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探究

2022-07-04 06:59
改革 2022年6期
关键词:非对称摩擦权力

谢 非 罗 安

芯片自2008 年起连续13 年超过原油,成为中国第一大进口商品。2021 年中国芯片进口额超过4 300 亿美元,占全球芯片销售额的77.8%,中国芯片自给率仅为36%。近年来,美国在高新技术领域对中国频繁挑起贸易摩擦,给中国芯片进口带来了严峻挑战。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 Database)相关数据显示,中国2018 年芯片进口额同比增长19.7%,2019 年同比下降2.2%,2020 年、2021 年两年平均增长19%,中国芯片进口增速有所放缓,并已出现负增长。2020 年中国从美国、日本和韩国进口芯片份额分别占中国芯片总进口的3%、5%和20%,而美国、日本和韩国芯片出口至中国的份额占本国芯片总出口的23%、21%和44%,美国、日本、韩国芯片出口对中国市场的依赖大于中国芯片进口对美国、日本、韩国的依赖。可见,中国芯片进口与美国、日本、韩国芯片出口呈现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这种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可能会制约中国与美国、日本、韩国的芯片贸易发展。

贸易摩擦是影响国际贸易重要且关键的因素。由于中国高精度手机芯片、电脑芯片和汽车芯片等高端芯片进口严重依赖美国,高精度芯片光刻技术长期受美国制约,中美贸易摩擦使中国通信、电子信息、人工智能等行业陷入“芯片荒”。此外,人民币汇率波动是影响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又一因素。2005—2015 年受汇率制度改革、金融危机等因素影响,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呈升值趋势,并于2013 年第四季度达到6.09;2015—2019 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6.30 至7.04 的区间波动;2020 年受中美贸易摩擦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于5 月底跌至7.17;2021年得益于新冠肺炎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国内经济持续复苏,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再次进入6.4时代。人民币汇率波动的不确定性或一定程度上影响中国芯片进口贸易。

长期以来中国芯片进口对外依存度高,芯片制造原材料、关键设备等供应上受制于人,关键核心技术陷入被“卡脖子”的困境。近年来,中美贸易摩擦叠加新冠肺炎疫情,使中国通信、电子信息、人工智能等高技术行业遭受严峻挑战,急需建设安全、高效的芯片产业链供应链,以打通国内、国外芯片产业“双循环”的通道。为此,本文以“外循环”为背景,研究芯片的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以及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贸易摩擦和汇率波动等因素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这对于畅通芯片产业“外循环”、推动实现芯片产业链供应链的自主可控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一、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说的提出

(一)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

贸易依赖是指在国际贸易中一国对另一国的影响程度,是影响一国对外风险承受能力和产业安全发展的重要因素。当贸易相互依赖的影响程度处于非平衡分布时,贸易双方由此形成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根据Emerson 提出的权利—依赖理论,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是双方政策适应性调整和权力非平衡性倾斜的“源”和“本”,贸易依赖性较弱的国家可通过实施权力优势侵占权力劣势方的利益,不过非对称的经济相互依赖并不意味着依赖性较弱的国家可对依赖性较强的国家施加压力以获得利益,相反可能会付出一定的经济资源作为补偿,使依赖性较强的国家相对于单独就依赖关系决定的利益分配时的情况更好。由于权力优势方对权力劣势方的利益造成了损害,权力劣势方或在合作中出现不信任或背叛的行为。

现有学者针对非对称依赖的国际关系研究,更加强调非对称依赖关系下的权力优势。传统的权力优势主要集中于国际政治霸权,非对称的经济相互依存为外交政策提供了政治影响力,以至于为谋求自身利益不断释放权力优势。又或是由于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一国处于权力优势,使该国在国际外交中更容易遭受权力劣势方的怀疑与不信任,从而在外交政策上表现为权力优势不利于双方形成相似的外交政策。随着国际关系的演变,以及伴随着文化、经济、科技等多领域的相互融合和相互依赖,研究重点也开始向经济、贸易、科技等领域延伸。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国际之间经济相互依赖的程度进一步加深,而当贸易依赖关系处于非平衡性布局时,这种经济依赖转化为经济领域的影响比政治依赖在政治领域的影响更大,尤其是在国际贸易中,进口依赖渗透对进口国经济利益产生威胁,甚至会诱发保护主义行为。

