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艺凡,张 雪,刘 群,陆玉麒,1b,3
(1. 南京师范大学a.地理科学学院;b.乡村振兴研究院,南京 210023;2. 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007;3. 江苏省地理信息资源开发与利用协同创新中心,南京 210023)
住房一直都是各学科关注的热点问题,只有安居,人民才会乐业,才能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以市场为导向的商品房建设迅猛发展,在提升经济发展的同时造成了贫富差距增大、中低收入群体住房困难等一系列问题。在此背景下,中国建立起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由政府统一规划、统筹建设的“市场-适度保障型”住房体系(钟春生,2014),成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部分,是维护中国社会公平的重要政策之一(郭士征等,2010)。自1994年《国务院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中首次提出经济适用房概念起,如何更好地建设保障性住房、提升中低收入群体的居住质量便成为政府管理部门和学术界持续关注的问题。从保障性住房的建设数量上来看,“十二五”期间,全国超额完成了规划建设3 600 万套保障房的目标①数据来源:住房城乡建设事业“十三五”规划纲要.https://www.wuhu.gov.cn/openness/public/6605861/18085681.htm。,“十三五”期间改造各类棚户区共2 300多万套②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公开数据.https://www.mohurd.gov.cn/xinwen/gzdt/202010/20201022_247668.html。。截至2021年8月,累计建设各类保障性住房和棚改安置住房8 000 多万套③数据来源:国务院新闻办公室. 《中国的全面小康》白皮书.2021年9月.https://www.fmprc.gov.cn/ce/cekor/chn/xwxx/t1913551.htm。。“十四五”期间将进一步有效增加保障性住房供给作为城乡建设的重点规划内容,力争新增保障房占新增住房供应总量比例达30%及以上④数据来源:关于做好2021年度发展保障性租赁住房情况监测评价工作的通知.http://www.pxszf.gov.cn/govinfo/gzbm/pxszfhcxjsj/zfxxgkml/zfbz/bzxajgc/t10695369.shtml。。
随着保障性住房社区的大量建设及入住人数的不断增加,其对于中低收入群体基础性的住房保障已初见成效。但保障房建设不仅单指满足居住的基本需求,更应重视对社区共同体的营造,这与保障房政策实现的社会效能与保障房居民的居住满意度密切相关(Huanget al.,2015;张波,2017;Shawabkeh,2020)。然而,近年来保障性住房在配套设施建设及选址布局等方面存在的设计滞后、选址偏远、集中建设和社区规模过大等问题日益凸显(程卓等,2015;李舒,2020),由此造成保障房居民面临远距离通勤(易成栋等,2015;Hamidiet al.,2018)、就学就医不便、生活设施缺乏(张纯等,2017;段芳等,2020)以及社会排斥(Maet al.,2018)等困境。
现有保障房社区研究多以保障性住房社区或保障性住房居民作为对象,将议题集中于保障房社区的空间选址与社区隔离(李梦玄等,2013;Benner et al.,2016;Hamidi et al.,2018;李舒,2020)、居住满意度及其影响因素(Ibem et al., 2013; Huang et al.,2015;魏宗财等,2020;Liu et al.,2021)、邻里互动与社会融合(李欣怡等,2015;Ma et al.,2018;Zeng et al.,2019;段芳等,2020)、公共服务与社区治理(方舒,2015;van Bortel et al., 2019;张伊梦,2020)等4个方面,并进一步与保障房政策(邓宏乾等,2015;王丽艳等,2016;杨柳,2020)、保障房建设(笪可宁等,2015;何元斌等,2016;刘玉亭等,2018)或保障房管理(刘双良等,2017;刘建朝等,2019)相关联,从而提出宏观层面的发展建议。但是整体上,目前已有研究对保障性住房居民群体日常活动及出行需求的关注不足,较少以个体微观的视角探究保障性住房居民日常活动特征,对其时空间行为特征的研究相对匮乏。
