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怡迪 李荣森
在京剧服饰相关文献中,涉及京剧具体靴鞋品种的研究少之又少,而京剧靴鞋却是京剧服饰体系及京剧穿戴规制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京剧虎头靴由靴头纹饰(虎头)、靴帮、靴面、靴底(分厚底和薄底)构成,相对复杂,但在舞台表演中,靴鞋常被掩盖在华美的戏服之下,易被观众忽略。京剧虎头靴的形制纹样源于哪里?在舞台上的穿戴应用程式是什么?京剧虎头靴具有怎样的造型意蕴?本文将对这三个问题逐一展开探讨。
京剧虎头靴的形制为靴头缀虎首,高靿,方头厚底或薄底;纹样以虎纹为主,搭配其他吉祥纹样。靴头兽首与虎纹样是京剧虎头靴最鲜明的特征。
关于戏曲舞台中靴头缀兽首的记载最早可追溯至清乾隆至嘉庆时期。在《关羽戏集》中有一段老艺人的回忆:道光年间米喜子进京搭春台班,演老生却不卖座,决定最后尝试一次,演出当天“扮戏时他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双兽头花靴子,像关帝庙里的神像穿的一样”。这里描述的兽头花靴子与虎头靴形制相似,但是结合米喜子的生平事迹推断,嘉庆年间入京的说法更为可靠。民国小说《梨园外史》中记录了道咸以来的伶人故事,虽然是小说编撰,但在某些方面却也有真实依据。其中描写米喜子初到京城,因演戏不叫座十分苦恼,直到看到一幅关公像直呼比庙里的神像都逼真,大获灵感,后私下定制关公行头演出,一炮而红。小说中的描述从某种程度上与《关羽戏集》中的艺人回忆相互映证。故此推断,虎头靴可能由米喜子在京城扮演关公时所创。
笔者对于《关羽戏集》中提到的“兽头花靴子,像关帝庙里的神像穿的一样”描述持怀疑态度。在搜集到的北京地区部分关帝庙中神像所着靴的图片,形制未缀虎头,但是由于北京关帝庙数量极多,且嘉庆年至今已是沧海桑田,因此并不能就此断言《关羽戏集》中的说法为误传。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时期,乾隆之前包括很多嘉庆时期的宫廷记载都被烧毁或流落民间,目前能找到早期有关戏曲靴鞋的记录十分稀少。现存最早的就是光绪年间宫廷戏曲虎头靴,其形制与现在的虎头靴大体相似(缀虎头)。除此之外,暂未找到更为确切的史料记载,故只能推断戏曲虎头靴可能由米喜子在嘉庆早年进京入春台班时所创,在光绪年间形制已与如今的虎头靴形制大体相似。
相较于京剧虎头靴形制“源于庙宇神像着靴”的说法,笔者则更倾向其源于民间民俗中虎头鞋的兽头装饰与清朝生活靴形制。五代时期马缟所撰的《中华古今注》中记载:“至汉有伏虎头,始以布鞔繶,上脱下加,以锦为饰。”随后,虎头鞋随着历代民间艺人不断地加工美化,形成了象征虎头虎脑、平安吉祥、驱邪镇恶的幼童祈福鞋。总结大部分虎头鞋的共同点发现,虎头基本是布制,五官或是平面图案,或是微立体组合结构,有的缀流苏,有的加绒毛象征虎须、毛发。而戏曲虎头靴的靴头纹饰,目前现存年代最久远的实物为清光绪年间宫廷收藏的戏曲虎头靴,其虎头采用缎制,造型五官为微立体纹样,虎眼与虎牙为叠加结构,虎牙下方缀流苏。当今京剧虎头靴的虎头采用缎制、五官为浅浮雕式,更为立体突出,微立体结构,增加鼻子、耳朵部位,缀流苏的位置除了虎牙下方之外,还增加了虎首下方、虎鼻下方等,保证运动时虎头靴的律动感。对比三者,可知其样式极为相似,以此推论京剧虎头靴的靴头纹饰源于民间虎头靴。
