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航天员飞后康复组织与实施

周生东（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

1 前言

航天员在轨工作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活动。随着航天员在轨飞行时间增加、飞行次数增多，以及参与飞行的航天员年龄增大，尽管使用了预防设备和手段，但失重环境仍对航天员的身体机能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引起身体虚弱和疲劳、心血管功能减弱、前庭功能紊乱、神经系统衰弱、心理状态不稳定等太空病。因此，对航天员来说，除了选拔和训练外，其飞后康复问题也愈发重要。飞后康复有助于航天员高质量完成下一次航天飞行任务并延长其职业生命。

在航天员康复方面，俄罗斯经验较为丰富，长期飞行后的航天员可以在2～3周内得到有效康复，且着陆第5天后，航天员基本上可以参与航天飞行生物医学实验。

2 航天员再适应及康复各阶段特征

航天员再适应阶段

在航天生物学术语中，“再适应”（也称“重新适应”）是指已适应失重环境的身体重新恢复到适应地球重力环境的过程。经过长时间的航天飞行后，为了再适应地面重力环境，航天员的身体各组织器官功能需要重新进行调整。每个航天员再适应过程的特征和程度，以及飞后身体机能的恢复速度都不一样，由航天飞行任务特点、飞行期间医监医保措施完成程度、返回舱的着陆状况以及航天员飞行前身体功能特征等多种因素决定。经过长时间的航天飞行后，身体重新适应变化环境的过程具备规律性和通用性特征。

从理论上讲，再适应过程分为以下3个阶段：

从着陆那一刻开始起算，时长可达5天，具体取决于飞行时间和个人身体状况，其特征是经过长期飞行后对地面环境产生非特异性应激反应。例如，质量显著增加，下肢和背部肌肉轻度疼痛，头晕和前庭功能不适，身体协调性、直立能力和运动姿势调节变差，体内盐水代谢失调以及钙和钾矿物质失衡，有时甚至无法行走和进行体能训练。即使在休息期间，这些太空病症状和功能性障碍都十分明显。

其特征是由于身体各功能器官上的负荷增加而形成身体结构各分系统反应的变化迹象，具体包括：①“快速”再适应阶段，时长可达14～25天，其主要特点是身体感知、变化和非特异性压力应激反应慢慢趋于平稳，并对地球重力环境逐渐适应，但当有不太大的精神心理压力、直立负荷和运动性负荷时会表现出身体不适感，出现太空病症状。②基本适应阶段，时长可达2～2.5个月，其主要特点是，航天员身体机能得到了有限恢复，身体各主要功能系统正在恢复对各种负荷的反应，身体仍有些变化波动，但与前一时期相比，各调节系统基本适应了重力环境，耐力、力量、速度、敏捷性等方面还没有恢复彻底，骨质丢失仍对身体有影响。

这个阶段时长可达6个月，其特征是身体各器官已经完全适应地面重力环境，身体各系统都基本恢复到飞行前的正常水平。此阶段结束时，航天员身体运动机能几乎完全恢复到飞行前的水平。

再适应阶段是制定康复措施的基础

“康复”是指自航天飞行结束起所采取的健康恢复性治疗措施。对于航天员的飞后康复而言，再适应过程的时长非常重要，是制定康复计划的基础。飞后康复是航天员职业活动的重要部分，其主要目的是恢复航天员的工作能力和健康状况。

航天员康复时间的长短及其效果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一是航天员长期飞行后的状态，包括飞行期间所采取的预防措施效果；二是康复措施制定的充分程度和航天员身体恢复速度。通常，飞后康复计划都是根据每位航天员飞后身体状态有针对性地制定。康复工作从飞船着陆当天算起，约180天。

飞后康复措施分为3类：医疗康复，体能康复和心理康复。

医疗康复包括浴疗、物理理疗、食疗、药疗和维生素疗法。医疗康复过程中要用到各种医疗设备，其中，物理理疗设备包括用于肌肉收缩的肌电刺激器和身体按摩机，浴疗设备包括各种功能性浴池。

体能康复包括优化康复训练制度、量化步数，实施有针对性的特殊训练、游泳和水下体操，以及恢复治疗性的肌肉按摩等内容。在体能康复训练过程中用到的设施设备包括游泳池、平面运动设施以及训练模拟器等。

