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沅晖
摘 要:《风筝误》是著名戏剧家李渔创作的戏曲剧本,被列为中国十大古典喜剧之一,以“风筝”为媒,讲述了两对男女主角啼笑皆非的爱情故事。该剧创作于明清易鼎之际,体现了剧作家对戏剧娱人娱己功能的认知和创作理念。以“风筝”为线索,采用双线结构,牵出巧合与误会,有着强烈的冲突和喜剧效果。“风筝”在剧中是传递信息的“媒人”,也是主人公情感的表达和命运的暗示。《风筝误》的社会功能主要体现在教育、引导、批判和娱乐等方面。
关键词:《风筝误》;李渔;剧情结构;社会功能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2)03-0120-05
李渔(1611—1680年),原名仙侣,字谪凡,号天徒,后改名渔,字笠鸿,号笠翁,别号觉世稗官、笠道人、随庵主人、湖上笠翁等,金华兰溪(今属浙江)人,生于南直隶雉皋(今江蘇如皋),明末清初文学家、戏剧家、戏剧理论家、美学家。他所著的《笠翁十种曲》《闲情偶寄》流传甚广,《闲情偶寄》中的《词曲部》《演习部》以及《声容部》都是中国古代戏曲理论的集大成著作。在明末清初的时代背景下,文人们创作作品大多抒发改朝换代、家国之痛的悲怨感情,但李渔却截然不同,他创作的一系列喜剧给当时悲痛沉闷的社会带来了一丝欢愉。《笠翁十种曲》是由十出以爱情婚姻为主要内容的戏剧集合而成的一部著作,其内容大多都是才子配佳人,且都以大团圆来结局。“才子佳人悲欢离合,风流、道学兼而有之”,正是李渔喜剧的一大特色[1]。在《笠翁十种曲》中,《风筝误》是脍炙人口的爱情喜剧代表作,下文就《风筝误》的结构和社会功能进行分析。
《风筝误》讲述的是四位年轻人因“风筝”而引发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感情故事:胸无点墨的公子戚友先拿着才子书生韩琦仲题过诗的风筝去放,不曾想风筝却断了线,落到了詹烈侯家的院子里,被美丽且富有才华的二小姐詹淑娟捡到,并且和诗一首在风筝上。当风筝被戚家书童讨回后,韩琦仲看到和诗便赞不绝口,继而萌发了对詹二小姐的倾慕之情。随后,他模仿戚友先,再一次放题过诗的风筝,并故意让风筝落入詹家院中。不料上次风筝坠入的是西院,这次却坠到了东院,被性格蛮横且样貌丑陋的詹家长女詹爱娟捡到。詹爱娟晚上秘约韩琦仲,当他冒充戚友先的名义去赴约时,却被丑陋的詹爱娟吓走了。后来,韩琦仲高中状元,詹烈侯便想将女儿许配给这位才子。韩琦仲以为自己要娶的是丑陋的詹爱娟,心中不肯,但因害怕犯了欺君忤逆之罪才不得已屈从。谁知入了洞房,才知新娘是佳人詹淑娟,韩琦仲大喜,二人便顺理成章结为夫妇。正如《风筝误》第一出《巅末》所概括的:“放风筝,放出一本簇新的奇传,相佳人,相着一副绝精的花面,赘快婿,赘着一个使性的冤家,照丑妻,照出一位倾城的娇艳”[1]。
一、《风筝误》创作的社会背景
明末清初,改朝换代,不少文人、思想家提出了“平等”“法制”“开放”的思想观念。虽说民主主义倾向与朴素唯物主义思想成为那个时代的哲学思想主潮[1],但李渔的作品并不是迎合时代主流的,他的戏剧创作结合“风流”和“道学”,热衷于演绎才子配佳人的故事,在看似荒唐可笑的人物和情节中,揭露讽刺了当时那个以假乱真、复杂混乱的社会。
明代末期,朱氏政权在内交外困中摇摇欲坠,社会风气混乱,冒名顶替、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现象层出不穷,而真正美好的人和事物却总被污蔑诋毁。因此,在这个真理被践踏、美丑被颠倒的时期,李渔戏剧创作能揭露社会的丑恶面貌自然是意义非凡的。在《风筝误》中,詹爱娟本是一个外貌、内心都十分丑陋的女子,却冒充美女同韩琦仲约会;而外貌美丽、才华出众的詹淑娟,却被人假冒受到了冤枉,最终历经艰辛才得配才郎。故事结局十分欢喜,郎才配女貌,体现出剧作家对社会的期许。