居民日常活动空间作为个体时空间行为研究的重要内容,为居民社会生活及城市空间体系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微观视角。居民在居住空间内需要开展各种活动以满足其日常需求,如工作、购物、休闲、就医、社交等,这些活动所包含的空间范围即为居民日常活动空间,其特征能够反映个体居民对城市空间利用的需求,是衡量所在社区现存问题、优化社区建设的新维度,近年来被广泛应用于女性居民(张艳等,2013;柴彦威等,2014;Lloyd et al., 2016)、儿童及老年人居民(Chambers et al.,2017;黄建中等,2019)、流动人口居民(兰宗敏等,2012)、中低收入居民(塔娜等,2017)、残疾人居民(Wong,2018)、城市与农村居民(Liu et al.,2018;Berg et al.,2019)、不同住房来源居民(Wang et al.,2015;Zhang et al.,2019;Tao et al.,2020)等特殊居民群体的出行需求研究。总体上,国内外关于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研究的理论框架与数据构成基本一致,但大部分研究以定量分析为主,而对居民出行需求的深度访谈内容涉及较少,缺少将定量研究与典型案例的质性访谈研究相结合的全面剖析。
因此,本研究以福州市的典型廉租房社区——橘园洲社区作为案例,采用2020 年12 月在该社区进行的居民活动日志与问卷调查数据,结合典型样本的深度访谈材料,基于时间地理学对微观个体居民日常活动的分析方法探究廉租住房居民时空间行为特征及其影响因素,以期为福州市廉租住房社区建设优化提供参考依据。
福州市作为福建省的省会城市,是中国最早开展保障性住房建设的城市之一。自1998年就已建立经济适用住房保障制度,2000年建立廉租住房保障制度,此后全市住房保障体系逐步完善,目前已成为中国住房保障政策体系最为完整的城市之一(李一玲等,2012)。截至2006年,福州市已建成各类保障性住房近10 万套。2006 年起,福州市政府开始大力推动保障性住房建设。“十一五”期间,福州市建成各类保障性住房11.7 万套,1050 万m2⑤数据来源:福州市区“十一五”住房建设发展专项规划(2006-2010).http://fgw.fuzhou.gov.cn/zz/fgwzwgk/fzgh/200609/t20060930_74039.htm。;“十二五”期间,福州市建成保障性住房11.55 万套,261万m2⑥数据来源:福州市“十二五”住房建设规划.http://fgj.fuzhou.gov.cn/zz/ywzl/zfbzzl/bzxajgcjs/201201/t20120109_398007.htm。;“十三五”期间,福州市成为中央财政支持住房租赁市场发展试点和完善住房保障体系试点城市,新开工棚户区改造项目5.7 万套,基本建成保障性安居住房5.1 万套⑦数据来源:福州市“十三五”住房建设专项规划.福州市人民政府网站“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设计划”部分.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1808/t20180820_2553819.htm。。;“十四五”期间,福州市将进一步完善住房保障体系,筹集建设保障性租赁住房15万套(间)以上⑧数据来源:福州市“十四五”保障性租赁住房发展计划.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2112/t20211231_4283016.htm。。
在福建省福州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于2017年8月发布的《福州市“十三五”住房建设专项规划简本》⑨资料来源:http://fgj.fuzhou.gov.cn/zz/xxgk/ghjh_8452/201808/t20180820_2553819.htm。中,将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分为3类,即公共租赁住房(廉租房)、经济适用住房(暂停申请)与城市棚户区改造住房。样本社区的选取综合考虑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空间位置、建设年代、社会经济背景等因素,以公共租赁住房(廉租房)作为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典例,选取位于福州市公共租赁住房(廉租房)建设最为集中的仓山区橘园洲社区作为案例。该社区(图1)由福州市政府统一规划建设于2003年,位于三环内金山大道北侧,洪湾北路以西、花溪北路以东,以工业、商业服务与配套居住功能为主,就业岗位大多集中于橘园洲片区,周边有橘园洲、滨州北路、花溪南路3个公交站点停靠,随着地铁2号线的开通,交通条件不断得到改善。社区附近配有较齐全的菜市场、便利店、超市等民生购物场所,能满足日常基本购物需求;片区划分的对应中小学平均距离为2.3 km,距离最近的医院为2.2 km,5 km 范围内分布有4 所综合医院。该社区以中低档住房为主,共计18栋楼,每栋楼设有1 个单元、6 个楼层,每楼层共有10 户人家,总居住人口约3 000 人,居民以蓝领阶层居多。该社区属公共租赁住房,在建成年代、区位特征与居民社会经济属性等方面具有典型性。作为福州市保障性住房的代表,其居民来源复杂,居民日常活动空间及居民生活需求分异程度较大。随着建设年限及入住人数的不断增大,保障性住房建设问题日益凸显,使案例社区具有较强的研究价值。
