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平 张 任 卜夕晓
“艺术家和批评家在过去和现在都对科学的威力与声望深有印象,……很容易理解人们对机械化和自动化,对我们生活的过分组织化和标准化,以及它们所要求的乏味的盲从主义,可能感到威胁。艺术似乎是唯一的避难所……”[1]
——贡布里希
科学技术与艺术的关系一直是近现代设计理论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人类社会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动力技术的进步不仅改变了交通运输的方式而且冲击着人们传统的安土重迁的观念,人们也针对建筑的不可移动性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与设计解决方案。今天,随着人类社会经济与技术的发展,曾经被视为临时性的、实验性的、小众的、另类的可移动建筑越来越多地被建造出来,随着人们对可移动建筑的观感、观念的变化,具有一定独特性与显著性的可移动建筑设计理念正在日渐形成,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未来建筑理论的发展。探讨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问题为进一步理解近现代建筑与科学技术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
从人类历史的宏观角度看,近现代针对可移动建筑的设计与建造并不是一种完全创新的技艺,而是与人类漫长的迁徙历史相伴的一系列具有明显传承脉络的建筑技术改进。德昆西(Quincy)认为有三种建筑原型:洞穴、帐篷、棚屋。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各类具有可移动属性的“帐篷”曾被广泛使用。典型的如中国及西亚等地区的舆轿、帷幔,亚洲、美洲大陆和非洲游牧部落的帐篷、中亚斯基泰人(Scythians)的“穹庐”、非洲的祖鲁(Zulu)小屋、中国的 家船屋等。
100多年前就有人用英文“portable”来描述建筑物的可移动特征,如1830年英国的“曼宁便携式殖民小屋”(Ma n ning Portable Colonial Cottage);1895年到1940年流行于北美的“希尔斯简易便携式殖民小屋”(Sears Simplex Portable Colonial Cottage)等。
虽然可移动建筑有着很长的发展历史,但是一直到1958年“Mobile Architecture”才作为一个建筑概念由法国建筑师尤纳·弗莱德曼(Yona Friedman)提出,他认为可移动建筑是一种能够跟随使用者的多方位需求来进行调整的建筑[2]。英国利物浦大学的罗伯特·克罗恩伯格(Robert Kronenburg)将可移动建筑看作是一种灵活轻便,对于场地要求较低的建筑形式[3]。
总体而言,可移动建筑是一种在建造之初即对建筑的可动性与可变性进行充分计划,使得建筑整体或局部具备可动能力,可以通过改变建筑的位置、内外部空间、构件等手段满足多种功能与形式需求能力的一种建筑。
可移动建筑不是一种建筑类型,而是特指建筑具备可动特征与能力这种建筑属性。基于不同的理念与设计关注点,此类建筑有时又被称为“可运输建筑”(Transportable build i ng)、“便携式建筑”(Por t a ble Architecture),“弹性建筑”(Flexible Architecture),“适应性建筑”(Adaptable Architecture)等。
随着人类社会经济与技术的发展,可移动建筑在近现代开始重新受到社会与建筑界的重视,在与一些近现代主义建筑理论相融相生的基础上,逐步向系统化、理论化发展,虽然尚未形成完整的建筑理论体系,但正在逐渐建构出具有一定美学共性与自身特点的建筑设计美学理念。
1851年,帕克斯顿(Joseph Paxton)设计的“水晶宫”这个具有可移动建筑特征的大型展馆,引起了广泛的社会争议,这是因为建筑师、艺术家包括公众对于正逢其时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可能带来的未来场景充满担忧与不安。其后在西方出现的“艺术与手工艺运动”、“新艺术”、“青年风格”、“分离派”等设计思潮都与此有关,人们知道社会“巨变”将至,艺术与审美的改变势不可挡,但还是希望能够在西方传统的改良性延续与异域传统引入中寻找心灵的慰藉,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于未来的疑惧与抗拒。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一种彻底欢迎未来、期盼变化的思想出现了——未来主义(Futurism)。
“未来主义”热烈拥抱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变化,对未来人类社会的现代城市生活与工作形式充满希望与向往之情。1914年意大利未来主义者圣·伊利亚(Antonio Sant'Elia)在《未来主义建筑宣言》中写道:“应该把现代城市建设和改造得像大型造船厂一样,既忙碌又灵敏,到处都是运动,现代房屋应该造得和大型机器一样。”[4]未来主义的这些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并改变了20世纪初人们对于建筑的审美观念,当凡·德·维尔德(Henry van de Velde)宣称:“占统治地位的建筑都像是在说谎……都故作姿态,毫无真实性可言”[5]之时,建筑师与大众已经开始能够逐渐接受并欣赏不同于传统古典主义建筑的新建筑形式,也包括那些具有工业革命特征的可动的、机械性的建筑形式。20世纪30年代,富勒(Buckminster Fuller)在其设计的迪马松住宅方案(图1)中赋予建筑很高的自由性,可以由交通工具运输并在各地使用。富勒提出的“以少胜多”(do more with less)的设计方法[6],则预示了可移动建筑将有别于传统建筑具有通用性的美学特征。
