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小说里的闲人闲话

吴善荣

这里的“闲人”是指小说中的次要人物，甚至是次次要人物，在小说里可能是昙花一现，有时可能既无一句一字的形象描述，也无他们只言片语的出现，阅读小说有时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但有时却让小说更有人情味、生活味。

一、小说中的闲人

小说中的闲人是小说中的次要人物，总是在情节需要的时候出现，完成了使命后就消失。

小说中闲人的出现，往往是为主要人物的出现提供具体的铺垫，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如契诃夫的《变色龙》中曾这样描述：“木材厂四周很快就聚了一群人，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这样的描述就是典型的闲人出现的场面，“一下子”将闲人出现的特质概括了出来。这一词既照应了前文“四下里一片沉静，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同时引发读者思考背后的原因。如果再联系小说创作的背景，这里闲人的出现就起到了渲染气氛的作用，这样的闲人往往以群体出现，分辨不出他们的高矮胖瘦，甚至性别。

小说中闲人的出现还有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还以《变色龙》为例，将军家的厨师——普洛诃尔的出现，可以说就是为配合主人公奥楚蔑洛夫的变色而出现的。普洛诃尔这一闲人的出现，让主人公的变色又多了几次机会，让他在读者眼里的形象更为突出。普洛诃尔使主人公的善变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使小说情节又往深处去发展。

小说中的闲人还在揭示小说主题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小说《我的叔叔于勒》中的情节：“父亲忽然看见两位先生请两位打扮很漂亮的太太吃牡蛎……他们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手帕托着牡蛎，头稍向前伸……毫无疑问，父亲被这高贵的吃法打动了。”在这段描述中，这两位太太是一对闲人，将菲利普爱慕虚荣的形象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同时也将菲利普夫妇生活的社会形态进行了深刻的反映。可以说，她们的出现让小说主题得到凸显。

小说中的闲人，很多时候被人们忽视了，但他们对小说主人公、小说情节、小说时代背景和小说主题的描写刻画起着重要作用。因此在阅读小说时，我们在关注、重视主要人物的同时，也要关注那些次要的闲人。有时候，他们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重要效果。

二、小说中的闲话

小说中的闲话，指小说中的那些闲人说的话语，或小说中一些看似无关情节发展的话语。

如鲁迅先生的小说《故乡》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我便招宏儿走近面前，和他闲话：问他可会写字，可愿意出门。‘我们坐火车去么？’‘我们坐火车去’‘船呢？’‘先坐船……’”这段话中，正如先生自己所叙述的那样——“和他闲话”。但这闲话的背后，正隐藏着先生那个时候内心的一丝丝希望。这几句闲聊，正是对那个现实生活状态的隐喻——封闭，落后，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愚昧。这种生活状态借助一个八岁儿童的纯真朴实之口表达了出来，同时又借助八岁孩子的好奇心和对广阔天地的渴望，将自己的内心进行了巧妙的展示。

再如契诃夫的小说里也有一句闲话：“长官，他本来是开玩笑，把烟卷戳到狗的脸上去;狗呢——可不肯做傻瓜，就咬了他一口……他是个荒唐的家伙，长官！”结合下文赫留金的对话可知，这是一个闲人的一句闲话。细品这句闲话，可知他正是我们生活中经常见到的嫌事儿不够大硬要插上一脚的人，正反映了围观者们的无所事事，无聊至极。

而更为精彩的一段闲话，当是鲁迅先生的《孔乙己》中的这段闲话：“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这段闲话包含的信息太丰富了：闲话中的主角不在场，闲话者们的心态是那么的平淡，被闲话者的经历是如此的残酷。这样的闲话，总能给读者带来一些心灵的冲击。

小說中的闲人，在不经意中让自己成为主角的绿叶，在不自觉中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在无意与有意之间将主题进行了升华。同样，小说中那些看似闲笔的闲话，也有着重要作用。阅读小说时，对那些闲人、闲话进行一定的关注，也能收获一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