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老”延安时期诗选

编者按：中国青年出版社1979年2月出版的《十老诗选》，是自1962年在董必武热情赞助和具体指导下开始编选的，“十老”也是由董必武与朱德一起商定的，分别是朱德、董必武、林伯渠、吴玉章、徐特立、谢觉哉、续范亭、李木庵、熊瑾玎、钱来苏。该书收录诗三百五十余首，“反映了革命前辈们在旧民主主义革命及其以后各个历史时期的革命活动，而以伟大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斗争生活为主”（出版说明）。值此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80周年之际，本期选发“十老”延安时期部分诗作以飨读者。限于篇幅，原注从略。

朱德

一九四二年七月十日，与徐特立、谢觉哉、吴玉章、续范亭四老同志游南泥湾。

纪念七七了，诸老各相邀。战局虽紧张，休养不可少。轻车出延安，共载有五老。行行卅里铺，炎热颇烦躁。远望树森森，清风生林表。白浪满青山，绿叶栖黄鸟。登临万花岭，一览群山小。丛林蔽天日，人云多虎豹。去年初到此，遍地皆荒草。夜无宿营地，破窑亦难找。今辟新市场，洞房满山腰。平川种嘉禾，水田栽新稻。屯田仅告成，战士粗温饱。农场牛羊肥，马兰造纸俏。小憩陶宝峪，青流在怀抱。诸老各尽欢，养生亦养脑。熏风拂面来，有似江南好。散步咏晚凉，明月挂树杪。

董必武

丁丑一月初至延安，时值频年内战后，民物凋敝。“七七”抗日军兴，因公赴汉，人事羁绊，即未回延。庚辰八月，再到延安，则城中房屋，十九皆遭敌机轰毁，市民迁居城外，南北东西，日趋繁盛，盖人民经济上无复旧时负担，政治已得自由，故虽受日寇严重损害，仍有此欣欣向荣之象也。偶过“三台胜境”（石碑在延安城东北里许延水东杨家岭上），感赋长句。

