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华 黎想
[摘 要]对外直接投资有利于国家和地区摆脱外资依赖,推动贸易经济发展,而地区对外开放水平和企业跨国投资行为受营商环境影响。因此,选择2015—2019年中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构建贸易引力模型,检验我国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研究发现:良好的区域营商环境能够促进对外直接投资;营商环境体系下的细分要素的影响结果存在差异,土地资源获取、司法文明建设、对外开放和市场中介服务要素,能够正向促进对外直接投资,科研建设、融资水平和社会保障要素产生抑制作用;东部率先发展、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一体化以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涉及的区域,其营商环境能够显著影响对外直接投资,主要影响因素是土地资源便利度、科研建设和司法文明建设。双循环背景下,我国应重视区域营商环境建设,调整对外直接投资方向,聚焦区域贸易发展。
[关键词]OFDI;营商环境;贸易引力模型;双循环
[中图分类号]F830. 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22)02-0023-10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mpact of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OFDI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double circulation
ZHOU Ping-hua, LI Xiang
(School of Accounting, 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ngbu 233030, China)
Abstract:OFDI is beneficial for countries and regions to get rid of foreign capital dependence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rade economy, while the level of regional opening-up and the transnational investment behavior of enterprises are affected by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Therefore, panel data of 31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5 to 2019 are collected to build a trade gravity model to test the impact of China’s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OFDI. The results show that a good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can promote OFDI; the factors of land resource acquisition, judici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opening to the outside world and market intermediary service can positively promote OFDI, while the factors of scientific research construction, financing level and social security can hinder OFDI;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of the region involved in the first development of eastern China,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the integration of Yangtze River Delta and the 21st Century Maritime Silk Road can significantly affect OFDI. The main influencing factors are the convenience of land resources, scientific research construction and judici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double circulation, China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construction of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adjust the direction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focus on the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trade.
Key words:OFDI;business environment; trade gravity model; double circulation
一、引言
我國自改革开放以来,不断开放国内市场,开拓国外市场,对外直接投资(OFDI)水平稳健提高。2002—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由299亿美元扩增至21988.8亿美元,稳定在世界前三名水平。据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和国家外汇管理局联合发布的《2019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显示,至2019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达1369亿美元,仅次于日本。双循环战略提出后,对外直接投资进程进一步加快。2020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1537.1亿美元,存量达25806.5亿美元。同时,我国在全球外国直接投资中呈现出的范围覆盖性、领域多元性和合作双赢性进一步彰显,覆盖“一带一路”沿线188个国家和地区,涵盖以服务业为主的国民经济的18个行业,对东道国的税收和就业贡献显著。
