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
孙烁,女,新疆伊犁察布查尔人,烟台大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民族学。
[ 摘要 ]
锡伯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锡伯族于清代西迁戍边,对保卫祖国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在打击张格尔叛乱中展现出了无畏的爱国主义精神,同时积极抵御沙俄入侵,为驱逐阿古柏势力和左宗棠收复失地提供物质支持。锡伯族在西迁后的两百多年间,一直处于多民族共同生活的氛围之中。各民族形成了多民族相互交融,亲如一家的民族关系,各个民族和睦相处,促进了民族团结。在生产生活中,各个民族相互影响,互相尊重彼此文化与习俗,与此同时,大家也相互学习,在生活的诸方面表现出了共同的文化特征,为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推动中华文化繁荣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发挥了重要作用。
[ 关键词 ]
锡伯族;西迁戍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中图分类号:C95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22.07.052
清代锡伯族受皇命西迁戍边、巩固边防,不仅维护祖国统一、抵御外侵,还积极发展农业,兴修水利,不畏艰难地在这片荒芜的土地驻扎生存了下来,担当着守卫边疆的神圣职责。锡伯族西迁戍边突出展示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同仇敌忾、命运与共的共同体,各族儿女为保卫共同的家园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锡伯族西迁后保家卫国,与各民族一道共同开發建设边疆,把原来的荒土变为当今富庶的“粮仓”,与共同居住在一起的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民族结成了亲密友好的关系,各民族在饮食、习俗、语言等方面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在生活中互帮互助,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民形成了共同的的文化记忆和特征。
1 锡伯族西迁的背景
1.1 锡伯族族源
锡伯族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民族,还有席伯、席白、西北、锡卜、实伯等多种叫法,其族名的来源被大家普遍认为是古代鲜卑名称的转音,但还有学者认为是地名或者部落的名称发展而来的。对于其族属的探究,是研究其历史的重要内容。学术界对其族源的考究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认为锡伯族是“东胡的一支”,为鲜卑的移民;第二种是认为锡伯族与满族同源;第三种是认为锡伯族与鄂伦春族同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演变成一个独立的民族。
1.2 锡伯族受统于清朝时期
1.2.1 努尔哈赤赢得“九部之战”
明朝末年,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女真部崛起,势力变得强大起来,开始兼并周围其他弱小部落,此时隶属于蒙古科尔沁部的锡伯族也卷入了战争。据《清实录》载:“九月内,夜黑国王布戎、纳林卜禄,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布占太(满太弟也),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嫩江蒙古廓儿沁国主翁刚代、莽古、明安,实伯部,刮儿恰部,朱舍里卫主悠冷革,内阴卫主搜稳塞革失,九国兵马汇聚一处,分三路而来。”
九部兵马共计三万合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以少胜多,打败了九部的联合攻击,“满洲自此威名大震”,各部纷纷遣使往来不绝,通过歃血会盟、和亲等方式欲与其建立友好关系。
虽然如此,明末清初这一时期投奔后金的锡伯族人数并不多,大部分仍然以伯都纳为中心,居住在嫩江流域和松花江流域。“嫩江流域的女真人,以锡伯、卦勒察之名,役属于蒙古之科尔沁。”
1.2.2 科尔沁“献礼”清政府