京剧虎头靴的靴靿、靴底样式则源于清朝生活靴。京剧虎头靴形制包含高靿方头厚底与高靿方头薄底两种(见图1、图2)。“尖或方头靴子又有厚底和薄底之分,亦有高靿(长筒)和矮靿之别”,可见清朝生活靴靿有高矮,头有方尖,底有厚薄。厚底虎头靴与清宫所藏康熙年间方头厚底皂靴样式相似,薄底虎头靴与清朝生活靴中官靴(方头薄底)样式相似。“清代用作戎装之靴皆为薄底,以其轻便而利于战事,平时所着之靴一般来说靴底较厚,此合乎清代靴鞋高底的形制。”这种基于穿用功能而区分鞋底厚薄的方法,也与京剧虎头靴穿戴规则大体对应,即厚底虎头靴穿用者武打动作少,薄底虎头靴穿用者武打动作多。因此推断,京剧虎头靴的靴靿与靴底样式是在生活靴样式的基础上进一步夸张、美化而成,并依据清戎服靴的穿用,衍化出从生活厚底靴样式变化形成的戏曲厚底虎头靴与普通生活靴样式变化形成的薄底虎头靴两个分支。
图1 厚底虎头靴
图2 薄底虎头靴
京剧虎头靴的纹样运用起源,笔者认为要分以下两种情况讨论。
一是宫廷虎头靴纹样。清宫廷部分生活靴的靴面、靴帮、靴掖有吉祥纹样刺绣(多为云纹):或体现身份地位,如凤纹、龙纹等;或展现吉祥寓意,如福寿纹、云纹等;或美化点缀,如莲花纹、花卉纹等。装饰手法多为织锦缎花纹或镶、滚、宕、嵌,刺绣方式以绒绣为主。《清宫戏曲文物》中展示的戏曲虎头靴,靴帮与靴面纹样为虎头纹结合五蝠捧寿纹,纹样运用与装饰手法与清朝宫廷生活靴相似,都注重纹样的吉祥寓意及装饰性。因此推断,清朝宫廷虎头靴纹样应源于清朝宫廷生活靴。
二是虎头靴的民间改良纹样。如今的京剧虎头靴又称为改良靴,以搜集到的现有资料来看,与当今纹样高度相似的京剧虎头靴在清朝时的记载极少,到民国时期老照片中开始大量出现。故推断,当今虎头靴纹样是在戏曲改良运动中由当时的虎头靴纹样改良而来。最初戏曲行头制作从业者因为社会地位低下等原因,接受文化知识教育的程度与比例并不高,其设计、绘制的灵感来源很直接,常以角色人物称谓的“谐音”为灵感进行创作。苏州剧装厂纹样绘图翁维老师说:“据老一辈制作艺人回忆,例如虞姬的鱼鳞甲在最初设计时,就是以虞姬的‘虞’的读音为灵感结合‘靠’的形状,创新设计其‘鱼鳞甲’的视觉外形;虞姬斗篷上面的花纹,在最初设计时也取其名字读音的谐音‘姬’为‘鸡’的形象,在后续的发展过程中,因其称呼较为不雅以及与其身份不完全匹配等因素,逐渐演变为类似凤凰的‘锦鸡’图案,后又采用‘凤凰’图案。并没有固定某个图案必须是谁用,只要和谐、漂亮、符合角色人物即可。”由此可见,民间戏曲纹样的特点是简单、直接,而虎头靴纹样的产生很可能也经历了这个过程。当今京剧虎头靴纹样为虎身纹与火纹的结合,靴帮左右两个裁片各绣一半虎身,不同的尾部纹样拼接成一条完整的虎尾,结合加缀的虎头纹饰与靴面的火纹,体现虎虎生威的具体形象。与清宫纹样注重强调吉祥寓意与身份地位相比,似乎当今虎头靴的纹样更加简单、直接、具象,符合最初民间艺人图样绘制的思路。因此推断,当今京剧虎头靴纹样源于民间艺人在前人基础上的改良创造。
综上所述,京剧虎头靴极大可能是由清嘉庆早年米喜子在春台班首次扮演关公时所创。相较于京剧虎头靴形制源于艺人依据庙中神像穿着而创造的说法,笔者则更加倾向于其形制是源于民间民俗虎头鞋与清朝生活靴的结合,并在此基础上经过民间艺人改良而最终形成的。
从1960 年“三并举”戏曲剧目政策提出后,传统京剧衣箱已基本处于传承状态,其靴鞋形制基本稳定。据资历较深的制作艺人回忆:1958 年建厂以来,京剧虎头靴的形制并未发生变化;但在制作材料方面,20 世纪60 年代左右鞋底填层皮纸(俗称羊皮纸,色偏白)转变为成本更低的毛边纸(偏黄),80 年代后麻线纳底、缝合改为棉线帮面缝合,而麻线因伸缩性小、稳定性高的特点,仍被应用于纳底这道工序。
