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晨晖 叶琪
摘要:数字经济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为促进农村共同富裕提供了新契机。本文从数字经济为出发点,探寻其与农村共同富裕逻辑机理及实现路径,研究发现:数字经济正以技术、金融、市场平台、政府服务等方面为传导点与农村经济实现了有机结合,成为推进农村共同富裕发展的新动能。当前,我国数字经济促进农村共同富裕道路上仍然面临着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产业数字化转型不足、数据共享机制不健全,数字人力资源不足等挑战。因此,需要突出问题导向,加快农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培养农村数字人才队伍,聚焦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发展农村新产业新业态,推动数字经济赋能农村共同富裕稳健前行。
关键词:共同富裕 数字经济 乡村振兴
*基金项目:福建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重大课题“数字技术赋能福建山区农村经济发展的路径与对策研究”(2022JCZX001)。
2020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43833.8元,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仅为17131.5元,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近三倍,农村显然已是我国推进共同富裕进程中的最大短板和难点。根据《2022年中国乡村数字经济发展专题研究报告》显示,2021年,中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为4221亿元,2022年将达5293亿元,同比增长25.4%,预计2025年将突破8000亿元。由此可见,数字经济无疑可以为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注入强大动力,且农村数字经济发展仍具有巨大的空间和潜力。基于此,本文将从理论上剖析数字经济如何为农村共同富裕赋能,结合当前农村数字经济发展的现状和困境,探寻数字经济赋能农村共同富裕的可行路径。
共同富裕的本质是要解决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现社会全面进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数字经济是一种具有通用性、共享性与普惠性的新经济形态,与我国实现农村共同富裕的发展目标具有极强的契合性。在推进乡村振兴大背景下,数字经济及其衍生的数字技术、数字平台、数字金融、数字政务等方面可以开辟乡村振兴新模式、新空间,解锁制约农村共同富裕的关键障碍环节,夯实农村产业基础,实现农村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裕。(如图1所示)
(一)促进农村共同富裕的数字经济动能生成
2021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为数字乡村建设规划制定了详细纲要,指出当前我国数字乡村的建设取得了初步进展,农村地区4G网络实现基本覆盖,数字乡村的数字“动脉”初步建成。这意味着,农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取得的长足的进步,农村数字基础设施不仅是数字农村建设的物质基础,更是我国实现网络扶贫行动纵深发展的重要设施保障。同时,数字技术与农村发展的交互融合诞生了智慧农业、智能电网、农村电商、数字农业信息服务平台等涉农数字服务的技术创新,将数字红利实实在在的直接下沉到了乡村,逐渐缩小了城乡之间“数字鸿沟”。数字经济的农村动能生成本质上离不开人的推动。近年来,我国通过“云课堂”、高校联办以及数字老师下乡等方式多方培养“数字农民”。例如,云南开远由本村自主搭建数字龙骨平台,通过“云课堂”方式数字老师请进家园,将一批批的本土农民培育成了具有一定数字素养的乡村振兴的数字弄潮儿。日前,根据国家最新出台《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文件提出,要注重农村发展中的人才需求,壮大农村复合型人才队伍,着力解决人才引进待遇等问题。一系列乡村数字复合型人才的重要保障举措,让越来越多的示范引领型人才愿意扎根农村,为数字经济的乡村动能添砖加瓦。正是这些因素大大推动农村数字经济发展,形成了推动乡村振兴和促进农村共同富裕的强大数字经济动能。
(二)促进農村共同富裕的数字经济作用传导
