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艺术的社会价值与创作特性

张蕊

公共艺术在中国发展了三十余年，但依然存在着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改善和解决将更好的建立公共精神，地域文化和城市形象。公共艺术的公共性是公众共同享有的权利。其中作品理念的有效传达是公众参与作品，认同作品的关键，这是公众权利的显现，需要设计者予以足够重视。而设计理念的确立，不是作品的全部，将创意完美的实现是公共艺术美学表达的有力呈现，它是社会角度中美育育人的重要形式。公共艺术品质的优劣直接作用于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追求，影响着城市的建设，对国家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和重要的社会价值。

人类生活于社会之中离不开文明的浸染，而文明是在无数历史文脉和地域文化的演进中积淀凝聚而成。公共艺术作为现代文明的遗迹见证着人类过往的蹉跎岁月，它是城市发展的旗帜，影响和推动着社会的前行，而今随着新时代中国的富强与开放，公共艺术将以新的姿态与大众生活紧密相连。它以艺术的形式展现城市的精神愿景，启迪着公众的思想，不断丰富着人民的生活。

一、公共艺术的社会价值

公共艺术将公共空间与社会大众相连，体现着民主、开放、交流、共享的精神和态度。公共艺术以其多元化的形式和强劲的空间张力，体现着正能量的精神导向与价值观，促进社会的和谐。在城市的发展中，公共艺术的介入可以提升城市的品质，美化空间环境，形成人文性的城市生态，弥补和丰富公众的内心需求，为民众带来希望。公共艺术以独特的视角反映了社会的焦点问题，以独有的语境发问和解答，表达城市的态度，外化城市的形象，对大众有良好的美育育人作用。公共艺术的创作与公共环境紧密相连，达成功能与审美的高度交融，形成整体场景的精神传达。公共艺术因有了人的参与才有意义。

二、公共艺术的现状与问题

20世纪60年代，西方走入艺术复兴的时代，公共艺术作为城市建设的重要因素，以政府层面立法的形式保障了公共艺术项目的资金来源和融入建筑项目的权利。我国公共艺术在20世纪90年代被引入，发展了三十余年。虽然我国十分关注城市的规划和建设，但仅有极少数的城市对公共艺术进行了立法，公共艺术的政策保障和设立要求还需进一步加强。

公共艺术是中国城市的视窗，它将城市的精神与信仰传递给公众，需要公众的认可与传承。但现今一些所谓意象性的、抽象感的作品令人费解。现实生活中大量不知所云的公共艺术充斥于城市的公共空间，致使群众对公共艺术无感，降低了公共艺术的影响力，弱化了城市的凝聚力，表现出公共艺术的理念传达不清晰，公众的理解障碍，共情度与共鸣性低这一显著的问题。

此外，现阶段由于资金短缺、评定方审美水准低、商业利益驱动抑或政府的政绩工程需要，不少城市出现了打着美化环境旗号的垃圾雕塑，这些材料低廉、工艺粗糙、造型丑陋的垃圾雕塑污染着我们的环境（图1）；中国公共艺术还存在着克隆现象，不分城市的性质定位、历史文化背景，一批批经过复制出来的城市雕塑，失去作品的个性，肆无忌惮地占据了城市中本已有限的空间，成为名副其实的艺术垃圾。这展现出公共艺术的另一个显著问题，即城市间公共艺术的美感仅存于量而未达到质的飞跃。

图1 中医走向世界

公共艺术的核心目标是服务于广大民众，为民众提供善意的、正向的精神指向，而民众接受此精神的前提是能否为公众提供审美愉悦与美学享受。然而许多作品的美学表达却与美化、烘托环境空间，人文关怀的目标相背离，这值得当今设计者深思。

三、优秀公共艺术的特性

优秀公共艺术可以助力城市的发展，树立城市的精神和文化风向。因此，梳理和总结高质量公共艺术作品的创作特点是解决公共艺术问题的有效出口，它可以形成公共艺术的判断标准和创作原则，可为设计者带来参考。笔者认为其创作特性有以下三种：

