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视角下辽宁装备制造业转型升级研究

2022-06-23 02:17王福君
鞍山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价值链装备升级

王福君 赵 晨

(鞍山师范学院 管理学院,辽宁 鞍山 114007)

一、产业结构升级与全球价值链

从全球价值链视角看,产业链整体转移是发达国家实现国内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方式,而高端装备制造业回流是其应对后金融危机时代重振实体经济、实现本国制造业结构和就业岗位优质化的必然选择。

(一)产业结构升级

1.产业结构和产业结构升级

产业结构是一个相对概念,可以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宏观层面的结构关系,是指国民经济中三次产业即第一、二、三次产业之间的构成,也叫产业间构成;二是中观层面的结构关系,是指三次产业内部之间的构成,也叫产业内构成,如第三次产业内部中生产性服务与生活性服务之间比例关系[1];三是微观层面的结构关系,是指三次产业内部中产品之间的构成,即产品结构,也是全球价值链理论的基础。

对应产业结构的三个层次,产业结构升级也可以分为国家、地方与微观企业三个层面[2],国际贸易理论多从宏观和中观层面来界定产业结构升级[3],主要是国家在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中发展比较优势;经济学和管理学则主要从微观层面来界定产业升级概念[4],认为产业升级就是一个企业或经济体提高迈向更具获利能力的资本和技术密集型经济领域的能力的过程[5]。

2.产业结构升级理论

分工是近现代经济的一种生产方式,主要有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和产品内分工,因此,产业升级理论也分为产业间升级理论、产业内升级理论和产品间升级理论。

(1)产业间升级理论是研究产业间构成的理论。产业结构优化的经典理论主要是指产业间升级理论。历史上著名的经济学家克拉克、配第、库兹涅茨、罗斯托等研究和揭示了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上三次产业结构之间的演变规律,其研究成果主要有配第-克拉克定律、库兹涅茨法则、罗斯托的“六阶段论”等。

(2)产业内升级理论。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具有相同相似生产要素的产业内贸易导致了产业内分工成为主流。霍夫曼、钱纳里等研究了某一产业内部结构从较低水平向较高水平转换的动态过程,形成了比较经典的产业内升级理论,主要有霍夫曼定律、钱纳里工业化阶段理论、产业生命周期理论、雁行形态理论等。其中,产业生命周期理论和雁行形态理论是通过国际贸易方式进行国际产业转移,从而达到产业升级的发展模式。

(3)产品内升级理论。从全球价值链视角看,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日益向产品内分工延伸,表现为全球价值链上同一产品不同工序环节之间的优化调整和赢利能力强环节的增加。产品内升级的直接动因是比较优势与规模经济,推进主体是跨国公司[6]。产品内升级的主要理论是全球价值链理论。

(二)全球价值链(GVC)理论

1985年迈克尔·波特教授在《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价值链理论[7]。其后,理论界先后提出了全球商品链(GCC)、全球生产网络(GPN)等概念,直到2000年才将其统一规范为全球价值链(GVC)[8]。

全球价值链升级是在价值链内部实现从低增加值环节转换到高增加值环节的过程,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层次:一是同类型产品实现从简单到复杂的产品层次上的升级;二是不断提升“微笑曲线”上设计和营销能力,从而实现经济活动层次上的升级;三是从最终端环节的制造向更高价值的服务型制造转换,实现全球价值链前向和后向延伸的部门内层次上的升级;四是从低价值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换到资本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产业,从而实现部门间层次上的升级。这四个层次的全球价值链升级是产业发展从量变到质变的结果,表明产业结构向着具有较高生产率、较快需求增长以更高级技术为基础的方向转移,其核心是产品附加值不断提高。从GVC的价值创造环节来说,公司层面的产业升级主要表现为工艺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跨产业升级四种方式[9],其中前三种属于产业内升级,而跨产业升级属于产业间升级。

