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萌
摘 要:文章通过对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期间国内外出现的典型污名化现象进行探究,分析以疫情为载体对于地区、民族以及个人污名化中的隐喻内涵,并从话语分析的角度剖析污名化产生的政治、经济及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原因,阐释这一语言现象对语言学科及社会发展产生的影响,提出对于消除污名化的相关意见。
关键词:新冠疫情、污名化、隐喻、话语分析
2019年12月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疫情之初,由于新冠病毒的未知性、传播的快速性、对人体的破坏性、治疗的困难性,人们对于新型冠状病毒赋予了敌人、污染、幽灵等众多隐喻。因西方国家出于国家利益对中国进行抹黑、打压,在国际和国内均出现了“中国病毒”、“武汉病毒”、“零号病例”等地域和个人污名化言论。“病毒”+“地区/个人”的污名化,是意识形态和政治斗争的结合,这也使得疫情背景下的污名化话语具有更加丰富的隐喻意义。本文将以微博和推特关于新冠疫情的相关言论建立语料库,通过话语分析的方法探析新冠疫情下对于地区、民族和个人的污名化的隐喻构建,找出进行污名化的原因及影响。
一、理论概念
(一)概念隐喻。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Lakoff & Johnson,1980)一书诞生前,隐喻通常被认为是一种修辞手法,与思维方式、概念形成并没有什么联系,但随着人们对隐喻关注的不断深入,人们才逐渐发现隐喻无处不在,并且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莱考夫和约翰逊认为概念隐喻是一种认知机制,基于这一机制,一个认知域被部分地映射于另一认知域,即从源域(source domain)映射到目标域(target domain),从而实现从具体到抽象、从已知到未知的思维转换。
(二)疾病的隐喻。“疾病隐喻”这一概念是由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首次提出,她认为疾病是一种人类生理现象,但一种疾病由于爆发之初,病因不明,治疗无果,人们便试图用已知概念对未知的疾病进行定义,这就出现疾病的意义泛滥的现象,即隐喻化会为疾病带来各种意义,如癌症:无底洞、末日、幽灵等。由于人类对于疾病先天的恐惧心理,关于疾病的隐喻大多都具有负面化意义。而当将疾病附加到某一事物上时,疾病本身也成为了一个隐喻。
(三)污名化。污名化最早出現于古希腊,“污名指代身体记号,而做这些记号是为了暴露携带人的道德地位有点不寻常和不光彩”,而当代社会的污名化则是指一个群体将不符合社会规范及伦理道德的成分,强加到另一部分群体身上并进行放大的过程。美国社会学家戈夫曼认为污名化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对身体畸形,这种污名是由身体或精神残疾造成的,例如视听障碍或听力障碍的人;第二种是个性缺陷,即专横或不自然的激情、背叛和僵硬的信仰等;第三种则是种族、国家、宗教的部落污名,这个污名可以传播给所属团体中的每一个人。本文探讨的新冠疫情背景下的污名化则是属于第三种污名化类型。
二、关于病毒的隐喻分析
Lakoff提出:“隐喻的本质是借助一种事物去理解和体验另一种事物。”即隐喻是人们通过较熟悉的、具体概念去理解和感知抽象的、难以理解概念的一种认知工具。
病毒在人类生活中无处不在,没有人能避开病毒。当新型病毒造成疾病并在社会蔓延时,由于人类对此类病毒缺乏了解,使其难以治愈,并具有高传染性和致死率时,其在社会生活中的存在就会完全超越了其生理意义,人类会通过其特质用另一已知事物的概念,为其赋予道德或政治意义,因此被笼罩上了一层鬼魅般的阴影,这层阴影就是病毒的隐喻内涵,即病毒的“隐喻意义”。通过以下两类例子说明,我们是如何通过隐喻来建构“病毒”的隐喻概念。
(一)结构隐喻。人体作为人类最熟悉的东西,也是和新型冠状病毒联系最密切的事物,从而成为人们认识新冠病毒,投射情感的基本参照。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隐喻中,多以“人”为始源域,“病毒”为目标域形成结构隐喻,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的强破坏性、高传染性,其隐喻意义均为贬义色彩。例如:
②病毒玩残全身器官。
③病毒放过我们吧。
④英国向病毒敞开大门,与病毒共存亡。
可见将始源域“人”的概念即负面概念投射到目标域“病毒”上,使我们对病毒有着更加全面立体的感知。将对“人”的负面概念投射到病毒上,形成病毒的隐喻意义,构建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污名化,当病毒与某一事物相联系,其贬义隐喻也与该事物发生联系,而达到病毒污名化。
(二)本体隐喻。对病毒的认识是我们的经验,我们将对病毒的经验看做一个实体或物质,并在对其不断地认识中对病毒进行指称,将其归类、分组以及量化,由此试图有逻辑、理智性的认识、处理“病毒”。例如:
①病毒让我们变得不幸。
②病毒祸害全球。
③病毒越来越狡猾了。
④及时隔离是阻断病毒传播的最好方法。
以上例子,将病毒看成是实体,使我们可以指称病毒、量化病毒,并对其采取行动,使我们进一步理解病毒。其有利于完善对病毒的认知。但被实体化的病毒均是有害的,“不幸、祸害、狡猾、阻断”等都将病毒视为不利于人类发展的实体。
三、新冠疫情下的污名化
新冠肺炎爆发后,出现了众多典型性的污名化现象,主要可以分为三类:第一,通过“地名+病毒”的搭配进行地域污名化。如:中国病毒、湖北病毒、武汉病毒。从表面上看,这是以地区为病毒命名,但实际上是一种通过对地域的污名化,达到对该地区及人民的污名化。第二,通过“特征+病毒”的搭配形成种族污名化,如:黄色病毒、功夫流感。将病毒与人群特征结合起来是通过特征实现对相关种族的歧视和侮辱。第三,对确诊人群的直接污名化。如:将“零号患者”污名化为“毒王”。
四、新冠疫情下污名化的成因
新冠疫情背景下,污名化主要由四个因素造成:第一,道德批判,当新型疾病受科学认识和治疗水平限制,无法解释时,人类对待疾病的情感态度便是基于对其的道德认识和评判体现出来。第二,种族歧视,西方世界对于黄种人的种族歧视由来已久。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白人世界大量岗位流失海外,底层白人为缓解焦虑和对未来的担忧,通过种族歧视来宣泄自身情绪。在新冠肺炎期间,中国作为抗疫第一线,受到全世界关注,负面谣言也随之而起,加之美国政府造谣、煽动,加剧白人世界仇视情绪。第三,政治制裁,在中国抗击新冠疫情取得显著成效之际,美国确诊人数却呈爆发式增长,美国政府为掩饰防疫不利,转移民众注意力,对中国进行污名化。四,媒介传播,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媒体作为疫情最新资讯的载体,助推了污名化的产生和传播。为进一步吸引读者,媒体通过大量不实、夸张的报道宣传新冠肺炎,以获取关注度和阅读量,加速了各类污名化的产生及传播。
五、污名化影响
污名化作为一种强加于受害者的负面形象、负面标签,对于个人、群体以及国家都具有极大的伤害力和破坏性。第一,污名化会直接导致形象受损,伤害被污名者自尊,污名化一旦形成,且被人们约定俗成接受时,会对受害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第二,被污名者会自动被归为“他者”而降低话语权,在社会强权人群的煽动下,对受害者的污名会进一步加深,并且无力辩驳。第三,污名化会直接造成人与人、群体与群体、国家与国家的对立,破坏社会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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