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雨讯

王学芯

突然镜子花白

突然孙女的手指从吮吸的嘴里抽出

三周岁了

皮肤比我关心的任何事情还要珍贵

黑色眼眸猛地闪出一道青葱目光

突然被她开了关了的电视机

响出一场声音风暴

突然席卷

突然凝神不动

突然体态浮华自己对自己陌生

突然光线愈加明亮流畅

突然伶俐四起环绕四起色彩四起

突然若无其事身体斜靠沙发的扶手

突然默默站立起来

穿着一只拖鞋忘了另一只

突然撞到茶几的脚抿着嘴笑了笑假牙

突然边说边指了指窗外

携着她走下楼梯

去看

百岁巷口

蓝色的粉色的金黄色的菊花

你的脸如小指甲那么大

在忙碌的疾动中亮了起来

我已习惯你的自信镜头或不回一个

表情

暂定一切问候询问交流

晾干网络的波纹

似乎所有一天你是射出的闪电在强化

身份

我是静静融化在窗玻璃里的一只眼睛

心际关系的罅隙越来越大

气流变成一种游移的东西

蒙着一层灰色

注视中你的唇髭长了脸圆了肚腩

大了

远离心脏的语气和友情抖落睫毛

盘旋的头发像在转动

脑袋里一组齿轮

同牙齿咬合一起

演化过程

你重了轻了的分量

高压线在身上闪出杂技的火花

形成我耳朵里一个一个涡漩

只见你

空中行走的交叉双腿

没有感受的反应常常回到雪盲状态

出现了记忆的毛病

这些住宅楼房

窗户上尽是天气的玻璃没有一点声响

穿过小径几十棵位置精确的树

都有不惊一片叶子的名字

冷绿或深绿

风吹过日夜交替的枝头

捡起落叶脆化的茎脉掂出很轻的形状

仿佛一个早晨一个黄昏一个夜晚的

挪移

就是边缘里静谧的心思

光泽和水土如同身穿的混纺毛衣

逆着编织的纹理抚过

手指少了一层柔顺

而稍微拽动一下总有绒絮飘飞起来

带出一点复杂的颜色

腾空瞬间

饱含了大脑一片空白

头发一缕缕弯曲

这样深呼吸

树木像在四周经历从未经历过的潜行

削过烟丝般的光线

每扇眼前的玻璃窗户仿佛

都在缩小看一眼的夕阳和时钟

延伸一条

皱纹的小径

立秋之后

雨湿透可以叙述的黄昏

从树梢上浮起又落下的风着地

夜色提前飘过花坛上弯向一边的雏菊

不再那么炎热的霞光

带出楼房的裙裾和理想天气

怀着聊天倾向拉近一步

彼此姿态的距离

交流便成为邻里之间最重要的事情

而半年前的一丛灌木晶亮晶亮的水珠

触动时间闲暇和鸟鸣

显得特别成熟比任何时候更要稚嫩

突出了此刻每个人加入的声音

仿佛在用肺的深处一口空气

在家的门口实现一次集会的发言

这种感觉或向湿漉漉的小径一望

情绪稳定的身影

全部单纯全部靠近的事物

像是插在秋色水洼里的

几株绿柳

一种那一刻

共同和自若的

脸和脊背

深夜的乌云

暗沉沉遮住五分钟的天空

椅子里的暑气稍稍收敛一点

被风吹动的衣衫像在预测一场雨讯

眼睛凝视着远方

烟囱吐出连串的白色烟团

慢腾腾打哈欠时的一个停顿

显得空闲又那么漫不经意

而吸一口

据说环保的一股脱脂气流

喉咙咕哝一声

皱起了鼻子

酸哽之感或再次移動的云层

合拢分离合拢

逼近汹涌四起的内心感受

像在经受淬炼一样

立地震出一声碎裂的闪电

雨没有下来

烟囱上偷排的浓烟歪斜延伸

填满窗户和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漫长一夜

呼气或存在中的吸气天空压得更低

房子和椅子

开始在瞌睡里昏昏沉沉

忘记了世上所有不好的事情

我一直在保持一种活力

从源头上补充年轻人的灵敏

挪一下鼠标按一个键纽拨弄一根网线

用最潮的词语交流相同想法

共享超级非凡的进步氛围

为此我的膝盖上

摊着网络方面的书籍

从《四维人类》翻到《大连接》

或盯着蓝黑色封面的《互联网思维》幻想

像在进入一个聚合场所某一条路径

把弹性十足的衬垫放进鞋里

在年轻人身后

小跑几步跟上疾动的节拍

肩并肩地记录和分析一切变化

使脉络关系数据技术和理念的涟漪

形成线上线下一致的视角

在恣意的成长中一点一点减少各种懵懂

觉得琢磨的目光

是种任性是催促自己年轻

快速地或一百倍地

聪明起来

找到事物的闪光

如我所见湖边一片荷叶

在耐心列举一粒晶莹水滴

盘绕着光关联城市与人的呼吸

像是培养的工业

在支撑一种平衡

玲珑剔透不可侵犯洁净地滚动

映衬绿色和粉色照见天空或人影

似乎正好如期而至四周

更为新鲜的树木橙色蝴蝶

沿着被微风吹开的枝头滑行

超越蹁跹意义

而啼鸣的鸟像在继续巡查在扩大范围

翻寻空气里一丝一缕异样的气味

闪动白色羽毛

湖面透出清澈水草

看得见石头和游曳的鱼

登陆的一枚月亮

在公共花园里如同一种警示的规则

有了一种

城市的

默契直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