综上所述,现有学者关于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两点:一是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本身对贸易双方的地位进行了划分,认为贸易依赖小的一方处于权力优势,可凭借自身的政治权力或者经济权力获取额外的利益。二是认为在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中,权力优势方可能会激发权力劣势方产生反抗或者背叛的行为,在外交政策上表现为不利于双方形成相似的外交政策,且不利于实现国际贸易良性互动。

现有学者对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或者权力优势的研究,较少分析其对国际贸易进出口的影响,而是强调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带来的权力优势对一国政治权力、外交政策等的影响,从而影响国际贸易发展。实际上,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最终会影响国与国之间进出口贸易以及经济、产业的合作。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1: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会抑制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

(二)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

现有文献关于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的研究主要强调在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下,将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分解成共同依赖和权力失衡。其中,贸易相互依赖对国际贸易的影响表现为可有效促进贸易伙伴共同发展,并且可缓解跨境联盟存在的负面影响,正如随着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合作不断深入,在中国经济得到发展的同时也为全球不同国家带来了不同程度的红利,尤其是为发展中国家创造了经济红利。但是当这种相互依赖关系处于非平衡分布时,一国就会处于相对权力优势,即一国因贸易依赖而向另一国赋予一定程度上的贸易选择权,一国贸易依赖程度越高,赋予对方的贸易选择权越大,其对该国的进出口贸易的影响程度也越大,从而依赖性较大的一国暴露出更大的贸易依赖性风险,并在国际贸易中更容易受到全球经济动荡或者突发事件的影响,而权力优势方可有效避免或减弱这种不确定性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实际上,引起依赖性风险的贸易依赖可看作赋予对方的权力,贸易大国可凭借自身的经济实力和市场供需,将他国的贸易依赖转换成贸易谈判的筹码。 如Casciaro&Piskorski的研究显示,贸易相互依赖对行业间企业并购具有驱动作用,由非对称关系引致的权利非平衡分布对行业间企业合并具有阻碍作用。基于此,Ranjay Gulati 和Maxim Sytch 针对组织间关系的非对称依赖和相互依赖关系进行了研究,分析了其对制造商在采购中的具体表现的影响。研究发现,相互依赖关系可有效提高合作伙伴之间的行动水平和信息交换质量,虽然权力优势方对权力劣势方的利益形成了挤压,但是迫于权力劣势方的回避、失望等情绪,依靠权力优势所获得的利益会随着权力劣势方的反抗、背叛而不断缩小,甚至对权力优势方产生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以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两个维度来衡量的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对国际贸易或者合作的影响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贸易相互依赖能有效使国际贸易关系产生良性互动;二是权利的非平衡性分布是贸易合作出现分歧的主要原因。根据Gartzke & Westerwinter 提出的“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会削弱贸易冲突带来的抑制作用,并且多边贸易网络交替有利于缓和非对称对国际贸易的影响”的观点,以及结合上文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2:权力优势可有效对冲贸易摩擦带来的消极影响。