清崇德元年至顺治五年(1636~1648年),这13年间科尔沁蒙古把隶属于其统治之下的锡伯、卦尔察两部全部抽出,编入其旗兵之内,成为科尔沁蒙古旗的一部分。崇德至顺治,科尔沁共十旗,统称为“科尔沁十旗”。科尔沁王公台吉对下等属民进行封建剥削,不仅在官职上对其具有歧视政策,各旗下设管旗章京、参领、佐领、晓骑校等官,协理旗务,锡伯人一般只能任参领、佐领、晓骑校等末职。锡伯族人还要向其缴纳税项,如牛羊、粮食、毡毛等,听其差使,不仅替王公台吉放牧耕作,同时还要为清政府从事各种杂役,处在被压迫与剥削的状态之下。
17世纪中叶沙皇俄国的侵略势力在我国东北蠢蠢欲动,试图侵占黑龙江流域,“窃据雅克萨之地,筑城居之,侵扰索伦、达呼尔”。由于全国驻防的需要,东北兵源不足,清政府提出,“科尔沁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若有情愿将所属锡伯、卦尔察献出披甲者,每‘献出一丁或一户,酌情赏银若干两”。
另外,在锡伯族所居之地经常出现锡伯、蒙古抢劫和抢掠官兵及其家眷的事件,但因其受科尔沁受科尔沁蒙古的统治,常常不了了之。因此清政府也想锡伯族在其直接管理之下,教化民众、稳定治安。
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科尔沁蒙古王公、台吉等,将所属锡伯、卦尔察全部建献给清政府,清政府将他们编入了满洲的上三旗,分别是镶黄、正白、正黄,并派往齐齐哈尔、伯都纳、吉林乌拉等处。
2 锡伯族西迁的原因
2.1 “分而治之”的策略
自科尔沁“献礼”清政府后,锡伯族民众便在清政府的统治之下,由清政府直接管理和调动锡伯官兵。但因锡伯族曾作为“九部”之一抵抗过后金,所以清政府并未消除对这些部落的戒心。另一方面,部分锡伯族被派往齐齐哈尔、伯都纳、吉林乌拉等边缘地带,“不尊法令、难以管教操练”,清政府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统治。如康熙皇帝巡视东北时,在检阅八旗官兵后,谕曰(1698年):“盛京、乌拉官兵,不知法度,不象围猎之兵。将军惧于诸协领、章京而不管束,协领、:章京惧于兵丁而不管束,风气极坏。……抵乌拉阅兵,因兵数众多而器械不齐,未能检阅全军,有火器兵而未经训练,亦未检阅。该火器兵无所用处,相应裁汰。再水手、杂役,未经训练,丝毫不谙船只,失其生计。”基于以上原因,清政府以锡伯人众,恐后生事为由,采取了“分散各境,万不可使居一国”的分而治之的策略,有意使他们分散于各地,以此来整顿八旗,加强全国防务。
2.2 新疆边防的需要
自17世纪初开始,准噶尔部势力日益扩大,逐渐形成我国西北部强大的割据势力。17世纪中叶以后,沙俄侵略者的魔爪不仅伸向了我国的东北地区,而且还把企图把分裂势力渗透到我国新疆的伊犁、塔城、阿勒泰等地区。沙俄侵略势力与准噶尔部贵族相互勾结,不断发动叛乱,制造动荡,为边民带来灾难。以此妄图制造民族分裂、吞占中国领土、破坏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因为新疆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清政府格外重视对于新疆的经略。清政府为了加强西北地区的防务,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设置了“伊犁将军府”,来管理新疆事务。但由于伊犁地区地处边塞,人烟稀少,土地荒芜、防务空虚,清政府不仅要移民屯田,还要派遣官兵稳定边防。清政府虽从内地调集大量兵力守卫新疆,但仍感兵力不足。为防止旧有的准噶尔势力死灰复燃,伊犁将军明瑞在奏折中提道:“闻得盛京驻兵有一万六七千名,其中有锡伯兵四五千名,伊等未放弃旧习,仍以狩猎为生、技艺尚可……于此项锡伯兵内,拣挑优良者一同派来,亦可与黑龙江兵匹敌。”
锡伯族骁勇善战,善于骑射,在当地有相当的威望。此时的锡伯族在政治上已经被清政府重视和启用,已经不再按照旧例只能身任末职了,而是“官员之议叙、补放,均与满洲同”。在经济文化上,由于锡伯族世居于松花江、嫩江流域,自然条件较好,因此锡伯族不仅从事渔牧业,而且还从事农业生产。随后在锡伯族之后的迁徙过程中自然环境的变化,使得锡伯族人民不断学习农业技术,因此锡伯族既可以胜任保卫边疆、驻守边防之需,又可以屯田,发展农业,这点符合清政府的意愿。
因此,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清政府“从盛京所属各城,调遣携眷驻防塔尔巴哈台之锡伯族官兵一千零二十名,官兵眷属共计三千二百七十五人”,分两批迁往伊犁。
3 锡伯族西迁的作用
3.1 经济与政治方面
举凡在西域实施稳固统治者,其在西域的屯田都卓有成效,反之,举凡西域屯田成效显著者,其在西域的统治也多牢固。由于新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清政府下令将内地锡伯、索伦等八旗劲旅派往新疆,使其成为巩固边疆的重要力量。西迁后的锡伯族官兵建立了锡伯营,并将全体官兵及家眷编为八个牛录,亦兵亦农,自耕自足。1802年,锡伯族总管图伯特根据当时实际情况,决定开凿“锡伯新渠”,锡伯族在新渠流经的地方定居,很快就开凿出了大片新地,灌区内粮食产量大增,为当时驻扎的军民提供了物质保障,同时还与水源流经的维吾尔村庄加强了交往,促进了往来。