1.数字技术赋能农村产业高质量发展。要实现农村产业兴旺,关键在于积极推动农村产业融合,建立坚实的农村产业基础、提升农业发展质量、拓宽农民增收领域激发农村经济活力。如今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数字技术作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逐渐成为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重要生产要素。随着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逐渐完善,互联网在农村的普及率上升、农民的互联网基础水平的提高,以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为主的数字技术开始向传统农业领域渗透,衍生了以互联网联网为基础的农村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例如,河南新郑市酒孙村打造互联网+农业的新型智慧型农业,主要通过将农业生态的各产业链视作整体,通过计算机系统精准计算,与农业智能感知设备协作发力,将整个农产链进行集约化高效生产,减少成本的同时,降低了农民大规模农业生产与管理的难度。
2.数字平台助力农产增销降本。《2020全国县域数字农业农村发展水平评价报告》显示,2019年县域农产品线上零售额达到6087亿元,占农产品交易总额的10%,且近几年来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数字平台创造的线上销售已经逐渐成为了农民收入的主要经济来源。过去,我国农业产品往往种植品种分散、规模较小,受农户自身生产经营条件因素大,大多农产品生产周期较长、保存期较短。同时,市场信息的流通速度较慢、物流运转效率低下、区域市场联通性不足等诸多因素限制了农产品的销售空间,多数农村产品产销仅局限于当地,难以形成农产品规模效益,达到产销平衡。随着数字经济领域不断拓展,农村淘宝、抖音电商等数字平台开始出现,其信息透明性、共享性、即时性不仅解决了农业市场信息不对称的困境,同时打破了时空限制,拓展了农产品销售的市场边界。多元化的电商平台与线上直播带货方式成为了农产品的主流销售渠道,从生产、加工再到销售的循环周期大幅缩短,跨区域农产品贸易成为常态。例如,太湖县新华村组件了本村的电商产业园区,利用数字电商平台打造了“直播带货+后台生产”的产业链条。前端带货人员获取实时订单,将市场需求信息实时传递至后端处理,后端生产人员根据订单反馈在农产品供应链环节实现按需生产。这样不仅降低有效减少了农产品过度种植的浪费现象,而且进一步优化了当地农业生产资源的配置。同时,市场消费信息的即时反馈,推动了本村农村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帮助当地农业生产者不断改善和提升农产品的质量。数字平台以增销、提质、降本的方式提升了农民整体收入水平,为农村共同富裕实现奠定了坚实基础。
3.数字金融激发农村经济活力。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金融活,经济活;金融稳,经济稳,经济与金融之间彼此依存,相互促进。”与传统金融服务相比,数字普惠金融在服务范围、服务方式、服务效率等方面上有了革命性变化。金融机构依托数字技术建立了小额网络信贷、网上银行等金融服务性平台,大幅提升了农村金融服务的便利性与覆盖范围、同时有效降低了农村金融的服务成本与服务门槛。金融数字技术为金融机构在服务后端收集农民个人金融信息,通过实时更新个人征信、金融需求及财务风险状况等金融信息,建立了动态的农村信用体系。从根源上解决的金融机构信息不对称等问题,使金融机构在较短时间内对农村金融需求实现批量化、精准化处理。例如,湘潭农商银行将金融服务嵌入在当地“姜畲智慧乡镇”APP,通过数字APP为当地农户建档立项。同时,组织银行员工下乡对当地农民进行数字金融服务点对点的教学,手把手安装。村民仅需在手机上操作激活,即可快速获得贷款,解决了当地农民大量的金融需求。百姓对金融服务的满意度与获得感不断上升,极大激发了当地农村创业投资的积极性。
4.数字政务推动乡村公共服务便捷化。2019年6月,农业农村部在解读《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时指出:乡镇政府作为我国基层的行政机关,直接面向基层社会和群众,“是公共服务的主要供给者”,要“把乡镇建成农村服务中心,加快服务平台建设,推进实行一门式办理、一站式服务”。随着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建立,数字技术开始融入乡村政务服务体系,为乡村政务数字化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数字政务平台的启用,推动了全国各地乡镇政府机构间、部门间实现了信息共享、业务协同、政策互通。以大数据为支撑的数字政务扩大了乡村政务服务的业务办理范围、简化了政务办理程序、加快了政务办理进度。例如,山东省“裕农通”、厦门“农事通”等网上农村政务平台开始启用。政府通过互联网数据采集,进行数据整合分析,筛选出当地农村居民公共服务的重点需求领域。让农民足不出户就可办理政府服务事项,由群众跑腿转向“信息跑路”,不断消除政府公共服务供给与农村实际需求脱节的资源错配,提升农村公共服务精准性、便捷性。