假说3: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会弱化权力优势对贸易摩擦的对冲作用。

二、芯片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分析

(一)指标说明

贸易依赖度可以反映国与国之间产业发展的相互依赖关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多边贸易协调发展的重要性。贸易依赖度可分为进口依赖度和出口依赖度两个角度,进口依赖度是指一国从他国的进口额占该国总进口额的比重,出口依赖度是指一国对他国的出口额占该国总出口额的比重,贸易相互依赖程度同时考虑到了进口依赖度和出口依赖度。现有文献中只是简单采用国与国贸易份额占比的方式衡量贸易依赖度,并未考虑到国与国贸易依存于全球贸易网络中,而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依赖关系会受到第三方国家和地区的影响。为此,本文参考刘林青等的研究,考虑“第三方效应”以更全面的视角衡量中国与他国和地区之间芯片进出口贸易的依赖关系。其中,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分为两种:第一,同时考虑国与国(地区)的进出口贸易依赖,即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出口贸易依赖同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进出口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采用中国与他国和地区芯片贸易依赖的比值衡量。权力优势是国与国之间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所致。由于影响权力优势的因素较多,考虑本文研究重点为芯片贸易依赖非对称关系,本文研究的权力优势仅考虑在芯片贸易中由国与国之间在芯片贸易依赖处于非平衡性倾斜状态时的相对权力优势,即采用国与国(地区)之间芯片贸易依赖的差值衡量。第二,仅从中国进口角度分析,即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同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采用中国进口依赖与他国和地区出口依赖的比值衡量。

上式中,c、i、j 均表示国家,TDM 表示进口贸易依赖度,TDX 表示出口贸易依赖度,MP表示c 国从i 国的进口占c 国总进口的比重,XP表示c 国对i 国的出口占c 国总出口的比重,P表示c 国向其他国家进口比重的平方和,P表示c国对其他国家出口比重的平方和,IM、EX 表示进口额、出口额。ATD表示c 国对i 国贸易依赖与i 国对c 国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ATDM表示c 国对i 国进口贸易依赖与i 国对c 国出口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TD表示c 国对i 国的贸易依赖度,PA表示c 国相对于i 国具备的权力优势。本文根据HS 分类,选择集成电路(HS 编码为8542)进出口额数据,其中日本2020 年相关数据缺失,采用近两年的平均数代替。所有贸易数据均采用美元计价,数据来源于UN Comtrade Database。

(二)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度分析

贸易依赖度反映的是国与国产业发展的相互依赖关系,更能反映一国对另一国产业发展的重要性,贸易依赖度范围为0—1,数值越接近于1,表明国与国贸易依赖程度越高,一国对另一国产业发展越重要。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是指国与国贸易依赖呈现不对等性,即一国对另一国产业发展重要性的不对等,数值越接近1,说明国与国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越大。本文研究的贸易依赖非对称性主要是指他国和地区对中国出口贸易依赖和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进口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 若A 国对B 国进口贸易依赖大于B国对A国出口贸易依赖,则表明A 国和B 国之间存在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且反映出在A 国从B 国进口的方向上B 国对A 国的重要性大于A 国对B 国的重要性,A 国进口贸易依赖性风险大于B 国出口贸易依赖性风险。以下从中国进口依赖、他国和地区出口依赖以及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三个角度分析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依赖状况。

1.中国芯片进口角度

图1 2001—2020 年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依赖

2.他国和地区芯片出口角度

从他国和地区芯片出口对中国贸易依赖的数据可见(见图2,下页),越南、韩国分别位于前二位。越南、韩国的芯片产业对中国的贸易依赖度较高,芯片出口贸易依赖程度近十年均达到0.2 以上,其中2020 年越南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程度高达0.393,这是因为美国等在越南新建了芯片生产线;新加坡、美国和欧盟近年来芯片出口贸易对中国的贸易依赖程度不断加大,日本、马来西亚芯片出口贸易对中国的贸易依赖程度呈倒U 型,近年来对中国市场的依赖度有所回升;菲律宾芯片出口对中国市场的贸易依赖程度趋于稳定且保持低水平。可见,中国逐渐成为日本、韩国、越南、马来西亚、美国和欧盟等具有先进芯片制造技术或具备芯片生产线的国家和地区芯片出口的重要市场。