图1 迪马松住宅
延续未来主义的余波,20世纪30年代,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的机器美学(The Machine Aesthetic)理论逐渐形成。柯布西耶盛赞汽车是把各种功能进行完美视觉处理的样板,包括柯布西耶的一些建筑师对于当时的另一种运输工具——客运轮船也表达出极大的兴趣。1928年莫霍伊·纳吉(Laszlo Moholy Nagy)提出“从90年代以来兴造的远洋客轮是现代建筑的先驱”,1929年布鲁诺·陶特(Bruno Taut)则认为建筑应该模仿轮船[7]。
虽然这一时期的现代主义建筑师们仍然钟情于在“固定”建筑中注入现代工业技术的特征,但19 56年,在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召开的现代建筑国际大会(CIAM)第10次会议,就已经提出可移动建筑很有可能成为未来人们长久的居所。
勒·柯布西耶提出的“住宅是居住的机器”[8]这类观点直接影响了后来的英国建筑电讯派(Archigram)和日本的新陈代谢派(Metabolism)。
英国建筑电讯派认为建筑本体最终将被建筑设备所代替[9]。1964年,彼得·库克(Peter Cook)提出了“插入城市”(Plugi n C i t y)概念设计、罗恩·赫伦(R o n Herron)则提出了“行走城市”(Walking City)(图2)设计方案。
图2 行走城市
日本新陈代谢派提出了将生命周期长短不一样的构件进行相互组合、替换的设计思想[10]。20世纪70年代,黑川纪章(Kisho Kurokawa)设计的塔卡拉美容院(Takara Beautilion)、中银舱体大厦就体现了这种建筑构件可换的观念。
总体而言,机器美学及其影响下的建筑电讯派、新陈代谢派认为现代建筑应该具有三种特征。其一,建筑应该符合现实的效用,其功能形式需要相互统一;其二,建筑应该可以像机器那样自由变动位置,更好地适应各种环境;其三,建筑应该像机器那样高效运转,并且在统一规格的情况下降低成本。随着机器美学的提出及其繁衍,可移动建筑那些构造复杂、有着强烈逻辑性的机械美以一种更具象的形式被广泛传播开来。机器美学的传播使得人们对建筑的认知从传统的庄严、和谐的静态美形象逐步趋向于趣味性与动态性意味,构成了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的主要内涵。
随着建筑电讯派和新陈代谢派对建筑可变性与动态性的追求,一批概念性设计或已建成的建筑案例使得人们对于建筑机械美的艺术感受产生了兴趣,但是这一时期可移动建筑在形式上仍然摆脱不了现代主义建筑的设计手法,要进一步强化人们对可移动建筑的审美认知,需要一些能够彰显建筑技术独特性的设计表达手法。
20世纪60年代在建筑领域出现的高技派(High-tech)希望通过创新性的技术手段来解决建筑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他们通过推崇先进、前沿的科技形象,大力赞扬、创造技术时代的美学语言。其代表人物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认为科技创造出了美好的产品,反技术就是反对现代文明[11]。高技派的另一位代表建筑师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则设计了IBM Travelling Pavilion等多个可移动建筑(图3)。
图3 IBM移动亭
虽然高技派让人们真正看到突出技术、结构、构件等能够创造出具有全新面貌的建筑形象,但是对于其手法主义倾向、高造价、技术的必要性等方面的争议也一直存在。因此一种与高技派相关、相对的设计理念和手法应运而生——低技派(Lowtech),刘家琨对其定义是直面现实、技术相对简易、注重经济适用性的一种手法[12]。低技派希望可以寻求艺术、技术、经济之间的平衡点,如2012年,建筑师孔勒·阿德耶米(Kunlé Adeyemi)设计的马可可社区漂浮学校(图4)。
图4 马可可社区漂浮学校
从本质上讲,建筑的高技派与低技派都具有建筑技术美学的特征。高技派重视使用现代化的工业制品、凸显其特有的美学价值;低技派虽然侧重强调地方的、简易的建筑技术,但其对于建筑构件不加修饰的设计手法同样表达了技术、构件本身的美学特质。对于可移动建筑而言,低技派消减了高技派曲高和寡的高冷调性与高造价所带来的道德歉疚感,使得技术的美感更多元化也更贴近大众。
随着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的逐渐互相融合,近现代美学研究以及大众审美也日益普及化、世俗化、通俗化,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西方的“公共艺术”(Public Art)运动使得美学观念和审美体验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经典的艺术品,批量化生产的工业产品也成为了重要的审美对象。正是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可移动建筑也摆脱了最初未来主义、机器美学这些当时似乎非主流的理念以及高技派等试验性设计方案的前卫性,成为能够被大众欣赏的具有美学价值的艺术作品。
