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仰望着星空

胡文捷

《2001太空漫游》是由英国科幻作家阿瑟·克拉克出版于1968年的科幻小说，描述了地外智慧体在开始观察地球生命后的300万年后，人类前往土星寻找黑色石板秘密真相的科幻故事。

阿瑟·克拉克与艾萨克·阿西莫夫、罗伯特·海因莱因并称为二十世纪三大科幻小说家，克拉克在《2001太空漫游》系列故事中展现出的宏伟宇宙框架，被接下来数不清的科幻作品所借鑒。《三体》作者刘慈欣就曾经说过，自己的作品是对阿瑟·克拉克的拙劣模仿，读过《2001太空漫游》的他，就像是离开池塘看到了大海。

克拉克对于宇宙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登月航天员曾经说过，是克拉克激发了大家探索太空宇宙的好奇心。甚至在美国航天局阿波罗计划的载人飞行过程中，宇航员曾经在直播中开玩笑，希望能够在太空中发现一块黑色石板。而他所说的黑色石板，正是出自于《2001太空漫游》，它来自于遨游宇宙的智慧生命体。这些智慧体见证着成千上百个世界，他们见过进化，也见过一闪而逝的智慧。

在这个故事中，距离地球猿人发现黑色石板的300万年后，在月球拥有殖民地的地球人在月球表面以下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黑色石板，它以精妙完美的1：4：9的比例构成，是人类无法制造出的完美之作。

为了揭开黑色石板后的秘密，由电脑机器人、人类所组成的宇宙飞船从地球出发，飞往土星寻找黑色石板秘密的真相。在这一过程中，电脑机器人哈尔意外“叛变”，认为自己应当杀死所有宇航员才能完成任务，最终由船员鲍曼拔出哈尔的所有组件并“杀死”了它。仅剩的船员鲍曼开启独自寻找真相的旅程。

在接近木星时，他发现了和黑色石板一模一样的“星之门”， 他目睹了空间的反转和扭曲后，坠入星之门，前往了一个人类从未知晓的世界。另一头的世界被乳白色柔光笼罩，就像南极的乳白天空一样，像是置身于乒乓球的内部。而这个世界，竟然是银河照片的负片。

这样的描述在后来的科幻作品中被多次致敬。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到的宇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着白点一样的星辰。而穿越星之门之后看到的世界，则是一张犹如拍下宇宙以后的负片，完全倒转过来，底色是白色的，而星辰是黑色。空间在这里内外翻转了。这里是“银河中央站”，在这里，飞船可以穿越时空维度，来往于不同的星系之间。

在徐徐展开的宇宙之中，克拉克随意炫技，我们被那丰盈的想象力所震撼。我们看到太阳从太阳上升起，一颗白矮星从太阳的地平面升起，所经过之处，拉起数千英里的火焰。鲍曼飞跃过一片巨大无比的太空轨道停泊广场，那里有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宇宙飞船，竟然是太空中的商业活动集会。地球宇航员的分离舱在神秘智慧的保护下，在太阳表面的火焰中前行，并没有被烧焦。宇航员发现一样有趣的事，太阳黑子原来是照耀着地球的太阳才有的疾病。

最后，鲍曼被不知名的高等智慧体抽取并储藏了意识之后，被转化为高等智慧体超级星孩，再次回到太阳系观察着。这与故事的第一部分智慧体观察着三百万年前地球猿人的场景，惊人的重合了。

作为获得数学和物理学学士的克拉克，他的作品中对于未来科学细节的描述几乎精确到每个场景，他在小说中提到的许多科学预测，在后来被一一印证，尤其是有关卫星通讯的描写，几乎与未来一模一样，可以说是世界发展的“预言家”。神奇的是，在硬科幻的描写中，他用优美大气的语言描述着磅礴的宇宙，无限拉伸着我们对宇宙的幻想：和土星比起来，地球就好像是“沿着餐盘边缘滚动的滚珠轴承”;人类在大键琴的清冷音乐中于孤独的宇宙前进。克拉克还写过一次木星的夜晚，世界被磷光淹没，光之河流缓缓流动，从木星的心脏汹涌而出。

同时，克拉克的笔触又兼顾着人类那渺小与纤细的美感。例如机器人哈尔在培训的过程中，逐渐具备了意识，在鲍曼最终摧毁哈尔的所有心智时，这位机器人的覆灭甚至有些悲伤，在它一步步丧失心智时，回忆着自己的曾经，那些凌乱的语句仿佛不是出自机器人之口，“敏捷的褐毛狐狸跳过那只懒狗身上”“西班牙的雨都下在平原上”“我的第一个指导老师是钱德拉博士，他教我唱了一首歌，是这样的一首歌：黛西，黛西，说出你的答案，告诉我，为了你的爱情我已半狂……”

克拉克的那些小俏皮也时常让人会心一笑，例如他说人类是一种“怪异的即兴创作”，至今还保留着像盲肠这种比毫无用途还要糟糕的东西;他还说也许有一天地球的太空轨道上会环绕着工程人员遗落的各种工具，就好像土星环那样;为了保证下棋的乐趣，对战机器人的程序被设计成只有50%的胜率，对此，人类对手佯装不知道并乐在其中。

在这本书中，克拉克想象了智慧体的最终形态，肉体只是一种空壳，真正的智慧体的存在可以摆脱物质的束缚，超越时间的限制，他们可以自由漫游在星辰之间，“像一缕薄雾渗入到宇宙的缝隙里”。他们观察着宇宙，正如在曾经的千年旅程中，他们来到太阳系，发现了地球。而地球人类经历了漫长的进化后，对于真实的宇宙依旧几乎一无所知。他们的足迹可以延长到月球，但是仅仅是去往土星，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艰难。

而克拉克对人类与太空接触的三个阶段，也颇具哲学意味，正对应着尼采哲学中骆驼、狮子再到孩童的三个阶段，进而由科学上升到哲学的范畴。这部伟大的作品，描述着生命从起源，到进化，至毁灭，再到重生的过程。当鲍曼被高级生命转化为超级星孩，“一个婴儿睁开了眼睛，放声哭了起来”，我们不由地战栗着，为着伟大生命的归宿和源起。

克拉克的存在，让每一个读者在阅读的某个瞬间，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那深邃而神秘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