(一)农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低,产业数字转型落后
数字经济对农村产业的推动并非依靠数字技术的简单叠加,而是二者之间的深度契合,将数字技术融入到農村产业发展的各阶段,是从根源上推动农村产业链的深层变革。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直接决定了数字经济对其赋能效果的显著性。而农村数字基础设施是推动数字经济与农村产业融合的根基,但目前我国农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仍处于较低水平。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进展缓慢,病虫害预警、卫视遥感监测等数字技术受限于数字基础设施条件在农业运用仍然处在较低水准。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我国农村地区许多地处偏远山区,受地形、气候、环境等因素影响,数字基站建设成本高昂,建设难度较大,经济投资回报效益较低,致使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工程进度缓慢。二是当前我国农村产业依旧以传统农业为主,数字技术所能赋能的农村产业较少,激发农村产业经济价值兑现难度较高,且农村产业空间分布较为分散,难以形成产业集群,导致数字技术运用成本较高。此外,农产品附加值普遍较低,经济收益难以弥补大型农业数字设备建设维护成本,一系列因素致使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动力不足、进展缓慢。
(二)数字金融服务深度不足,农村增收效果呈现区域分化
我国农村数字金融普惠性的减贫效应在区域上分化明显。主要原因如下:一是全国各地数字基础设施水平、金融市场环境等金融基础条件差距较大,各地数字金融获取度不均。根据蚂蚁金服数据显示在新疆、西藏等偏远农村地区小额信贷金融获取率远低于江、浙、沪等沿海农村地区。相应的经济发达区域的农村受数字金融正向影响较高,数字金融增收效果显著,相反,中西部农村数字金融增收效果并不明显。二是受农民群体整体教育水平、认知能力等因素影响,数字金融在农村地区的推广客观基础上存在较大的阻力。相对于传统金融服务,数字金融服务受制于农民金融素养以及移动终端设备操作熟练程度,宁夏、甘肃、西藏等西部地区大多数农民受限于自身知识水平及当地的数字工具普及率对智能手机的使用频率并不高,也不熟练。虽然手机银行、支付宝等数字金融终端APP在偏远地区的农村安装率较高,但当地多数农民从未使用过网银理财,对线上基金产品也并不了解,难以获取数字金融带来的普惠理财收益。相反,沿海地区的农民天然具备优良的数字金融环境,接触数字金融服务频率较多,获取金融信贷服务及线上理财的可能性也较大,由数字金融推动的沿海农村地区的经济增长也较为显著。由此可见,我国在运用数字金融对农村增收作用上仍存在金融服务深度不够、推广力度不足等问题,并且受众认知水平较低也降低了数字金融的农村增收效果。
(三)城乡数字鸿沟较大,致使数字“红利”分配不均
共同富裕的核心目的在于创造财富与共享财富,而数字经济本身具有极强的财富创造能力,但并不能自发的实现财富分配与财富共享。数字红利广义上可以说是由数字经济与传统经济产业融合发展所带来的超额附加经济价值。数字红利收益往往与地方的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人才质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相关。由于偏远农村地区的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数字技术专员不足等因素,在大数据、云计算、数字技术产业融合等方面发展上严重落后于沿海经济发达地区,这引发了二者之间的较大的数字鸿沟,相应的数字经济发展所衍生的数字红利也呈现着两级分化的局面。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差距所引发数字鸿沟体现在数字红利的”财富蛋糕“创造与划分上也呈现出城市多、农村少,东部多,中西部少的局面。这必然会进一步加剧城乡贫富差距问题,不利于共同富裕的同步推进。
(四)农村数据共享机制不完善,降低政府农村治理效果
国务院颁布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明确提出了大力推动农业农村基础数据整合共享。但由于我国部分农村地处偏远山区,数字基础设施较为落后、数据获取仍依靠传统采集手段,数据收集难度较大。农村产业、人口、政务信息等基础数据采集过程中缺乏统一标准,导致无效性、重复性数据较多,农村基础数据采集未能实现高效整合和有效联通。由于我国并未形成统一的农村基础数据共享体系,农村数据往往单向掌握在各地乡镇政府部门,未能在各乡镇机关实现数据共享与联通,限制了地方政府农村治理的作用发挥,降低了农村治理效果。此外,因政府与农村企业缺少数据联动的载体,农村企业难以及时获取产业相关数据,政府部门与农村企业往往分隔运转,导致农村产业发展面临产业信息不对称、数据时效性不足、资源要素协同度低等“信息孤岛”困境。
