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元经济要素错配的收入分配效应研究※

2022-06-27 07:36郭王玥蕊张伯超
现代经济探讨 2022年6期
关键词:省份差距城乡

郭王玥蕊 张伯超

内容提要:要在高质量发展中推动共同富裕,需以完善收入分配格局为重要抓手,而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则是解析中国收入分配差距的一个重要视角。通过从二元经济要素错配视角展开对收入分配的研究发现:各省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存在要素错配问题,但错配水平呈现出逐年下降趋势;相较于中共十八大期间,十九大期间多数省份的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的劳动与资本投入问题有所好转;要素错配影响收入差距存在空间差异,且在不同阶段错配对于收入差距的作用不尽相同;此外,降低要素错配程度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具有积极作用,西部地区这一效应尤为明显。

一、 引 言

中国经济正稳步朝着高质量发展阶段迈进,人民的收入水平有了极大提高,中共十九届五中全会更是把“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写入2035年中国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中。但仍需看到,中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依旧突出,“不平衡不充分”的重要表现之一,就是收入分配差距还比较大。收入分配结构失衡会导致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不足,这必将阻碍共同富裕目标的扎实推进。当前,学术界已从多个角度对中国收入分配差距问题展开了有益探索。一部分学者侧重于从政府制度层面考虑,如探究发展战略、户籍制度、公共养老保险制度等对收入分配的影响(林毅夫和陈斌开,2013;陈纯槿和李实,2013;何立新,2007);另有一部分学者侧重于从市场层面考虑,探究经济全球化、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不完全竞争等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张幼文,2002;林毅夫和刘明兴,2003;陈斌开和林毅夫,2012;简泽等,2016);还有一部分学者对中国收入分配结构的变化规律展开了研究(白重恩和钱震杰,2009;王林辉和袁礼,2018)。总体来看,已有研究对理解中国收入分配差距问题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但其中对要素错配尤其是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影响收入分配差距的关注却远远不够。需要看到,随着中国开放程度逐步扩大、工业化城市化战略不断推进,加上受到城乡二元制度等因素的制约,地方政府的劳动力、资本等要素配置有着明显偏非农化倾向,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要素错配问题切实存在。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应是解析中国收入分配差距的一个重要视角。

纵观现有的针对不同维度的要素错配测度方法,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陈永伟和胡伟民(2011)参考Aoki(2009)模型提出的行业间错配所致总体生产效率及产出损失的二层架构测算方法,以及柏培文和杨志才(2019)参考Brandt等(2013)模型提出的以有效生产率和实际生产率的差异程度衡量要素错配的测算方法,等等。本文借鉴张伯超等(2019),综合Aoki模型的二层架构安排与Brandt模型测算扭曲错配状态与最优配置状态下要素投入比例的思路,对二层架构模型求解过程加以修正,并利用该简化模型测算中国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引致TFP损失程度和变动趋势,这将是后续进一步研究的基础。其中,与本主题最为密切相关的文献为柏培文和杨志才(2019)的研究,皆是基于二元经济的视角,但本文采用的修正后的二层架构测算模型,在测算要素错配引致TFP损失的基础上,可进一步测算农业与非农业部门内要素投入比例情况。随后,亦从省份间、地区间和产业间不同维度探讨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影响收入差距的空间差异,并实证检验了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最后,针对性地提出了中国完善收入分配格局的相关建议,为探索共同富裕道路提供了一定参考。

二、 要素错配定量评估模型构建与样本数据选取

1. 二元经济要素错配的定量评估模型

由此可得各省的总体全要素生产率计算公式:

(1)

(2)

(3)

(4)

将式(4)代入式(1),可得有效状态下各省的总体全要素生产率:

(5)

如前所述,本文将二元部门差异导致的要素错配归结为全要素生产率损失。可得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总要素错配所致的全要素生产率损失程度为:

(6)

2. 数据来源

三、 要素错配程度估计结果

1. 农业与非农业间总要素错配程度

表1给出了30个省级行政区(港澳台和西藏除外)农业与非农业部门要素错配的测算结果,可以发现,各省二元经济部门间要素错配情况存在较大差异。从资源错配的程度高低来看,近年来东部地区北京、天津、上海的资源错配程度最低,基本维持在10%以下;东部地区河北、辽宁、浙江、山东和广东5省,中部地区山西、吉林、黑龙江和河南4省,以及西部地区的内蒙古、青海、宁夏和新疆4省(区)的要素错配程度处于较低水平,基本在10%至25%之间波动;东部地区福建省,中部地区江西、湖北和湖南3省,以及西部地区广西、重庆、四川、云南、陕西和甘肃6省(区、市)的要素错配程度较高,其错配造成的全要素生产率损失约在25%至40%区间内浮动;相比之下,东部地区的江苏省和海南省、中部地区的安徽省,以及西部地区贵州省的要素错配程度则大得多,大多高于40%(1)传统上,中国被划分为东、中、西三大经济区域(不含港澳台),具体划分为: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11个省(市);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8个省份;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12个省(区、市)。。