图2 2001—2020 年他国和地区对中国的芯片出口贸易依赖

3.芯片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

从表1 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依赖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可知,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同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之间存在明显的非对称关系,且中国进口依赖远小于他国出口依赖。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初期,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美国和欧盟的进口依赖度大于这七个国家(地区)对中国的芯片出口依赖度,当时中国正处于芯片产业发展初期,他国市场对中国的重要性比中国市场对他国的重要性更大,中国芯片产业发展高度依赖他国芯片产业。但近十多年来,中国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越南、美国和欧盟的进口依赖度小于这八个经济体对中国的芯片出口依赖度,且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呈减小的趋势,说明随着中国对外开放力度的不断增强,以及经济的持续发展,加之中国对芯片产业的不断投入,中国市场对他国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反映当前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在芯片产业发展上初步形成了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由此推断,在经济全球化和贸易相互依赖的格局下,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国与国芯片贸易的发展。

表1 2001—2020 年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依赖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依赖的非对称程度

三、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1.模型设定

一般而言,一国进口主要受国际贸易关系、贸易摩擦和双边汇率波动等因素的影响。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可反映出一国对另一国芯片产业发展的重要性,也能反映国与国芯片贸易的供需关系;贸易摩擦是影响芯片进口贸易的关键且重要的因素;双边汇率波动或一定程度上影响国与国之间芯片进口贸易的发展。在此基础上,本文充分考虑非对称性芯片贸易依赖关系、中美贸易摩擦的大背景,以及人民币汇率波动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参考陈立敏等的相关研究,构建如下面板模型研究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贸易摩擦和汇率波动等因素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

式(9)中,lnim表示中国t 年对i 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额,atd表示t 年中国对i 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与i 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tf表示t 年中国与i 国和地区的贸易摩擦程度,vol表示t 年人民币兑i 国和地区货币双边汇率波动率,lnfdi为直接投资,lnopen为中国对外开放度,lnreer为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指数,atdd为虚拟变量,ε为随机误差项。

2.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中国芯片进口贸易额(im)。本文所研究的是中国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越南、美国和欧盟等国家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情况,根据HS 分类选择集成电路(HS 编码为8542)类2001—2020 年芯片进口贸易数据,所有贸易数据均采用美元计价,数据来源于UN Comtrade Database。

(2)核心解释变量

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atd)。该指数在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中既能反映中国与贸易伙伴国和地区之间的芯片贸易依赖关系,又能反映一个经济体对另一个经济体芯片贸易的重要性。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由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比值衡量,比值大小为0—1,具体计算方式见式(5)。

虚拟变量(atdd)。为区分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的相对大小带来的异质性影响,在模型中引入虚拟变量,虚拟变量记作贸易依赖非对称的方向,即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大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时,取atdd=1;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小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时,取atdd=0。

岭南建筑在色彩选择上往往喜爱用比较明朗的浅色淡色,同时又喜用青、蓝、绿等纯色作为色彩基调,这些都能使建筑物减少重量感,从而造成建筑外貌的轻巧。同时从岭南传统建筑的装饰、装修、纹样、图案中,提取符号,再将其抽象化,运用到建筑设计中。

双边汇率波动(vol)。双边汇率由人民币兑美元的直接汇率除以他国和地区货币兑美元的直接汇率计算而来,计算后所得的双边汇率为直接标价法,汇率数值增大表示人民币贬值。本文参考戴金平和安蕾采用Garch(1,1)模型,计算出人民币对其他货币的月度双边汇率波动率,再将所计算的月度波动率平均值作为双边汇率年度波动率的代理值,汇率数据来源于国际清算银行。

(3)控制变量

国内外资使用情况(fdi)。国内外资使用情况能反映国内国际双循环的作用效果,可有效展示中国在相关行业发展的开放格局,本文采用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占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比重作为代理指标,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贸易开放度(open)。贸易开放度采用中国进出口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其反映了中国对外开放程度及对外贸易依存度,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人民币汇率(reer)。人民币汇率是影响进出口贸易的重要因素,本文采用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指数来衡量,数据来源于国际清算银行。