1.功能的效用性，理念的直白性

设计服务于人并有较强的应用性，它是人类为实现功能需求而进行的创造性活动，公共艺术的设计功能可分为四大类：一为教育类。它阐明公共精神，引导民众的思想境界走向真善美的价值标准，其人文性具有真实的社会意义。二为纪念类。它是对国家、社会、民族中具有伟大意义或对事件、人物具有象征性价值的纪念设计。三为装饰类。装饰和美化周围环境，与环境形成良好的联系并有效提升场所氛围的设计。四为实用类。公共艺术为民众的社会生活带来实际的使用用途。如各类公共设施等。作品功能能否实现是民众体验度和对作品认可度高低的检验标准。另外，作品的设计理念方面，各种元素编织的逻辑链构成的作品概念，要以最直接的方式在短时间内使人明晰作品理念，它可以跨越地域、文化、种族，为更多的民众所解读。因此，公共艺术只有被公众理解才有意义。设计理念阐述得深入浅出，清晰直白尤为重要，它是判断公共艺术设计优劣的第一要义。

2.设计的革命性

在公共艺术中优秀的作品通常具有革新的力量，以革命性的创造方式带给观者强烈的吸引力，使之想要深入地体验、了解作品而后才能触及到作品的灵魂。对设计者而言，革命性的作品可遇而不可求，但革新的精神是作品跨越设计鸿沟而跃入新境界的强大力量，它为公共艺术的探索与发展开辟新的篇章。笔者认为革命性的设计通常表现为三种形式：

第一，技术性革命。在公共艺术中设计者从技术的角度做到前人无法达到的技术能力。如《室内人造云》是由荷兰艺术家恩德诺特·斯米尔德在屋内打造出的云彩效果（图2）。被《时代周刊》评为2012年最佳发明。他发明了一种造烟机，在湿度、温度和灯光恰到好处时将烟雾与空气中的水蒸气聚集凝结，再辅以特殊的灯光照明，形成亦真亦幻的“雨云”，又称“人造云”，其持续的时间短暂，却飘逸动人，给人无限的遐想。以此，在新技术的支撑下，公共艺术的形式得到了新的发展，开启了全新领域的探索方式，创造出第二自然现象的奇迹。

图2 人造云

第二，审美性革命。它是实验性极强的前沿性设计，是打破人类审美方式，但留存人文精神的设计。例如：从物理学角度，宇宙具有多维空间，而四维空间是其中一种，科学家利用计算机模拟出四维空间的基础模型，使人窥探到高维宇宙的端倪。但以人类设计师、艺术家的角度无法打破现有三维空间而实现新维度意义上的设计。因此，一些设计师借助人工智能，人机交互的方式，打造出四维空间中超出人类审美的设计效果和形式，这大大地打开了人类美学的边界，是一种跨越现实与未来美的融合方式。这是极具创新精神的设计。创造世界改变未来是设计师敢于向人类美学挑战的超越精神，是不断革新审美的方式，它将引发人们内心的震撼与共鸣。

第三，概念性革命。这是由时代的变迁和文明的开化而形成的巨变，对公共艺术设计方向有本质性的影响。如克莱斯·奥登伯格（Claes Oldenburg）突破前人的城市雕塑概念，将百姓生活中常见的居家物品放大形成公共空间的作品，具有简约、亲切、民主的时代象征（图3）。究其原因，在19世纪中期，达尔文著作《物种起源》的出版震动了世界。进化论使民众觉醒并认识到人生来平等，人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曾经以神的使者自居的国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为了延续统治，曾经代表神圣王权的繁复、奢华的造像设计风格被彻底打破。统治者从拯救者的光环中走出，转变为民众安居乐业的支撑保障体系，国家才能继续维系。至此，去神圣化是统治者存续的时代前提。曾经以弱小代称的百姓，其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简约风格被克莱斯·奥登伯格应用于公共艺术作品中，设计的概念得到了革命性的改变，此时的公共艺术是重塑公众团结与向心力，凝聚国家精神的有力精神指引，是时代更迭，社会稳定的重要条件。

