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雨,吴嘉莘,杨红娟
(昆明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3)
精准扶贫是按照国家扶贫政策,针对贫困家庭所具备的资源条件而制定的切实可行的帮扶措施,也是解决农村贫困居民贫困问题,实现贫困户脱贫致富的有效手段[1].党的十八大以来,以“精准扶贫”为核心的创新性治理方式致力于填补以往存在的贫困治理缝隙,为中国治贫理念的实现提供了现实路径[2].随着精准扶贫工作的不断深入,截止到2020年中国已经基本实现全面脱贫的伟大目标,其扶贫重心也转移至巩固脱贫成果以及相对贫困的治理上[3],如何确保脱贫户不返贫已经成为了中国下一步乡村振兴工作中的重点和难点[4].农户生计能力是指农户利用各种内外部资源,去寻求生存和发展并改善自身生活状态的一种能力.云南地处我国西南边陲,集边疆、民族、贫困、山区等一体,云南省辖16个地级行政区,其中有8个民族自治州,分别是迪庆藏族自治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大理白族自治州、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楚雄彝族自治州.8个少数民族地区是云南精准扶贫的重点“战场”,科学评价和系统总结精准扶贫战略实施以来云南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的变化,对防止农户返贫,有效衔接乡村振兴,抓巩固、攻重点、破难点具有重要意义.
生计能力最早由Chambers和Conway[5]两人所提出,他们认为生计能力是指个体或家庭在一定的环境下,发现并利用谋生机会的能力,以及处理和应对冲击的能力.对于生计能力以及其对贫困人口的影响、作用机理,我国学者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冯梦黎等[6]认为生计能力是指个人、家庭以自己拥有的谋生能力、资本和活动去改善自身生活状态的一种方式,并在扶贫过程中应注重农民自身能力的提高.刘伟等[7]把生计能力定义为农户利用自身的知识技能来获取和利用社会环境条件资源,以用其自身生存发展所需的能力.丁士军等[8]在基于森(2002)的可行能力理论的基础上,提出农户生计能力是农户是实现各种不同生活方式的自由.
在生计能力的评估及提升方面,张吉岗等[9]认为可持续生计能力分析框架应满足以下5个方面的影响机制:第一,农户生计过程中的机会和威胁;第二,体现农户价值观、愿景和行动力的农户内生动力;第三,生计能力应涵盖基本生活能力、生计胜任能力和抵御风险能力;第四,生计行为应发挥纽带作用,连接生计能力和生计目标;第五,生计目标应具有多样性.乔勇等[10]认为以农户生计资本的存量作为衡量因素,对农户的生计能力进行评估在逻辑上是可行的.江易华等[11]认为可以通过积累生计资本的方式降低失地农民的生计脆弱性,并提升其生计能力.胡伦等[12]认为农户对5种资本的初始拥有量制约着农户的初始生计能力,并指出要想巩固脱贫成果,需要对农户的生计资本进行积累,并到达一定的存量.方珂等[13]提出农村地区的贫困风险主要是由于农户自身缺乏生计资本而导致的抵御风险的能力不足.李靖等[14]以贫困农户生计资本的拥有量作为衡量其生计能力的依据,认为农户的生计资本越充足,其生计能力越强,反之,生计资本越匮乏其生计能力越弱.蔡洁等[15]对农地转出户的生计能力的变化分析是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以生计资本对其进行衡量,并探究农户农地转出决策、规模对其生计能力的影响.赵锋[16]认为对农户的家庭动态能力的分析可以从整合观、生计资本观和管理观三个层面进行分析,并提出资源整合能力、风险控制能力、环境适应能力和生计创新能力是居民的可持续生计动态能力的复合集.
通过以上分析发现国内现有对生计能力的研究,大多是以生计资本的拥有量对农户的生计能力进行评估,然而生计资本和生计能力紧密相关,但不能完全等同;而且目前研究主要对区域内个体农户的生计能力进行研究,缺乏对区域内整体农户生计能力的评估.因此,研究收集精准扶贫开始后的2014—2019年数据进行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的评估研究,从而掌握农户生计能力的变化情况,进一步明确农户生计能力提升的方向.
