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杨 张颖莉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将生态文明建设放到治国理政的重要位置,绿色成为高质量发展的底色要求。从“五位一体”到“新五化”,再到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步步深化,步步实化,认识和实践不断发展。根据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2021年起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这意味着经济社会发展重心由“更高增速”转向“更高效率”“更高质量”。在此背景下,广州市将绿色化作为“十四五”时期重要发展方向,广州市第十二次党代会和2022年广州市政府工作报告都明确提出绿色化转型的城市发展战略。基于此,本文通过构建绿色化发展水平指标体系,试图回答什么是绿色化、绿色化水平如何衡量、绿色化水平的现状如何、绿色化转型如何才能实现等问题。
绿色化是一个多内涵概念,涵盖了价值观、行为方式、生产方式、制度以及话语体系建设的诸多方面[1],注重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协调发展[2]。从广义理解,绿色化体现为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制度体系、思想意识等各个层面[3],进而实现全方位的绿色发展[4]。从狭义理解,就是生产方式的绿色化和生活方式的绿色化。其中,“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指发展方式向着环境友好的方向转变[5]。
绿色化的提出是在总结国内外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对生态文明建设提出的新要求[6],是稳增长、促改革、转方式、调结构、惠民生的重要手段[7]。首先,新发展阶段需要新发展理念来引领[8],绿色化发展是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的必然要求。新发展理念回答了发展的目的、动力、方式、路径等一系列理论和实践问题[9],其中,绿色是普遍形态。其次,绿色化发展是国内大循环的强劲动力源。绿色化发展是解决“国内可循环”与生态硬约束困境的关键,是工业发展的必由之路[10],也是破解消费潜力释放与消费侧污染排放增加两者之间矛盾的路径。通过绿色需求牵引绿色供给、绿色供给创造绿色需求,形成拉动国内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持久而强劲的动力。最后,绿色化发展是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强大链接点。过去我国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全球化战略取得巨大成功,面对全球价值链的“绿色化”趋势[11],绿色化发展有赖于塑造新的绿色比较优势,提升外循环竞争力和地位,畅通更高质量的“内外兼顾互促”双循环格局。
自2015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的《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首次提出“绿色化”概念以来,许多学者通过构建相关指标体系评价不同区域绿色发展水平或指数,对于绿色化指标选取也存在较大差异。本文通过中国知网,检索以“绿色化”“评价”为关键词的CSSCI来源期刊论文,选取并归纳有代表性的文献[12-20](见表1)。例如,白雪等(2018)从资源丰度、环境压力、污染治理三个方面选取7 个二级指标衡量绿色化水平,而刘凯等(2016)则从绿色增长、绿色财富、绿色福利和绿色治理选取4 个一级指标、12 个二级指标和56 个三级指标,其中,绿色福利一级指标包括生活与就业、科教文卫事业、民生保障这3个二级指标。王仲颖等(2019)则从生产生活方式绿色化、城乡区域绿色发展协调、绿色发展治理机制可持续、绿水青山得以保护和保持等4个维度衡量绿色化水平。现有文献对于绿色化水平的评价指标与衡量方法,为本课题提供了有益参考和研究基础,但结合实际,尚存在优化完善空间:一是部分指标体系的构建略显简单,没有系统全面反映城市绿色化水平;二是一些指标体系过于繁冗,指标间交叉重叠,且有个别子指标与绿色化关联度不大;三是一些指标体系的构建是基于国家或省级层面数据,但运用到具体城市,数据难以获得。
表1 关于绿色化水平评价体系构建的相关文献
在参考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发布的《绿色发展指标体系》①基础上,本文借鉴相关文献对于绿色化指标的研究,并且依据三个基本原则,筛选和构建绿色化水平评价体系(见表2):一是科学性,指标体系具有层次性和针对性,既能准确反映评价事实,又避免各个指标间信息重叠;二是综合性,对被数量化的指标体系既要做出比较完整的覆盖,又要突出指标的引领性和重要性;三是可操作性,可通过统计年鉴、统计公报等权威途径获得,并且评价结果能为提升绿色化水平服务。
表2 绿色化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构成