图1 案例社区区位Fig.1 Locations of community areas
数据来自2020 年12 月对福州市仓山区橘园洲社区居民日常活动的调查。以问卷形式调查了居民的个人信息、家庭信息、交通信息、住房信息、社区环境、社区交往及工作、购物、休闲等日常活动信息。以活动日志形式调查了居民1个工作日(星期一)与1个休息日(星期日)共48 h的日常活动情况,主要涉及活动时间、活动内容、活动场所、活动方式等内容。采用入户调查的方式随机进入该社区的6个单元,并在每单元分别选取20户家庭进行问卷与活动日志调查。共发放问卷120份,最终收回有效问卷107 份,问卷有效率为89.17%。此外,还结合实地调研与典型样本的深度访谈材料共同构成数据基础。
首先借助GIS可视化技术对样本居民日常活动空间范围进行刻画,以探究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的总体特征,常用方法包括标准差椭圆法、最小活动多边形法、密度插值分析法、最短路径分析法等(申悦等,2013)。结合本研究的数据情况,选择95%置信度的标准差椭圆法刻画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生成包含95%居民活动点的椭圆以呈现居民日常活动空间范围。同时,将生成的椭圆分别与社区空间和城区空间进行叠置分析,以探究居民对不同尺度空间的日常需求与利用情况。
为进一步探究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特征,结合案例社区样本日常生活特点,将出行活动划分3 类:工作、购物与休闲,通过GIS点密度分析方法对案例社区居民不同活动的活动点做密度分析,并结合问卷调查与深度访谈记录分别探讨案例社区3类活动的空间特征。
社区调查样本根据随机抽样选取,女性比例略高于男性,年龄主要集中在30~60 岁,平均年龄38.61 岁,福建省与非福建省户口比例相近,文化程度整体较低,高中及以下学历者占比超80%。从就业情况看,以全职就业为主,无业及离退休居民占比31.77%。从职业类型看,居民以蓝领阶层为主,家庭月收入以8 000 元以下中低等收入居多。从家庭结构看,家庭平均人口数量为2.83人,以2~4人家庭为主,夫妻与子女同住的3人家庭占比最高(表1)。调查样本居民住房平均面积为46.2 m2,人均拥有小汽车0.15 辆、电动车(摩托车)1.29 辆,仅16.82%拥有驾照。综合考虑性别、年龄、工作情况与家庭总人数等属性,选择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案例样本进行深度访谈,其主要社会经济属性见表2。
表1 调查样本的社会经济属性Table 1 Social-economic attributes of the interviewees
表2 深度访谈样本的社会经济属性Table 2 Socio-economic attributes of in-depth interviewees
对所有样本工作日和休息日的活动空间范围进行统计(图2),样本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均值为0.58 km2,中位数为0.22 km2,最大值为5.84 km2,最小值为0.08 km2;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均值为2.43 km2,中位数为0.13 km2,最大值为18.47 km2,最小值为0 km2。样本在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活动空间面积中位数都小于平均数,具有较大活动空间的居民提升了全体样本的均值水平。
图2 所有样本一日活动空间叠置分析Fig.2 Overlay analysis of all samples'one-day activity spaces
在工作日,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特征为:1)为满足工作通勤需要,涉及的活动空间较为固定。2)对橘园洲工业区依赖性较强,活动空间范围较为有限。居民就业场所大多集中于橘园洲工业片区内部及周边(93.46%),通勤工具以电动车居多(83.75%),其次为步行(16.27%)。3)非工作活动主要依赖社区周边,如日用品、蔬菜鲜果等日常必需品的购买。
