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奇清
“浪轻风转紧”“密林含余清”。“紧密”既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种社会现象。
孩提时,总喜欢看父亲整理粮食,其实,是对父亲整理粮食的工具器物感到好奇。比如,石磨、石碓、筛子,而特别好奇的是风箱。那时,要整理出稻米来,先将稻谷用木砻砻过、石碾碾过,由于米中混杂着大量的糠,这就得用上风箱了。父亲一次性地把四五十斤杂在一起的米与糠倒进风箱最上面的大“斗”中,再摇动风叶的柄(风叶装在风箱肚子里,风叶摇柄在风箱的外面),在风叶开始匀速转动后,父亲便打开“斗”下面的入口,在风的鼓动下,饱满、晶莹的大米就簌簌流到出口下面的箩筐里。在这个出口的外侧,另有一个出口,窸窸窣窣流出的是一些细碎之米;那些糠,被风呼啦啦地从另外一个出口吹得远远的。
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总觉得神奇无比。通过观察我又得知,风箱的三个出口与“斗”下入口的距离是各不相同的,也就形成不同角度。大米的出口与斗下入口最近,碎米的出口则要远一些,糠的出口与入口最远。
喜欢刨根问底的我问父亲:“大米的出口何以这么小?”因为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大米的出口最小,碎米出口要大一些,而糠的出口最大,是大米出口的十数倍。父亲说:“大米质重,重则米粒间挨得紧,紧则密,不必要那么大的出口,出口若大,碎米就进来了。”父亲又说,“碎米掺杂在整米中,就不太好做饭了。”听了父亲的话,我想了想说,“糠最轻,轻就松散,出口也就最大。”父亲看了一眼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父亲说的“紧密”是单个质地密而重的个体相互间挨得紧凑。后来我又知道,“紧密”不光指物体,也指人或动物的群体;这既是空间上的,也是时间上的。比如时间“紧”,群体在空间上,即个体之间就会“密”。只要稍加留心,这样的事生活中随处可见。
一次,去参加一杂志社在大连组织的笔会。回程时,得在北京转车。一同回程的湖南作家在与我一起乘坐地铁时,闲聊中他问:“奇清,你说说,是地铁入口的闸机多,还是出口的闸机多?”这下可把我问住了!出入好多次地铁,我压根儿就没留心过,窘迫的我说:“一样多吧?”他笑着说,“出口的闸机多。”后来我留心,果真这样。
出口和入口的客人是一样多的,进来多少人,出去就有多少人,从理论上来讲,进出口的闸机应该一样多。可乘客进站时,是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而地铁列车一到站,乘客是蜂拥而出的。也就是说,乘客入站时,时间很充裕;出站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乘客都急于出站,由于时间“紧”,闸机就要“密置”,出口的闸机也就比入口时的多。而且,从安全的角度来说,出站时乘客在瞬间涌出,闸机要是只与入口一樣多,就有可能出现拥挤,故而加快“疏散”是最“紧要”的道理。
事情往往是复杂的,说它复杂,就是大凡一件事情因素很多,而且随着时间、空间的变化与转换,各个因素在事物中所起的作用也在变化。
紧则密,密是由于“重”,或者说“重要”。无论是风箱,闸机,还是公厕……皆要以动态的眼光看问题,分清轻重缓急,安排好与之相适应的“出口”或“入口”——此是自然之道,也是世间的成功之道。
(编辑 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