采用熵值法确定各个指标权重大小,作为客观综合赋权法,熵值法根据各项指标观测值所提供的信息大小来确定指标权重,指标提供的信息量越大,则信息熵越小,指标的权重越大,该指标对综合评价的影响就越大;反之,指标提供的信息量越小,则信息熵越大,指标的权重越小,该指标对综合评价的影响就越小。具体方法如下:
1.收集数据
为了使数据更加具有代表性和时效性,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选择广州市2010年、2015—2020年共7 个年度的统计数据进行研究,绿色化发展水平指标体系中共有37 个子指标,可以得到每年各个指标的统计值,其矩阵为:
其中ijx表示第j年第i个指标数值, 37=n, 7=m。
③ 地图符号化,制图编辑:利用自动化制图综合处理后的数据,人工进行主图编辑加工整理。在编辑整理中,需遵循避让原则,即人工要素避让自然地理要素,次要要素避让主要要素,其他要素避让独立地物,要素重要性相当时,根据周围环境可以移动一方,也可以双方同时移动,正确处理各要求之间的相互关系。
2.标准化处理
由于各指标层指标量纲存在差异,不能进行简单的加权,需要先进行标准化处理,变换成无量纲的标准化数值,消除指标计量单位的影响。37个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方法如下:
其中正向指标的标准化公式为:
逆向指标的标准化公式为:
其中 min(xij)为指标xij的最小值,为指标ijx的最大值。经过标准化处理之后,每年的指标数值均变换为0~1内的数值。
3.确定权重
熵值法是利用模糊综合评价矩阵和各因素输出熵来确定各因素权重系数的一种有效方法,可以避免由于主观因素确定权重产生的偏误[16]。计算第i项指标下第j个监测值占该指标的比重:
第i项指标的权重为:
4.确定指标的综合得分
为了测算某个年份广州市绿色化发展水平,需要对指标体系中所有指标进行综合分析,本文采用综合指数法,即以每个指标所确定的个体指数为基础,使用加权算术平均法求出综合指数,其结果表示每个年份广州的绿色化发展水平。其中,第j年的综合指数计算公式为:
第k个分项系统第j年的分项系统指数的计算公式为:
其中ik为第k个分项系统包含的指标个数。 1A为资源利用指数, 2A为环境治理指数,3A为环境质量指数, 4A为生态保护指数,5A为增长质量指数,6A绿色生活指数。
近年来,广州市统筹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产业结构不断优化调整,居民幸福感不断增强,整个城市的品质不断提升。然而,作为工业门类比较齐全的国内一线城市,对标“双碳”目标要求,广州市高耗能产业结构比重较大、高碳能源结构转型缓慢、资源环境约束问题较为严峻。将绿色化作为“十四五”时期发展重要方向,是广州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的具象化。通过构建科学合理的监测指标体系,测算“十一五”末以来广州绿色化发展水平的演变趋势,研究分析绿色转型的成效与薄弱环节。
通过对来源于统计年鉴、统计公报等相关数据进行无标准化处理,先评价出各年指标层的评价值(见表3)。使用熵值法确定指标体系中6 个一级指标在指标体系中的权系数,资源利用权重为19.45%,环境治理、环境质量、生态保护、增长质量、绿色生活权重分别为19.16%、17.57%、13.00%、14.55%、16.27%,并计算出准则层指标和目标层指标的评价值。
表3 各指标权重及标准化数值
整理六个准则层指数,可以得到绿色化发展水平综合指数和六个分项指数(见表4)。从广州市绿色化发展水平指数的动态变化趋势可以看出,2015年以来,广州较好统筹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社会发展,绿色化发展水平呈逐步上升趋势,2020年比2015年提升了10.39。除绿色生活指数以外,资源利用、环境治理、环境质量、生态保护、增长质量指数总体呈波动上升趋势,城市绿色化转型还面临不少问题和挑战。
表4 绿色化发展综合指数与分项指数
第一,资源利用指数波动上升。2015年比2010年提升了0.99,但是从2017年开始小幅下降,2018年达到最低点,之后逐步回升至最高点。这主要受能源消费总量不断提升,以及2018年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下降率和一般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有所波动影响,但总体表现良好,2020年比2015年提升了2.21,资源利用效率提升。
第二,环境治理指数上下波动,累计提升幅度在六个指数中排名第一。具体来看,近年来广州市单位工业产值废水排放量以及一般固体废弃物产生量持续下降,污水集中处理率逐年递增,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已经实现100%。同时,环境治理指数提升速度放缓,2015年比2010年提升了2.58,2020年比2015年提升了1.31,因为环境治理是一项长期、艰巨、复杂的任务,越往后越难,越来越需要“啃硬骨头”。
第三,环境质量指数呈现波动上升,2020年回升至最高点。环境质量改善是绿色发展取得成效的基本依据,虽然该指数2015年比2010年下降了0.44,但是2020年比2015年提升了1.91,这是因为环境质量二级指标大都经历了一个先下降再提升的过程。2020年,广州市PM2.5年均值再创新低,首次实现环境空气质量全面达标,地表水国省考监测断面水质优良率大幅提高23.1 个百分点,单位耕地化肥与农药使用量也有所放缓,环境质量明显改善。