对于李渔来说,戏剧的创作是一件娱人娱己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人们从现实烦恼中暂时解脱,获得一点精神慰藉,这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改朝换代局势下大多数普通百姓的期望。当然,《风筝误》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糟粕,也不乏有人说其内容低俗无趣、格调不高,且颇具讽刺地称呼李渔为“帮闲文人”。
所谓“帮闲”,其实就是权贵人家豢养、用于消闲解闷的“高级奴才”。李渔的确做过“帮闲”,家道中落的他曾说:“予生也贱,又罹奇穷。”在数次科考落榜之后,李渔选择以创作戏曲、编排戏曲为生,因其能力出众,从而被权贵们所喜爱并接济,李渔则帮他们设计行乐方法、研究亭台楼阁布局。但他入幕时间很短,不久之后便成立了自己的戏帮,周游各地。因此,作为“帮闲”的李渔必然会受到一些人的鄙薄,但李渔并非惟命是从之人,他在《闲情偶寄》中说:“予作一生柳七,交无数周郎。”在歌台舞榭中击节按拍,卖笑追欢,但心底里又感到荒凉落寞,既庸俗,又孤高,厕身金粉之中,心有渔樵之想,这就是李渔之为李渔[2]。
二、《风筝误》的剧情结构
《风等误》最突出的地方就在于构思精妙、情节新颖。该剧以风筝为线索,牵出种种巧合与误会,有着强烈的冲突和喜剧效果。詹烈侯为防止自己的两个妾室争风吃醋,才将院子用高墙一分两半,但没想到本只是自家事,却导致了后边的一连串误会,也为种种巧合创造了条件。风筝断线落入詹淑娟院中,詹烈侯的小妾柳氏正巧与女儿淑娟练习作诗,见风筝上的诗颇有文墨,遂才有了让女儿和诗之意;书童拿回风筝后,却因戚友先在休息,便把题有淑娟和诗的风筝给了韩琦仲,二人的缘分因此开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在这样的巧合下有了间接的交流,却让人觉得并不刻意,这便是李渔构思和编排剧情的巧妙之处。
在《风筝误》的《婚闹》一出中,戚友先的风筝落到詹淑娟院内,而韩琦仲的风筝却落到詹爱娟院内。因而,詹爱娟把韩琦仲当成了戚友先,约会时一个欢喜,一个尴尬;而韩琦仲以为詹爱娟是詹淑娟,不愿迎娶这位丑陋无才的小姐。后来詹烈侯将女儿淑娟许给韩琦仲,戚友先父亲也为儿子定了与詹爱娟的亲事,戚友先以为娶的是美貌的淑娟,便欣然应允,不料新婚之夜才发现是丑女爱娟;韩琦仲则反之,以为自己娶的是丑女爱娟,揭开盖头一看却是美女淑娟。朴斋主人在《风筝误总评》中说,《风筝误》创作的就是这样“奇之极,新之至”的情节。剧情翻空出奇,既出观众意料之外,又能让观众感到真实可信,不由自主地被带入到剧情中去[3]。由此可见,李渔非常擅长发掘并放大日常生活中的矛盾,且灵活运用各种各样的戏剧表现手法,通过误会、巧合、对比展开冲突,为剧作增添更为浓郁的喜剧色彩。
除此之外,李渔也十分重视戏剧结构的安排,能让剧作非常自然地带领观众入戏,引发观众一笑,这体现出喜剧艺术的特征。“笑”在李渔的戏曲创作中是至关重要的,他的大多数作品都是在尽可能发挥喜剧让人一笑的功能,让人们从中感到快乐。李渔在《风筝误》最后一出《释疑》写道:
传奇原为消愁设,费尽杖头歌一阙;
何事将钱买哭声,反令变喜成悲咽。
惟我填词不卖愁,一夫不笑是吾忧;
举世皆成弥勒佛,度人秃笔始堪投[4]。
他直言创作这些戏剧的目的就是为了博观众一笑,想让大家像弥勒佛一样笑容自在、笑口常开,这直接表现出其对戏剧的娱乐性追求。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结构第一”也有较为深入的论述,他所说的“结构”,带有布局、构思的意思。他在创作中非常强调结构的安排,其剧作结构基本上实现了他所提出的“一线到底”“文情专一”的藝术主张[1]。《风筝误》主线结构属于较为特别的双线式,以才子配佳人作为主线,以笨男与丑女作为副线,主副线相互作用、相互配合,将剧中的所有人物、事件一一串联起来。虽然李渔对情节的安排总是出乎意料,但观众其实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风筝误》构思巧妙,情节生动曲折,新奇有趣,将一系列纯粹偶然性的事件巧妙地连接在一起,两对男女主角的喜怒哀乐能够被观众们一览无遗,增加了欣赏的快感。
