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玉辉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英国国家图书馆收藏的敦煌遗书数量多、质量高、文献种类丰富,而且其中6000多号材料是首次公布,这为文字、词汇、语法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材料,对研究敦煌遗书的原貌也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由于写本传抄的原因,佛经文献中俗字众多,有许多形体相同但表示不同的词的字,这种现象主要是由于字的俗写造成的。形体相同但代表不同的词的字,学界称之为同形字。关于同形字,裘锡圭先生提出“不同的字如果字形相同,就是同形字”[1],蒋绍愚先生认为“和异体字相反,同形字是分别为两个不同的词造的字,而结果是形体相同。这样,同一个字就记录了两个词”[2]。佛经文献为同形字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其中有许多俗字的用法与字韵书已收录的字的用法不同,特别是有一些用法是《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等大型字典没有收录的。本文以《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以下简称英藏)第46册为材料,旁及相关佛经文献,辑录、考释20则同形字,以期有利于佛经文献的整理与释读,沟通相关字际关系,并对《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等大型字典的编撰与修订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
字韵书中另有“枹”字。《说文解字·木部》(以下简称《说文》):“枹,击鼓杖也。”《广韵·尤韵》缚谋切:“枹,鼓槌。”《龙龛手镜·木部》:“枹,古文同上(笔者注,即同“桴”),鼓槌也。”又《广韵·肴韵》布交切:“枹,《尔雅》注曰:树木丛生,枝节盘结。《诗》云:枹有三枿。又杨枹,菜。”
由此可知,“枹”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抱”“枹”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伹”字。《说文·人部》:“伹,拙也。”《广韵·鱼部》七余切:“伹,拙人。”
由此可知,“伹”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但”“伹”两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7]《中华字海》[8]“伹”下未沟通同“但”,可补。
字韵书中另有“逯”字。《说文·辵部》:“逯,行谨逯逯也。”《广韵·烛韵》力玉切:“逯,谨也。又姓。”
由此可知,“逯”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逮”“逯”两个不同的字。《中华字海》“逯”下未沟通同“逮”,可补。
字韵书中另有“歒”字。《集韵·锡韵》他历切:“歒,歒赥,小人喜笑皃。”
由此可知,“歒”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敵”“歊”“歒”三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歒”下未沟通同“敵”,《中华字海》“歒”下未沟通同“歊”“敵”,皆可据上补。
字韵书中另有“軓”字。《说文·车部》:“軓,车轼前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軓,车前掩之舆之版。”
由此可知,“軓”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軌”“軓”两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軓”下未沟通同“軌”,可补。
字韵书中另有“祼”字。《说文·示部》:“祼,灌祭也。”《广韵·换韵》古玩切:“祼,祭名。”
由此可知,“祼”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裸”“祼”两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祼”下未沟通同“裸”,可补。
字韵书中另有“笇”字。《玉篇·竹部》:“笇,亦竹器也。”《广韵·换韵》蘇贯切:“笇,竹器。”
由此可知,“笇”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算”“笇”两个不同的字。
由此可知,“宂”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穴”“宂”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鄣”字。《说文·邑部》:“鄣,纪邑也。”《广韵·阳韵》诸良切:“鄣,邑名,在纪。”
由此可知,“鄣”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障”“鄣”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抂”字。《集韵·阳韵》渠王切:“抂,抂攘,乱皃。”
由此可知,“抂”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枉”“抂”两个不同的字。《中华字海》“抂”下未沟通同“枉”,可补。
“磓”之改换意符字亦可作“塠”。《玉篇·石部》:“磓,亦作塠。”《广韵·灰韵》都回切:“磓,落也。亦作塠。”
由此可知,“塠”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堆(垖)”“磓”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埠”字。《字汇·土部》:“埠,薄故切,音步,官牙埠头,舶船埠头。”《正字通·土部》:“埠,舶船埠头。《通雅》曰:埠头,水濒也。”
由此可知,“埠”乃同形字,实际上代表了“阜”“埠”两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埠”下未沟通同“阜”,可补。
字韵书中另有“釰”字。《集韵·质韵》入质切:“釰,钝也。”《字汇》:“釰,入质切,音日,钝也。”
由此可知,“釰”乃同形字,实际代表了“剑”“釰”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墳”字。《尔雅·释丘》:“墳,大防。”又《说文·土部》:“墳,墓也。”又《广韵·吻韵》房吻切:“墳,土膏肥也。”
由此可知,“墳”为同形字,实际上代表了“憤”“墳”两个不同的字。
字韵书中另有“祴”字,《说文·示部》:“祴,宗庙奏祴乐。”《广韵·咍韵》古哀切:“祴,祴夏,乐章名。”
由此可知,“祴”为同形字,实际代表了“裓”“祴”两个不同的字。《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祴”下未沟通同“裓”,可补。
同形字产生的原因,郑贤章先生在《〈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研究》中有所探讨,主要是“形体讹误”“构件更换”“构件增减”“形体类化”等[15]。上述20则同形字,形体讹误的有:枹(抱、枹)、伹(但、伹)、逯(逮、逯)、歒(敵、歊、歒)、(誑、)、祼(裸、祼)、(收、牧)、宂(穴、宂)、(漏)、抂(枉、抂)、祴(裓、祴);构件更换的有:嘿(默、嘿、)、塠(垖、磓)、釰(剑、釰);构件位移的有:鄣(障、鄣);形体类化的有:(遍、偏)、埠(阜、埠)。还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产生的同形字,如“”代表“短”是形体隶定和构件简省共同作用所致,“軓”代表“軌”是形体讹误和构件增繁共同作用所致,“笇”代表“算(筭)”是构件更换和构件简省共同作用所致,“墳”代表“憤”是形体类化和形体讹误共同作用所致。
在佛经文献中,“书写者因种种原因将一个字写成某个形体时,往往没有意识到这个形体实际上已代表了另外的字,早已有自己的读音与意义”[16]。因此,研究佛经文献中的同形字是十分有必要的,可以帮助读者扫清文字同形造成的阅读干扰,帮助理解文意,而且能促进汉字形体发展演变规律的研究,促进汉字发展史的研究。
注释:
①“YC”指《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46”指册数,“103”指页码。若分栏则用“a、b、c”分别表示上、中、下栏,下仿此。
②“T”指《大正新修大藏经》,“85”指册数,“1308”指页码,“c”指下栏,下仿此。
③“C”指《中华大藏经》,“59”指册数,“1039”指页码,“b”指中栏,下仿此。
④“B”指《大藏经补编》,“24”指册数,“261”指页码,“a”指上栏,下仿此。
⑤“X”指《卍新纂大日本续藏经》,“60”指册数,“33”指页码,“b”指中栏,下仿此。
⑥为显示字形讹变关系,相关文字保留繁体,下同。
⑦原文为小短竖,为了识读方便,现改为“~”。
⑧“A”指《赵城金藏》,“120”指册数,“564”指页码,“a”指上栏,下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