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景春,吕思佳,陈永战,陆长兵,王龙宝
(1.河海大学商学院,江苏南京 211100;2.河海大学项目管理研究所,江苏南京 211100;3.江苏省世界水谷与水生态文明协同创新中心,江苏南京 211100;4.南京江北新区公共工程建设中心,江苏南京 211880)
相对于传统的设计-施工分离(design-bid-build,DBB)模式,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eengineering-procurement-construction,EPC)模式作为一种先进的工程交易模式,能有效地减少设计、采购、施工之间的内耗问题,在国际建设市场中备受业主的青睐[1]。目前,中国正值建筑业改革的关键期,EPC模式是实现工程项目价值增值、提升建筑业生产率、提高投资效益等的重要手段,为此住建部等有关部门相继颁布相关文件和政策大力推动EPC 模式在建筑工程领域的实施。EPC 项目有效实施的前提是参与方之间的高度信任,即各参与方以合作伙伴的关系投入到项目中。但低信任度的市场环境难以适应高信任度的EPC 模式,这种不信任主要表现为业主和总承包的合作意识没有建立起来,易出现各方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相互争吵、推卸责任,从而导致业主和总承包商之间产生大量的组织界面。界面管理(interface management,IM)作为一种加强项目各参与方协调的重要途径[2],可以有效减少各参与方之间的矛盾与冲突[3]。有研究表明,项目中约60%的问题是界面管理不到位或有欠缺引起的[4]。因此,有效处理组织界面造成的冲突是项目成功的关键。
根据建筑工业协会(CII),组织界面管理是指两个或多个界面利益相关者(例如业主、承包商、设计单位等)之间沟通、联系和交付的管理。EPC项目的实施需要各方之间的深入合作,组织界面管理能够促进这种协作,从而有利于发挥EPC 模式的潜在优势[5]。但在中国的EPC 项目实践中,各参与方对彼此的信任程度不够,没有充分认识到组织界面管理的价值,表现为心理上对组织界面管理的认可度不够,以致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较低。按照组织行为学理论,个体是驱动组织间互动的引擎[6],而组织界面正是各参与方在互动过程中形成的。所以,为更好地提出解决中国组织界面管理问题的有效方案,掌握EPC 项目组织界面参与者的界面管理行为显得非常重要,这是研究和明晰组织界面管理行为形成的重要前提。
界面管理研究是工程项目管理领域的重中之重,为此国内外大量学者开展了界面管理的相关研究。何清华等[7]认为复杂项目界面管理对项目管理绩效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从合同界面和组织界面等维度出发建立了复杂建设项目界面管理测度模型,量化了界面管理对绩效的影响。Yeganeh 等[8]利用多案例研究方法研究设计-施工总承包(design-build,DB)项目中设计-建造界面问题及其原因,并提出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案。蒋建林等[9]系统地研究了组织间壁垒问题,将其划分成组织间的信息流壁垒、工作流壁垒和相互作用壁垒,并对其成因、影响和后果进行了深入分析,为研究组织界面提供了理论指导。Lin 等[10]利用结构方程模型探讨了建筑工程中界面问题的根本原因,发现业主设计、施工维度之间沟通协调不力是造成施工界面问题的主要因素。除了从项目本身的视角研究界面管理,研究者开始从不同的视角来研究界面管理,如沈文欣等[11]通过构建基于伙伴关系的EPC 项目界面管理模型,验证了信任对界面管理绩效的直接以及间接提升作用;Ju 等[12]通过研究项目参与者在界面边界上的价值驱动行为,探索界面价值对项目绩效的影响,发现通过调整和重新分配相关承包商之间的界面责任,可以实现项目价值优化;Shen 等[13]利用结构方程模型研究EPC 项目正式的界面管理实践、社会规范和个体态度如何交互影响个体的界面管理行为,发现正式的界面管理实践对管理规范、项目规范和个体对界面管理的态度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个体的界面管理行为也受到正式的界面实践和项目规范的直接影响。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开始将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运用到管理实践中,以此来解释各类管理行为。例如,朱亚丽等[14]基于TPB 构建了员工内部创业行为的组态分析模型并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显示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中至少有一种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严玲等[15]基于TPB 研究总承包商尽善履约意愿的行为,发现行为态度和知觉行为控制的影响比较显著,而主观规范对于总承包商的尽善履约意愿的影响并不强。此外,也有研究将TPB引入到界面管理中,例如Shen 等[13]证实了正式的界面管理实践、社会规范和个体态度会影响界面管理行为。
综上,国内外的研究多聚焦在识别界面管理的影响因素以及界面管理的实践应用,鲜有文献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背后的主观心理因素进行探索。根据研究,个体行为和决策受到复杂因素的影响,包括他们所接触到的社会影响(如社会规范)和个体因素(如对利益的态度)[16]。这些因素都是个体内部心理因素的反映,所以研究心理影响机制是掌握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前提条件。TPB是心理学中经常使用的态度行为关系理论,可以为个体行为改变的原因作出合理的解释。此外,在中国情境下,EPC 项目业主与总承包方存在信任问题,信任不足会抑制各方之间的信息交流,而信任是中国情境中最为突显的一个因素,直接影响着人们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认知。因此,将信任与TPB 理论整合,将更加有助于明晰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作用机理。