不仅可移动建筑的设计作品被公众接受的广度在扩展,可移动建筑美学理念也增加了其深度与外延范围。这与始于20世纪20年代,兴于20世纪60年代的“过程美学”(Process Philosophy)紧密相关。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认为美是一个集诸多经验事态与一体的相互作用感受[13]。过程美学思想以过程为实在、以审美经验为美之存在,对现代艺术以及建筑美学有着诸多影响。传统建筑美学注重于“结果”的审美研究,而“过程美学”认为“行动”、“过程”同样具有美学价值。可移动建筑的移动与变形等过程表现了过程美学思想中现实事态的向美而生及这一过程中诸因素之间的协作性与和谐之美。同时,可移动建筑也与过程美学强调的主体能够根据自己的创造性目标对摄入的材料进行选择这一主观性理念不谋而合。
总体而言,未来主义思想可以被视为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形成的序曲与铺垫,机器美学及其影响下的建筑电讯派及新陈代谢派构成了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的主要内涵,审美大众化、过程美学则是可移动建筑美学理念的外延背景,建筑的高技派与低技派设计手法塑造了可移动建筑美学理念的表达形式。
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具有一定的共性特征,具体体现在其“科学内涵”与“技术表象”两个方面。
虽然美学(Aesthetics)这一概念是由鲍姆嘉通(Baumgarten)在18世纪提出的[14]204。但是,西方早在古希腊苏格拉底时代,思想家们就开始了对美和艺术的思考。美学一直是一个随着艺术的门类变化而逐渐扩展的研究领域。
西方传统哲学家受古希腊哲学注重理性的观念影响,重视对美的客观规律的探索,一直到19世纪,美的基本理论是与节奏、对称、和谐等观念相联系的,是与多样性的统一这一总原则分不开的。到了近现代,人们开始更加重视意蕴(意味)与表现力,即注重“特征”(characteristic)。因此,近现代建筑美学才呈现出由有序、统一到流动、解构、散乱、并置、突变的趋向,其总体上是以“特征”代替传统的美的“客观规律”。英国美学家鲍桑葵认为:美就是“对感官知觉或想象力所表现出来的特征。”[15]。就“特征”而言,可移动建筑的美学理念可以归纳为:①对于时空变化、物理运动的模仿、夸耀、升华;②对于运动秩序、理性规律的形式抽象(图5~6)。
图5 密尔沃基美术馆
图6 科技创新大厦
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在推崇美的理性与秩序上与西方传统美学一脉相通,只不过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推崇的是科学思想与有限理性秩序,而西方传统美学理念尊崇的是超乎于现实世界的美的客观理性与规律。
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也仍然延续了美学的传统研究脉络:讲求条理、理性、逻辑,追求对复杂问题的精炼、精确解析,对真理、公理等的热衷和推崇等。从柏拉图、黑格尔到康德都认为“艺术原则”或“美的原则”应该理性、客观,并可等同于自然科学规律[18],近现代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则是在很大程度传承了这一脉络,将科学视为真理、规律,并以建筑的运动性这一“科学”的认知来诠释建筑美学思想(借喻)、以建筑的可移动性这一“科学”的手段来分析、解决建筑美学问题(类推),可以说其具有的这种“科学导向”倾向,构成了其美学理念的核心内涵。
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中的“科学导向”不是“唯科学”或“科学主义”的,它不拒斥美学、道德或宗教知识的存在,而是相信科学的力量、相信建筑学与科学的结合对人类的善多于恶,相信科学能够为未来的建筑发展提供重要的助益,相信在这个时代,科学能够成为构建建筑美学的新途径之一。因此,可移动建筑美学理念中的“科学导向”倾向又是具有非排他性与灵活性的。
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的“科学导向”本身并不能够必然导致新的建筑形式的出现,这一美学思想必须由新的设计效果来加以表达。这种新的表达效果可以归纳为:不仅建筑的设计、建造需要技术的支持,而且建筑的形象也必须明确体现技术的形式特征。
温布雷纳(Weinbrenner)提出建筑的美观性原则应包含“形式”“意义”与“功能”。卡彭(David Smith Capon)则认为建筑的基本范畴是“形式、功能和意义”[16]。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在以下三个范畴中得以体现。
①形式:重视体现人工产品与机械化的精密性、机巧性、动态性、有序性等特征;②功能:凸显对于使用功能的恰当性、通用性、多变性解决方法;③意义:体现现实世界在变化的时空中的反映,对于科技现状与未来发展的信心与积极态度,对于科技与文明统一性的重视(图7~8)。