从资源错配程度的变动趋势来看,海南、江西和贵州基本呈上升态势;东部地区北京、天津和广东,中部地区山西、吉林、黑龙江和河南,西部地区云南和甘肃虽然下降的速度不尽相同,但整体上呈现逐年下降态势;东部地区辽宁、江苏和山东,中部地区湖北和湖南,西部地区广西近年来基本保持平稳水平,未有明显的升降趋势特征;东部地区河北,西部地区四川、陕西、宁夏和新疆的资源错配程度呈波动态势;此外,以2011年为界,上海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浙江、福建和安徽以2013年为界先上升后下降,内蒙古、重庆和青海则先下降后趋于平稳。

从资源错配程度的区域间比较来看,整体上错配程度西部地区最高、中部地区居中、东部地区最低。但自2009年起,各地区错配呈不同程度上升,2013年后中西部地区错配程度却直转下降,2017年时西部地区错配程度仍保持最高,东部地区居中,而中部地区最低。

表1 2000-2017年各省农业与非农业间总错配 单位:%

(续表)

2. 农业与非农业间资本错配程度

表2给出了二元部门间资本错配的测算结果。从资本错配的变动趋势来看,东部地区海南和江苏的资本错配现象最为严重,其中,海南呈现以2007年为拐点的U型趋势,江苏则持续上升;辽宁和广东的资本错配程度起初相对较高,但辽宁2001至2003年间急速下降,后又逐步上升,广东虽呈现出以2007年为拐点的倒U型趋势,但整体资本错配变化并不大;北京、天津和上海整体来看资本错配程度较低,但北京呈现明显下降之势,上海则有上升趋势,天津以2007年为拐点呈现倒U型趋势;其余省份的资本错配程度在2013年之前上升,之后调头下降。中部地区山西、黑龙江和安徽的资本错配程度起初较低,山西以2009年为拐点先升后降,而黑龙江和安徽皆以2013年为界,此前资本错配快速增长,之后缓慢下降;吉林的资本错配程度起初较高,随后波动下降;江西资本错配程度持续上升;其余省份以2013年为界先升后降。西部地区内蒙古和重庆的资本错配程度约在20%上下波动;甘肃和宁夏早期呈现先降后升的U型趋势,但2013年后资本错配程度转而下降;其余省份起初资本错配程度较低,随后不断上升,但近年来亦有拐头向下的趋势。

由于各区域的农村金融发展程度不同,这必然会使得区域间资本错配程度存在差异。从资本错配程度的区域间比较来看, 2003年后各地区资本错配多呈上升态势,原因在于,虽然2003年中央已开始提出“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的统筹城乡发展战略,但农业部门的发展速度仍然滞后于非农业部门。起初,东、中、西部的资本错配程度按由高到低依次排列,可由于中部地区资本要素错配程度上升迅猛,在此后近十年间资本错配程度大体上呈现出中部最高、东部居中、西部最低的格局。但2013年之后资本错配问题有所缓和,各地区资本错配开始展现出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属中部地区下降最为明显。2017年时资本错配格局转变为东部最高、西部居中、中部最低。

表2 各省农业与非农业间资本错配 单位:%

(续表)

3. 农业与非农业间劳动错配程度

表3为各省二元部门间劳动错配的测算结果。从劳动错配的变动趋势来看,东部地区的省份整体呈现下降态势,但近年出现上升势头。中部地区山西的劳动错配水平前期未有明显变化,但自2007年起出现大幅下降,2015年后表现出上升趋势;吉林、河南和湖南以2015年为界,之前下降趋势明显,之后转而上升;其余省份皆表现出明显下降趋势。西部地区内蒙古和甘肃劳动错配水平大体上以2005年为界先升后降;贵州的劳动错配程度波动较大;陕西和宁夏前期下降明显,2011年左右出现上升,但很快又回归下降;其余省份则存在明显下降趋势。