(三)装备制造业产业链转移与产业结构升级

在全球价值链视角下,我国装备制造业升级可以通过外商直接投资(FDI)和全球产业链转移来实现由低技术含量、低附加价值水平向高技术、高附加价值环节的攀升[10]。装备制造业通过外商直接投资(FDI)实现升级的模式大致可分为市场导向的美国模式、成本导向的日本模式和政策导向的韩国模式。其中,美国模式采取“研发与生产→出口→进口”形式,日本模式采取 “进口生产→出口”形式[11],而韩国模式采取 “引进→消化→吸收”形式。20世纪70年代在国际产业转移和跨国公司蓬勃发展背景下,美国进入“去工业化”浪潮;到了90年代,随着冷战结束,美国本土企业的海外直接投资出现热潮,更加快了美国本土“经济服务化”进程,科技、金融等生产性服务业极度发达,制造业在全球占比从2001年的24%降至2011年的15.2%,使美国由极具竞争优势的“制造强国”转型为以“科技+金融”为优势的新型资本发展模式,这符合克拉克、配第、库兹涅茨等人提出的产业间升级轨迹。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打破了库兹涅茨的“经济服务化”规律,再次印证了制造业就是社会经济的基础。美国的“经济服务化”或“去工业化”虽然使美国控制了全球价值链上利润最丰厚的环节,但却造成国内产业“空心化”和失业率攀升。为了遏止经济下滑颓势,美国等发达国家一方面重振制造业以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另一方面积极发展新兴制造业,以抢占未来国际竞争制高点。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鼓励汽车制造业、电器制造业和信息产业等回流本土,考虑到工资成本、生产率增速、能源成本和汇率等影响因素,回流到美国等发达国家本土的制造业往往考虑更接近消费地和规避劳动力成本上涨,其他制造业回流非常有限。为了尽快抢占新一轮全球经济增长过程中的高端产业和价值链中的高端环节,美国提出“再工业化和工业互联网”战略,德国提出“工业4.0”战略,日本提出“机器人新战略”,欧盟提出“欧洲火花计划”,韩国提出“机器人强国战略”,法国提出“新工业法国战略”等,积极发展先进制造技术、纳米技术、智能制造、能源材料、生物制造、新一代微电子研发、高端机器人等新兴产业,保持在高端制造领域的研发领先、技术领先和制造领先。

二、辽宁省装备制造业转型升级面临的挑战

国际产业转移能够促进移出国和移入国的产业结构升级,外商直接投资(FDI)和产业链转移是我国接收国际产业转移最重要的方式。2009年7月,辽宁沿海经济带正式成为国家战略,2010年4月,沈阳经济区被列为国家新型工业化综改实验区,这两个地区被纳入国家发展战略使辽宁省实际利用外资水平得到了全面提升,实际利用外资从2011年连续3年在全国排第3位。这种利用外资的强劲势头到2015年发生了断崖式下跌(见图1、图2,单位:万美元),这既有国家内部产业转移动因,也有发达国家国际产业转移的影响。

图1 按国别分实际利用外商投资额

图2 全省实际利用外商投资额

从国内角度看,计划经济体制下资源型产业所付出的环境代价和体制欠账等导致辽宁省没有及时进行技术革新和发展新兴产业[12],钢铁、煤炭、石油、装备制造业等传统支柱产业以及劳动密集型的农产品加工业等产业低端供给过剩,缺乏核心技术和高端产品,居于价值链低端的初级产业较多。同时,辽宁高新技术产业自主创新能力低、特色不突出、市场竞争力弱、产业规模小,对辽宁省经济发展拉动力有限[13]。这种以投资拉动为主的振兴战略政策模式导致的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失衡扭曲是造成经济整体下滑的主要原因[14]。

从国际角度来看,国际产业转移出现了发达国家“再工业化”和产业链整体转移的趋势。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反思脱实向虚的发展模式,重新聚焦实体经济,纷纷实施“再工业化”战略,电气设备、IT电子、汽车等制造业开始回流本土,并且集中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和服务型制造,力图重振制造业并不断扩大竞争优势。近年来,国际产业转移已经在制造环节的基础上,把“微笑曲线”两端的研发、物流、服务等高价值环节一体化联动转进移入国,使巴西、印度等新兴经济体依靠低成本和贴近市场的优势,积极承接国际产业转移,致力于打造新一代的“世界工厂”。应对这种“双重挤压”局面,辽宁省传统装备制造业面临着巨大挑战,必须在不断深化供给侧改革和开放的基础上抢占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积极发展服务型制造[15],积极应对发达国家装备制造业回流与竞争所带来的不利局面。