三、《风筝误》中“风筝”的隐喻
风筝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但在唐代之前,风筝是用于战争的一种工具,直到唐代后,才逐渐成为大众的娱乐工具。在一些诗词、小说、戏曲中,我们也能看到风筝的身影:《红楼梦》中,林黛玉发现一只挂在树梢上的风筝,于是在她的建议下,众人开始放风筝。曹雪芹先生其实深谙风筝的实用价值和民俗内涵,并且对风筝有着特殊的情怀,他的另一部作品《废艺斋集稿》,其中就有一册详尽记载了风筝的制作工艺和文化内涵。再加上曹雪芹先生很喜欢以物喻人来构建小说,因此,每个人所放的风筝也都隐喻了自己的命运:宝琴放的大红蝙蝠寓意吉祥好运;宝钗的“七个大雁”风筝,暗示她婚后的不幸;探春的凤凰风筝和另一个喜字风筝绞在一起,预示她将远嫁不归;黛玉的美人风筝飞走后,宝玉将自己的风筝也剪断了,因怕黛玉的风筝孤身寂寞,所以他想让两个风筝相依相伴。黛玉放风筝的不忍,宝玉对风筝的挂念,都预示着两人的命运。除此之外,明代冯梦龙在《吕洞宾飞剑斩黄龙》中写道:“吕先生喝声:‘着’,去了多时约莫四更天气却似石沉沧海、线断风筝不见回来”[5]。可见,明清时期文学作品大多是以“断线风筝”来比喻爱情或爱人的一去不复返,或是表达作者对已逝之人或物的深切怀念。
在《风筝误》中,“风筝”一词出现的频率高达79次,有五出戏的标题更是直接与“风筝”有关。可以说,“风筝”是李渔创作《风筝误》时贯串建构全剧的重要标志物。例如,韩琦仲与詹淑娟相识相知的情感交流正是通过风筝得以实现的,他们二人之间的互通情愫、相互唱和,与传统的才子佳人小说中脉脉传情、暗送秋波十分相似。其实,过去传统的才子佳人故事无外乎这几种传情的方式:有的邂逅相逢一见钟情,有的当面唱和,有的比文比武选婿,也有夜半时分私会情人或通过他人传递信件、定情物互通心意的。但李渔突破了传统故事的套路,为信件传情注入了新的活力。没有乔装打扮,也没有他人的帮助传递,李渔将风筝作为传递信息的媒介工具,像两人之间的媒人一样从中应答传情,可以说他对风筝这一意象的设置编排真正做到了“脱窠臼”“戒荒唐”“新而妥”“奇而确”[6]。
(一)风筝是传递信息的“媒人”
对于韩琦仲与詹淑娟来说,他们二人早已把风筝当成了自己的“媒人”。在放风筝的一来一去之间,他们不知不觉情根深种,进行着更深层次的交流。第八出《和鹞》中,詹淑娟在风筝上写到:“纸鸢只合飞云处,彩线缘何断日边?未必有心传雁字,可能无尾续貂篇。”“彩线”就像月老手中的红线,“雁”就预示着美好的爱情,很明显能看出詹淑娟所题之诗中暗含的情意。韩琦仲亦是如此,他看到风筝上所和诗句之后十分惊喜,竟瞒着戚友先私藏了风筝,后来韩琦仲放风筝的目的就很明确,甚至在放飞之前会对着风筝叮嘱:“风筝,风筝!我这桩好事,全仗你扶持。若得成交,你就是我的月老了!”风筝上所题的:“琴心逗,望彩丝变红线,把这姻亲定妥”足见他的心思。韩琦仲、詹淑娟两人的的确确将风筝当成了自己的“媒人”,也对风筝寄予了深切的期望。
(二)风筝是主人公情感的表达和命运的暗示
