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静
青少年在学习过程中出现的情绪问题越来越受到教育界的广泛重视。如何有效地应对青少年在心理发展中遇到的挑战,协助其维持或恢复学业功能,是当下亟须解决的教育问题。“学业情绪”概念最早由德国心理学家Pekrun等人提出,他们将学生在课堂学习、教育教学和学业成就中获得的各种情绪体验统称为学业情绪。后续学者普遍将学业情绪分为积极高唤醒、积极低唤醒、消极高唤醒和消极低唤醒四种类型。事实上,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情绪体验,都是青少年在学习过程中需要经历的正常心理反应,并不需要过多的人为干预。但是,当某些高唤醒的负性情绪持续出现,且无法得到缓解时,就会导致学业情绪问题,引发一系列负面影响,这时就需要心理干预介入了。
综合以往研究与实践探索,本研究将学业情绪问题界定为:会造成学生心理困扰并导致学业适应不良、学业效能降低以及在短期内无法自行解决的负性情绪与心理状态,主要包括学业倦怠、学校恐惧、考试焦虑、抑郁和注意力缺陷等。由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展与学业情绪受到系统生态的综合影响,本研究在理论与实践的基础上建构了“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并探索其实践效果。
影响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的因素错综复杂,其情绪问题的形成离不开系统的影响。因此,单一的干预方案在实践中往往显得苍白无力。基于系统生态的视角,本研究创新性地提出“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根据青少年学业情绪的类型设定不同的干预目标,将单一的心理咨询干预变为整合的干预方式,每种干预方式都相对独立,但所有的干预方式按统一的目标优化组合,形成一个整体,完成整个系统干预所要求的功能。
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包括初期评估、资源梳理、干预实施及效果追踪4个阶段。(见图1)初期评估阶段采用多元化测量方式,包括观察、问卷筛查、访谈以及定量脑电检测等方式,对学业情绪问题的类型和内容进行评估和描述,有助于明晰干预目标;资源梳理阶段对干预对象的支持系统进行评估,积极寻求环境中的可用资源,为系统干预的进展做好现实保障;干预实施阶段采用四维干预路径,即生理维度上采用基于脑科学的神经反馈训练,心理维度上采用沙盘游戏辅导,家庭维度上纳入家长“21 天双陪伴”在线家庭教育指导,学校维度上则通过组建学校会商小组的方式,对学校环境加以优化,同时,建立与家长、心理工作者的有效协作关系;效果追踪阶段是对干预效果进行评估和跟进回访,保证干预效果的长远效应。
图1 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
为验证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的有效性,研究者实施了第一期干预项目。
研究者先对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的具体表现加以评估,按照问题性质和严重程度对其进行分类,确定适合进行“系统整合式”干预的对象人选。根据学校心理辅导工作的一般原则,属于适应性的学业情绪问题由于程度较轻,进行一般性心理辅导即可;而程度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超出了心理辅导的工作范畴,则需要医学介入。因此,“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适用于已经影响到青少年的学业功能,构成了心理困难但尚未发展成心理障碍的学业情绪问题。前期采用定量和定性评估相结合的方式,在家长和学生知情同意的情况下,运用心理量表进行问卷调查,结合心理健康教师的观察、访谈以及定量脑电的测评结果,对干预对象进行初步筛查与分类。
在此基础上,研究者深入学校进行实地调研,了解干预对象在校的学业情况、班级教师的反馈、家长的意见以及青少年本人的意愿。同时,对进入干预流程的教师进行培训,为开展“系统整合式”干预打下良好的人际和人力基础。经过数次调研、会谈、协商,本研究确定了学业情绪问题的类型,并选择了12 名青少年及其家庭和学校参加第一期干预项目。
干预方案按照四维生态系统进行设计。具体的干预方案为:神经反馈训练的频率为一周4 次,每次50 分钟,训练时长为3 个月;沙盘游戏辅导设置为12次,每周对学生进行1次辅导;家长“双陪伴”进行21 天;学校会商小组由学校校长、班主任、研究人员、干预教师、家长共同参与,定期开展会谈,调整干预对象的教育方案。为避免实施干预的教师个人风格和能力水平影响干预效果,实验开始之前以及实验过程中,都需要对参与沙盘游戏辅导和家长“双陪伴”的教师进行了定期培训和督导,保障干预的进度和效果。
经过3 个月的干预,第一期干预工作依照方案顺利完成,且取得了较好的干预效果。具体可以从以下4个方面对干预效果进行评估。
其一,定量脑电后测显示,干预对象脑功能的7 项指标(睡眠、多动、注意力、情绪、抗压能力、心理风险和意志力)都有所改善。
其二,沙盘游戏辅导中,干预对象的沙盘游戏作品更多地呈现出积极转化的特点。干预对象普遍反馈喜欢沙盘游戏,辅导后情绪的稳定性增加,应对学业压力的能力也有所提升。
其三,家长在接受“21 天双陪伴”后反馈,通过21 天持续的日记交流,逐渐看见了孩子身上的闪光点,改变了亲子沟通的方式,对孩子的情绪和感受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包容,希望能够持续地跟进学习。孩子也表示慢慢感受到了家长的变化,家庭的支持系统被激活。
其四,在学校会商小组的工作中,研究者会同相关教育工作者,对干预对象的进展情况进行评估,及时调整校内的教育生态。如对无法充分完成学习要求的学生进行有针对性的任务要求,在不影响学校教学秩序的情况下有弹性地选择上课方式等。这为干预对象提供了校内生活的弹性空间,改变了其生态环境。
回顾青少年学业情绪问题“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在实践中的应用,笔者发现有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一是“系统整合式”干预模型是由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人员提出的,研究人员的专业身份可能也是推动该模型运行的重要因素之一。虽然实验干预的成效非常显著,但若在学校加以推广,如何能够保障系统整合的力量被激活?普通心理健康教师是否有足够的胜任力来推动这样的“系统整合式”干预方式?二是模型中设计的四维干预方式本就各有所长,在干预中发挥了整体大于局部的优势,但是这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力资源以及较长的时间周期,干预人数有限。怎样在保障干预效果的基础上扩大干预规模,使更多青少年受益,尚需探索。三是目前的干预实践只能从模式的运行效能上加以验证,影响青少年成长变化的因素众多,无法排除其他变量的干扰。其干预效果的机制还需要更为严格的实验设计方能加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