在休息日,居民外出活动不受工作地点的制约,出行以满足购物和休闲需求为主,出行场所的选择与样本个体的出行意向、惯常喜好密切相关,居民休息日的活动空间具有以下特征:1)活动空间范围拓展明显,活动空间平均面积为工作日的4倍;2)出行以购物和休闲活动为主,对橘园洲工业片区的依赖性有所下降,而对于仓山区内的大型商场、超市及区级休闲场所的依赖性增强,需要利用更大范围的空间满足购物与休闲需求;3)存在较大的内部差异。23.36%居民在周末选择居家休闲,出行距离为0 km;40.19%样本居民选择在社区及其附近进行活动,出行距离与活动空间小于工作日;36.45%居民选择在休息日到距家较远的场所进行活动,出行距离与活动空间大于工作日。4)受限于电动车交通工具的可达性,居民空间移动能力不强,全部集中于距家5 km范围内。
为进一步探究样本居民在工作日与休息日日常活动时空间行为的差异及其影响因素,以居民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和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为因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模型结构见表3所示。
表3 居民活动空间面积影响因素模型解释变量和回归模型结果Table 3 Explanatory variables and regression model result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residents'activity space area
在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的影响因素中,采用自变量分步纳入法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其中模型1只考虑个人社会经济属性的影响,模型2加入了工作通勤距离因素。结果显示,在加入工作日通勤距离变量后,模型拟合优度得到大幅度提升。居民在工作日的活动出行及空间利用受到通勤距离的显著正向影响,而样本个人社会经济属性对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的影响较小,仅受年龄与收入的显著影响。其中,50岁以上样本居民的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显著小于30~50岁样本居民,样本居民家庭月收入与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50岁以上居民由于年龄较大,大多选择距家较近的工作场所再次就业,或是离退休后以步行出行方式为主,承担家庭育儿、采购等家务工作,活动空间局限于社区内部及其周边区域。低收入居民的工作场所普遍集中于橘园洲片区,工作日除工作活动外较少出行,而高收入居民与之相反。值得注意的是,样本居民的工作状况对其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无显著影响,从侧面反映居民通勤距离总体较小。
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影响因素模型拟合度优于模型1,说明样本居民个人社会经济属性对休息日的活动出行及空间利用具有更显著的影响,居民休息日时空间行为具有更大的内部差异,且其影响因素也与工作日存在差异。性别、户口、年龄、工作状况与职业类别对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的影响不显著,而收入、家庭结构与文化程度对其产生了显著影响。其中,高收入居民相较于中等收入居民在休息日具有更大的活动空间面积,而低收入居民与中等收入居民的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不存在显著差异,说明高收入居民的空间移动能力显著强于其他居民,在休息日更倾向于选择距家较远的场所进行购物或休闲。3~4 人核心家庭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显著大于2 人夫妻家庭,结合深度访谈资料发现,家中孩童对样本居民休息日购物、休闲等活动的出行意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使其休息日空间拓展更为明显。文化程度较高的大专及本科居民在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显著大于初高中学历居民,可能由于文化程度较高的居民更加注重与追求休息日的生活品质,购物与休闲活动所涉及的空间范围往往更大。
整体来看,在工作日,居民作息较为规律,可自由支配时间主要分布在晚间,大部分居民选择居家进行家务工作以及居家休闲,较少进行户外休闲,对日常生活必需品的购物需求也能够在社区周边得到满足,因此活动空间面积较小。而在休息日,居民出行需求更加多元,选择到距家较远的场所进行购物与休闲的意向显著提升,因而休息日活动空间范围得到了拓展。