“双循环”概念在2020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首次被提到,即通过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激发国内市场内需潜力,形成国内国际双市场循环互促的新局面。随后,习近平在看望参加政协会议的经济界委员时,将双循环战略进一步明确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如今“走出去”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实现沿线国家和地区“全方位、多层次、复合型”的互联互通,成为推动国际循环的重要模式。双循环战略以畅通国内大循环来促进双循环,调整了“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的发展侧重,解决了粗放式“引进来”的发展弊端,兼顾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对“走出去”的迫切需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水平产生深远影响。
我国第十四个五年规划提出,通过构建新发展格局并推动区域性协调发展来扩大国内市场。区域营商环境反映区域市场活力和对外开放程度,影响我国贸易经济发展水平和企业发展。那么,中国区域营商环境如何影响对外直接投资?不同区域性发展战略下营商环境对区域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程度存在怎样差异?对此,本文从中国省域视角,围绕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展开分析,并以十大区域性战略为区分,探究区域营商环境影响效果的差异。一方面从增强自身内循环实力视角,考察宏观营商环境与区域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关联;另一方面基于区域间发展共性与差异的考量,探求不同战略实施下区域营商环境影响对外直接投资的程度,为双循环战略下国内地区对外直接投资提供新思路。
二、区域营商环境与对外投资关系的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部分学者对营商环境与对外直接投资的关系进行了研究。陈升等认为,在“一带一路”倡议的背景下,东道国的营商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呈现总体促进、分项指标因国家发展水平而异的情况,即相比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更有利于吸引中国企业进行投资[1];曾慧等基于“一带一路”背景,利用拓展投资引力模型也得到相似结论,即在“一带一路”沿线经济水平不高的发展中国家,营商环境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正向影响更强[2]。当前还鲜有直接探究中国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的文献。结合双循环战略下做强“内循环”的时代背景,以省域为视角关注中国区域营商环境的影响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营商环境指在某一个时期内,某一经济体政府为国内经济主体提供的有利于投资等商业活动的政治环境、经济环境、法治环境以及国际化环境等各种环境的有机复合体[3],是从微观层面反映企业在商业运营过程中所面临的制度环境。市场环境体现一个地区的资源利用、资金获取、创新能力以及公平竞争的水平。良好的市场环境能够促进商贸流通[4],完善金融体系,为市场主体的经营性投资、融资活动提供便利[5]。清廉、高效的政务环境一方面通过提高政府工作效率,降低系统交易成本,提高创新以及降低风险机制,增强城市外资吸引能力[6];另一方面通过约束税负水平,增加企业创新方面的资本积累[7],進一步增强企业对高风险项目的投资偏好[8],提升企业创新能力,促进跨国贸易投资。完善的法律体系能够保障市场公平竞争秩序,维护企业知识产权和品牌商誉,更有利于企业实现区域性技术创新,拓张业务范围和形成良性经营的管理模式。人文环境的优化能够增强地区对外开放程度以及社会信用,引导企业建立诚信、公平的合作关系,并鼓励进行对外贸易。
由此,本文提出假设1:良好的区域营商环境,有利于促进企业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提高对外直接投资水平。
如果以各省份为视角对区域营商环境与对外投资水平二者关系进行分析,研究主体会相对割裂,缺乏共性特征的挖掘和归纳;如果以地理位置划分的东部、中部、西部板块为视角对二者关系进行分析,会弱化局部区域内部特征,忽略政策背景下区域间发展的内在联系[9]。在当前区域性协调发展的战略背景下,城市发展不再仅依附地理位置的简单横向分割,其更多呈现出区域化集群发展。都市圈(城市群)作为区域性发展的体现,会在不同地区产业之间形成耦合联动关系,产业转移因而呈现集群式分布[10]。以区域协同发展战略背景下十大区域战略为研究尺度,不但能够很好地体现不同区域间发展特征的时空差异,也符合区域内相似发展共性的归类原则。良好的区域协同发展不仅能够促进地区经济增长,还影响地区的开放程度、企业对外贸易合作的态度以及资源利用与共享等方面,增强营商环境的促进效果。
因而,本文提出假设2:不同区域发展战略下,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存在差异。
三、区域营商环境影响对外投资的评价体系和计量模型
(一)营商环境评价体系的建立
基于诸多文献关于营商环境的界定与划分,本文从市场、政务、法律和人文环境4个层面,设置包括4个一级指标、10个二级指标、17个三级指标的区域营商环境评价体系(见表1)。并选择2015—2019年31个省份数据作为样本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其中,一级指标和二级指标权重参考《中国省份营商环境研究报告2020》[11]中的设定比例,且认为同一二级指标下,各三级指标具有相同贡献。
(二)变量及其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5—2019年31个省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营商环境和控制变量的面板数据。具体变量与数据来源如下。