图7 香奈儿流动艺术展览馆
图8 中银舱体大楼
不同于传统的建筑形式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等流派的建筑美学理念对建筑表现形式的约束性要求,科学本身的变化性、多样性、宽泛性以及技术本身的多元性使得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对于其技术形式表达并不存在直接羁绊与束缚,也就是除了可移动性这一特点之外,在理念与表现形式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必然的限制性条件,可移动建筑美学理念在核心层面具有科学理性的特征,在外在的技术性表达层面则具有很大的感性特征,这在一定程度上绕开了自意大利文艺复兴以来,科学理性对于情感的压制以及艺术作品中的“智慧填充情感”及“科学与文化”倾向,可以非常接近克里夫·贝尔提出的“蕴意形式”这一结合形式与审美观察活动的概念[14]153。因此,在可移动建筑的“科学导向”理念内涵为技术的表达提供丰富的空间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为技术性表象提供了基于个人性的、时代性的、地域性等视角的选择空间。对于可移动建筑的“科学导向”理念内涵而言,建筑的可移动性并不一定是技术必然性或技术可达性的体现,作为其表达手段的技术形式在“理念—表达”的关系中可以呈现出某种非逻辑必然性,作为其表达手段的技术性表象有时更像是建筑师宣示其紧跟时代与科学发展理念的“时尚标志”。
可移动建筑的发展与科学技术密切相关,科学技术尤其是数字化、互联网、智能化、自动化、3D打印等的不断发展,将进一步推动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的发展与完善。就可移动建筑设计美学理念的发展趋势而言,“科学导向”的核心内涵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而作为这一思想的表达与形式特征将进一步显著化、鲜明化并且更加丰富、多元化,其技术形式的表达将可能呈现出以下新态势(图9~10)。
图9 月球移民建筑方案
①精致与复杂:更加彰显现代技术产品的复杂造型与精密加工能力。
②生态与仿生:通过突出建筑对于自然环境以及自然生物的人工再造,并与自然的形式对比,凸显面对自然的技术自信。
③激进与夸耀:通过夸张可移动的机械、构件、构造形式,创造新的建筑表现语言。
④粗粝与手造:采用在地的、低技的技术,突出自然材料简单加工的痕迹、粗放的搭接组合等形式语言。
⑤影像与怪诞:通过显示器、ARVR、柔性显示屏、激光、投影、灯光等创造具有新奇性的变化空间。
⑥介质与空间:基于对太空、海洋、极地、深地等特殊介质的利用营造具有特殊形象的建筑空间形态。
⑦符号与个性:通过创造具有显著符号性的建筑形式突出特定人群或建筑师的辨识性与个性。
⑧传统与再创造:基于挖掘地域的、历史的、神秘的技术与文化传统进行再创作。
⑨瞬时与共享:体现与技术、时尚和娱乐等快节奏事物相关联的空间即时性与可变性等。
通过对可移动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的梳理与分析可以让人们了解到,建筑的设计美学理念并不是应该创造如篇首贡布里希认为的人们逃避现代科学技术洪流的“避难所”,也无需“宣传一种反对技术和工业体系的意识形态”[17],科学技术与美学理念并不是对立的,如果建筑师顺应科学的理念,通过具有鲜明形式特质的设计来映射复杂的技术现实,表达人与建筑的关系。那么,人们也许将会发现新的建筑美学理念。虽然可移动建筑的发展并不一定体现为“瓦解土地权威是建设民主空间的第一步”[18],但也许可以肯定的是,一种别样的对于科学与技术现实的感知方式,可能会产生新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参与形式,并为未来的建筑行业提供新的风格或运动产生的土壤。
资料来源:
图1:https://www.flickr.com/photos/iqbalaalam/5175300485/in/photostream/;
图2:http://archigram.westminster.ac.uk/;
图3:https://archleague.org/article/renzopiano-building-workshop-selected-projectspart-3/;
图4:https://www.bohtlingk.nl/en/markies-2/;
图5:https://matadornetwork.com/destinations/north-america/united-states/milwaukee/artculture/;
图6 :https://www.sohu.com/a/298651825_494012;
图7:http://www.nleworks.com/case/makokofloating-school/;
图8:https://www.sohu.com/a/282652785_658293;
图9:https://m.zcool.com.cn/article/ZODg0MjA0.html;
图10:http://www.shigerubanarchitects.com/works/1995_paper-church/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