三、辽宁装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现实地位

装备制造业是辽宁工业的“基石”,位列辽宁四大支柱产业之首。辽宁拥有装备制造业所包含的全部7大行业,在185类产品中有58类居全国前6位,占31.4%[16]。从国内来看,辽宁省以新松公司为代表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工业机器人、特种机器人等研发制造领跑全国;沈阳飞机工业集团公司为中国大飞机C919、ARJ21和空客A220等供应零部件,通用航空产业规模位居全国第7位;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研制出世界第一台“i5”智能数控机床,辽宁数控机床产量位居全国第1位;大连船舶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建造的三十万吨级超大型油轮在世界船队同类型船舶中占比约15%等。目前,辽宁省高端装备制造业主营业务收入占装备制造业比重达到16.2%。

从全球价值链角度看,辽宁省航空航天装备、新能源汽车产业、海洋工程装备、智能装备等高端装备制造业发展势头明显,但自主创新能力不强,掌握行业核心技术的企业少,真正能自主研发的企业所占比例不足20%。如通用航空飞行器、纯电动汽车电池、超深水钻井船、高档伺服驱动系统等核心技术未掌握,亟待自主创新突破;新能源汽车电机、高精密减速器等关键零部件长期受制于人。核心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的缺失严重影响了辽宁先进装备制造业的发展,更谈不上抢占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在装备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中端环节上,辽宁省在深水钻井船、智能控制、动力定位、海水淡化设备、海工压力容器、钻井包等核心配套部件上产业化水平不强。辽宁装备制造业技术改造投入资金少,生产设备耗能大,附加值较低,如辽宁省工业增加值耗能比上海高出 62%,但产品的生产贡献率却只是上海的 4.8%[17]。

四、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的辽宁装备制造业转型升级对策

从全球价值链视角看,辽宁装备制造业转型升级必须坚持“走出去、请进来”策略。“走出去”是要从全球科技发展和产业竞争的格局出发,增强新兴装备制造业自主研发的“内生式”创新动力,在产品设计、研发以及物流、品牌、服务等环节取得竞争优势,抢占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请进来”策略就是要根据技术发展阶段和行业特点,分类利用好国际产业转移,重振和优化传统装备制造业的创新,提升整体产业竞争优势。

(一)政府要为装备制造业企业发展创造良好的政策环境

目前,辽宁省正处于全面振兴的深度调整阶段,转换政府工作思维很重要。政府要在市场不能发挥作用或企业不愿意投入的领域发挥作用,要用市场来引导企业,要创造各种所有制企业公平竞争、平等获得创新资源的市场环境和机制,利用市场机制推动和引导企业创新,激励创新积极性和保护创新者的利益。在积极争取国家工业转型升级有关专项资金和基金的基础上,加大对重点骨干企业的扶持力度,重点支持装备制造业中传统项目转型升级,要创新并落实好国家和地方支持装备制造企业发展的各项财政、税收、金融、土地、价格等政策,引导企业采用新技术、新工艺、新装备和新材料,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国际竞争力。政府要改进科技资源配置方式,重视基础研究和职业教育,重点支持市场机制不能有效解决的基础研究、公益性研究、重大关键共性技术研究,提高公共资源的利用效率[18]。在政策扶持上,对于一般行业要从项目指南导向转向目标导向,从支持项目转向支持方向,择优公平支持各种技术路线;要对个别产业制定“专项计划”进行直接扶持和管理,强化对高端制造业实施税收、补贴等优惠政策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二)加快服务型制造的发展

发达国家从20世纪中后期开始,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的态势加剧,制造业与服务业深度融合的企业数占制造企业总数的比例逐渐提升,普遍存在着服务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 70%、制造服务业产值占整个服务业产值70%的现象[19],服务化水平明显高于正处在工业化进程中的国家。因此,中国必须抓住后金融危机时代的有利时机,以科技创新为动力,以“互联网+全球化+制造+服务”为发展模式[20],加快完善基于客户深度交互设计的个性定制化模式,发展基于产业链过程的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和基于产业链协同制造的服务外包;加快推动互联网与制造业融合创新,重点推动数字化协同设计、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虚拟制造和柔性化生产等组织方式,不断提高辽宁省装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设计研发、技术培训、试验测试、系统集成、认证咨询、品牌推广、服务保养等增值服务。