1. 被解释变量
考虑数据波动等因素,将被解释变量对外直接投资(OFDI)定义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单位为万美元。数据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2. 解释变量
以营商环境的整体指标和17个分项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其中,整体营商环境(DTF)指标参考《中国省份营商环境研究报告2020》中营商体系的权重设定以及标准化数据处理方法,17项分项指标采用效用值法进行处理。正向三级指标用公式(1)计算,逆向三级指标用公式(2)计算。水价(wc)、地价(asp)、税收负担(tb)三个指标为逆向指标,其余变量均为正向指标。
标准化后的分项指标加权计算得到整体营商环境指标得分。营商环境分项指标中,融资水平(fc)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水价(wc)来源于中国水网;地价(asp)来源于中经网统计数据库;司法文明指数(jd)来源于中国司法文明指数报告;其余分项指标均来源于EPS数据库。
3. 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通货膨胀水平(ift)、环境治理水平(eg)、运输能力(tfv)、社会治理(ssg)、经济发展水平(GDP)作为控制变量。(1)通货膨胀水平(ift):高通货膨胀率使得地区名义利率提高,企业投资成本增加,出现货币贬值,从而企业更倾向于进行对外投资。地区通货膨胀水平由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来衡量。(2)环境治理水平(eg):良好的环境治理,能够为企业创造良性发展环境,有利于企业成长拓张,间接提升对外投资水平。地区环境治理水平以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来衡量。(3)运输能力(tfv):运输能力是对外贸易活动的重要能力,运输发达的地区,对外贸易活动更为活跃,对外直接投资更高。通常通过货运量总计衡量运输水平。(4)社会治理(ssg):稳定的社会治理能够为企业创造安定的发展环境,促进企业参与对外贸易和投资活动,提升对外直接投资水平。本文选择公共安全财政支出来衡量社会稳定治理水平。(5)经济发展水平(GDP):经济发达地区能够为企业提供更多融资渠道,提升投资效率和规模。通常以地区生产总值作为地区经济水平的衡量标准。变量及其说明见表2。
(三)计量模型的构建
引力模型概念在20世纪60年代由Tinbergen和Poyhonen提出,以牛顿万有引力为基础,应用在经济学领域。物理学中,物体间的相互作用力随距离增加而减少,而在经济学的贸易活动中具有相似逻辑,国家之间的贸易额因地理距离不同而呈现差异现象。
传统贸易引力等式涉及经济体量和距离两种因素。将双边贸易量作为被解释变量,以双边经济规模类比万有引力两物体的质量,以经济体地理间隔类比物体距离,引申出经济规模越大、地理位置越近的国家贸易水平越高。其公式为:
公式(3)中,Tij代表两国之间的贸易额,Yi和Yj代表i和j两国经济规模,Dij代表两国的地理距离。
取(3)式两边的自然对数,将代表两国经济规模的Yi和Yj用国内生产总值代替,推导出(4)式,得到传统实证模型。但双边贸易水平的影响因素众多,加入营商环境、人口数量、汇率浮动等影响因素,形成贸易引力扩展模型,以此分析众多解释变量的影响方向及大小,并对贸易潜力进行测算。
本文以贸易引力拓展模型为基础,引入营商环境整体水平及其分项指标为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对外直接投资(OFDI)构建面板模型,研究31省份及十大区域协调战略下区域的营商环境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影响。基本模型如下:
公式(5)中,βi 为待估参数,γi 为时间效应,δi 为个体效应,εit 为随机扰动项;DTF代表整体营商环境。第一步研究区域整体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第二步探究具体营商环境要素的影响,在此过程中以17项分项营商环境指标为替换。为保证模型的拟合优度,避免异方差的干扰,本文对数量级较大的宏观变量,包括对外直接投资(OFDI)、科研机构(sri)、交通能力(tl)、经济发展水平(GDP)、运输能力(tfv)进行对数处理。
四、区域营商环境影响对外投资的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本文对解释变量及其控制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后,统计了其和被解释变量对外直接投资的均值、标准差、最值等(见表3)。结果显示,对外直接投资水平(OFDI)的对数取值为8.98~16.81,均值在13以上,说明在双循环背景下总体投资水平较高;营商环境(DTF)的均值大于50,最小为15,最大75,区域性差异显著。具体而言,司法文明指数(jd)、基础设施建设(ic)、科研机构(sri)、水价(wc)四项指标的均值较高,其中司法文明指数均值高达81,说明各省份有着较高水平的司法文明建设、基础设施建设、科研建设和水资源便利度,其中司法文明建设最优。而研发投入(r&d)指标均值不足10,说明各省份的研发投入有待提升。控制变量的描述性分析结果显示,社会治理(ssg)的方差高达220,证明各省份间社会治理水平存在明显差异。
(二)回归分析
1. 区域营商环境影响对外直接投资的检验结果
基于全样本检验营商环境,建立贸易引力模型,检验各省份营商环境整体得分和分项得分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结果见表4。经回归检验,整体营商环境(DTF)的回归系数0.249,5%水平下显著,拒绝原假设,说明整体营商环境水平对各省份对外直接投资的正向作用显著,整体营商环境每提升1个单位,对外直接投资对数值增加0.249个单位,与假设1吻合。
通过对营商环境17个分项指标进一步分析发现,地价(lnasp)回归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显著性最高,说明土地资源的可获得性是影响企业扩张业务决策的重要因素,房地产开发企业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越高,土地資源获取越困难,企业寻求国外资源市场的倾向越大,因而符合经济意义。司法文明指数(lnjd)、外资企业比(pofe)和租赁及商业服务业企业(lr)回归系数在10%水平下显著为正,与预期相符。良好的司法文明建设能够维护市场交易的公平性和有序性;高质量的市场中介水平有利于提升市场效率,为跨国贸易提供便利;外资企业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地区对跨国贸易的包容态度和条件基础,促进地区对外直接投资水平。
