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上张村以社区为基础的自然资源管理（CBNRM）模式与方法

李婧 韩锋

黄山是中国著名的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世界地质公园、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黄山的人类足迹可以追溯到唐天宝六年（747年），千余年来，中国的先民与黄山自然环境持续互动，而黄山依然保持着奇松异峰、云雾缭绕的原初风貌[1]，由此可见当地人具有对自然资源可持续管理的智慧。如今，上张村（隶属安徽省黄山市汤口镇）是黄山脚下的知名旅游村，拥有村民自主经营的“翡翠人家”民宿集群，以及村集体直接管理的“翡翠谷”旅游景区。自20世纪80年代，在中国保护地内的乡村社区普遍面临贫困落后或无序发展问题之时，上张村村民发挥自组织能力，以社区为主体管理村庄的自然资源，从依赖自然资源艰难营生模式，成功转变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旅游模式。上张村的社区保护理念和管理组织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是中国难能可贵的以社区为基础的自然资源管理（community-based natural resource management, CBNRM）案例。

CBNRM旨在保护自然的同时关照当地人民的发展权益[2]，与中国目前主要实施的生态文明和乡村振兴战略契合。因此，近年来CBNRM在中国逐渐受到研究者和管理者的重视，涌现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实践案例[3-4]。同时，一些已经或正在实施的保护地社区参与和社区协调实践可以用CBNRM的模式解释[5-8]，例如青海三江源甘达村牧户基于藏传佛教水源祭祀文化，通过社区资源共管委员会管理水源保护地[6]。这些案例也揭示了中国实施CBNRM的困难与挑战，包括社区保护意识维持、社区保护资金筹措和社区管理模式制度化[3,6]。自20世纪80年代，上张村探索社区自治下的管理与经营模式，凭借自主经营获得充沛资金，以股份制公司制度保障资源的集体治理。与此同时，上张村也面临着发展可持续性不足等普遍性问题。

鉴于此，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自然遗产地生态保护与管理技术”中的“遗产地生态保护和社区发展协同研究”课题将黄山上张村选为研究案例与示范点。课题组基于文献构建CBNRM概念模型，剖析上张村CBNRM的经验与不足，据此提出上张村社区自主管理的对策建议，并通过实践进行检验。本案例研究将证明CBNRM模式在中国实施的可行性，为共同促进自然保护与社区繁荣贡献中国智慧。

1 CBNRM理论与概念模型

为应对社区和保护区管理之间的冲突，20世纪70年代CBNRM作为一种解决方案被提出[9]。CBNRM通过社区赋权[10]，促进当地社区从自然资源保护中获益[2,11]，有效减少资源掠取需求，达到自然资源保护目标[12]。它提供了一个方法框架，促使本土社区保护生态的同时从中获得经济与社会效益，从而实现保护环境和摆脱贫困的国家目标[13-14]。因此，CBNRM在发展中国家受到大力推崇，曾在非洲南部被广泛推行并取得了成功[12,15-16]。

CBNRM的管理方法可归纳为管理机制优化[3,17]、社区能力建设[18-19]和可持续生计引导[19-20]三大类。这3类方法来自CBNRM相关理论研究的3个主要结论与管理建议：1）作为社区的“更高层治理者”，政府要通过正式的共管制度和履行集体决策的形式，来确定政府对社区治理权的认可与支持[3]；2）自然环境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促进社区具备管理自然资源所需的意识与技能，是实施CBNRM的关键前提[18-19]；3）将保护目标与社区生计相结合，有助于激发当地居民参与管理、合理利用现有资源和考虑资源长期效益的积极性[19]。因此，CBNRM模式下的中国保护地社区管理的3种方法如下。

1）管理机制优化：CBNRM认可社区在小尺度生态系统治理上的优势，强调以社区为主导和跨层级合作[21-22]。CBNRM建议以协议形式明确权利和责任，保护社区管理集体资源的优先权，要求为社区管理的领域设定明确界限，建立由本土社区制定具体规定并实施自然资源监测和管理的社区保护区[23]。同时CBNRM也承认，在物种保护和生态保护方面，因为某些物种的栖息地范围可能会超出作为管理单位的社区的范围，这意味着社区必须与上级政府在重要问题上进行合作[22]。