三台胜境偶留鸿，缭绕山川四望中。处处秋初常集雨，年年春后尚多风。肆陈杂货殊方产，人住悬崖曲径通。城郭旧容虽已毁，黎民苏息乐和衷。

共庆新年笑语哗，红岩士女赠梅花。举杯互敬屠苏酒，散席分尝胜利茶。只有精忠能报国，更无乐土可为家。陪都歌舞迎佳节，遥祝延安景物华。

林伯渠

丹枫菊艳雁难留，往复春秋计已周。百战正须破贼垒，国人未解划鸿沟。谁信倒逆能医国，全仗坚贞获自由。障眼云烟消散未，清凉延水总悠悠。

将军百炼挽时坚，东海归来鬓未斑。浩瀚胸怀扬子水，光辉旗帜井冈山。阵前壁垒严民主，马山刀环却敌顽。战后馀情犹健爽，佳篇赐我一开颜。

吴玉章

“三月亡华”敌自骄，那知人力比天高。兆民团结坚于铁，破尔鲸吞胜巨鳌。

人民阵线法称强，外侮侵来倏忽亡。反共亲英遗恨在，巴黎辜负庙堂堂。

人心反帝万方同，既苦饥寒又苦戎。唯有苏联新世界，民安物阜沐和衷。

全民抗战过三秋，老将雄心报国仇。直捣黄龙君莫懈，福星高照古神州。

大和武士亦堪旌，北略南侵愤不平。反战洪流齐汇日，会看革命起东京。

三十一年夏，七月有七日。抗战满五年，寇焰犹未息。敌后苦坚持，艰难出奇策。斗争本长期，破贼不须急。国际新环境，民主结同盟。时间于我利，全盘韬略精。今年平德寇，明年歼日兵。胜利不在远，努力接光明。军书虽傍午，建国须督促。举世称朱毛，撑持我大局。整风健思想，经济求自足。大敌正当前，团结互忠告。将军有深谋，战略要兼收。屯垦复生聚，建国多荩筹。我闻南泥湾，土地皆肥沃。风景称绝佳，森林更茂密。“七七”纪念后，朱公约我游。观察一年绩，任务完成否？汽车出延市，风驰达岭北。公路新筑成，迤逦登山脊。四望众山低，殷绿连天碧。盛夏草木长，大地无空隙。南有九龙泉，西有万花山。中心南阳府，东北金盆湾。良田千万顷，层峦四面环。青山与绿水，美丽似江南。纵横百馀里，剿回成荒地。七八十年来，一向少人至。旷野雉兔走，深林虎豹肆。如此好河山，焉能久弃置？公率健儿来，荒地次第开。非徒益军饷，也在育英才。经营勤计划，佳产试培栽。川谷多开阔，沟洫导纡回。平原种嘉禾，斜坡播黄麦。牛羊遍乡野，鸡犬满家室。窑洞列山腰，市廛新设立。农场多新种，工厂好成绩。四方众来归，群策复群力。工农各得所，士兵勤学习。空气常清新，疗养可勿药。人人称乐土，家家皆足食。事本在人为，经纶权小试。他年复国土，都成安乐地。

徐特立

百年多难国，于今难更深。谁与共袍泽，硕果忆同盟。卧榻闻鼙鼓，昂首听捷音。咸榆听驿使，寄语告知心。

布尔塞同盟，先后相继承。真正中山徒，落落数晨星。尔我虽年迈，薑桂老愈辛。仰天射十日，踏海斗长鲸。

谢觉哉

绝似江南雪，初临塞北春。飘来湿帘幙，望去泻琼银。馀燠昨宵火，沾花处士巾。天公为涤秽，村市少游人。

露天麦土覆棉裳，铁杖为桩系马缰。稳睡恰如春夜暖，天明始觉满身霜。

续范亭

深知为甚要打仗，因此人人苦亦甘。赤足麻鞋小米饭，华中华北战方酣。

南泥湾，在何所？延安东南百里过。山陵起伏森林茂，沟壑纵横雨露多。同治以来遭兵燹，七八十年少人伙。至今瓦砾已无存，偶有破窑在山阿。此地南接黄龙山，千里森林稼穑艰。山风山雨霜来早，愚翁有志无难关。开始经营仅一载，田园阡陌满山间。我来盛夏苗正长，军民欢乐尽开颜。山间湿润雨露多，因地制宜讲农科。黍麻麦谷新插稻，青菜洋芋杂嘉禾。雨后幸无山洪暴，沟间潺潺有细河。偕友散步踱公路，日落晚霞变幻多。

李木庵

劳工盛节世间颁，假日欢娱莫等闲。君带枣糕侬带饼，与君齐上万华山。五一节

桥儿沟畔柳成荫，学府宏开气象新。多少才人闲不得，文章艺术并时珍。鲁艺

清凉山上晚风凉，清凉山下水波扬。夜半文星齐放采，光芒万丈耀天长。解放日报社

“西北”“青年”各擅长，薯丝酥脆豆泥香。羊羹泡馍更经济，要数清真小食堂。菜社和食堂

新市场中百货稠，短檐栉比满山沟。招来顾客相呼语，减价“光华”在上头。商店

辞家万里赋联翩，塞上因依又六年。客邸犹能存定省，老身何用计周全。铙歌响彻上元运，俊步踏翻燕北天。解放途中齐努力，杖头伫听捷音传。

叶剑英题“十老诗选”

熊瑾玎

胜利腾欢日，高车降九龙。为开新局面，因示大谦恭。望见果身胖，迎谈真兴浓。长沙一长别，重庆又重逢。握策确无误，驱倭力正雄。成功今有此，领导足尊崇。

仆仆风尘六十年，胸中豪气尚盘旋。千幸历尽心翻快，百体呈衰齿独坚。抗战不难行蜀道，宣传无懈说民权。法西斯未全消灭，岂敢停骖倦着鞭。

钱来苏

旧邦改建新天地，百度端从大众谋。万叠青山锁壁垒，一川碧水讵鸿沟？赤心儿女来归疾，铁臂工农创造优。痛彼燃萁偏煮豆，何如同德赋同仇？

战地中秋十四更，今宵初听祝欢声。瀛洲魑魅潜消灭，辽海波澜已彻清。一角残棋能救活，九州遗孑庆回生。延渝道上庆云现，万里同看皓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