科研机构(sri)、融资水平(fc)和社会保障和就业(plg)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科研机构、融资水平和社会保障和就业对各省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与预期假设相反。从投资动机角度来分析,我国处于资源型国家,劳动力和资源储备相对富足,企业对外投资的动机更倾向于寻求国外市场先进的科学技术。而地区自身科研建设则削弱了这一需求,因而产生负向需求。
水价(wc)、铁路旅客周转量(tl)、劳动力(lar)、政府规模(gs)、贸易依存度(td)、非国有经济比重(nsoe)、 基础设施建设(ic)、税收负担(tb)和电子信息化水平(eil)回归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对各省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较弱。可能的原因是,现代化、机械化进程的深入,推动生产中节约型能源、工艺的应用,机械设备的普及能够解放劳动力,削弱对原始资源如水资源获取便利度、交通便利度、劳动力、基础设施建设等要素的依存度。贸易依存度(td)是评价进出口依存度的综合指标;进口依存度为影响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主要指标;而出口依存度体现国外市场对国内行业影响程度,主要影响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直接投资关联性小,削弱总体贸易依存度的显著性。政府规模(gs)、基础设施建设(ic)、税收负担(tb)从政务层面代表政府关怀度和政商关系,非国有经济比重(nsoe)、电子信息化水平(eil)分别体现市场竞争结构和信息化水平,影响地区企业的经营活动,而企业对外贸易倾向则更多取决于东道国而非母国的政策和市场环境,制度成熟的东道国环境,更吸引企业进行跨国投资[12]。
控制变量方面,经济发展水平(lnGDP)回归系数均在1%水平下顯著为正,对对外直接投资水平影响最大。基于区位优势理论,在相同交通便利、贸易开放水平以及文化环境下,母国经济发展水平优势越明显,对外直接投资的成本越低[13],“走出去”经济效益提升,进而推动对外直接投资;社会治理(ssg)回归系数在(1)-(18)全部为正,但仅部分在10%水平下显著,说明公共安全财政支出对区域对外直接投资的正向影响甚微。
2. 十大区域发展战略下区域营商环境影响对外直接投资的检验
基于区域战略发展体系的设定,本文依据早期四大战略、新时代四大战略及“一带一路”倡议下两大丝绸之路,共10个区域发展战略,对其所涉省份的整体营商环境进行分析。
(1)早期四大区域战略
早期四大战略依据地理位置分为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以及东部率先发展四大战略。西部大开发战略涉及西藏、新疆、陕西、四川、青海、甘肃、贵州、云南、广西、重庆、宁夏、内蒙古共12省(自治区)。东北振兴战略涉及吉林、辽宁与黑龙江3省。中部崛起战略涉及安徽、山西、河南、湖南、湖北、江西6省。东部率先发展战略涉及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和海南等10省(市)。
(2)新时期四大区域战略
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涉及北京、天津、河北3省(市)。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涉及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重庆、四川、云南和贵州等11省(市)。长三角一体化战略涉及上海、江苏、浙江、安徽4省(市)。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战略涉及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9省(自治区)。
(3)“一带一路”倡议
丝绸之路经济带涉及重庆、云南、宁夏、吉林、黑龙江、辽宁、陕西、内蒙古、新疆、青海、甘肃、广西、西藏等13省(市、自治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涉及上海、广东、浙江、海南、福建等5省(市)。
图1表示2015—2019年上述十大区域发展战略下区域整体营商环境得分情况,可以发现,十大战略覆盖的各区域整体营商环境得分在2016年均有大幅提升,其中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和东北振兴战略下的区域营商环境发展速度最快。自2017年起,区域整体营商环境增速放缓,区域间差异逐渐缩小,且趋于稳定。
十大区域发展战略下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影响如表5所示。长三角一体化战略下区域整体营商环境(DTF)回归系数为4. 314,在10%水平下显著,对对外直接投资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实施东部率先发展战略、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区域,整体营商环境(DTF)回归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且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高达4.839,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更为深远。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涉及的5个省份均为沿海港口城市,对外贸易和港口建设水平已十分成熟,稳定的营商环境有利于5省份在与东亚国家贸易往来中赢取合作信任,进而有利于5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
基于上述结果进一步分析可见,东部率先发展、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一体化战略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营商环境影响显著。其营商环境分项指标的影响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表6结果显示,地价(lnasp)、科研机构(lnsri)、司法文明指数(lnjd)、外资企业比(pofe)、融资水平(fc)、租赁及商业服务业企业(lr)和社会保障和就业(plg)7项指标较为显著。