(三)提高装备制造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

目前,辽宁省劳动密集型的金属制品业和传统的、一般的通用型设备与发达国家差距较小,但在专用设备、交通运输设备、电气机械设备等方面,缺乏关键技术和关键零部件,与发达国家差距较大。汽车工业设备的70%依赖进口,电气机械中的关键部件和元器件依赖进口,通信设备、计算机等一些技术含量较高产品的出口主要是由外资企业承担。因此,辽宁省要根据《中国制造2025》,立足于现实,着眼未来发展,以骨干企业为主体集聚创新要素资源,以重点工程为依托,采用新体制新机制,建设国家级机器人和高端数控机床创新研究中心等,加快基础材料、关键基础部件制约制造业竞争力瓶颈的研究。建立面向装备制造业重点行业的工业软件工程中心和产业联盟,充分整合国家、省两个层面的技术创新主体资源,组建适合辽宁自身实际情况的研究开发创新体系,不断吸引技术、管理、人才等要素在辽宁制造业中集聚,积极引导突破关键共性核心技术,加快制造模式和营销模式变革,增强全产业链上的协同水平。

(四)提高绿色制造水平和质量品牌建设

加快辽宁老工业基地传统装备制造业进行工业绿色化改造和淘汰落后产能,积极推行绿色制造产业发展。在传统的通用设备和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中,要加强技术创新、管理创新、营销创新和组织结构调整等综合创新,以培育国际品牌和提高劳动生产率为目标,以品牌龙头企业为牵动,带动整个产业链条上所有中小企业整体转型升级。对一些技术变化较快的通信设备、计算机等行业,要加大技术研发投入,实现从中低端制造向中高端制造升级,与国际竞争对手形成差异化优势。对于冶金、化工等专用设备行业,要加强节能环保技术、工艺的推广应用,鼓励企业发展绿色技术、绿色设计、绿色产品,实现产品全生命周期绿色管理,争做产品绿色环保低碳的行业准入者。

加强传统制造业质量和品牌创新,提升整体产业竞争优势。强化企业质量意识,积极推行精益生产、质量诊断等先进质量管理方法,提高企业产品质量在线监测和在线控制的能力。通过创新提高要素生产率,积极组织科技人员攻克汽车、数控机床、交通装备等重点行业中长期困扰产品质量提升的关键共性质量技术,增强产品的可靠性和稳定性。品牌是一个企业发展的灵魂。要引导企业制定品牌管理体系,根据市场的变化和企业自身技术,围绕创立新品牌、创新品牌新用途和提升品牌新内涵等思路,打造一批特色鲜明、竞争力强、市场信誉好的装备制造业集群区域品牌。

(五)提升改革开放水平

为了发展装备制造业,辽宁省要把握新一轮振兴发展机遇,强化供给侧改革,要不断学习国内东南沿海地区和国外发达国家发展装备制造业的先进经验,要深入解决实质问题不做表面文章,要脚踏实地不敷衍了事,要以问题为导向关注企业所需,不断强化创新驱动,积极培育产业创新支撑体系。实施新一轮智能制造、绿色制造、服务制造、安全生产技术改造等企业技改工程,推进产业迈向中高端。以推进国有资本优化重组、着力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和完善公司法人治理结构为主要内容,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以加大财政、金融、税费政策支持和完善产业引导政策为主,不断完善装备制造业发展的政策支撑体系;以营造民营企业发展环境和完善民营企业融资、创业、市场、创新等服务体系为目标,突出发展民营经济。

积极调整先进装备制造布局,推动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等高端装备发展,利用“一带一路”倡议部署的有利契机,加快以出口导向型为特征的外向型产业的发展。抢抓全球价值链整体转移趋势以及国内南方发达地区产业“腾笼换鸟”的机遇,利用国家相关政策,吸引更多产业向辽宁省转移。利用辽宁省地缘优势,瞄准欧美、日韩及国内重点区域的世界500强企业、跨国公司等重要战略投资者,着力引进一批重大项目、先进技术和高端人才,提升产业链合作能力。积极推进省内有条件的大企业集团通过自建、并购、合资、合作、参股等多种方式“走出去”,在海外设立研发中心、营销网络、工业园区和产业基地,构建跨境产业链体系,积极开展国际产能合作,提升企业适应国际惯例和商业原则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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