鉴于此,本研究以EPC 模式中国情境为背景,以TPB 为理论基础,提出研究假设,运用结构方程模型的方法,构建信任通过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影响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多因子中介模型,以295 名熟悉EPC 领域项目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学者为对象,通过对信任-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调查所获取的数据,借助SPSS Statistics 25 和Amos Graphics 21 等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进而验证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之间的作用机理,为中国情景下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的实施提供参考。
在国外,工程总承包模式主要分为EPC 模式和DB 模式,而中国现行法律法规、工程总承包管理办法等没有将工程总承包模式进行细分。在中国的工程总承包实践中,EPC 模式是指可行性研究完成后进行采购的模式,而DB 模式是指初步设计完成后进行采购的模式。本研究关注的是前者,即EPC 模式。国际标准的EPC 模式适用于成熟的市场经济环境,其组织编制和推广单位是国际咨询工程师联合会(FIDIC),该组织是一个国际性的非政府组织,加之西方等国家政府较少涉及EPC 项目的实施,可见,国际标准EPC 模式的推行与应用主要取决于业主,而较少受外部环境和条件制约。与此同时,西方国家等已建立起一套较为完善和成熟的信用体系,政府、业主、EPC 单位主要依靠“法律+自律”维持EPC 项目管理系统的正常运转。相比于西方国家,中国推广和应用EPC 模式具有4 个特点:一是政府主导EPC 模式的推广与应用;二是EPC 模式推广与应用受到诸多制约;三是项目参建方的法律意识还不够强;四是信用体系不够健全。这些特点导致国际标准的EPC 模式与中国情境之间存在冲突,导致EPC 模式在中国的社会认可度不高,甚至出现否定EPC 模式的情况,认为EPC 模式还不如传统的DBB模式。综上,本研究将中国情景归纳为各参与方之间的信任不足以及参与者对EPC 模式的信心不够。
有效的组织界面管理是中国情景下EPC 项目成功的关键之一。在标准的EPC 模式的二元管理体制中,业主只需对项目进行整体地把控,对具体的实施工作介入较少,即标准的EPC 模式使得业主和总承包商之间的组织界面大大减少。然而,在低信任度的建设市场环境下,中国EPC 项目中业主和总承包商之间的组织冲突问题仍十分明显。原因为以下两点:一是中国的EPC 项目仍采用传统的三元管理体制,即业主聘请监理工程师加强对总承包商的控制;二是中国的EPC 合同往往是总价控制价下的单价合同,这种合同计价方式使业主和总承包商在项目执行中易产生争议。总而言之,目前中国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主要有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缺乏中国情景下的EPC 项目管理研究,低信任度的建设市场环境是制约各个参建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主要阻碍之一;二是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研究尚待探索。组织界面是在组织与组织之间的交互过程中形成的,个体行为是驱动组织间互动的引擎,会受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等内部心理因素的影响。
因此,本研究以中国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存在的问题为导向,以中国情境为背景,以TPB 为理论基础,开展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研究,并提出管理启示。
信任是各方建立关系的核心要素[17],是一方对另一方认同的表现。在建筑行业,Ceric[18]分析了工程项目中的信任问题;Manu 等[19]研究了影响工程项目信任的因素。可见,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任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信任甚至可以被认为是实现项目管理的一种方式[20]。具体来说,EPC 项目合同通常是在概念设计的基础上签订的,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并且EPC 项目实施过程中各环节相互依存,在这种不确定性和相互依赖并存的情况下,各参与方之间有效互动的关键驱动力是信任。标准的EPC 模式可以缩减招标程序、简化合同关系、减少业主多头指挥、最大限度避免各参与方机会行为等。但是在中国的EPC 项目的实施中,仍存在诸多信任问题。一方面,国内建设工程领域对EPC 模式的应用尚在初级阶段,缺乏具有工程总承包能力的总承包商,业主对总承包商的能力产生怀疑;另一方面,业主和总承包商之间信息不对称,总承包商更加了解实际项目,加之中国的EPC 合同是总价控制价的单价合同,易造成总承包商在利益最大化的驱使下可能会采取损害业主的利己行为。通过以上分析,EPC 模式在中国建筑工程领域制约EPC 项目发挥应有作用的实质是业主和总承包商之间的信任不足。