2）社区能力建设：CBNRM倡导能力建设，提高居民自然保护的知识与技能，促使社区内部领导者有能力组织集体行动[18]。实施CBNRM的关键前提是促进社区具备与资源复杂性相符的管理能力，缺乏能力建设的CBNRM容易演变成形式上的赋权，这显然和“以社区为主”的要求不符[19]。CBNRM鼓励社区通过传统制度体系来促进遗产地的保护与管理效率，认为本土管理规定（乡规民约）、传统文化和宗教信仰有利于可持续管理[17]。

3）可持续生计引导：CBNRM将保护目标与社区经济效益相结合，认为本土社区生活质量的提高能促进他们为资源保护做出承诺并采取措施[21,23-24]。CBNRM适用于对所管理的领域中的特定资源有依赖的社区，认为要将社区生计从以消耗资源为生的状态转变为可持续的状态，并且这种新的生计方式的可持续性取决于对该资源的保护质量[23]。

根据以上理论，本研究认为CBNRM的概念模型是通过以社区为主体的合作管理机制、社区能力建设和可持续社区生计引导的方法，赋予社区资源管理权与发展机会，减少社区对资源的掠夺性依赖，达到自然资源保护的目标（图1）。

1 CBNRM的概念模型Conceptual model of CBNRM

2 黄山上张村CBNRM历程

上张村，又称翡翠新村，隶属于安徽省黄山市黄山风景区东南麓的汤口镇山岔村，是张姓聚居地。上张村海拔350～500 m，植被为混交林，优势种为茶树（Camellia sinensis）、毛竹（Phyllostachys edulis）和马尾松（Pinus massoniana），有大量的苔藓和蕨类植物。翡翠谷由黄山高山地区汇集而成，河水清澈，水量充沛，沿着梯形山谷形成数十个小瀑布，瀑布常与水池相伴。翡翠谷谷底遍布大小花岗岩块石，与泉池瀑布美景相得益彰。树林、河流和岩石是上张村范围内的主要自然资源，也是黄山自然遗产的美学价值和生物多样性价值的重要载体。

上张村坐落于黄山世界遗产区边界，社区管理的自然资源大致分为聚落、茶园、竹林和山谷4个区域（图2）。其中，山谷具有突出的自然美价值，被村民开发为旅游景区，名为“翡翠谷”，由黄山市翡翠谷旅游公司（简称翡翠谷公司）运营；茶园管理和茶叶销售由黄山市翡翠谷大坪山农业开发有限公司（简称大坪山公司）负责；聚落中许多民宅被村民经营为民宿，由黄山市翡翠人家农家乐旅游有限公司统一监管。以上3个公司的股东都由镇政府、上张村村集体和各村民组成。

2 上张村（翡翠新村）的区位与资源现状Location and resource situation of Shangzhang Village(Feicui New Village)2-1 住宅（民宿）Dwellings (bed and breakfasts)2-2 翡翠谷Feicui Valley2-3 上张村在黄山世界遗产的位置Location of Shangzhang Village in World Heritage Mount Huangshan2-4 上张村自然资源管理范围Natural resources management area of Shangzhang Village

30多年来，上张村通过以村集体为核心的旅游经营，摆脱了依赖于掠取森林资源的生计方式。1986年，黄山翡翠谷名声大噪[24]。上张村村民用农田抵押贷款，进行翡翠谷景区开发。1987年8月1日，黄山区旅游局批准成立翡翠谷公司，这是中国第一家由农民创办的旅游公司。上张村村民自发入股，并与政府签订《森林保护公约》，公约规定村民封山育林，不再砍伐树木[25-26]。2000年，上张村提出整村重建设想，得到了镇政府的支持。2003年，上张村重建完成，更名为翡翠新村；村民房屋重建为单户别墅，开始经营民宿。到2005年，翡翠谷景区门票年收入达1 400万元，上张村人均纯收入约1.7万元/年，成为黄山市最富裕的村庄[25]。然而，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和公司规模的不断扩大，镇政府对公司的监管逐渐滞后。因此，2006年，村民和政府对公司进行了改制，改制后的公司由原翡翠谷公司、山岔村村委会和汤口镇旅游服务公司（镇政府直属公司）组成。这种管理模式既解决了镇政府监督滞后的弊端，又进一步增加了经营收入[27]。到2018年，新公司年收入达2 000万元左右[26]。随着翡翠谷旅游收入的增加，村民认识到生态旅游是一条致富之路，实现了由靠山吃山、消耗森林资源，向保护青山绿水、发展旅游的转变。