从劳动错配程度的区域间比较来看,东、中、西部地区皆呈现下降趋势,原因在于,政府积极推行的城乡经济一体化、乡村振兴等系列政策收获了一定成效,使得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间的劳动力供需更加匹配。此外,可以看到劳动错配程度整体上呈现西部最高、中部居中、东部最低的格局。根据经济学规律,地区经济越发达,交通、网络等基础设施建设越齐全,越有利于减少劳动力的工作搜寻成本,促进劳动力城乡间流动,这也为更进一步推进乡村振兴政策提供了理论支撑。

4. 农业与非农业间要素配置效率与要素投入扭曲程度的分析

2012年在劳动要素投入方面,只有江苏、浙江、福建、海南、安徽、江西和四川7省表现出农业部门劳动投入不足(pli<1)、非农业部门劳动投入过度(pli>1),其他省皆是农业部门劳动力过剩、非农业部门劳动力不足。资本要素投入方面,各省皆表现出农业部门资本投入不足,非农业部门严重资本冗余的现象。通过以上数据可发现,二元部门间劳动要素错配问题依旧严重,非农业部门相对于农业部门配置了较多资本与较少劳动力。城市与乡村的二元分割正是造成该现象的因素之一,这恰恰印证了党十八大提出的“城乡发展一体化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的判断。2017年在劳动要素投入方面,农业部门劳动力投入上升的省为河北、辽宁、山西、吉林、河南和湖南,意味着80%的省份劳动力投入有所下降,有过半省份的劳动冗余状况有所改善,但原先劳动投入不足省份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则出现了恶化;非农业部门中除了河北、辽宁、山西、吉林和湖南的劳动投入不足情况继续恶化之外,其余省份的劳动力投入皆有所增加。在资本要素投入方面,除上海、海南、黑龙江、重庆、贵州、青海和新疆外,其余省份的农业部门资本投入不足问题皆有好转;而非农部门中出现资本冗余恶化与改善的省份数量参半。总体而言,2017年相比于2012年的整体错配情况有所改善,但由于农业相较于非农业发展速度较慢,要素错配问题依旧严峻。同年的十九大也关注到了这一问题,并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强化了“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战略部署。

表3 各省农业与非农业间劳动错配 单位:%

表4 2012年与2017年各省农业与非农业要素投入比例情况

图1为中国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要素错配的变动趋势,2000-2017年中国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的总要素错配大体上呈现缓和态势,其中,劳动错配问题持续改善,反观资本要素错配程度却不断上升,直至2013年后才略微缓和。劳动错配的明显改善与对外开放进程的不断扩大有着密切联系,外资大规模的引入增大了对农村劳动力的需求,促使政府逐渐放宽关于劳动力转移的限制性政策,无论是十六大提出的“改善农村富余劳动力转移就业的环境”,抑或是201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明将“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作为重要工作任务”等等,一系列的政策要求促进了劳动力的自由流动。然而,在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同时,资本逻辑也深刻影响了中国的经济运行方式,地方政府存在着引导资本配置到具有更高回报率的非农业部门的倾向,于是资本错配问题愈发凸显。由图1可以发现,2006年以后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要素错配问题主要是由资本错配引致的,但这一趋势随着中国在2013年明确“走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农业道路”与着手推进城乡一体化战略开始出现了好转。

图1 总要素错配、资本错配与劳动错配平均水平演变趋势图

1. 要素错配影响收入差距的空间差异分析

(1) 省份间收入差距层面。参照Caselli(2005)以及柏培文和杨志才(2019)的研究方法并加以改进,采用收入分布的变异系数衡量收入差距,见式(7):

(7)

其中,CV(lny*)为消除要素错配之后的人均收入变异系数,CV(lny)为存在要素错配时的人均收入变异系数。S代表消除要素扭曲配置之后由其他因素导致的收入差距,则1-S代表要素错配对收入差距的影响,S越小要素错配对收入差距的解释力越高。

表5为要素错配对省份间收入差距的影响。资本和劳动叠加错配层面,省份间2001年S值为0.641,表明要素错配能解释省份间收入差距的35.9%,这与低收入省份比高收入省份错配程度较高的形势相一致,侧面反映了要素错配是造成低收入省份收入较低的原因之一;随后,S值持续增大,要素错配对省份间收入差距的解释力不断降低,原因是相比于高收入省份,低收入省份的要素错配下降速度更快;2015年以后S值超过1,表明劳动和资本错配叠加影响反而抑制了省份间收入差距的扩大,这与金融危机后低收入省份的错配程度开始低于高收入省份的情形一致。省份间农业内部的S值以2013年为拐点先降后升;省份间非农业内部S值则基本保持在1.2左右,纠正错配反而会使得非农业内部收入差距扩大约20%。资本错配层面,省份间S值大体呈上升趋势,2013年S值超过1,资本错配成为省份间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省份间农业内部与非农业内部的S值一直大于1,资本错配对农业内部与非农业内部收入差距扩大存在抑制作用。劳动错配层面,劳动错配对省份间收入差距的解释力持续下降,解释力由2001年的31.4%下降至2017年的13.9%;劳动错配对省份间农业内部收入差距的解释力持续增大,同时,劳动错配一直是非农业内部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