《风筝误》开头就交代了韩琦仲的孤儿身份,被戚友先父亲收养的他,无亲眷依靠,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使韩琦仲就像断线风筝一样孤独无依。而对于戚友先来说,把玩风筝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无聊作乐,这也是他富贵出身的体现。韩琦仲在风筝上题诗:“谩道风流拟谪仙,伤心彼赋四愁篇。未经春色过眉际,但觉秋声到耳边。好梦阿谁堪入梦,正逢寒食且吟风。人间无复埋忧地,题向风筝寄与天。”但后来又言:“也罢!就将方才的诗,续上两句,写在上面,与他拿去便了。”由此可见,除了后面两句是韩琦仲为戚友先不得已而写的诗,剩下的便都是他自己心中的真实所想。
其实,结合创作环境细读一下,我们便能体会韩琦仲心中想要表达的孤独与苦闷。他一人在戚家院中无聊,忽想到自己孤苦无依,虽有一腔才华却无用武之地,不禁十分愁闷,因此题诗表达心中所想。所以“风筝”在此已经不是单纯的物了,而是包含了韩琦仲的情感。而风筝恰恰落入了位高权重的詹烈侯家中,实则暗示着韩琦仲命运的转机已经到来,这也为日后他金榜题名并迎娶詹淑娟做了铺垫。所以说,“风筝”在剧中不仅是对韩琦仲当下现状的体现,也构成了对他未来生活的一种预叙,从而超越了普通的物象层面,具有更为丰富深刻的象征意义[7]。
四、《风筝误》的社会功能
(一)教育功能
《风筝误》是否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许多学者持否定的态度,认为李渔的创作低俗、难登大雅之堂。但笔者认为,如果《风筝误》在思想内容上没有什么启迪观众的地方,并引起观众共鸣,是不可能被长期流传的。李渔并未因明末清初这种改朝换代的环境而影响自己的情绪,也并未对环境背后的封建权力产生过多的不满,他抓住一切机会去认识能够为自己带来富裕生活的权贵们,也并未对自己做帮闲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因为在李渔看来,改朝换代改的只是朝代,并不是要改君臣父子之伦常、忠孝节义之德目,而维护这套纲常秩序乃是包括戏曲在内的一切文艺所必须承担的道德责任[8]。
在《闲情偶寄》中,李渔写下了自己编撰这本书的初衷,也就是他有名的“四期”说:“一期点缀太平,二期崇尚俭朴,三期规正风俗,四期警惕人心”[9]。李渔认为,无论世间太平或是战乱,文化艺术都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他尽可能地在自己的戏剧中宣扬俭朴风气,并且在追求新奇的同时也不忘遵循规范法则,符合礼法道德。李渔深知“忠言逆耳”,民众总是不爱听直接的说教。因此,他会借助一些美化的手段,让伦理纲常借助美的手段被传达出来,以“陶情之事”达到“正心”的目的。李渔认为有三个条件决定了戏剧的价值高度:情感、表达形式和教化宗旨。如果作品不合于道德规范,没有起到警示人心的作用,即使包含真挚热烈的感情和华丽的词藻,它的价值也是极其微小的。只有结合美的事物去实现戏剧的教化意图,才不会让观者产生抗拒,从而欣然接受道德教育。
李渔认识到,戏剧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传导功能,因为大部分普通民众的知识水平不是很高,所以对之进行道德教育的最好手段就是通俗易懂的戏剧。但如果有人借助戏曲传播消极负面的道德观念,可想而知,会对民众和社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所以李渔才说:“作传世之文者,必先有可以传世之心”,而“传非文字之传,一念之正气使传也”。只有创作者具备较高的道德素养和对民众教化的认知,才能在作品中传播积极的价值道德观念。
(二)引导功能
