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羿 秦佳如 刘琳琳/文
吉林地区有着丰富的冰雪民俗文化,历史上吉林地区的冰雪活动曾以交通、娱乐、军事等形式开展,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冰雪活动的交通、军事功能逐渐被娱乐、体育功能所取代。我们要借我国成功举办冬奥的机遇,进一步传承和发展好吉林地区冰雪民俗文化和冰雪运动。
冰雪文化是在特殊的地理环境与气候条件下产生的一种独特的文化。其背后反映出的其实是在冰雪环境下生活的人们在与恶劣的冰雪自然环境斗争过程中形成的生产生活方式。我们应当明确的一点是,在早先冰雪环境下生存的人们是极其艰难的,精神活动的发展及冰雪文化的相关内容只是其生产生活的伴生品。换言之冰雪文化是人的基本生存方式的一种写真的手法,既能突出地域性的特点,又能够成就一定地域内人们的精神内涵。对于冰雪民俗文化来说,就变成了在自然环境与民族习惯的影响下所产生的生活文化,并在世代传承中发展与延续。
吉林省有着多样且丰富的历史文化与民俗文化,在各个少数民族长期探索与利用自然的过程中,首先是逐步产生了以实用为主的冰雪运动方式,又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冰雪运动才不仅仅局限于交通方面,还产生了军事作用及娱乐作用,最终发展出了一些具有竞技性的民族体育活动。
由于雪的表面摩擦力相对较小,在冰雪环境中生活的人们在逐渐的探索中发明了一些在雪地中可以快速行进的工具。《隋书·列传·卷四十九》中记载:“北室韦,气候寒冷,地多积雪,惧陷坑井,骑木而行。”《新唐书·列传·卷一百四十二》中记载:“拔野古,产良马,俗嗜猎司射,乘木逐鹿冰上。”又载:“黠戛斯,地当北白山之旁,俗乘木马驰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辄百步。”这里说的骑木、乘木、乘木马,都是指可以在冰雪上帮助行走与运输的工具。之后一种在北方冬季冰雪覆盖区普遍被使用的工具——爬犁被发明。爬犁又名冰爬犁、冰床或凌床,是北方民族使用的交通工具。在《元一统志》中就有了对爬犁的记载“制法,用两辕木作底,立插四柱,高三寸许,上穿二横木,或铺板,或搪木坐人……若驰驿,更换马匹冰雪之地可以日行三四百里并有作车棚于耙犁底上,设旁门,套鹿皮围谓暖爬犁。”通过其记载,我们可以看出,爬犁这种交通工具至少在辽金时期就已经产生,在元代之时制作的工艺已经相当之完备。吉林地区在元代属于辽阳行省管辖,元代辽阳行省的站赤(驿传)交通十分发达,其中站赤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就是在元代的交通站赤中出现的狗站,这是一种以狗为挽畜,牵拽雪爬犁等交通工具为主的驿站,由于狗站的设置,狗拉爬犁成为了吉林地区乃至整个中国东北少数民族地区的重要的生产生活工具。
到了明清之时,吉林地区少数民族冬季最主要的出行工具依旧是爬犁,只不过形式上更加多样化。有人拉爬犁、牛拉爬犁、马拉爬犁、狗拉爬犁。乾隆皇帝有带序的诗赞扬爬犁,序曰:“似车无轮,似榻无足,覆席如龛,引绳如御,利行冰雪中,俗呼爬犁,以其底平似犁,盖土人为汉语耳。”诗曰:“架木施箱质莫过,致遥引重利人多。冰天自喜行行坦,雪岭何愁岳岳峨。骏马飞腾难试滑,老牛缓步未妨蹉。华轩诚有轮辕饰,人弗庸时奈若何?”通过该诗我们可以看出,爬犁对于冰雪环境中少数民族的特殊地位及其便利性。直到近代随着东北地区公路铁路网的不断完善,交通工具的进步,爬犁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当下在冬季之时的吉林地区,我们仍然可以看到结冰的湖面上人们使用爬犁娱乐的景象,爬犁的生产生活功能虽已褪去,但其娱乐功能以及民俗文化体验在当今社会得到了延续。
除过实用性外,冰雪运动下所产生的冰雪文化还集中体现在冰雪方面的娱乐与游戏活动中。我国有记载的冰雪娱乐活动最早出现在隋唐时期,是由北方的少数民族首先开始的。当时东北地区的女真族曾发明了一种竹马滑冰运动,人踏在竹马上,手持一根曲棍,向前滑行。这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有关于冰雪娱乐活动的记载。到了辽代时期,吉林地区作为辽的统治核心区域,同时也是皇帝进行四时捺钵的主要活动区域。其中春捺钵期间的渔猎活动对于辽代统治者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辽史》“营卫志”中记载的钩鱼活动,“皇帝正月上旬起牙帐,约六十日方至。天鹅未至,卓帐冰上,凿冰取鱼。”关于钩鱼的具体细节,程大昌《演繁露》卷三《契丹于挞鲁河钩鱼》中记载的较为详尽:“挞鲁河钩牛鱼,北方盛礼,意慕中国赏花钩鱼,然非钓也,又鱼、刨鱼、钩也……挞鲁河东与海接,岁正月方冻,至四月而半。其钩是也……先使人于河上下十里间。以毛网截鱼,令不得散逸,又从而驱之集冰帐。其床前预开冰窍……而透者将以施钩也。鱼虽水中之物,若久闭于冰,遇可出水之处,亦必伸首吐气,故透水一眼,必可以致鱼。而薄不透水者将以同视也……头鱼既得,遂相与出冰帐,于别帐作乐上寿。”