对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特征的研究,不仅需要把握样本总体的一般性与规律性,还应当关注微观个体多样性与特殊性(黄建中等,2019)。选择居住在橘园洲社区的样本A 作为案例⑩该样本是一名34 岁的男性,收入属低收入,家庭结构为夫妻—女儿的二代3 人家庭,就业于橘园洲片区某工厂,每天骑电动车进行通勤,单程10 min左右,每日工作8 h,每周工作6 d。,通过对其工作日(周一)与休息日(周日)活动轨迹与活动空间的刻画和分析(图3),增强对廉租住房中占比最大家庭结构(3 人的两代家庭)群体的理解。同时,作为低收入家庭,该样本由于家内孩童对其出行的影响,在休息日呈现出与高收入家庭同样的活动空间拓展趋势,从而展现出样本总体特征所掩盖的个体差异。
图3 案例样本一日活动空间叠置分析Fig.3 Overlay analysis of individual sample's one-day activity spaces
该样本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活动空间存在较大差异。工作日活动单一,空间移动呈现“家—工作场所—家”的规律,且每日由家至工作场所的出行路线基本不变,工作日活动空间较为固定。工作日的购物场所均位于社区附近1 km范围内,活动空间范围较为局限。样本休息日的出行次数、出行距离及活动空间范围相较工作日明显增加,95%标准置信椭圆面积为工作日的4.21倍。外出活动以购物和休闲目的为主,并倾向于选择距家较远的大型超市(永辉超市,距家1.6 km)与娱乐场所活动(沙滩公园,距家3.8 km),但由于样本采用电动车为出行交通方式,购物与休闲活动场所的选择较为局限。
从GIS叠置分析结果看,在工作日,该样本对社区空间及其周边配套的便利店、菜市场具有较强的依赖性,而对橘园洲片区的利用则与工作场所的位置密切联系,涉及空间大多为满足通勤需求,对商业服务设施、休闲空间不具依赖性。而在休息日,为满足更好的购物与休闲体验,该样本出行活动由依赖社区级中心变为依赖区级中心,活动空间范围相较于工作日具有明显延伸。
48 h活动日志调查结果显示,调查样本中全职就业居民占比为71.02%,且其工作活动仅发生在工作日,休息日无工作活动发生。由此,对案例样本全职就业居民工作场所进行GIS 点密度分析(图4),居民的工作活动具有以下特征:1)工作活动密度随着与社区距离的增加而减小。2)平均通勤距离为987 m,84.11%集中在距家1 km范围内。工作场所主要分布在橘园洲片区内的制造业企业,距家较远的工作场所零星分布在仓山区、台江区的服务业企业,仅占样本总体的6.54%。3)样本工作通勤距离的变异系数为0.44,工作活动内部差异较小,就业场所分布集中,对橘园洲片区依赖性较强。4)92.4%居民电动车单次通勤时间<10 min,案例社区样本职住较为平衡。
“我在尚飞制衣厂工作,我们这栋楼很多人都是在那里上班啊。每天上班都是骑电动车载着我妻子,我们一起上下班的。工作地点很近,就在对面的工业区里面,每天过去大概需要5、6分钟吧。”
——受访者A
“我儿子和儿媳都在这附近上班,家里没有汽车,有2辆电动车。他们每天都是骑电动车去工作地,上下班都在十分钟左右。”——受访者B
在调查中了解到,案例社区居民对日用品、蔬菜、大件商品的购买主要通过实体店,且购物最常用的交通方式分别为电动车(68.22%) 与步行(26.17%),可达范围较为有限。图5显示,工作日与休息日的购物活动存在较大差异。
图5 居民购物活动密度分析Fig.5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residents'shopping activity
居民工作日购物活动具有以下特征:1)较少进行购物(33.6%),平均购物距离为538.86 m,对社区周边依赖性较强。2)77.8%的居民选择在社区附近500 m 范围内进行购物(图6-a),该范围是居民工作日购物的基本圈层,22.2%的居民选择距家3 km范围内进行购物。3)工作日购物以满足日常生活需求为目的,主要购买蔬菜、日用品等生活必需品,且在一周5个工作日外出购物发生次数为2~4 次。4)购物场所较固定,购物活动呈现多中心特征。工作日购物场所的3 个高度集中区分别为社区配套菜市场、便利店及小型超市,均位于社区1 km 范围内。距案例社区330 m 的社区配套菜市场是工作日购物的核心集中区,距案例社区2.2 km的永辉超市是距离最远的工作日购物集中区。
图6 居民非工作活动出行距离(a.购物活动;b.休闲活动)Fig.6 Distance of the non work activity of sample residents(a.shopping activities;b.leisure activities)
“我平时都要上班,没有时间出去买东西,所以网购比较多,上班一般没什么时间嘛。买菜的话一般都是上朴朴、永辉这些平台,实体店购物经常是步行,周日偶尔在社区附近转一转,生活用品在附近都能买的到的。”——受访者C
“在这里生活还是比较便利的,买菜也近,周围菜市场也有、超市也有。早上出去买菜,骑电动车也蛮快的,经常是去社区附近的万嘉超市。老金山那边的大润发、永辉超市也很近,但这两个地方其实很少去。不买什么东西就很少去大超市,就是买点菜嘛。”——受访者D
