Bootstrap 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Bootstrap 检验是一种非参数统计方法,即对观测信息进行随机抽样形成多个样本,然后利用多个随机样本对总体的分布特性进行推断的统计方法,因其具有较高的稳健性而被学者们使用(Efron,1979[58]),因此本文采用Bootstrap 法来检验回归方程的结果。具体检验步骤如下:SPSS—分析—回归——Bootstrap-设定置信水平和样本水平—确定,如果回归结果在置信水平的上下限之间不包含0,即回归方程的结果是稳健的。如表6 所示,所有回归系数在95%置信水平的上下限之间均不包括0,表明本研究的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表6 Bootstrap 检验的结果
本研究基于企业社会资本和企业能力探讨了关系强度、吸收能力对双元创新的影响,以及分析了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和深圳高新技术开发区内的275 家高新企业的研究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均对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尤其是对利用性创新的作用更大;在此基础上还发现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起着中介效应;探索性创新显著地正向影响利用性创新。
本研究有以下四个方面的贡献。第一,验证了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有促进作用,为此要鼓励企业开展双元创新。本研究从中国知名企业华为和中兴通讯面临的困境着手,提出中国高新企业实施双元创新的必要性,并验证了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的影响,鼓励企业积极拓展外部关系和构建吸收知识的能力,进而为中国高新企业实施双元创新提供资源条件。第二,解释了中国高新企业为何更偏向于利用性创新的原因。关系强度和吸收能力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强于探索性创新,其原因可能是利用性创新的风险相对较小,也更容易出成效,因此多数企业会将资源集中在利用性创新(Garcia et al.,2003[59];Lewin et al.,1999[60]);其次,利用性创新耗费的资源较少,多数中国制造企业规模较小,拥有的资源较少,因此更偏好耗费资源较少的利用性创新;再次,利用性创新只需要改进现有的产品或服务,其耗费的时间较短,从事利用性创新的企业更容易在短期内获益,而那些从事探索性创新的企业可能因为环境变化而无法保证其长期收益,因此多数企业更偏好利用性创新(吴晓波等,2015[61])。第三,检验了吸收能力在关系强度和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之间的中介效应,解释了拥有同样外部资源的企业为何其探索性创新/利用性创新的结果有差异的原因,也为企业重视吸收能力提供了实证支持。第四,本研究深入探讨了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往研究主要聚焦于探索性创新和利用性创新的平衡或协同的内因(He et al.,2004[10];熊立 等,2019[62]),而本研究基于中国企业缺乏探索性创新的背景,单独研究了探索性创新对利用性创新的影响,这为中国企业由单一的利用性创新逐步调整为双元创新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证支持。
除了以上贡献之外,本研究在以下三个方面还存在不足。第一,本研究仅从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和深圳高新技术开发区搜集数据,其结论是否对其他地域的高新企业具有指导意义有待商榷,未来会通过增加样本来源来确保结果的稳健性。第二,仅探讨崇尚集体主义文化的中国企业,缺乏与崇尚个人主义的西方企业进行比较,未来应开展中西方企业的比较研究。第三,使用五分制的李克特量表对问卷进行测量缺乏客观性,因为不同企业的受访者的态度差异很大,即使条件相同也可能打分不同,这可能影响研究结果的准确性,未来将选择上市企业的公开数据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