在行为研究中,常用到的理论是1991 年Ajzen[21]提出的计划行为理论,认为个体的行为意向受3 个因素的影响: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计划行为理论的3 个维度分别对应着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内部心理因素:(1)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态度是指个体在行为决策前对界面管理行为所持有的正面或负面的感觉;(2)组织界面管理主观规范是指个体在进行行为决策时感受到的外在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上级命令和社会规范;(3)组织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是指个体对自身能力的认知和资源掌握的自信程度,即个体对执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难易程度的感知。个体行为需要在特定的情形下产生,因此,在原有TPB 模式的基础上加上信任这一情景因素,可以清晰地展现信任对界面管理行为的影响机理,从而有助于提出有针对中国EPC 项目的组织界面管理对策。
2.3.1 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关系
信任是解决存在于各方之间信息不对称的最重要的策略之一,并可以被认为是管理组织间关系和在相互依赖的项目各方之间发展满意的工作边界的重要组成部分[22]。组织界面管理是为了减少业务交互过程中各方之间因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风险和交易成本,尤其在我国信任体系不健全的情况下,EPC 总承包项目具有收益不确定性,这就使得利益相关者在处理界面问题时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及不确定性。建立信任有助于建立各方之间的信心,可以使他们充分交流意见和共享资源。Crowley 等[23]认为信任的氛围可以使组织边界更加灵活和可渗透,这就要求组织间要进行积极的沟通和交流。柯洪等[24]认为信任会对 EPC 项目供应链管理绩效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Tang 等[25]也认为信任的好处可以通过促进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沟通从而提高项目绩效来实现,例如,节省建设成本、降低项目风险等。Wang等[1]认为信任也是项目参与者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基础,从而有利于实现战略利益。杨翾等[26]认为影响个体行为抉择的重要因素是信任,消费者的信任会正向影响余额宝的使用行为意向。当人们参与组织界面管理时,成本和收益通常被认为是重要的考量因素。高收益能够保证组织界面管理人员的感知安全性,从而增强满意度和信任感,有助于获得积极的组织界面管理评价和增加对合作伙伴的信任。然而,EPC 模式在中国建筑领域的发展时间尚短,关于总承包的质疑仍然存在,因此信任就成为组织界面管理行为选择的重要影响因素。由此可见,信任是实现项目目标的重要因素,当人们感知到来自对方的信任时,其组织界面管理意愿会被进一步激发。因此,可以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有直接、显著的正向影响。
2.3.2 信任和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的关系
信任是个体接受相关重要群体意见的重要前提。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是TPB 理论的核心,与信任密切相关。态度变量是个体实施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心理准备状态,表示个体实施界面管理行为的整体意愿。信任可直接影响着人们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态度。例如,于坤章等[27]证实了信任可以使买家形成积极的购买态度和购买意向,从而进行更多的网络购买,即买家的高信任度会形成积极的购买态度。主观规范是在面对某一行为时感知他人或群体施加的压力。界面管理者的压力来自于上级领导和社会规范,当个体感知上级领导和政策的压力时,他们会倾向于执行该命令,并且感知信任会加强其主观规范的形成。感知行为控制是个体感受到的实施某行为的难度[28]。在电子商务中,信任在交易活动中作为一种感知资源,可以增强消费者对交易活动的掌控。Wu 等[29]认为商家和消费者之间的相互信任可以增加消费者的知觉行为控制力。所以当个体感知到组织界面管理行为可以为项目带来更好的效益时,基于这种认知形成的信念会加强个体对组织界面管理的知觉行为控制。虽然尚无研究在工程领域直接验证信任与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的正相关关系,但基于其他领域的侧面印证,可以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2: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态度有直接、显著的正向影响。
假设3: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主观规范有直接、显著的正向影响。
假设4: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有直接、显著的正向影响。
2.3.3 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的中介作用