图3 Els mistos

3.作品的艺术性

从公共艺术的创作美感方面，笔者认为可运用两种形式。

第一，可遵循形式美的规律创作作品。形式美是现今设计界广泛认同的艺术美的方式。设计者可以此为艺术美的方式创作作品，它需要注重设计中形、色、构成关系的对比。形态美即对称美或非对称美。人类本性偏爱对称的均衡形态，对称之物本就自带美感，因此对称美具有较强的艺术性。而非对称的形态，其美感即符合大中小关系的对比形式。其中大中小关系可转换为长中短，多中少等关系，并形成节奏与韵律的可视化。色彩美即对中等灰色色调或强对比色调的控制。伊顿在《色彩艺术》一书中曾提到，人们要使视觉保持舒适，色彩需达到中等灰色的平衡与和谐。中等灰色色调的形成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色相不同而明度相同的色彩，另一类是色相相同而明度不同的色彩。当然在不同的设计情境下，是否选择和谐、平衡的色调取决于设计的目标。当色彩要达到迅速吸引眼球时，色彩的明度、纯度、色相将选择对比强度最大的方式呈现，它打破均衡成为一种最强对比的美。在构成关系中要注重作品各元素间的抽象性组成方式，形成物体的点线面体组合模式，打破物质虚实观，形成幻想的、虚构的创造性关联，这是世间万物各种关系相互作用时临时聚合的结果。而公共艺术会选择哪种美的形式，这与多种因素有关。因此，形式美的方式对公共艺术创作起到重要的作用。

第二，可运用非逻辑性的美学形式创作作品。由于人头脑里的每个概念的分类都属于一个逻辑形式，每一个概念都具有普遍性的特点，这些均证明了它的逻辑性。原有概念表达种类的形式本身就表现了它的逻辑形式，然而被另一个形式的取代而产生了新的概念，这种概念性的产生非常意外和偶然，不属于客观世界的逻辑形式。因此它代表了一种非逻辑形式。这种非逻辑性的美学形式即新视觉美的形式。它是弥补真实世界“空缺”的部分，被认为是真实世界不可能发生和存在的事情，却在艺术中诞生，这是艺术形式高于生活的重要表现。此类美中的其中一种形式常给观者第一印象是“丑”的，但通过深入探究，民众会随着体验而将“丑”转化为美的感受。因为当今社会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多元化的视觉信息经过各种媒介卷入大众视野，抬高了民众猎奇的域限。所以，只有公众充分关注与体验作品，公共艺术才有价值。如何以新的视觉方式将作品输入大众内心，推升大众的参与感和心理需求是公共艺术的难点。笔者认为这种新视觉美的作品需要在特定场域下完成，也就是说作品既要与环境发生联系并满足功能，又要颠覆传统美的形式，形成奇特的设计形式和手法。这种开始的“丑”是先要撕裂观者所普遍认知的美，调动观者的好奇心，带领观者走入故事，而后形成幻想世界的场景感，最后回看作品发现它具有美妙奇幻的形象。如《魔戒》影片中怪兽造型（图4），观众喜爱和接受它们的怪异形象。这完全是因为观众看到它们的造型时，能够把幻想世界这个形式抽象出来，达到超现实的空间场景。“丑”使其具有超强的辨识度和记忆点，奇幻的组合形成特殊场景使观者感受到独特的创新力，进而转换为美的享受，伸展了作品的生命力。至此，非逻辑性的美学形式是公共艺术创作的另一种有效形式，可以介入人们的生活和内心，形成作品的艺术美感。

图4 魔戒电影中怪兽

对公共艺术来说，优秀作品其艺术性是极为重要的作品属性。设计意念的确立，不是设计的全部，而将创意完美地呈现是达到作品美学高度的关键。

四、结语

优秀的公共艺术品是吸引公众参与，提升民众审美情趣和思想高度的有效方式，它可以引导公众形成正确的社会观和价值观。从创作者的角度，只有遵循公共艺术的创作规律和特性才能更好地创造出卓越的公共艺术品。而公共艺术品的设立方应跟上时代的审美，充分信任设计者的专业能力，才能使更多高质量的公共艺术在城市空间中得以生存。因此，公共艺术的品质优劣直接作用于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追求，影响着城市的建设。公共艺术是美育育人的有效途径，对人民生活、国家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和重要的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