韩琦仲是李渔在剧中着力描写和歌颂的正面人物,也是他婚恋观的体现者。韩琦仲对婚姻问题有独特的见解和理想,有着实际意义上的行动和追求。韩琦仲认为好的品德比美貌和金钱更重要;其次,他对外貌的要求是“天姿、风韵都相配”,追求的是自然而非矫揉造作的美;最重要的,还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有才。韩琦仲言:“亲自试过她的才,相过她的貌,才可下聘。”也正是这样的追求和实际行动使他避免了一桩错误的婚姻:韩琦仲为了试才看相貌,当詹爱娟在黑暗中勾引他时,他义正辞严地拒绝并坚持当面和诗,胸无点墨的詹爱娟引起了他的怀疑,随后点燃蜡烛看到了詹爱娟丑陋的外貌后他匆匆离去。且在此之后,韩琦仲汲取了经验教训。高中状元后,皇帝要将宰相之女许配给他,韩琦仲却想到詹家小姐,因此只说家中已定了婚姻,连上三疏,才辞了这桩婚事。他为了追求理想的婚姻,宁可放弃荣华富贵,这是十分难得的。这是韩琦仲这个形象的独特之处,也是《风筝误》思想进步的体现。
李渔通过韩琦仲这个角色展现了自己的婚姻观,他主张男女婚配不应只看中相貌金钱,而应该注重品德才华。他的这种观点放在当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普遍认知中是非常罕见的,也是对当时强调门当户对的封建包办婚姻制度的一种反抗和挑战,具有思想的进步性。即使在今天,我们也能从中学得一些积极意义。
(三)批判功能
李渔对当时社会环境的不良風气提出了批判:他在第一出《颠末》中写道:“好事从来由错误”,以讽刺总有人以次充好、嫁祸栽赃;在第三十出,詹淑娟说:“他们串通诡计,冒我名义,做出这段丑事,累我受此奇冤”,亦是如此。当然,李渔在自己的作品中很清楚地展现了其对待不良风气的态度,在《风筝误》的结局可以看出,纨绔子弟戚友先和丑陋粗鄙的詹爱娟最终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只有韩琦仲和詹淑娟这样代表“真与美”的角色有了好的结局。这其实是李渔将自己对社会假冒行径的嘲弄看法写进了故事之中,颇具讽刺意味,发人深省。
(四)娱乐功能
正如上文所说,李渔深知戏剧教化之所以不同于普通的道德说教,是因为戏剧能够让观众在赏心悦目之时受到教化。因此,如果没有审美,那么戏剧的教化目的确实很难实现。娱情悦性在先,道德感化在后。情性的表达正是戏剧的艺术功能之一,这也是戏剧的娱乐性内涵之所在[8]。戏剧之所以与文辞优美的诗词不同,正因它的故事情节是具有娱乐性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有趣、好看。李渔说:“一夫不笑是吾忧”。所以,戏剧的娱乐功能是最不可忽视,也是最重要的功能。例如,《风筝误》的特色就是对误会手法的使用,这也是它能够流传至今的原因。误会手法是整部戏剧制造笑点的关键所在:《惊丑》这出戏中,正是因为戚友先放风筝才有了韩琦仲与詹淑娟的和诗,最终造成韩琦仲误会曲解并放了第二个风筝;也正是有了第二个风筝落到东院,才有詹爱娟的夜半私会,才使韩琦仲欣然前往,却误以为与自己和诗的是个丑陋的女子;此后的《婚闹》《逼婚》《诧美》几出戏都是因为这几个角色之间的误会才发生的。李渔在《风筝误》中把美丑相互对举,并以丑衬美,不仅使作品充满了戏剧性的矛盾,也完美展示了自己的审美创造力,为该剧增添了强烈的剧场效果,这也是戏剧艺术具有浓厚艺术特色和娱乐功能的突出表现。
五、结 语
《风筝误》虽被部分学者认为思想格调不高,既没有深层次的哲理思辨,也没有志向宏大、忧国忧民的政治抱负,只是一出逗人一笑的爱情故事。虽说有些文人敢于批判社会的问题矛盾,揭露社会的黑暗,这自然是值得褒奖的。但不能一言以蔽之,认为凡是没有反映现实生活主要矛盾的就不属于好的作品。《风筝误》虽不具有强烈的批判性,但李渔的出发点是为了让观众真切一笑,暂忘烦恼。这部戏剧浓厚的娱乐主义倾向和进步性的思想所给人的启发是不言而喻的,因此,《风筝误》的艺术成就是不可低估的。灵活多变的创作手法、轻松愉悦的喜剧风格、对现实超然自得的审美态度,使李渔成全了自己的创作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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