3 黄山上张村CBNRM经验与困境

3.1 上张村保护管理的成功经验

3.1.1 通过发展旅游促进村民自然保护意愿

1）以生态旅游带动生态保护，促进村民林权转让和土地集约化利用。为了提升旅游吸引力，村民主动保护翡翠谷自然景观：河谷中不见明显污染，河水清澈见底，景区内设立了大量劝诫游客保护水资源的标识牌。上张村的就地重建促进了土地集约化利用：建成的新村住宅集中连片，村内公共基础设施统一规划建设；建设用地进行了有效整合，生产空间和生态空间的土地也相应地进行了集约化利用，保持茶场、竹林和景区处于低人工干扰状态，迅速提升森林覆盖率，有力支撑了黄山的生物多样性（图3）。

3 上张村重建后的集中居住区和低人工干预的茶场、山林、景区Centralized residential area, tea farms with little manual intervention, mountain forest and scenic area in reconstructed Shangzhang Village3-1 重建后的集中居住区Centralized residential area in reconstructed Shangzhang Village3-2 山林Mountain forest3-3 低人工干预的茶场Tea farms with little manual intervention3-4 景区Scenic area

2）通过发展旅游业提高村民生活福祉，摆脱消耗山林资源的生计方式。2018年8月，对上张村常住村民展开入户问卷调查。结果显示，通过以村集体为核心的旅游经营，上张村实现了生计转型。目前上张村3家公司年收入达2 000万元以上，公司的大部分盈利用于形式多样的村庄建设和居民福利（图4）。上张村大部分从事旅游相关工作的村民都受到各类优惠待遇（图5）。如今在上张村，砍伐树木、毁烧林地的现象不复存在，大部分村民从事（66.67%）和希望从事（68.00%）的职业都是民宿个体经营户，从事旅游服务业是大部分家庭（76.70%）的主要经济来源。

4 接受公司福利的村民人数比例Proportion of villagers receiving company benefits

5 从事旅游相关工作的村民享受优惠政策的人数比例Proportion of villagers enjoying preferential policies who engage in tourism-related work

3.1.2 以股份制企业制度保障镇政府与社区合作管理

1）以资源入股实现山林集体管理，组织村民参与森林保护工作。翡翠谷公司创建后，上张村村民自发将承包的山场入股，并签订护林公约。为了更好地维护景区的生态环境安全，翡翠谷公司组织村民组成护林队，制止乱砍滥伐行为，防范森林火灾，保障森林生态保育工作有序开展。居民问卷和面对面访谈结果显示，约1/2的村民参加过遗产地生态保护工作，他们认为参与景区生态保护是他们的义务与责任，因为发展旅游的前提是保护好遗产地自然生态。

2）实施政府和社区合作管理的股份制企业制，构建监督—决策—反馈机制。由村集体带头创办，政府和社区共同管理的翡翠谷公司开创了风景名胜区农民创办公司的先例，开启了共担风险、共享利益的参与式管理模式，旅游公司成为镇政府、村两委与村民协作共管平台。

2006年，翡翠谷公司改制，政府以这种方式正式授予了上张村自主经营权，确保了其有效行使规划、管理和监督等行政管理职能，构建了明确的监督—决策—反馈机制。改制后的翡翠谷公司由上张村村民、上张村村集体、山岔村村委会和汤口镇旅游服务公司组成。其中，村委会和旅游公司各占5%股份，不参与分红，只对公司进行监管，即代表政府指导翡翠谷景区的经营活动[27]。

3.2 上张村保护管理的局限与不足

3.2.1 遗产地管理机构与社区的合作交流不足

目前，改制后的翡翠谷公司和大坪山公司成为镇政府、村两委与村民协作共管平台。上张村在村域景区管理、茶叶产销事宜上，与镇政府保持着密切沟通。但社区与黄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简称管委会）交流不多。居民问卷和面对面访谈结果显示，村民很少有机会能与管委会管理人员交流：探讨文化知识等非正式交流机会不足；政策公开和征询行为等正式交流也很少。村民认为政府调动社区参与的措施不足，造成其对遗产保护认识不到位，将遗产保护视为一种负担。