在民间艺人中,相传最初穿戴兽头花靴子的是扮演关公的米喜子,但这种说法多见于野史、民间艺人回忆与晚清小说之中。在嘉庆年间的清宫《穿戴提纲》、咸丰年间的《性理精义》图册和《戏出画册》中均未见关公戏靴的详细形制记录与图样。清朝晚期民间戏班的《洗心斋盔箱》中提到的两出关公戏《青石山》与《挡曹》中的关公靴鞋也皆为“方靴”而非虎头靴;从《京剧老照片》一书中可知,《灞桥挑袍》中杨小楼扮演的关公足衣为厚底靴而非虎头靴。但是在《清宫戏曲文物》一书中,介绍的光绪年间清宫戏曲虎头靴标注为关公专用。因此,并不能确定清朝末期京剧中虎头靴已成为关公约定俗成的穿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时期京剧虎头靴的穿用范围较小。
民国至20 世纪八九十年代(尤其是京剧改良时期),京剧虎头靴的穿用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京剧表演艺术家李洪春被称为“红生宗师”,承王派(王鸿寿)关公戏,擅演关公,其装扮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这一时期京剧关公的服饰形制。对比李洪春饰演关公的装扮可知,在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初期,京剧虎头靴已被应用于关公装扮且关公所穿靴鞋并不固定,虎头靴(前端缀虎头)只是其扮相穿用的靴鞋之一,另一种为云纹图案(不缀虎头)。京剧虎头靴形成之初,除了大圣悟空与关公以外,并未发现其他角色的使用记录。随着京剧改良运动以及京剧艺术的发展,虎头靴被越来越多的角色穿用,但早期还未形成定制,处于穿用较为混乱的状态。
1960 年“三并举”的政策提出之后,京剧衣箱基本形成既定程式,京剧虎头靴的穿用程式已基本形成,对比之后出版的著作与发表的文献资料,可以大致梳理出京剧虎头靴穿用规制。从《中国戏曲志·北京卷》《京剧文化词典》《中国京剧衣箱》中虎头靴穿用的记载可知,有关京剧虎头靴穿用的记录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两种描述:薄底虎头靴是武生穿改良靠时的搭配穿着,与角色所穿服装配套使用;绿缎厚底虎头靴为关公专用。除此之外并无更多记载。
对于文献中关于虎头靴穿用的描述,笔者认为并不完善,有些以偏概全。因京剧剧目繁多,目前以一已之力还无法做到全面的整理分析,仅以《传统京剧人物造型荟萃》一书为主要依据,结合以中央电视台《中国京剧像音像集萃》为主的京剧视频资料,进行整理、归纳,对较为典型的京剧传统剧目中武生着改良靠时的搭配穿戴、靴鞋样式进行梳理(见表1),另外,因关公着绿缎虎头靴基本已形成共识,故不在此列举。
从表1 可知,关于文献中记载的武生着改良靠时穿用的说法并不完善。当下穿着京剧虎头靴的角色中,除了特定角色之外大部分穿着薄底虎头靴;穿着者不仅有武生,还有武净,且所占比例较高;薄底虎头靴搭配服装不局限于改良靠,还有软靠、硬靠的搭配方式。而且,随着京剧在全国流行,各地基本都有京剧院,经过长时间的融合发展,各地京剧院传承传统京剧穿戴时在搭配上逐渐有了细微区分,不仅存在南北差异,甚至在某些穿戴搭配使用上,同一地域不同的京剧院也不尽相同。从宏观上看,传统戏曲靴鞋穿用在基本规则下,具有很强的自主灵活性,并非固定不变。
表1 典型京剧传统剧目中武生着改良靠时的穿用对照情况