为减缓数据的不稳定性,对im、fdi、open、reer进行取对数处理,计作lnim、lnfdi、lnopen、lnreer。

(二)基准回归: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

本文实证数据为长面板数据,采用LLC 和Fisher-ADF 检验对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结果显示所有变量均是平稳的。根据Hausman 检验,本文选用固定效应、随机效应和全面FGLS 回归进行分析,并采用逐步回归的方法调整模型中的核心解释变量,以观察其对中国芯片进口影响的变化,最终以修正后的全面FGLS 回归进行实证分析,实证结果如表2(下页)所示。

表2 的列(4)为采用全面FGLS 估计分析得到的结果,结果显示:第一,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对中国芯片进口显著为负,贸易依赖非对称性的方向显著为正。结合非对称程度和方向分析,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小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时,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不利于中国芯片进口。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大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时,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表现为有利于中国芯片进口。结合权力—依赖理论分析,当中国芯片进口依赖度较高时,处于相对权力劣势,并不会给贸易伙伴的芯片贸易造成威胁,有利于中国芯片进口。第二,贸易摩擦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显著为负。一方面,说明当国与国(地区)之间贸易摩擦增加时,不利于国与国(地区)之间的芯片贸易合作,从而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会转移至贸易摩擦较小的替代市场;另一方面,说明产业内贸易水平的提高会促使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提升,产业内贸易水平越高表明外在的贸易条件越优越,贸易伙伴之间产业内贸易越活跃。第三,双边汇率波动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具有显著抑制作用。双边汇率波动表现出两国或地区货币币值的不稳定性给芯片贸易带来了不确定性,由此双边汇率波动会一定程度上降低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中国芯片进口影响显著为正。第四,国内外资使用情况和对外贸易开放程度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当中国芯片行业外资使用程度越高和中国对外贸易开放力度越大时,越能有效体现中国在芯片领域正在与世界融合,“双循环”发展对产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已得到初步体现。由此,假说1 得证。

表2 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影响的回归结果

(三)门槛效应: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

在经济全球化、产业相互依存的背景下,良好的贸易依赖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芯片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越发突出。为进一步探究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处于临界值两端时,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差异性影响程度,参考曹伟和罗建强的研究,选择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作为门槛变量,构建门槛回归模型进行分析,由于中国和越南之间贸易依赖的非对称程度极为不平衡,为排除极端值的影响,在进行门槛效应分析时去掉越南的数据,门槛模型如下:

式(10)中,thres 代表门限值,当表达式I(*)成立时,取值为1,否则取0。当atd≤thres 成立时,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的系数为α,否则为α。Variable 为前文中其余的解释变量。

表3(下页)为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的门槛效应分析结果。 结果显示,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通过单门槛效应检验,而未通过双重门槛效应检验。由此,根据门槛效应理论,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在影响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中存在单门槛效应。

表3 基于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的门槛效应

门槛效应分析显示,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存在一个门槛值thres1=0.873,由此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分为两个阈值区间,即0<atd≤0.873 和0.873<atd<1。当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程度小于0.873 时,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程度为-0.035,但结果并不显著,可能原因是中国与他国和地区之间普遍存在较大的非对称程度,在回归分析中数据有限导致均衡的贸易依赖关系表现并不显著;当非对称程度大于0.873 时,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依赖的影响程度为-0.105,符号方向同前文基准回归模型保持一致,结果在1%的水平上显著,贸易依赖非对称的方向atdd 显著为正,影响系数为0.096。 综合来看,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度与他国和地区对中国芯片出口贸易依赖度的非对称程度越大时,越不利于中国芯片进口,尤其是当中国依赖小于他国依赖时,这种不利影响会进一步加剧。结合中美芯片贸易依赖和中美贸易摩擦事件分析,当中国市场对于他国和地区的重要性远大于他国和地区对于中国的重要性时,他国和地区会对中国实施芯片出口限制等贸易保护措施,以打击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发展;当贸易依赖趋于均衡发展时,表示中国与贸易伙伴已逐步形成芯片产业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均衡水平的贸易依赖会促进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发展,从而使得国与国(地区)芯片贸易形成“双赢”或“多赢”。