表5 要素错配对全国省份间收入分配差距的影响(S值)

(2) 三大区域内部收入差距层面。表6为要素错配对东中西区域收入差距的影响。从东部地区看,省份间S值大体上呈现上升趋势,且自2011年起S值大于1,说明低收入省份错配程度低于高收入省份,要素错配成为东部省份间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且一直以来要素错配对东部地区农业内部和非农业内部的收入差距扩大起到了明显抑制作用。从中部地区看,省份间S值自2013年起超过1;农业内部S值基本大于1,2017年纠正错配后收入差距将扩大约1/3倍;非农业内部要素错配对收入差距的解释力为5%左右。从西部地区看,资本和劳动错配对省份间收入差距的解释力明显下降,2017年相比于2001年对西部省份间收入差距的解释力下降了近30%;农业内部2005年后S值降至1以下,说明相比于农业部门低收入省份,农业部门高收入省份的要素错配降低速度更快,2005年后高收入省份的错配程度要低于低收入省份,要素错配成为西部地区农业内部收入差距扩大的动力;非农业内部S值一直大于1,说明非农业内部高收入省份错配程度更高,要素错配对西部地区非农业部门收入差距扩大起到了抑制作用。

表6 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对三大区域收入差距的影响(S值)

(3) 产业间收入差距层面。参考柏培文和杨志才(2019)用组间方差来刻画产业间收入差距,将各省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的人均收入作为两个组群,根据组间方差公式得到二元经济部门之间的收入差距表达式:

(8)

(9)

表7为要素错配对产业间收入差距的影响。资本和劳动叠加错配的影响方面,2001年资本和劳动要素错配对各层次的解释力皆在97%以上,全国层面和东中部地区在金融危机之前的解释力都保持在90%之上,意味着金融危机前要素错配是产业间收入差距扩大的重要原因之一。金融危机后S值跳跃式上升并在2011年超过1,其中,东部地区的S值增速最为明显。随着S值上升,西部地区要素错配对产业间收入差距的影响力不断下降,从2001年的97%降至2017年的5%。资本错配的影响方面,全国层面和东中部的S值都呈现出先降后升趋势,且与劳动力、资本叠加错配的影响较为类似,金融危机后S值开始上升并在2011年后超过1,资本错配成为产业间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相比于其他层面而言,西部地区S值的上升拐点相对滞后,呈现以2011年为拐点的U型趋势,且2017年资本错配仍可解释西部地区收入差距的62%。劳动错配的影响方面,东西部地区S值稳步上升,全国层面和中部地区S值在2015年之前稳步上升,之后调头向下;2017年劳动错配可解释全国、中部和西部产业间收入差距的30.2%、42.8%和51.8%,对于东部地区,劳动错配是其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

表7 要素错配对产业间收入差距的影响(S值)

2. 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1) 模型与数据说明。由于乡村主要以从事种植业的农业人口为主,城市主要为从事非农业的人口(杜国明和刘美,2021),故城乡要素错配可采用二元经济(即农业与非农业)间的要素错配程度加以衡量。基于之前的分析可知,要素错配对省份间、区域间和产业间的收入差距存在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关于二元经济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则未可知。有学者认为,中国存在着的资本和劳动力分别扭曲集中于城市和乡村的现象,极可能是导致城乡收入分配空间不平衡的关键因素(蔡昉和杨涛,2000)。因此,为探究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本文拟构建以下基准模型:

gapi,t=α+β×di,t+γ×Xi,t+ηi+ηt+εi,t

(10)

其中,下标i和t分别代表省份和年份。gap为城乡收入差距,d为要素错配程度(dcapital为资本要素错配程度;dlabor为劳动要素错配程度),X为控制变量,ηi为省份效应,ηt为年度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本文参考陆铭和陈钊(2004)用城乡收入比刻画城乡收入差距,即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或纯收入)之比,该比值越大城乡收入差距越大。同时,选取经济发展水平、政府干预水平、对外开放水平、国内贸易程度、市场化程度和投资水平和产业结构作为控制变量。其中,经济发展水平采用对数化的地区人均生产总值刻画,并在模型中加入地区人均生产总值的平方项;政府干预程度以地方财政支出与地区GDP之比刻画;对外开放水平以进出口总额占地区 GDP之比刻画;国内贸易程度采用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占地区GDP之比刻画;市场化程度采用樊纲的市场化指数刻画,数据源于wind数据库,对于2017年缺失数据采用平均年增长率进行外推补全;投资水平采用固定资产投资额与地区生产总值之比刻画;产业结构以第三产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之比刻画。