1960 年“三并举”政策的提出,将戏曲剧目分为传统戏、新编历史戏、现代戏三个类别,因表演剧目内容、题材的关系,京剧虎头靴目前除了传统戏之外,主要应用于新编戏中。例如,黑龙江省京剧院《奇女无容》中的胡兵将领,穿着虎头靴(厚底,色彩与服装相同);国家京剧院《丝路长城》中番邦武将皆穿虎头靴(薄底,黑色);浙江京剧团《大面》中的兰陵王穿虎头靴(厚底,黑色),普通将领为虎头靴(薄底,色彩与服装相搭配);浙江京剧院《飞虎将军》中李存孝穿虎头靴(厚底,色彩与服装相搭配),普通士兵穿着虎头靴(薄底,色彩与服装相搭配),等等。除此之外,在许多将西方戏剧改编为中国戏曲的新编戏剧目穿戴中,虎头靴的影子也随处可见。例如,上海京剧院根据雨果《巴黎圣母院》改编的新编京剧《情殇钟楼》,剧中天昊穿着虎头靴(厚底;白色);浙江京昆艺术中心与上海戏剧学院联合打造的根据西方戏剧《俄狄浦斯王》改编的新编京剧《王者俄狄》,剧中俄狄穿着虎头靴(厚底,色彩与服装相同,其中白色厚底虎头靴靴帮纹样为龙纹);台北新剧团改编自西方歌剧《弄臣》的新编历史剧《弄臣》中,小王爷一角所穿为虎头靴(厚底,色彩与服装相搭配)。这也是京剧虎头靴穿用规制随着京剧艺术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发展的体现。
京剧虎头靴所蕴含的“虎文化”对京剧中的角色人物起到一定的塑造作用。虎元素的运用最早可追溯至仰韶文化,距今已有6400 多年,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45 号墓中,墓主人骨架的左右两侧用蚌壳摆塑的“龙”“虎”图案。虎纹最初是一种图腾信仰,后来逐渐延伸出了表征意义与象征意义。在京剧舞台中,通过虎纹样所具有的不同含义,塑造人物角色的不同形象。
封建社会时期,不论是在宫廷祭祀还是民间民俗中都可以看到“虎”的身影。出土于殷墟妇好墓的商代八件“玉虎”、圆明园文物西周青铜“虎鎣”、战国秦惠君时期的“秦代错金‘杜’字锏虎符”、汉“四神瓦当”等等。这些“虎”元素的实例大多是一种对于“虎”的崇拜,以及借用猛虎威严、勇猛、强壮的形象彰显统治阶级的身份、权力、地位。除此之外,最早在汉代的民俗文化中就已出现有关“虎文化”的记载,东汉应劭在《风俗通义·祀典》中记载:“于是县官常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茭,画虎于门。皆追效于前事,冀以御凶也。”表明汉代时民间已有除夕时将虎画于门上以驱邪镇宅、祈福新年平安的习俗。南宋陈元靓所撰《岁时广记》中引《岁时杂记》记载:“端午以艾为虎形,至有如黑豆大者,或剪彩为小虎,粘艾叶以戴之。”古时有记载端午是个不吉利的日子,所以在这一天要以虎形艾草驱邪镇恶。《梁书·萧琛传》中记载:“时俭宴于乐游苑,琛乃著虎皮靴,策桃枝杖,直造俭坐,俭与语,大悦。”可见在南北朝时期虎皮靴已应用于日常生活靴鞋的穿用之中。
时至今日,虎文化依旧存在于虎头靴、虎头鞋、虎头帽、老虎枕等民俗服饰中。许多少数民族文化中也有“虎”的身影,如彝族对于虎图腾的崇拜。民间对于“虎”的推崇大多是图腾崇拜以及借其凶猛做驱鬼避邪之用。
在戏曲衣箱中,虎纹样综合了虎文化的寓意。目前京剧中虎头靴的穿着者皆为武将,与“虎文化”存在联系。从表征意义讲,古时对骁勇善战的将军多以“虎”代称,如“五虎上将”“虎贲之臣”等;从其象征意义上讲,“虎”有象征兵权的“虎符”,象征镇恶驱邪的“虎形”民俗等。总而言之,虎的形象已成为一种图腾崇拜,是权力地位的体现,是驱邪镇恶的象征。