心理康复包括心理动态监测和精神状态评估，以便识别航天员精神需求动机和心理活动的情感成分，为其提供信息和心理支持，使其更快速融入专业兴趣领域和恢复社会地位。

以上3类康复措施在航天员整个康复阶段交叉混合使用，但主要以体能康复为主。

3 俄罗斯航天员飞后康复的组织实施

目前，俄罗斯航天员飞后康复通常在3个地点进行，拜科努尔发射场康复中心、莫斯科航天员训练中心以及索契达戈梅斯疗养中心。其航天员飞后康复由俄罗斯科学院生物医学问题研究所和加加林航天员训练中心共同组织和制定计划，多年来，已经形成一支专业的康复队伍。

航天员飞后康复的实施

飞船着陆后几小时至几天的康复。该阶段主要为航天员提供温和安静的环境，使其恢复身体直立能力、预防前庭疾病发生，保持充足的休息和丰富的营养，以最快的速度过渡到地面重力环境。这一阶段的康复主要放在被动康复措施上，如有限制性的日常生活制度、按摩、浴疗以及针对性的药疗等。航天员从飞船出舱直至到达康复中心期间乘坐交通工具时，身体多数时间需处于水平姿势状态，从水平状态切换到直立状态，以及在散步时要使用“过载”防护装备。为提高身体直立的稳定性，航天员还需要使用飞后抗负荷康复服，对身体收紧部位加压，防止血液在身体直立状态时向腿部流积，让静脉血正常返回心脏。同时，规定运动量、限制负荷大小也非常重要。由于背部肌肉无力时，对脊柱上增加静态负荷会引起腰骶部疼痛，因此该阶段不能过度运动，尤其是当心血管系统功能退化时，过度体能消耗会造成心肌压力过大，进而出现心脏功能紊乱。经过3～5天后转入康复的下一阶段。

在康复医生监督下，康复方案内容逐渐拓宽。该阶段康复训练具体内容包括：推拿、物理理疗、水力按摩、水中训练操、游泳、健身房内保健操训练等，以改变身体的虚弱状态和恢复心血管系统功能，同时提高身体功能性反应，尤其是免疫系统反应。体能恢复的目标是，达到7km/h的跑步速度。本阶段结束时，航天员主要的太空病症应基本消失。例如，直立姿势已经稳定，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恢复正常，身体素质显著提高。康复的第一、二阶段均属于被动康复阶段，航天员需要更多地与康复专家在一起，共同完成康复训练计划，时间总共为2～3周。

在疗养院进行有运动教练和乘组医生陪护的康复训练，时间为30～45天。该阶段主要以运动训练为主并逐步增加运动量，例如，跑早操、水下活动、走跑交替训练等，同时也要进行心理康复训练。该阶段结束时，航天员身体健康指标大部分都能恢复到飞行前水平，尽管有一些运动状态指标在长时间飞行后需要经过4～6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在航天员训练中心以正常训练方式为主的康复，同时有医监医保措施配合。内容包括跑步、游泳、按摩、体育竞技比赛等。该阶段主要是为保持和提高在疗养院阶段达到的体能训练水平。

航天员飞后康复的健康评估

航天员健康状况评估措施的内容和范围由《关于俄罗斯候选航天员、航天员和教练员健康状况监测和体检条例》规定。所有关于航天员飞后健康状况评估的医学信息都记录在临床和生理检查卡片中。

航天员飞后健康状况的医疗评估一方面是制定康复计划的基础，另一方面是评估和监测康复效果的有效手段。对这些措施的结果进行分析后，再制定有针对性的医疗康复计划。俄罗斯航天员训练中心的专家们会根据着陆后第60天的体检报告结果对航天员身体素质进行综合性评估，包括耐力、力量、速度、敏捷度和灵活性等方面，并与飞行之前的体检报告进行对比分析，根据对比分析结果，再拟定下一步康复计划，最终让航天员的身体完全达到飞行前水平。

康复阶段结束后，航天员将重新开始体检、训练、上课、考试、选拔和飞行。

4 结语

目前，俄罗斯暂未设立直接用于航天员飞行后进行康复的综合性康复中心，现航天员医疗中心、体能训练基地、疗养院均设在不同地点，频繁往返给航天员身体带来了额外负担。同时，俄罗斯的航天员飞后康复系统不应只局限于当前任务，还应该考虑到未来的飞行任务和康复目标。俄罗斯航天员飞后康复系统应沿着康复手段专业化和康复措施多样化的方向继续发展，加强医学康复新方法和新设备的实验验证，并继续对康复措施的有效性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