东部率先发展战略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地价(lnasp)和科研机构(lnsri)两项指标至少在5%水平下显著,说明土地资源便利度和科研建设对西部大开发战略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所覆盖的区域具有显著正向作用。司法文明指数(lnjd)对实施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和长三角一体化战略的区域,对外直接投资正向作用更强,与一般经验证据相吻合。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租赁及商业服务业企业(lr)在5%水平下显著为负,长三角一体化战略下区域的社会保障和就业(plg)在10%水平下显著为负。可能的原因为,依据制度逃逸理论,母国制度环境与对外投资水平呈反向关系,母国政治环境不稳定,企业为躲避经营风险,进行逃逸投资的倾向越明显[14]。相反,稳定的政治保障,能够弱化企业逃逸动机,从而抑制对外直接投资,产生负向效应。中国企业对外投资通常出于寻求资源、市场、劳动力和战略四大动机,在寻求市场和要素资源方面,中国企业更倾向对发展中国家投资[15]。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旨在与东盟、非洲、欧洲、中亚地区建立合作,所涉多为发展中国家,因而企业市场寻求动机更强。高水平的租赁及商业服务业和市场中介降低国内市场投资风险,削弱寻求国外市场的投资动机,抑制区域对外直接投资。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上述结论是否稳健,本文利用变量替代法,进行稳健性检验(见表7)。
劳动力的便利程度影响着区域整体营商环境,除了可以用劳动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衡量,还可以用平均实际工资指数计算。本文将劳动力(lar)变量进行替换后,重新计算解释变量营商环境得分(DTF),并进行回归检验,结果如表7中列(2)所示。稳健型结果与原检验一致,即在改变营商环境体系中的三级指标后,区域营商环境仍显著影响对外直接投资水平,因而模型具有稳健性。
五、结语
本文从区域营商环境视角,探讨双循环背景下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利用贸易引力模型,一方面以31个省份为划分,对区域内整体营商环境、分项营商指标影响对外直接投资进行实证检验。同时,结合区域性协调发展的新格局,以十个区域发展战略为划分,探究不同发展战略下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影响差异。
(一)结论
1. 良好的区域营商环境能够提高对外直接投资水平。本文利用2015—2019年31个省份的营商环境综合评分和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数据,进行实证检验,从整体上证明两者之前存在显著的正向促进效果。由此能够说明,对外直接投资水平不仅受区域营商环境影响,也取决于母国自身所处的营商环境。具体而言,营商环境中不同要素对于区域对外直接投资的作用方向和程度不尽相同。通过检验结果可见,土地价格、司法文明指数、外资企业和租赁及商业服务业企业4个分项指标对区域对外直接投资的正向影响显著,說明土地资源获取的便利程度、完善的司法制度,以及高水平的对外开放程度和市场中介服务,能够显著促进对外直接投资,其中土地资源获取的便利程度影响尤为显著。科研机构、融资水平和社会保障和就业对对外直接投资水平的负向影响显著,这表明地区高水平的科研建设、较高的融资水平以及社会保障的完善会抑制对外直接投资,其中科研机构指标的负向影响最为显著。水价、交通水平、劳动力资源、政府规模、贸易依存度、非国有经济比重、税收负担和电子信息水平对区域对外直接投资影响不显著。
2. 不同的区域发展战略下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程度存在差异。不同区域发展水平和战略导向下,区域营商环境对对外直接投资的促进效果不同,其中东部率先发展战略、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长三角一体化战略以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营商环境影响更为显著。土地资源便利度和科研建设水平显著促进东部率先发展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对外直接投资发展。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和长三角一体化战略下区域司法文明建设的促进效果更强。
(二)启示
结合理论分析和实证结果,地区应重视营商环境建设,增强“走出去”实力[16]。建立一流的营商环境,能够扩大国外市场对国内要素供给和产品消费市场的依存度[17],推动境外先进生产要素在国内的反向落地,有力地反哺我国内循环发展进程[18]。政府应通过政策引导、制度维护、财政扶持等方式,为企业创造稳定、便利、开放的经营环境。将完善司法体系、发展市场中介业务、扩大市场开放程度作为优化营商环境的重点,着重扶持东部率先发展战略、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长三角一体化战略以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下的区域营商环境建设。
同时,应调整对外直接投资方向和发展侧重。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当前国内经济已实现由高速增长到高质量增长的转变。对外直接投资不仅要注重投资效益,更应考虑投资质量。对外直接投资的本质是充分利用国外市场的资源禀赋来加快国内产业转型升级[19]。一方面,注重科技创新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通过提高国内产业的竞争力,增强内循环的自身实力和国际话语权;另一方面,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学习借鉴国外先进生产经验,采用跨国并购、合作研发等方式,形成“逆向技术溢出”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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