第四,生态保护指数也经历了先下降后回升的过程。广州市始终重视生态保护,森林覆盖率、人均公园绿地面积、建成区绿地率、建成区绿化覆盖率等核心考核指标在国内GDP前十名的城市中位居前列,先后荣获国家园林城市、国家森林城市、全国绿化模范城市等称号。但是,由于三级指标中园林绿化建设固定投资比重上下波动较大,2010年到2015年生态保护指数下降了1.17,2018年开始稳步提升。
第五,增长质量指数先下降后上升,累计提升幅度不大,但是近年来增长较快。增长质量指数提升反映了经济结构和质量,广州是工业门类比较齐全的国内一线城市,要在进一步实现“产业链安全自主可控”的同时率先达到“双碳”目标,增长质量提升是“治本”手段。该指数2020年比2015年提升3.03,主要因为广州市高耗能行业增长放缓,在工业总产值比重不断下降,同时,高技术制造业、新能源产业以及绿色农业迅速发展。
第六,绿色生活指数在波动中下降,是六个二级指标中唯一下降的指标。具体来看,该指标2015年比2010年下降0.56,2020年比2015年又继续下降1.04,归因于广州市生活能源消费占能源总消费比重持续上升,人均生活用能、用水、用电等逆向指标也呈现不断增长趋势,生活类污染排放有潜在增长空间。这符合当城市步入高收入水平时所呈现出的规律,常住人口增长和生活水平提升将给广州绿色化发展带来持续压力。
绿色化发展水平测度结果表明,广州绿色化发展水平持续好转,但近年来处于波动状态,生活方式的绿色化水平则因消费升级而呈现与绿色化发展反向的演化态势,表明广州的绿色化发展还任重而道远。围绕聚焦绿色化转型建设更高水平美丽广州,有重点、有针对性地提出对策建议,为广州加快实现老城市新活力、“四个出新出彩”提供有力支撑,也推动广州在绿色低碳美丽大湾区建设中发挥重要示范引领作用。
以实现减污降碳协同增效为总抓手,坚持生态环境治理和生态保护修复两手发力,推动生态环境质量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改善。在生态环境治理方面,以改善生态环境质量为核心,把降碳摆在更加突出优先的位置,推进大气、水、土壤污染防治攻坚力度,从注重末端治理转向更加注重源头预防和源头治理,坚持精准治污、科学治污、依法治污工作方针,进一步巩固大气、水和土壤环境质量。在生态保护与修复方面,严守生态保护红线,坚持系统和底线思维,尊重和顺应自然规律,依托广州自然资源本底,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开展一体化保护和修复行动,加强保护北部山区生态屏障、中部都市岭南园林、南部滨海林田的特色自然生态格局,提高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
在改善发展动力上持续发力,从根本上改变以生态环境为代价的传统发展模式,大幅提高经济绿色化程度。应严把高污染、高耗能项目准入关口,加快钢铁、电力、石化、水泥等传统产业绿色化转型升级步伐,推进清洁生产和能源资源节约高效利用,鼓励清洁生产、低碳循环改造,建设绿色低碳产业园区。同时,大力发展高新技术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重点发展新能源装备制造、氢能、智慧能源等低碳新兴产业,以及生态循环农业。还要充分发挥绿色技术创新和绿色金融在产业转型中的乘数效应,加快绿色低碳技术创新、推广和应用,打造自身的绿色发展引擎,注重将先进的绿色低碳技术应用到传统产业,不断推动其绿色化、高端化、节能化水平。并鼓励金融机构持续推动绿色金融产品及业务创新,对全市金融机构开展绿色金融评价,引导和激励更多社会资本流向绿色产业和项目,为广州市绿色化转型提供多元化的资金支持。
生活方式绿色低碳转变是破解消费潜力释放与消费侧污染排放增加两者之间矛盾的路径。以青少年和学校教育为抓手,加大绿色低碳生活方式的教育和宣传力度,提升公众资源节约、生态环保意识,广泛开展保护生态、节约资源、低碳消费等知识普及活动,弘扬生态文明主流价值观,增强全社会践行绿色发展的凝聚力。并通过建立绿色产品标准、认证、标识体系,积极引导消费者购买新能源汽车、高能效家电、节水型器具等节能环保低碳产品。还要加强引导全社会科学和节约使用能源资源,落实用水、用电、用气等各类能源消费的阶梯电价制度,建立健全能源需求响应市场化机制,最终推动全民在衣、食、住、行、游等方面加快向绿色低碳方式转变。
加快建立促进绿色生产和消费的法律和政策体系,完善有利于绿色低碳发展的财税、价格、金融、土地、政府采购等激励和约束政策,安排专项资金或税收优惠支持绿色低碳重点项目。充分发挥市场的导向性作用,完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在已有试点经验基础上进一步完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探索排污权、用能权、用水权市场化交易,推广绿色电力交易,探索推进粤港澳大湾区碳市场建设,完善市场化、多元化生态补偿机制。强化环境保护、节能减排约束性指标管理,建立符合绿色发展的政绩考核体系。不断健全资源刚性约束、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和责任追究制度,完善生态环境公益诉讼、环境资源司法保护等机制,把绿色发展纳入法治化、制度化轨道。
[注 释]
①2016年12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国家统计局、环境保护部、中央组织部等部门制定印发《绿色发展指标体系》,采用资源利用、环境治理、环境质量、生态保护、增长质量、绿色生活6个方面的评价指标,全面客观地反映各地区绿色化发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