四、进一步分析:贸易依赖、权力优势的调节机制

贸易依赖的非对称性除了表现为国与国之间贸易依赖的不对等外,还表现为一国相对于另一国具有相对权力优势。为此,这里以非对称性贸易依赖关系的视角,进一步深入分析由芯片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所产生的贸易相对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在此,以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权力优势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并结合当前中国芯片贸易依赖状况和贸易摩擦背景,分析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和作用机制。

(一)模型设定

为进一步探讨在影响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中贸易依赖、权力优势、贸易摩擦之间是否存在调节效应,本文参考谢非、袁露航、傅炜的研究,构建面板模型进行调节机制检验。为防止交互项与贸易依赖、权力优势、贸易摩擦之间存在共线性,首先对变量进行去中心化处理,然后再求其交互项。

式(11)中,pa表示中国相对其他国家具备的权力优势或权力劣势,tdm·pa表示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的交互项,pa·tf为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交互项,tdm·pa·tf为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三因素交互项。

(二)机制分析

1.贸易依赖、权力优势、贸易摩擦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

表4 列(1)为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分析结果。由表4可见,中国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显著为正,这是由于贸易依赖具有“时间依赖效应”,即当期的贸易依赖相对于前一期的贸易依赖并不会发生巨大变化。基于以往的贸易习惯,贸易双方在政策调整上具备相应的贸易成本,从而表现为贸易依赖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具有促进作用。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显著为正,当中国具备相对权力优势时,在芯片贸易合作上具备相对优势,一定程度上可为中国芯片进口提供支撑。贸易摩擦、汇率波动、外资使用、贸易开放度和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结果同前文分析一致。

2.贸易依赖对权力优势的调节效应

表4 列(2)为引入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的交互项tdm·pa 的分析结果,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结果未发生较大变化,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的交互项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具有显著抑制作用,表明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之间存在负向的调节效应,即贸易依赖弱化了权力优势对芯片进口的促进作用,且从系数大小来看,对权力优势的弱化效果非常明显。这说明,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的贸易依赖度增大时,中国相对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促进作用会减弱。

表4 贸易依赖、权力优势、贸易摩擦的调节效应

3.权力优势对贸易摩擦的调节效应

表4 列(3)为引入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交互项pa·tf 的分析结果,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对中国芯片进口的影响结果未发生巨大变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交互项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显著为正,表现为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交互项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权力优势可在一定程度上冲击由贸易摩擦给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带来的抑制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2016—2021 年中美关于芯片等贸易摩擦持续不断,但中国对美国以及其他国家的芯片进口依旧保持增长。由此,假说2得证。

4.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调节效应

在引入贸易依赖和权力优势、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的交互项的基础上,引入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三因素交互项,进一步分析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三因素是否会产生综合调节效应。

表4 列(5)为引入三因素交互项tdm·pa·tf 后的结果。结果显示,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三因素交互项显著为负,说明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处于较高水平时,权力优势的积极作用将会减弱,且贸易摩擦对芯片进口的抑制作用更为显著,即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会弱化权力优势对贸易摩擦的对冲作用。这进一步证实了在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下,当国与国之间发生贸易摩擦的频次越多时,贸易依赖会导致权力优势的作用不再凸显,并且由贸易依赖叠加贸易摩擦的作用,从而释放出中国芯片对外贸易依赖性风险,即表现为对芯片进口贸易产生抑制影响,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中美贸易摩擦给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带来的不利影响。由此,假说3 得证。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确保实证分析的可靠性,本文采用替换核心解释变量的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本文的贸易依赖考虑了“第三方效应”,为此,稳健性检验选用由传统的贸易份额法衡量的芯片贸易依赖、贸易依赖非对称程度和权力优势作为替换的核心解释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所有稳健性检验采用全面FGLS 估计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如表5(下页)所示。