3.2.2 社区自然遗产资源保护与管理的能力不足

上张村拥有卓越而独特的自然遗产资源，本是吸引游客观光旅游的持久魅力所在。然而，以目前的生态旅游发展模式，上张村重要的文化资源和翡翠谷承载的世界遗产价值没能充分彰显。目前，翡翠谷所有设施建设和景观营造均围绕着“爱情文化”的主题，没有充分认识到翡翠谷彩池群承载着珍贵的世界遗产价值，未能向游客传达准确的自然美和生物多样性价值[28]。居民面对面访谈结果显示，上张村村民已经不从事茶叶种植和加工工作，“务农只能解决温饱，致富靠旅游”的思想根深蒂固，传统特色制茶手艺濒临失传。村支书表示，曾计划投资开展大坪山茶叶观光园项目，但未能形成清晰的农业旅游发展思路，缺乏立足第一产业发展体验游和观光游的能力。

3.2.3 社区产业发展的全面性和多元性不足

目前上张村村民收入来源单一，2/3的村民以民宿经营为生。每户家庭的旅游接待能力从每天五至数十人不等，服务品质良莠不齐，收益状况差异很大，影响了村民内部稳定和翡翠新村整体品牌打造。目前上张村的产业高度集中于民宿业，尚未形成多元的旅游产业。虽然上张村居住着许多具有挖笋、捡榧、导览技能的村民，但目前单一的大众旅游产业并没有为其提供充分的发展空间。2018年8月，课题组面向翡翠谷游客开展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相当多的游客期待开发新的有吸引力的旅游项目，希望通过村民了解本地乡土民俗、当地历史和黄山的传说故事，并有机会购买具有当地特色的纪念品。

4 黄山上张村CBNRM促进策略

上述研究表明，上张村正处在一个发展瓶颈期。虽然CBNRM曾经有力推动了社区经济、社会发展，扭转了依赖林木和耕地的情况；但是跨层级合作、社区资源管理能力以及产业发展多元性不足的弊端已经显现，导致上张村无论是旅游市场持久力还是社会韧性都比较脆弱。

课题组根据前文所建构的CBNRM的概念模型，基于上张村自主管理困境的分析，从4个层级提出了上张村CBNRM模式框架（图6）。该框架从管理机制优化、社区能力建设和可持续生计引导3个层面，构建了多层级的CBNRM模式。后文通过实践进一步论述实施路径和效果。

6 上张村CBNRM的模式框架Framework of CBNRM in Shangzhang Village

5 黄山上张村推进CBNRM的示范性实践

针对前文所述的上张村CBNRM的问题和对策，课题组作为第三方机构，在黄山世界遗产管理办公室，汤口镇、山岔村政府支持下，介入上张村，开展沟通协调、能力建设、宣传教育、产业引导工作，协助上张村CBNRM模式从“1.0版”向“2.0版”转型。黄山地方政府和黄山世界遗产管委会持续关注本土社区，从全局视角引导社区发展，综合考虑如何结合黄山优越自然生态环境和乡村民俗文化发展旅游、促进村民参与护林防火以及为老百姓增收等。通过深入沟通和交流，课题组帮助政府和上张村更全面地认识黄山自然价值和社区组织能力，提高了社区经济发展与自然资源可持续利用的相关性，促进了以社区为主体的可持续遗产旅游，降低了社区民宿空间扩张的诉求，提高了社区自然保护积极性和生物多样性监测能力，并促进了社区对政府自然资源管理要求的理解与支持。在这个过程中开展了3个方面具体工作。

1）提高上张村自然资源保护的意愿和能力。在深入调查上张村村民生态保护意识的基础上，专家进社区开展以自然遗产保护为主题的宣讲与培训，向老百姓传递关于自然资源“为什么重要，该怎么管理”的知识和技能。从观念、机制和技术层面促进老百姓的生物多样性保护意愿与能力：①制作和分发自然遗产保护手绘宣传页，通俗地解释黄山生物多样性价值对村民生活的重要性，引导社区关注“身边的遗产”；②开展植物多样性样方调查，认可上张村自然环境保护的效果以及对世界遗产保护的贡献，帮助社区树立自然资源管理信心与责任感；③深入浅出地向社区科普生物多样性概念，引入社区生物多样性监测模式，为上张村开展基于社区的生态监测提供建议。通过上述能力建设工作，村民能够体会保护遗产地生物多样性的现实意义，对身边的自然资源保护工作有了主动性。