居民休息日购物活动具有以下特征:1)进行购物活动的居民显著增多(76.6%),购物活动不仅为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以休闲为目的的购物出行占比上升。2)购物空间具有明显的拓展趋势,购物场所分布范围扩大,居民平均购物距离为1 444.87 m,是工作日的2.7倍。3)休息日购物场所呈现多核心分布特征,具有明显的距离衰减性(见图6-a)。4)休息日相较于工作日具有更大的内部差异。59.76%居民购物活动发生在距家500 m范围内,主要以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为目的,是居民购物活动的基本圈层;85.37%居民购物活动在距家3 km 内,购物场所多为大中型超市,以满足居民更高层次的生活需求,是居民购物活动的核心圈层;99.53%的居民在5 km 范围内进行购物,可见距家0~5 km 范围集中了案例社区居民几乎全部的购物活动。
“我每周是只有周日休息的,我们(指本人与其妻子)一般很少买,就是趁着休息带女儿出去逛一逛,买买衣服、鞋子,陪她玩一下。一般都是骑电动车去购物的,不会走太远。买好东西就回家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呢。”——受访者A
“平常上班都没什么空,晚上回家吃了饭就看看手机、做做家务,很少再出门了。周末难得休息不上班,会和家人在社区周围步行转转,去超市买点东西采购一下。”——受访者E
由此可见,案例社区周边购物场比较完善。社区配套菜市场、便利店与小型超市在500 m 范围内均有分布,步行5 min 可达,是购物的基本圈层;大中型超市分布在3 km范围内,电动车10 min内可达,构成案例社区居民的核心购物圈;大型商业中心分布在5 km范围内,电动车30 min可达,是居民休息日进行休闲型购物的活动范围。
休闲活动是构成居民日常活动的重要部分,同时也是衡量居民休息日生活质量的重要方面。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案例社区居民日常休闲以在社区附近为主(75.7%),其次为家内休闲(15.89%),且休闲常用交通方式为步行(71.03%)与电动车出行(20.56%)。
由图7可见,案例社区居民工作日与休息日的休闲活动空间具有较大差异。在工作日,绝大多数居民以居家休闲为主,仅23.36%居民进行户外休闲活动,出行距离均<500 m(图6-b),全部是在社区内部或附近的开阔广场进行的散步活动。
在休息日,居民的休闲空间具有明显的拓展趋势,出行平均距离为2.1 km,是工作日休闲出行距离的8.3倍,且具有较大的内部差异。结合图7与样本休息日24 h活动日志看,居民在休息日的休闲活动分为2种情况。一是在自家或社区周边500 m内进行的无目的小范围休闲活动,二是在距家1 km 以外的场所进行有目的的休闲活动(见图6),大多为满足儿童的休闲需求。由此可见,案例社区附近500 m圈层能够满足居民休息日休闲基本需要,而更高的休闲需求如游乐设施、公园、展览馆等则需要拓展到5 km 范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案例社区休闲设施的缺乏。
图7 居民休闲活动密度分析Fig.7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residents'leisure activity
“社区里面没有小公园,也没有绿地,就是把马路当空地,也没有棋牌室、儿童设施,这些都没有的。我除了去买菜基本不出来的,平时没有什么休闲活动。不过我有个邻居,她会经常抱着没满周岁的小孙女每天在社区里面还有社区周围附近走一走,就是出去随便溜达,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受访者D
“休闲活动都是带女儿出去的多。工作日晚上一般很少出去,偶尔吃完饭在社区对面的裕晟广场那里带小孩子玩一会滑滑梯。周末出去的比较多,骑电动车去沙滩公园、金山公园、游泳馆……主要是带小孩子出去透透气,玩一两个小时就回家了。这些地方也没多远呐,远的都很少去,就是去些离得近的地方玩。”——受访者E
基于福州市橘园洲社区居民的问卷调查结果与48 h活动日志,结合时间地理学与GIS可视化技术,对福州廉租住房居民时空间行为特征进行分析。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1)案例社区居民在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活动空间具有较大差异。工作日活动空间较为固定,工作活动与购物活动都较为依赖橘园洲片区;而在休息日居民活动空间平均面积为工作日的4倍,需要利用更大范围的空间满足购物与休闲需求,且居民间存在更大的内部差异。2)工作日活动空间面积受居民收入与通勤距离的显著正向影响,受年龄的显著负向影响,休息日活动空间面积受居民收入、家庭结构与文化程度的显著影响。3)居民工作活动内部差异性较小,职业类型主要为制造业,对橘园洲片区具有较强的依赖,而工作场所距家较远的居民职业类型多为服务业。4)受居民出行意向的影响,购物与休闲活动在工作日与休息日存在较大差异。工作日较为依赖社区周边,集中在距家500 m范围内;而在休息日居民内部差异增大,购物与休闲空间拓展至5 km范围,且呈距离衰减。