其一,通过虎纹样的表征意义来塑造舞台角色形象。在穿着虎头靴的京剧角色中,大部分穿着薄底虎头靴,这部分角色中的大多数有一个共同特征,即与番邦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如《杨门女将》中的王文与王翔、《金沙滩》中的韩昌、《八大锤》中的四金将等,这些角色都是中原以外的少数民族政权将领。《战洪州》中的杨思乡在戏曲故事中为杨八郎与辽国公主所生之子,后回归杨家,这些角色往往通过一些外部装饰如挂狐尾、着虎头靴等来揭示其与番邦的关联。虎在远古时期是一种图腾崇拜,时至今日依旧是部分少数民族的图腾信仰。在中国传统故事中,与中原文化不同的地域文化往往会被冠以神秘的色彩,加之要塑造的人物形象皆为武将,结合虎的图腾崇拜以及虎将的表征含义,番邦武将以虎头靴装扮也就逐渐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程式。
其二,通过虎纹样的象征意义来塑造舞台角色形象。如京剧厚底虎头靴穿用的典型角色——关公,经过历朝历代统治者的推崇与加封以及民间百姓的爱戴,关公形象已被神话。由最初展现忠义正气的将领,延伸为后来象征纳福迎财的武财神,又因其正义之气的表征意义延伸出了驱邪镇恶的象征意义。因此,民间有些地方在新年纳福的时候,会以关公为门神。前文提到虎纹样也有着相同的象征意义,在这一点上,关公形象与虎纹达成了统一。在京剧传统戏的装扮中,以虎头纹样象征关公身怀正气已经到了驱邪镇恶的程度。除了关公,以虎头靴体现角色人物驱邪镇恶形象的还有京剧传统剧目《锯大缸》中的孔宣、白鹦鹉、金翅大鹏等。
由此推论,京剧虎头靴的虎纹样综合了宫廷与民间文化中“虎文化”的表征意义与象征意义,体现权力、身份、地位的同时,也代表着图腾崇拜,是驱邪镇恶的吉祥纹样,在戏曲表演中有助于展现人物角色的身份地位与性格特征,塑造角色的精神形象。京剧传统戏中,虎头靴虽然通过虎纹样辅助塑造京剧舞台中的角色形象,却并非固定不变,不同地方的京剧院团会依照现实条件及创作者对于角色的理解进行搭配使用。但是,不论如何展现人物,不论虎头靴厚底还是薄底,虎纹样对于角色人物的形象塑造作用都离不开其所蕴含的表征意义与象征意义。
除此以外,以京剧虎头靴塑造舞台角色的表现手法,也被应用于其他剧种的新编戏创造中。例如,北方昆曲剧院根据俄罗斯英雄叙事诗《美丽的图雅雷玛》改编的新编昆曲《图雅雷玛》中,魔王所穿的“虎头靴”(见图3),将虎头靴的虎头改为蛇头,虎须改为蛇信,靴帮虎身纹样改为蛇身纹样,盘金绣改为盘银绣与服装配套使用,象征魔王阴险狡诈的性格与魔王的身份地位,使其整体造型协调统一,首先从视觉上树立起了魔王反派的形象。魔王穿的“蛇头靴”正是运用京剧虎头靴的形制与象征手法来体现舞台角色的性格特征与人物形象,这无疑是对京剧虎头靴于人物形象塑造的又一成功案例,同时也是京剧虎头靴形象塑造功能的发展延伸。
图3 《图雅雷玛》中魔王所穿“虎头靴”
民国时的戏曲改良运动促使戏曲服饰形制及穿戴规制更加成熟与完善,京剧虎头靴的形制也发展得更加完备。随着时代的变化与发展,京剧剧目不再局限于传统戏,出现了更多优秀的新编戏作品。随着西方戏剧被改编为戏曲形制,虎头靴也随之出现了新的尝试与发展,虽然其外在形制发生了改变,但是精神内核以及表现手法依旧被传承延续。京剧服饰的艺术魅力不仅仅存在于服装与盔头,同样凝聚在靴鞋之中。京剧虎头靴虽然只是京剧靴鞋穿戴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其同样承载着京剧的文化精神,透过京剧虎头靴形制与穿用的形成和发展,可以看到先辈艺术家们对文化、历史和普通生活的领悟与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