通过这详尽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当时辽代统治地区的人民对于捕鱼技术的掌握、鱼的习性出水时机的把握已经十分成熟。同时在春捺钵的捕头鱼活动中包含了透水引鱼,张灯诱鱼、薄冰伺鱼、绳钩掷鱼等诸多环节,使得捕鱼方式增添了娱乐的成分,也成为了吸引异族民众的重要活动。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钩鱼活动政治功能与娱乐功能兼备,还蕴含了吉林地区少数民族人民对于生活的热情态度。该活动及其所传承的历史精神也成为吉林地区冰雪文化的重要内容。直至今日,当时所记载的捕鱼方式与习俗依旧在吉林查干湖冬捕活动中可以看到,传承千年,早已有了独特的冰雪文化精神。除此之外,金朝时期还有一种“撇雪”的习俗,是有关于冬月头雪的。元代王恽有诗云:“金朝遗风,冬月头雪,令僮辈团取,比明,抛亲好家。主人见之,即开宴娱赛,谓之撇雪云。”撇雪习俗同样体现了当时人们借冰雪寄托美好的生活愿望。
到后金扩张时期,满族先民发明的名为“乌拉滑子”的工具,这种工具被多次运用于军事领域,据《清语择抄》记载“时有费古烈者,所部具皆着乌拉滑子,善冰行,以炮驾爬犁,沿脑温江之冰层驰往救,一日行七百里。时城垂陷,满兵至,巴尔虎特尚弗知,及炮发,群疑兵自天降,围始解。”这是我国军事史上记载的第一次在战争中运用滑冰技术。正是因为有乌拉滑子在军事上的突出表现,满清统治者更加重视冰雪活动,由乌拉滑子带来的滑冰运动等在其入关后都变为了清朝的国俗——“冰嬉”,且在关内与中原地区有了更多形式的发展。除上述活动外,在吉林民间还有冰爬犁与打冰尜等特色的关于冰雪的民俗活动。一些活动的背后有着其独特的传说故事,其产生于冰雪之中,人们又赋予其道德观念,是实实在在的冰雪民俗文化产物。
吉林地区的众多冰雪民俗文化,深深地植根于该区域的人民生活之中,与少数民族长期的生活习惯息息相关,也与汉族的文化观念产生了一些融合与发展。有些具有节庆意味的大型冰雪活动被有序传承与保护了下来,如一年一度的查干湖冬捕,依旧延续着千百年来的传统,头鱼的捕捉与拍卖,更是为该活动增加美好寓意。同时,也为地方的经济注入了活力。但类似冰猴、冰爬犁等游戏活动,由于有更丰富的游戏形式,这些活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而冰爬犁的运输功能更是早就被更先进的运输工具所替代。类似乌拉滑子这种工具,则是演变为了滑冰鞋等形式,完成了其现代的转变,成为了现代的体育运动工具。总体而言冰雪民俗文化的这些载体大都随时代的变化而发展、转型或衰落,有意义的大型冰雪活动则被保护与继续发展。
自我国成功申办冬奥会以来,普及与发展冰雪运动就成为一项国家性的大课题。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以2022年北京冬奥会为契机大力发展冰雪运动的意见》。2020年12月,吉林省委十一届八次全会通过了《关于制定吉林省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指出要以冰雪经济为重点,创新性地发展冰雪文化。但是吉林地区目前在冰雪文化发展过程中仍然存在一些问题,其中缺少一些统一具体的战略性政策指引。冰雪活动的举办虽然丰富多样,但是形式上的创新性明显不足,一些活动基于传统历史来开发,不能完全满足消费者的消费需求。我们认为接下来对于冰雪文化的传播与开展活动就显得尤为重要。其中对于传播冰雪文化以及借助冬奥会契机来开展新一轮具有特色的冰雪活动应当是同时进行,共同发展的。
首先,应当借助互联网及各类新媒体平台来共同传播冰雪文化。在选择不同的平台和途径进行传播时,要精选所传播的内容,传播内容应该有着丰富的精神文化内涵,并涉及到优秀的冰雪民俗文化传统与现代冰雪知识。其次,可以通过赛事来推进冰雪运动的普及与群众对冰雪运动的热情。立足吉林地区,举办不同年龄段的专业赛事,尤其是青少年赛事。在举办赛事的同时融入吉林地区的传统冰雪民俗文化元素,增添趣味性的赛事活动,使运动员与观众共享冰雪运动的乐趣。第三,要依托“冰雪进校园”战略,进一步发展不同学段校园冰雪运动,进行渗透吉林本土冰雪民俗文化知识的冰雪运动教学。同时为国家储备冰雪人才。最后,结合吉林地区本土的冰雪民俗文化资源以及吉林与冬奥的联系,从自然环境、滑雪场地、运动员、历史传统等多个方面来创作相关影视作品,向观众展现一个全面多样的吉林冰雪文化。
当下,吉林地区依托自己深厚的冰雪民俗文化积淀以及多样的地理环境,大力开展冰雪活动,滑雪、滑冰、冰雕展等多种活动在这片区域蓬勃发展,传统的服饰、冰雪环境之下产生的饮食习惯也或多或少成为地方特色被再次开发和发展。在可预见的将来,吉林地区的冰雪文化将继续作为一张靓丽的名片面向全国乃至世界。我们要抓住2022年北京冬奥会举办后人们对冰雪运动的热情,扩大宣传冰雪民俗文化的力度,继续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冰雪产业,促进吉林冰雪民俗文化的全方位发展乃至经济的转型发展。■
引用
[1] 尹郁山.吉林满俗研究[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67-68.
[2] 李旭光.查干湖畔的辽帝春捺钵[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