表5 稳健性检验

从稳健性检验结果来看,贸易依赖非对称程度、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以及权力优势等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均显著,系数大小未发生较大变化、系数方向未发生改变,同前文基准回归结果一致。加之前文采用逐步回归的方法进行贸易依赖、权力优势的调节机制检验实证分析,并在机制分析过程中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等所有变量结果显示未发生明显变化。这证明了上文基准回归和调节效应检验具有稳健性,估计结果可靠有效。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在考虑“第三方效应”的基础上,测算了中国同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越南、美国和欧盟等的芯片贸易依赖度,分析了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状况,并研究了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深入分析了由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带来的权力优势、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的影响和作用机制,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中国同美日韩等国之间芯片进口贸易存在明显的非对称关系,且近年来表现为中国依赖性小于他国依赖性。贸易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具有抑制作用,均衡的贸易依赖关系有利于国与国(地区)芯片贸易产生“双赢”或“多赢”。但是,由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决定的相对权力优势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与贸易相互依赖非对称关系的影响效果相反。

第二,在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中,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可在一定程度上弱化权力优势对芯片进口的促进作用,中国相对权力优势可有效对冲由贸易摩擦带来的不利影响。当贸易依赖、权力优势和贸易摩擦相互叠加时,中国对他国和地区的芯片进口贸易依赖会弱化权力优势对贸易摩擦的对冲作用,即当中国对他国和地区芯片进口贸易依赖越大时,权力优势对贸易摩擦的对冲作用越弱,从而贸易相互依赖的非对称关系对中国芯片进口的不利影响进一步凸显。

第三,汇率波动一定程度上对中国芯片进口贸易具有抑制作用,但小于贸易依赖、权力优势、贸易摩擦带来的影响,国内外资使用增加、对外开放度力度加大和人民币汇率升值均对中国芯片进口具有促进作用。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在芯片国际贸易领域建立双边、多边磋商机制,提高中国在芯片等高新技术领域的话语权。中国应积极推动芯片国际贸易良性互动,建立双边、多边磋商机制,减少贸易摩擦和贸易分歧,尤其是同美国方面,中国应妥善处理中美双方贸易依赖关系,加强中美双方沟通与合作,坚持互利互惠,共同推进国际芯片贸易持续发展,确保全球芯片贸易依赖网络格局稳定,从而推动全球芯片贸易良性互动。同时,中国应积极推动亚太地区芯片贸易良性互动,同韩国、日本建立双边、多边磋商机制,以有效缓解区域内芯片贸易分歧。

第二,坚持以我为主、多方合作,实现中国芯片领域的科技研发自立自强,以降低芯片进口依赖度。国内相关芯片制造企业应抓住中低端芯片市场,实现国内自主研发生产一体化,积极推进芯片设计企业与国内芯片制造企业共同发展,共同建立中低端芯片生产线,实现中低端芯片全产业链可控,从而缓解“芯片荒”带来的消极影响。针对高精端芯片,中国应抓住芯片技术变革的新机遇,加强科研院校以及芯片制造企业对如“耦合光的光学芯片及制造方法”等新一代光学芯片制造技术,以及“硅基氮化镓材料”“石墨烯”等新材料、新工艺的芯片研发力度,同时应进一步加大科研经费投入和企业芯片研发补贴等,以支持中国在高精端芯片发展道路上实现“弯道超车”。除此之外,中国还应该积极推动区域内芯片研发合作力度,加强同韩国、日本在芯片制造设备、芯片制造材料等领域的产业合作和技术研发,通过区域合作带动中国芯片产业升级,并实现加固中国芯片上下游产业链基础、提升中国芯片制造质量、提高中国芯片国际竞争力的目的。

第三,中国芯片企业应适时适势运用外汇金融衍生产品“熨平”芯片进口贸易的汇率风险。建议中国芯片企业根据外币币种、外币额度、结售汇时间,合理运用外汇远期合约、外汇期货、货币期权、货币互换等外汇金融衍生产品,适时适势“熨平”因汇率波动幅度和频率引起的外币兑换可能造成的损益,从而保持芯片企业国际业务财务状况的稳健和可持续性。此外,国家还应进一步完善汇率交易机制,加强汇率交易专业人才培养, 更好服务于中国芯片国际贸易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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