内部因素(心理特征)和外部因素(信任)并不能直接作用于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组织界面管理行为产生的前提是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向,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向才是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最佳指标[30],所以本研究研究内部心理特征(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和外部环境(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图的影响。作为衡量个体心理倾向的重要变量,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可认为是外部环境(信任)对个体界面管理行为意向影响的中间变量。行为态度对行为意愿的正向影响关系已经得到了学者们的证实。Long 等[31]通过对182 家企业的实证研究,发现员工对环境行为的态度与绿色创新意愿具有明显的正相关关系。Shen 等[13]将TPB 中的态度因素引入到界面管理中,发现正式的界面管理实践、社会规范和个体态度会影响界面管理行为。因此,可以推断出组织界面管理人员对组织界面管理形成正面态度的直接结果,即组织界面管理意愿增强。一般情况下,主观规范正向影响行为意愿。对于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人员而言,其所受到的社会外部压力主要分为指示性规范和社会性规范两种。当个体感知上级指令性规范和社会性规范压力越大,其实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意愿越强。许多研究已经验证了主观规范对行为意向的促进作用,如王薇等[32]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主观规范显著正向影响施工企业管理者的标准采纳行为。因此,当组织界面管理者感受到他人对组织界面管理的期望时,无论这种期望来自指示性规范还是社会规范,都会提高个体参与的意愿。根据TPB,个体感知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控制越强,实施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意愿就越强。学者们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知觉行为控制与行为意愿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如严玲等[15]通过研究发现,承包人的知觉行为控制水平越高,其就会更加愿意尽善履约。综上,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知觉行为控制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产生正面影响,并且信任对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有正面影响,因此可以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5:态度在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向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假设6:主观规范在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向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假设7:知觉行为控制在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向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探索中国情境下信任如何影响组织间界面管理行为及影响作用机理是概念模型的中心方面。本研究旨在探讨以下问题:信任是否会直接影响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以及信任是如何通过界面管理态度、界面管理主观规范和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等心理因素来影响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理论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研究理论模型
为保证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本研究的测量指标均广泛使用国内外有关潜在变量测量问题的文献研究作为理论依据,并结合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实际情况对测量指标进行修改和完善。由于单一文献提供的测量指标的内容过于接近,因此整合多篇文献对同一变量的描述,以提高量表的准确性。问卷采用Likert 五分量表,其中1 代表“非常不同意”、5 代表“非常同意”。最终问卷包含了5 个因子25个测度项,各构面及其测量指标如表1 所示。
表1 模型各构面及测量指标
为了验证假设,在完成问卷设计后采用问卷调研方式获取数据。问卷调研的时间为2021 年3 月到2021 年5 月。为了使样本具有较强的代表性,且能够覆盖中国大部分地区,选取江苏、广西、贵州、浙江、安徽等重要城市作为调研对象(以下简称“样本”),采用电子邮件、实地考察等手段进行调研。在正式调查之前,进行了小范围的预调研并听取专家意见,形成最终的问卷。问卷主要由以下两部分组成:一是受访者和项目背景资料部分,即受访者所在单位、所在岗位、从事相关工作年限、受教育程度等;二是测量题项部分,即围绕信任、组织界面管理态度、组织界面管理主观规范、组织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测量题项。共发放问卷400 份,回收331 份,删除答案有缺失的问卷后,最终获得有效问卷295 份,问卷回收率为82.75%,其中有效问卷回收率为73.75%。
根据收集到的问卷,对答卷人的性别、所属单位、岗位、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经验等背景资料进行统计分析。样本特征情况如下:男性239 人(81.02%),女性56 人(18.98%);业主97 人(32.88%),总承包商152 人(51.53%),其他46 人(15.59%);高层管理者79 人(26.80%),中层管理者123 人(41.69%),技术人员51 人(17.29%),其他42人(14.22%);获得博士学位34 人(11.53%),获得硕士学位91 人(30.85%),本科学历135 人(45.76%),专科及以下35 人(11.86%);工作10年以上41人(13.90%),6年~10年104人(35.25),3 年~5 年101 人(34.24),3 年以下49 人(16.61%)。从以上数据可知,研究对象大多是从事总承包工作的中高层管理者,学历水平和工作年限都比较高,所以受访者具有扎实的专业知识、丰富的工作经验,确保了数据可靠性较高,符合研究目的。