与福州城市居民时空间行为特征(李想等,2018)对比发现,廉租住房居民平均通勤距离与通勤时间均明显小于市区居民,且无显著性别差异。这表明廉租住房居民的工作活动具有较强的群体性特征,整体表现为通勤距离短、依赖社区周边的特征。与北京、南京、广州等其他城市居民出行特征相关研究(周素红等,2005;张艳等,2014;林梅花等,2017;齐兰兰等,2017)进行对比分析,同样发现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通勤距离明显小于其他城市居民。此外,其他城市居民的购物与休闲活动在工作日与休息日同样存在明显差异。相较于工作日,其他城市居民在休息日的购物与休闲活动发生比重明显提高,活动空间范围明显拓展,这与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的出行行为一致,表明福州市廉租住房居民在购物活动与休闲活动方面与城市居民总体特征相似,但其发生比重更低一些,活动空间范围更为局限,主要受交通工具等的限制。
目前中国保障性住房居民时空间行为的研究主要以北京、上海等城市为例(陈宏胜等,2014;易成栋等,2015;张纯等,2017;Ma et al., 2018;段芳等,2020),将本文与以往研究进行对比发现,与北京和上海的保障性住房选址在城市边缘集中的趋势不同,福州市具有较大的内城更新和郊区发展空间,仍有足够的空间使保障性住房的选址相对均衡。因此,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保障性住房建设存在的职住不平衡、就学就医可达性较差等问题,在福州市并不突出。在居民日常活动空间特征方面,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居民的活动空间范围明显小于北京、上海等城市,一方面表明其周边配套设施较为完善,居民的基本出行需求能在较小范围内得到满足;另一方面反映福州市保障性住房居民的空间移动能力较差,对电动车与步行的交通方式较为依赖,而公共交通与小汽车的使用比例显著小于北京、上海等城市保障性住房居民。
从微观角度对居民时空间行为的分析,旨在探究案例社区居民日常生活需求是否得到满足。在工作方面,该案例社区职住较为平衡,92.4%的样本通勤时间在10 min以内,工作场所可达性较好。在购物方面,案例社区附近有配套菜市场、便利店、小型超市等购物场所,能满足居民日常生活对于新鲜蔬果、生活必需品等商品的基本需求,但要想满足更高层次的购物需求,如购买大型家电等高档次商品,则需要拓展到案例社区周边5 km 范围购物圈,这对于以电动车为主要出行方式的居民而言有些不便。在休闲方面,居民的需求较少得到满足。案例社区从未举办过文化休闲活动,社区内部没有规划建设健身器材、公园绿地等休闲性空地,同时缺乏活动室、棋牌室等供休闲娱乐的场所。另外,全职就业居民大多选择居家休闲,外出休闲主要为中老年人步行出行,集中在社区内部及其对面200 m的小广场。此外,3人家庭(夫妻与1孩子)在休息日出行意向较强,多选择到距家较远的公园、科技馆、大型商场等场所进行休闲活动。可见,案例社区各群体居民的休闲需求都未得到满足,居民满意度较低。
案例社区的现存问题为廉租住房建设的优化提供了参考方向。为保证廉租房建设的持续发展,可以从规划建设与社区建成两方面采取措施(孙培洁,2016)。首先,在规划建设方面,为确保廉租住房居住空间和城区空间的合理布局,可在社区附近3 km内增设综合型商场以满足居民对各层次商品的购物需求。同时,应不断完善公共服务设施与公共交通网络。一方面,应尽量将廉租住房选址于公共交通走廊沿线,使公交主干线尽可能覆盖保障性住房区域的主要干路,增强廉租住房公共交通的便捷性;另一方面,途经廉租住房社区公交车的公交线路应以方便保障性住房居民购物、休闲等出行为重点,公交站点规划应切实考虑廉租住房居民的出行需求,增强居民的购物、休闲可达性。此外,案例社区居民出行仍以电动车为主,应当在社区周边营造良好的非机动车交通环境。社区建成方面,在了解居民日常活动需求的基础上,合理引导社区发展,满足廉租住房居民较为缺失的休闲需求、社交需求等。一是丰富社区公共交往空间,以点(休息座椅)、线(林荫小路)、面(小片绿地、健身器材场地)的形式增设服务设施,新建休息室、棋牌室、儿童游乐设施等休闲场所,以满足不同居民的休闲与社交需求,提升廉租住房居民的幸福感。二是在社区内部合理布局种植花卉绿植、设立景观带,完善社区生态环境系统,为廉租住房居民提供景观休憩空间,从而营造和谐宜居的廉租住房社区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