2）引导上张村发展可持续多元产业。针对上张村一产向三产转型存在的隐患与不足，课题组引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与可持续旅游”项目的工作方法，通过示范与引导，促进产业发展的可持续性以及村民生产生活与自然资源的联系：①向翡翠谷公司管理人员和其他社区成员阐明旅游业的周期性与脆弱性，分析单一主题旅游的利弊；②设计紧扣黄山特色动植物和村民传统物候学认知的文创产品，小规模地制作成品，示范性地现场义卖，建立上张村村民对本地生态智慧IP产品的信心；③促进上张村旅游经营向多元方向发展，鼓励开展“生态+”“农业+”的基于社区资源的可持续旅游，提高旅游产品和自然生态关联度。通过产业发展引导，上张村意识到单一民宿业的发展瓶颈，接受了可持续旅游这一更稳健的产业发展模式，同时提高了对自然资源经济附加值的感知程度，进一步意识到自然保护的益处。

3）促进上张村与政府的信任关系与合作意愿。课题组开展利益相关者协同工作营，邀请黄山遗产办走进社区，与遗产保护专家，汤口镇、山岔村政府，上张村村主任、村民面对面交流协商管理机制，达成关于遗产保护管理的共识：①邀请遗产办进社区，开展关于黄山管理政策与方法的宣贯，消除了村民关于自然保护责任的芥蒂，使村民明白“山上”和“山下”都在为自然保护共同努力，进一步理解了保护政策，加强了对政府的信任；②深入村庄了解老百姓在自然资源管理与利用中的困惑和难处，手把手帮助老百姓解决实际发展诉求，引导村民个体充分参与上张村集体资源管理与可持续旅游；③讨论黄山管委会与上张村合作的可能性，促进社区与政府关系进一步融洽。通过与上张村的深度沟通，管委会感受到社区的能动性和积极性，听取了社区的诉求和愿景，同社区达成共同治理共识。课题组建议未来通过社区、管委会的继续努力，健全管委会与社区的共管机制。

6 结论与展望

作为一种兼顾自然保护和社区发展的管理方法，CBNRM对中国自然保护地社区有重要的借鉴意义。自20世纪80年代，上张村探索社区自治下的管理与经营，构建了以社区为主体的共同管理体制和合理规避自然资源消耗需求的生态旅游产业模式，是一个典型的CBNRM案例。上张村开创了政府和社区深度合作的股份制企业管理模式先河，以发展生态旅游带动生态保护、以股份制保障社区管理资金与成员收益、以企业制度构建监督—决策—反馈机制。上张村的案例证明了CBNRM模式在中国实施的可行性。

与此同时，上张村也面临着跨层级合作、社区资源管理能力以及产业发展多元性不足等社区自治的普遍性问题。鉴于此，课题组构建上张村CBNRM的概念模型，以第三方机构的身份联合黄山多级政府，深入社区开展示范性实践，有力地推进了上张村CBNRM从“1.0版”向“2.0版”转型。示范性实践反映了能力建设、交流促进和产业引导在CBNRM中的重要性，也验证了本研究所构建概念模型的合理性。

上张村自主管理过程为中国实施CBNRM的探索提供了示范，证明了CBNRM模式下管理机制优化、社区能力建设和可持续生计引导3种方法的效果，为克服中国保护地社区管理的制度、意识、资金障碍提供了借鉴与启示。今后在本研究的基础上，可以结合中国本土居民与自然环境互动的悠久历史经验，总结中国CBNRM智慧，为共同促进自然保护与社区繁荣贡献中国经验。

致谢(Acknowledgments)：

感谢黄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汤口镇政府、山岔村政府和上张村对本研究调研与实践提供的支持。

图片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图1、2-1、2-2、4～6均由作者绘制或拍摄；图2-3上张村卫星图翻译自联合国教科文世界遗产中心官网，图2-4根据谷歌地球改绘，引用时间为2018年9月16日；图3-1由杨晨拍摄，图3-2、3-4由张建基拍摄，图3-3由张建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