为了保证所收集数据的可靠性,利用SPSS25.0统计软件对各测量项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计算结果显示偏度绝对值小于3 以及峰度绝对值小于10,则认为研究选取的样本数据基本满足正态分布,可以进行接下来的分析。同时,由于研究涉及的变量都是由同一被试提供的,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导致虚假的关系,因此需要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选用不可测量潜在方法因子效应控制法(controlling for effects of an unmeasured latent methods factor)检验是否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39]。经Amos 24.0分析,结果显示在五因子中加入共同方法因子后,模型的拟合指数改善程度很低,这说明加入共同方法因子的模型的拟合数据没有得到显著的提高,表明尽管共同方法偏差可能存在,但它对本研究的影响较小。
通过验证式因子分析对问卷数据进行信效度检验。信度是指同一变量所有问项的一致性程度,常用组成信度(Composite Reliability,C.R.)和克隆巴赫系数(Cronbach'sα)来检验。一般认为,Cronbach'sα越大则代表测量量表的信度就越好[40]。通常,当Cronbach'sα>0.7、组合信度C.R.>0.7时,可判定量表的信度较高。由表2 可知,各构面的Cronbach'sα值和组成信度C.R.值均大于理想值0.7,表明量表通过信度检验。同时,研究中常用因子荷载量和平均萃取量(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AVE)来评价收敛效度,以衡量各潜变量测量题项的变异数解释力。经计算,旋转后各测量题项在其所属的因子上载荷均在0.500 以上,AVE 值大于可接受值0.36,表明每个构面收敛效度均满足要求。验证式因素分析汇总如表2 所示。
表2 样本验证式因素分析汇总
此外,区别效度表示每个测量构面的区分度,根据AVE 的平方根是否大于因子相关系数来判定。本研究中各个因子的AVE 平方根大于任何两个因子间的相关系数,则说明各构面的区别效度良好。变量相关系数矩阵如表3 所示。
表3 样本变量相关系数矩阵
通过了信效度检验之后进行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利用Amos24.0 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并进行运算,各变量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如图2 所示,右上角是由Amos计算得到的模型的适配度指标。其中,CHI/DF 为1.156(1~3 可接受),GFI=0.924(>0.9 拟合良好),AGFI=0.908(>0.9 拟合良好),RESEA=0.023(<0.05 可接受),均满足要求。因此,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较好。
图2 样本结构方程模型及标准化路径系数
假设检验结果及模型拟合效果如表4 所示,可知“信任→界面管理态度”“信任→界面管理主观规范”“信任→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信任→界面管理意愿”各路径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646、0.618、0.667、0.699,P值均小于0.001,表明假设1、假设2、假设3、假设4 均成立。
表4 模型假设检验结果及模型拟合效果
目前有多种方法可用于检验中介效应问题,其中最广泛使用的方法是Baron 等[41]的因果法以及Sobel[42]的Sobel Test 检验,但是这两种方法不适合多重中介效影的检验。为此,采用Hayes[43]的信赖区间法(Bootstrapping)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为检验多重中介效应,需要进行如下两个方面的检验:
(1)检验总间接效应。利用随机重复抽样的方法抽取2 000个 bootstrap 样本,分别采用偏差矫正法、系数乘积法得到置信区间和临界值检验样本的间接效应。如表5 所示,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存在间接效应,也存在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直接效应和总效应。因此,信任与组织界面管理意愿之间存在中介效应。
表5 样本模型中介效应检验
(2)检验信任与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之间的3 条中介路径。在检验多个中介效应时,Amos 24.0 只能得到总的中介效应,不能给出每条路径的中介效应,为此,采用 Mackinnon 等[44]提出的PRODCLIN 方法,以判断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这3 个中介变量是否均起作用。结果如表6所示,3 条中介路径均存在,即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在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之间充当中介变量,假设5、假设6、假设7 均得到支持;其中,态度的中介效应最为显著,主观规范和感知知觉行为控制的中介效应相对较弱。此外,根据表5 可知直接效应存在,表明该中介效应是部分中介,但直接效应的显著性为0.004,显著性不是很高,这说明信任到组织界面管理意愿的作用效应主要还是通过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这3 个心理要素进行传递,这也印证了个体心理因素是组织界面管理行为形成的重要前提。