生计能力是农户在生活中综合素质的具体体现.在研究农户生计问题上,美国DFID(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提出的可持续分析框架受到国内外学者的普遍认可.本文基于该分析框架,借鉴相关文献:刘格格等[17]分7个维度对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进行衡量,分别为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信息资本、物质资本、自然资本、金融资本、环境资本;黄国庆等[18]采用人力风险、物质分析、自然风险、金融风险、社会风险5个维度对西南民族脱贫返贫风险进行衡量;刘欣等[19]通过自然环境特征、土地资源质量、县域经济状况、生活质量4个维度建立山区多维贫困-富裕度评价体系.结合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和生活习俗特点的实际情况,农户生计能力从人力资源质量、社会环境条件、自然物质基础、经济发展和民族文化5个维度进行度量,人力资源质量是农户自身的资源,社会环境条件和自然物质基础是农户外部的资源,经济发展和民族文化是农户生计能力的体现,每个维度测定的指标如下:
(1)人力资源质量(H).主要是指地区内劳动力水平,以及受教育情况.根据文献[20-22]选取乡村人口就业率、初中毕业升学率、享受农村低保人数比率3个指标衡量.乡村人口就业率指的是乡村年末就业人口与乡村人口的比率;初中毕业升学率是指初中毕业升学人数占初中毕业人数的比率;享受农村低保人数比率是指享受农村低保的人数/乡村人口数.
(2)社会环境条件(S).指人们在追求生计目标时所利用的社会资源[23],根据文献[24-26]选取企业单位数量、卫生机构数量、一般公共预算支出3个指标衡量.企业单位数量是指当地拥有的企业单位的数量.卫生机构数是指当地拥有的卫生医疗机构的总量.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是指地方各级财政部门为计划分配和使用的集中预算收入安排的支出.
(3)自然物质基础(N).指生计中所需的基础设施、生产设备以及土地、水等自然物质资源的总和.根据文献[27-29]选用地区水资源总量、农用地面积、农用机械拥有总量3个指标衡量.水资源总量是指地区内水资源的总储藏量.农用地面积是指地区内用于农业的各类土地面积的总和.农用机械拥有量主要是指地区内拖拉机拥有的数量.
(4)经济发展(F).指政府或社会在人们追求生计时为人们提供的可获得的财政资源,反应了一个地区的经济状况.根据文献[30-31]选取地区农林牧渔业生产总值、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乡村消费品零售额3个指标衡量.农林牧渔生产总值是指以货币形式计算的农林渔业产品总量以及各种相关的辅助性服务活动的价值.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指农村家庭总收入中扣除各项相应费用后,经过初次分配和再分配后的收入.
(5)民族文化(L).指人们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和乡村生活中形成的价值观、信念与思维方式的综合,它不仅影响着乡村农户个体的各种决策和行为,还影响着乡村居民群体自治的决策和行为模式[32].根据文献[33-34]选取地区旅游业总收入、文化机构数量2个指标衡量.旅游业总收入是指旅游业给当地带来的收入总额.文化机构数量是指地区内拥有的艺术表演团体、艺术表演场馆、群众艺术馆、文化馆以及文化站的总量.
由此建立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评估体系,如表1所示.其中除了“享受农村低保人数比率”为逆向指标外,其余指标均为正向指标.
表1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评估体系Tab.1 Evaluation system of farmers’ livelihood ability in Yunnan minority regions
熵值法是一种根据指标观测值所提供的信息大小而对指标进行客观赋权的一种方法,采用熵值法进行测算权重,能够有效地避免主观赋权所带来的弊端[35].因此,本文采用熵值法,在测算出各指标权重的基础上,对农户生计能力进行综合评估.熵值法应用步骤如下.
(1)
(2)
(2)标准化处理.Pij为第i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第j个三级指标在总体数据中所占的比重:
(3)
(3)计算第j项指标的熵值ej:
(4)
(4)计算第j项指标的差异性系数gj:
gj=1-ej
(5)
(5)测算第j项指标的权重Wj:
(6)
(6)计算第i个少数民族地区第j个三级指标的综合评估值Sij:
(7)
根据以上评估指标体系的构建,选择2014年—2019年《云南省统计年鉴》,以及云南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的《统计年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整理得出表2数据.