(2) 实证分析。回归模型方面,为了避免异方差对模型估计准确性带来的影响,所有系数汇报稳健标准误下的估计结果。表中模型(1)、(2)、(3)分别考察的是总要素错配、资本错配和劳动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考虑到要素错配与城乡收入差距可能存在相互影响,因此,本文采用要素错配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估计,从表8实证结果可知,总要素错配和劳动错配的回归系数在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值,其经济含义为总要素错配和劳动错配与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条件下,降低要素错配程度对缩小城乡收入分配差距具有积极作用。总要素错配程度每降低1%,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556%;劳动错配程度每降低1%会带来城乡收入差距缩小约1.734%。资本要素错配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主要原因在于,当农村尚不具备成熟的市场环境时,资本下乡反而会加大对农村和农民二次掠夺的风险(熊小林,2010;李庆海等,2012),这使得资本错配对城乡居民收入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而许多研究认为劳动市场扭曲是形成城乡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户籍制度、公共服务等因素限制导致流动人口呈现钟摆式迁徙,并不利于居民

表8 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的安居乐业(陆铭和陈钊,2004;陈建华,2009)。此外,借鉴王少平和欧阳志刚(2007)以泰尔指数替换城乡收入比衡量城乡收入差距,并不改变主要解释变量的结论,可见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一定解释力。

进一步研究发现,不同区域的要素错配对于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具有异质性。由表9回归结果可知,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虚拟变量和总要素错配的交互项系数皆显著为正,且西部地区交互项的系数值要高于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虚拟变量和总要素错配的交互项不显著。这一估计结果表明,降低东西部地区的要素错配程度将有利于其缩小城乡收入分配的差距,且西部地区要素错配程度降低要比东中部地区更能够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表9 东中西地区的异质性影响

五、 结 论

完善分配格局不仅有利于促进实现共同富裕,也将促进构建以居民消费为主体的新发展格局。一直以来,制度与战略导向使得要素流向明显偏非农化,加上中国的城市与农村的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存在差距,农村要素市场化发展长期滞后于城市,进而造成了二元经济要素错配问题,这成为导致区域收入分配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通过构建二元经济要素错配评估模型,证实了各省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的要素错配现象,并发现农业与非农业部门间劳动力与资本叠加的要素错配大体上呈现出缓和态势,其中,劳动错配问题持续改善,反观资本要素错配程度却不断上升。其次,相较于十八大时期,十九大时农业部门中全国八成省份的劳动要素投入有所下降,过半省份的劳动冗余问题有所改善,除了上海、海南、黑龙江、重庆、贵州、青海和新疆外,其余省份农业部门的资本投入不足问题皆有好转;非农业部门中除了河北、辽宁、陕西、吉林和湖南劳动力不足情况恶化外,其余省份劳动力投入皆有所增加,而资本冗余恶化与改善的省份数量参半。接着,分析了要素错配对省份间、三大区域内部和产业间收入差距的空间差异,发现在不同阶段错配对于收入差距的解释力不尽相同,甚至出现了错配成为收入差距扩大的阻力之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错配的形成就具有了合理性,原因是这种阻力现象是由于不同收入省份错配下降速度与大小差异而产生的,错配本身依旧不利于配置效率的提高。随后,本文探究了要素错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发现降低要素错配程度对缩小城乡收入分配差距具有积极作用,且西部地区要素错配程度降低要比东中部地区更能够缩小城乡收入分配的差距。

总体上,中国二元经济间要素错配问题依旧存在。从要素流动视角本文给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促进要素资源的对流与互动,是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机制的基本要求。可充分利用当下数字经济的优势,促进要素更高效配对,加快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要素互动、全面融合、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第二,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完善收入分配格局的关键之举。科学化、机械化经营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增加农业产量,物流体系一体化、生产技术现代化为农产品打开市场销路提供了便利,助推了农产品附加值的实现,有利于从根本上解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问题。第三,在促进适度规模经营发展的同时,也应关注到小农户的需求。由于资本流入农业多是流入规模户,对于小农的支持远远不够,而中国主要仍是小农经济,可通过加快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来缓解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建设的矛盾,更好推动农业产业体系现代化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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