表6 样本模型多重中介效应检验
(1)对业主的启示。一是改变EPC 项目管理者对于组织界面管理的认知。项目管理者对于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态度、主观规范与知觉行为的控制不仅直接影响其对组织界面管理的意向,而且存在重要的心理中介效用,因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心理因素对于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业主应该不断地提高自己和各个参与方对于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认知水平,以及应认识到组织界面管理对于EPC 项目管理绩效提升的重要作用。此外,应该积极地通过对管理人员教育培训来引导管理人员实施组织界面管理,切实提升实施组织界面管理的责任意识。二是对总承包商实施组织界面管理施加外在压力。总承包商作为EPC 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如果没有意识到组织界面管理的重要性,也就没有足够的能力来监督与实施组织界面管理。本研究表明,主观规范和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之间是正相关关系,因此,业主应制定组织界面管理制度,强制总承包商实施组织界面管理,比如为管理者提供培训课程,以展示组织界面管理的好处,这是促进形成主观规范并最终改善组织界面管理行为的有效途径。
(2)对总承包商的启示。一是建立符合项目特点和EPC 流程的有效沟通渠道。在中国EPC 模式的三元管理体制下,总承包商不仅受到业主的强控制,还受到监理的监督,由于组织界面管理具有互动性,不同组织之间交流与沟通构成了组织界面管理的重要前提,而总承包商在EPC 项目中处于核心地位,需要根据EPC 项目流程建立有效的沟通渠道,以促进信息共享,减少信息不对称,从而提高组织界面管理绩效。二是成立专门的组织界面管理小组。为了鼓励管理者积极实施组织界面管理,管理层应该制定成文的组织界面管理行动指南,使利益相关方在项目初期就能明确组织界面的程序、规则和范围,为实施组织界面管理提供机构支持,以提高管理者对组织界面管理的知觉行为控制。同时,组织界面管理小组应当提供机会(组织间的正式沟通和非正式沟通)和所需资源(资金、技术支持等),这不仅可以提高组织界面管理效率,也可以让界面参与者认识到组织界面管理的价值,并增加实施组织界面管理的意愿。
本研究以EPC 项目的中国情境为背景,基于TPB 构建了一个多重中介模型,探讨了信任与组织界面管理意愿关系,分析了态度、主观规范以及知觉行为控制在信任和组织界面管理意愿之间的中介作用效应。研究结论为:
(1)在中国情境下,信任可以显著正向影响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实证结果表明,“信任→界面管理意愿”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699,显著为正(P=0.000),且加入中介变量之后标准化路径系数变为0.229,也是显著为正(P=0.004)。这充分说明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意愿的促进作用,虽然中介变量会减弱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的直接作用,但信任是影响工程总承包项目管理人员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重要情境因素。本研究认为,一方面,EPC 工程项目庞大、技术复杂,对各方组织管理能力要求极高,各参与方之间在界面中对彼此了解并充分认同,能够提高合作的信心,并且相信在组织界面管理中能够获得收益,因此愿意致力于参与组织界面管理以实现共同的目标;另一方面,中国是一个注重人际关系的国家,传统文化所具有的人情内涵将直接地促进这种信任的发展和产生,并且这种信任具有互动性,在EPC 项目组织界面管理中表现为各参与方能够持续合作、信息共享,进而提升组织界面管理意愿。
(2)组织界面管理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在信任与组织界面管理意愿的作用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且三者的中介效应强度分别为39.05%,33.26%,27.69%。这表明从信任到组织界面管理意愿之间并非单一的影响路径,其中EPC 项目管理人员存在理性的心理过程,即受到组织界面管理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的影响。这意味着管理人员对于组织界面管理的态度越积极,感受到的组织界面管理的内外部环境支持越大,以及对于企业自身资源的掌控能力越强,管理人员越愿意进行组织界面管理。根据结果,态度的中介效应最强,知觉行为控制的中介效应最弱,这表明管理人员对组织界面管理态度较为积极,但对资源的掌控能力较弱。这是因为中国EPC 项目管理人员认识到了组织界面管理的重要性,但是实施组织界面管理的技术和资源条件不能满足需要,即组织界面管理知觉行为控制相对较弱。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尽管考虑到了中国情境下信任对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作用的影响,但个体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的形成仍然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必然会有其他大量影响因素,如个体人格特质、组织情境因素等;二是本研究仅对信任直接或间接地支持组织界面管理行为意愿进行了静态分析,然而信任的方式和强度在EPC 项目的不同阶段可能有所差异,因此对其进行动态分析是下一步工作的研究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