表2 2014—2019年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各指标数据Tab.2 Index data of Yunnan minority regions from 2014 to 2019
续表2
续表2
首先,对人力资源质量、社会环境条件、自然物质基础、经济发展、民族文化5类指标通过无量纲处理,得到标准化结果即无量纲化值,并测算出第i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第j项三级指标在总体数据中所占的比重;其次,使用熵值法依次计算出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2014—2019年第j项三级指标的熵值ej、差异性系数gj、权重Wj;最后,根据所得三级指标权重加权求出各项二级指标权重.权重值如表3所示:
表3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评估体系各指标权重Tab.3 Index weight of farmer’s livelihood ability evaluation system in Yunnan minority regions
根据指标权重,通过熵值法计算出2014年—2019年云南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每个二级指标的综合评估值,并对其进行加权,得出云南少数民族地区2014年—2019年农户生计能力的综合评估值,从而直观的地映出在这6年内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精准扶贫所获得的成效.所得6年生计能力综合评估值如图1所示.
图1 2014年-2019年云南少数民族 地区农户生计能力综合评估值Fig.1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value of farmers’ livelihood ability in Yunnan minority regions from 2014 to 2019
从图1得出2014年到2019年,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呈现上升趋势,这表明实施精准扶贫确实提高了农户的生计能力,改善了农户生活水平.
根据2014年—2019年数据测算出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从2015年—2019年的变化比率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2015年-2019年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Fig.2 Growth rate of livelihood ability in Yunnan minority regions from 2015 to 2019
从图2可以看出,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以2015年增长最为显著,约为20.48%.这表明实施精准扶贫政策开始至2015年年末,农户的生计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精准扶贫工作取得了良好的开端,同时为扶贫工作的后续开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从图中还可以看出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幅度是波动式的,说明精准扶贫是一个复杂工程,过程是曲折的.但随着扶贫工作的深入、基础设施完善以及人民的内生动力逐渐提高,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不断提升,并逐渐趋于稳定.
根据2014年-2019年衡量云南少数民族农户生计能力的5项二级指标的评估值,计算出2014年至2019年各个二级指标增加的比率,如图3所示.其中以民族文化指标值涨幅最大,约375.87%.这表明期间民族文化项目是其发展的核心,民族文化建设吸引外来游客的到来,从而提高旅游业收入以及由游客所带来的其他额外收入,增加了农户的收入来源,提高农户的生活水平.人力资源质量、社会环境条件以及经济发展指标从2014年-2019年的增长比率稳步提升,这反映了云南少数民族各自治州政府在人力资源质量、社会环境条件、经济发展3个维度上分配的资源基本相同,保持同步发展,对农户生计能力的提高作出了贡献.自然物质基础从2014年到2019年下降了约17.62%,从数据中可以得知这是由于水资源总量以及拖拉机拥有量下降所造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人们用水量的增加,水资源总量不断减少,因此要在少数民族地区提倡合理的利用水资源,减少水资源的浪费.并且随着农户收入的提升,农户逐渐购买汽车而减少拖拉机的使用,2014年-2019年数据也反映出农林牧渔业生产总值并没有随着拖拉机拥有量的减少而降低,反而是逐年增加的,表明农户不断学习新技术,生计能力也在不断提升.
图3 二级指标从2014年-2019年的总增长比率Fig.3 Total growth rate of secondary indicators from 2014 to 2019
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农户生计能力变化情况如图4所示.得到2014年云南省少数民族自治州农户生计能力从高到低依次为:红河、大理、楚雄、文山、西双版纳、德宏、迪庆、怒江,这说明在精准扶贫实施之初红河、大理、楚雄、文山等自治州的农户相比其余四州农户生计能力较高.2019年各州农户生计能力的总体排名基本与2014年各州排名一致,仅仅是德宏州与西双版纳州的排名相互发生了变化,说明实施精准扶贫以来,德宏州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幅度大于西双版纳州,并于2019年超过西双版纳州.
图4 2014-2019年各州农户生计能力的综合评估值Fig.4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value of farmers’livelihood ability in each state from 2014 to 2019
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各州农户生计能力的总体变化程度如图5所示.从图5中可知各州农户生计能力的综合评估值全都提升了50%以上,其中以怒江州增长比率最高,约为184.35%.这表明怒江州实施精准扶贫以来对农户生计能力的提升最快,红河州农户生计能力增长幅度最低.