将数字经济融入农村经济发展已经成为乡村振兴的必然选择,要在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基础上,推进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发展农村新产业新业态,同时加大农村数字人培养力度,夯实农村就业保障制度,从多个层面入手促进农村共同富裕。
(一)以加快农村数字基础设施为先行,缩小城乡数字鸿沟
加快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是加速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夯实乡村治理体系现代化建设,推进农村经济高质量发展,缩小城乡数字鸿沟,实现乡村振兴达到共同富裕的重要先决条件。一是要分类推进农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农村宽带入户工程建设,改良数字信号接收效果,筑牢农村数字服务硬件基础。同时,在此基础上增加农村5G网络基础设施站点数,实现偏远山区网络全覆盖。二是开发适合农村经济发展特点的信息终端、移动互联网应用APP,加快物联网设备、人工智能设备等数字技术与农村生产生活的深度融合。最后,加大农村数字经济应用场景推广,提升农民、留守老人数字素养,让广大农村群众切身感受数字经济所带来的便利性,缩小城乡数字鸿沟。
(二)以培养农村数字人才队伍为核心,为乡村振兴打下基石
无论是乡村振兴,农村数字产业发展都需要人才作为基本保障,只有充足的人力资源才能更深层次激发农村经济潜在活力。数字经济融入农村经济发展需要大量具有数字素养又懂农业技术的复合型人才作为支撑,当务之急是建设乡村数字人才队伍。一是通过开展农村数字基础培训基地,针对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所需的数字技术及使用的数字工具进行特定的理论培训和实操训练,增强农村当地农民的数字素养与数字操作能力,从源头上培养复合型数字人才队伍。二是对农村里具有较高文化程度同时对数字技术感兴趣的农民进行选拔培养,实施“数字农民”培养专项工程,造就一批懂农业、会操作、能传授的农村数字经济带头人,以点带面,拉动当地农民提升整体数字素养。三是推进农村人才激励政策,吸引更多高水平、高素质的大学生扎根农村,丰富农村数字人才层次,为数字经济推动乡村振兴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三)以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为内容,强化数字经济与农村产业有效衔接
农村共同富裕的根本落脚点是农民富,农富的关键是农产增效,而农产数字化转型为农产增效提供了发展机遇,同时为数字经济兑现农产红利提供了可靠渠道。推进农村产业数字化转型,一是需要促进“互联网+农业”发展。例如,济宁市兴隆镇利用电商平台打造线上线下同步销售的农产品流通模式,通过现代物流送货上门模式打通农产品进城“最后一公里”。还可依托数字技术构建“乡村旅游+农家乐”的多元数字农村发展模式,打造“旅宿”一体的农村新业态。二是搭建“数字桥梁”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建立规范的农村产业管理体系与数字经济保障体系,强化数字经济与农村产业的有序衔接机制。三是利用数字经济的共享效应联动农村资源集聚效应与规模经济效应同频共振,促进农村提质增效,带动农户增收,推动农村共同富裕进程落地。
(四)以发展农村数字新业态为落脚,迸发农村特色经济发展活力
乡村振兴战略明确提出了加快农村产业融合发展,鼓励农民创新创业。一是通过地方政府引领,利用数字信息技术对乡村优质资源进行整合,挖掘具有地方特色的农村产业发展道路。例如,阜康市的中心村围绕天池景区精心打造“数字乡村旅游”示范村,是典型的数字经济与乡村旅游相融合的新业态。其主要依托当地农村的特色资源,如田野风光、乡村民宿等,依托当地政府数字公众平台进行宣传与推广,吸引了大量外来游客观光消费,2021年本村人均收入了增加至2.73万元。加大对部分农村重点旅游项目进行专项补贴力度,可以有效降低乡村旅游的门槛,增强游客来农村消费旅游引力。如平邑县2021年出台财政补助办法,以每年500万元财政专项拨款对当地乡村民宿、景区等进行专项补贴,年末实现旅游营收3200余万元。二是伴随着乡村文旅产业与直播、电商、推广等多个产业融合,衍生了许多农村旅游新产业新业态,“网红乡镇”的白坭镇,以当地特色古香景点及河鲜美食为背景,通过网络直播宣传带来了大量客流,为当地农民创造了许多服务业岗位,增添了农民增收领域,也为乡村振兴注入了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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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责任编辑: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