此外,西迁后的锡伯族官兵屡建功勋,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至道光八年(1828年),发生了历时八年的“张格尔叛乱”。锡伯族官兵在总管额尔固伦的带领下,与张格尔叛军血战。道光六年(1826年),锡伯族官兵配合清军与叛军激战,两百名官兵歼敌一百余人。道光八年(1828年),锡伯族马甲讷松阿、舒兴阿和绿营兵胡超、段永福等在喀尔铁盖山活捉了张格尔,押送至京。同治十年(1871年),沙俄入侵伊犁,逼迫当地官兵降服沙俄,对伊犁进行殖民统治,锡伯族官兵视死如归,不降外夷,拒绝为沙俄办事,极大地鼓舞了新疆各族民众反抗沙俄的信心。自此,锡伯族积极兴修水利、拓荒造田、囤积粮食,为驱逐阿古柏势力和左宗棠收复失地准备战略物资、提供粮草支持等。
3.2 文化
锡伯族自清朝以来就一直定居于此,长期居住在多民族的氛围之中生产生活,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形成了与满族、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俄罗斯族等民族相互交流、和睦相處的民族关系。并在生产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都秉持着和睦相处,亲如一家的态度。
西迁后的两百多年里,锡伯族与当地民族和睦相处,互相尊重对方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保留着各自的民族节日和宗教习俗。锡伯族在举行民族节日西迁节、抹黑节、春节等时,都会邀请各个民族的亲朋好友共同来参加,群众身着本民族特色衣服,载歌载舞共同分享节日的喜悦。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的群众们在每年夏季过“古尔邦节”时,也都会早早准备好节日美食,等待邀请锡伯族、汉族等各个民族的朋友一起到家里来做客,锡伯族迁入新疆后对促进民族团结,消融民族隔阂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锡伯族对于满语的继承与发展,不仅对其民族自身来讲意义重大,同时也丰富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库。锡伯族被称为“天才翻译民族”,能够熟练掌握和运用哈萨克语、维吾尔语、汉语和俄罗斯语等、有的人还会柯尔克孜语、塔吉克语、乌兹别克语等。锡伯族现如今所使用的的锡伯族语,已经与两百多年前初到新疆所使用的语言不同,现如今使用的锡伯语添加了很多的借词,在本身满语的基础上又借助哈萨克语、维语、汉语的词汇形成了锡伯语。锡伯族语言的变化,表现出了锡伯族与兄弟民族在日常生活生产中相互交流建立联系,而这种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消融了彼此的隔阂。距离的拉近也使其在民族间的关系上表现出了相互接纳与融入的亲密性,对各民族建立和睦相处,和而不同的民族关系起到了促进作用。
3.3 习俗
锡伯族在移民入疆的两百多年来,依旧保持着自身文化的活力,如文学艺术中的诗歌、散文、绘画等。体育赛事当中的射箭、赛马、叼羊等都体现着这一点。这些传统文化大部分是继承了民族文化的传统,但也有一些地方,成为生活在这片地方的人共有的习俗。就像叼羊这一赛事,不仅仅是锡伯族会举办相应的活动,回族、哈萨克族、维族、撒拉族都有类似的习俗,以致成为北疆地区兄弟民族共同的文化基因。在饮食上,察县有一道著名的凉菜叫做“皮辣红”,即把皮牙子、辣子、西红柿切成丝加上佐料拌在一起,清凉解腻,这道菜不仅是锡伯族的特色菜肴,汉族对它也甚是喜爱,也常常出现在汉族的餐桌上,对于今天生活在察县的人们来说,这道菜并不是单单属于哪一个民族的,而用地方美食来概括更为恰当。锡伯族还受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和俄罗斯族的影响,也吃馕、抓饭、拉条子、手抓羊肉、熏马肠、干果、列巴面包等。锡伯族与其他各民族一起共同生活,在长期地交往中,潜移默化地有了共同的文化记忆,这不单单是对单一民族文化的传承,而是在日常生活中还与其他民族一起创造了当地共有的民族文化,共同构建出了超出单一民族界限的文化共性,能够使各个民族更好的交往、交流、交融,增强文化的认同感。如今,锡伯族与当地主体民族都保留着各自区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性,但是,共同生活在这个区域的民族也创造了区域文化,在很多生活习惯和文化习俗出现了相同性。因此,锡伯族入疆,使祖国东西不同文化相互融合,与当地兄弟民族一起,为共筑中华民族文化而努力,对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大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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