图5 云南少数民族各州2014年-2019年生计能力的总增长比率Fig.5 Total growth rate of livelihood ability of Yunnan minority states from 2014 to 2019
进一步计算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在2015-2019年每年农户生计能力综合评估值变化比率,具体结果如图6所示.
图6 2015年-2019年8个自治州农户生计能力综合评估值变化比率Fig.6 Change ratio of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value of farmers’ livelihood ability in 8 autonomous prefectures from 2015 to 2019
由图6可知,除2018年文山州与红河州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略低于0外,其余各州各年份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均大于0,这表示云南少数民族各州农户的生计能力在2014年-2019年里基本上是逐年递增的,只是增长的速率不断起伏,并且随着扶贫工作的深入以及时间推移,农户生计能力的变化逐渐减小,趋于稳定.而2018年文山州与红河州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小于0,是由二级指标自然物质基础的降低造成的.迪庆州、怒江州、文山州、红河州相比于其余四州,其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波动较大,其余四州农户生计能力的增长比率波动则比较平缓,表明迪庆州、怒江州、文山州、红河州农户的生计能力的增长速率更受到相关政策以及外界环境的影响.
本文基于可持续分析框架,从人力资源质量、社会环境条件、自然物质基础、经济发展和民族文化5个维度构建出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生计能力评估体系.并结合2014年-2019年云南省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的统计数据,对农户生计能力进行测度评估.结果发现:①生计能力评价体系的5个维度中,社会环境条件与经济发展所占权重最大,对农户生计能力水平有显著影响.②从生计能力总体水平上看,2014-2019年云南省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农户生计能力总和逐年上升,增长率由波荡起伏向平稳增长的态势转变.其中,民族文化维度增长最大,自然物质基础有所降低,其余维度稳步提升.③从州级维度上看,2014-2019年云南省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的农户生计能力均有所增长,但增长率的稳定性有待提升.其中怒江州农户初始生计能力水平最低,但整体增长率最高,红河州农户初始生计能力值最高,但增长幅度不大,不同自治州农户的生计能力差异仍较大.
基于研究结论,进一步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①鼓励引导各类社会组织主动作为.聚焦民族地区产业、文化、卫生、生态等方面需求,积极搭建开放性合作交流平台,充分发挥各社会组织的自身优势,各尽其长,各显其能,因地制宜开展各项工作,通过开展消费扶贫、直接捐赠、产业帮扶、项目认领、提供就业岗位、开展社会工作和志愿服务等方式,精准对接、精准发力,提升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和社会环境条件.进一步培养社会组织的责任感,形成模范效用,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以实现共同富裕这一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
②大力发展农林牧渔产业.依托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等新型农业经营体系为农户拓宽销售渠道,提高农户在主营业务上的经济获取能力与可支配收入,同时在技术方面可以为其发展提供前进方向.农林牧渔产业收入是农户的主要收入来源,因此提升农户的生计能力不仅需要相关政策在大方向上的支持,更需要提供在农业基础设施和技术设备等技术方面的支撑,避免出现依靠人力资源堆积而获得农业经济产出的资源浪费现象.
③推动“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有效转化.自然物质基础作为生计能力体系中的第3大维度,在开展经济活动时不能忽视对自然资源的保护.要牢固树立“两山论”即“绿水青山就金山银山”的指导思想,努力向国家政策靠拢,利用自身的自然资源以及特色的民族文化资源,积极发展乡村旅游业,建设美丽乡村,统筹兼顾“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全面发展.用乡村旅游业提高当地居民收入以及促进农户再就业,在保护“绿水青山”的同时促进经济发展,实现从“绿水青山”到“金山银山”的转变.
④巩固脱贫成果,助力乡村振兴建设.现如今国家“三农”的工作重心已由脱贫攻坚转移到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上来.因此,为充分迎合国家乡村发展主题,解决我国农户面临的持续性贫困问题,各州政府应根据本地区的脱贫情况与发展基础,因地制宜实施乡村振兴发展战略,使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促进农户生计能力稳步协调、可持续发展.深化不同区域间的合作互助,优势互补,降低区域间差异.同时,注重提高农户的内生动力与自我发展能力,杜绝返贫及农户生计能力倒退现象的发生,确保农户生计能力稳步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