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范康文
大众文化席卷而来,打破了高雅文化与通俗文化的界限,促使文化不断碰撞、交流与融合,满足了大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红色纪录片引领主流价值观,旨在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完成宣教功能。纪录片创作需要建立在大众文化所共通的语境之下。因此,传播者要处理好大众文化与红色纪录片之间的关系,结合新时代的新变化、新要求,不断赋予红色文化新内涵、新形势,激活岁月沉淀的精神力量。
2021年7月3日,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开播20集系列纪录片《闪亮的记忆》。本片创作历时一年多,主创人员奔赴祖国大江南北,走访多座博物馆,深入采访革命先烈的后代,并经过反复推敲、挑选与挖掘,最终确定20个红色故事。与同类题材的纪录片不同,《闪亮的记忆》视角独特,短小精致,跨越时空,与当代年轻人展开一场场初心对话,令人耳目一新。
文物,是物化的历史。《闪亮的记忆》充分利用这“生动的教材”,构思独特,立意奇巧,深入挖掘和阐述革命文物涉及的党史教育史料,以小见大,让一件件有历史温度的革命文物“说话”,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英雄的故事,彰显爱党、报国、为民的革命文化和精神内涵。
革命文物的遴选不取决于数量,更不在于文物的等级,而是根据纪录片制作的需要、取材的合理性以及作品传递的温度。20件革命文物中,有的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和重大历史事件、重要人物相关的文物,也有与近现代中国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等有关的文物,更有与浴血奋战的平凡战士、支援革命的群众有关的文物。一只旧皮箱,一封辗转的家书,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催人奋进的集结哨……一件件文物从革命历程中走来,直观生动地还原历史事件与场景,诠释着中国共产党的光荣历史和优良传统,展现中国人民英勇奋斗的壮丽篇章,承载着催人奋进的红色传统与基因。
纵深推进,叙事有深度、有厚度、有温度。从第一集《求索之路》到第20集《狱中红旗》,从1917年中国开辟马克思主义道路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20件革命文物跨越30余年的历史长河,从星星之火到燎原之势,承载了中国共产党浴血奋战的历史。陈独秀的北大聘书,李大钊曾用过的藤椅,张世全写满信念的锦幛,中共二大决议案等在当时亟需保护的物品,通过先烈留存的个体记忆,让文物背后伟大的建党精神变得鲜活。梳理革命发展脉络,铭记感人至深的人物与故事,精雕细琢,将百年筚路蓝缕浓缩为一帧帧镜头画面,把红色文物带入百年时间坐标。
纪录片《闪亮的记忆》以革命文物为载体,将影像化处理与故事叙述有机融汇,将重大历史题材的厚重感与个体化视角的真挚情感联系起来,进而引发大众的共鸣。
微观叙事区别于宏大的历史主题,聚焦历史事件或人物,由小见大,见微知著。其中,微纪录片往往采取以微观叙事为主的叙事模式。“微纪录片截取的是历史横断面,讲述在时间线上的某个时刻、某个个体的故事,然后在系列化串联中,由点成面、由点成线地形成群像,完成对历史与现实的宏观讲述。”然而,微纪录片体量短小,承载量有限。连续性微纪录片能够有效地破解微纪录片缺乏深度的现状。纪录片《闪亮的记忆》单集时长4分50秒,持续播放20集,每集聚焦单个人物,使之成为绝对的叙事中心,并通过持续性微纪录片的呈现深化主题,强化持续的吸引力。
“只有人的故事才是永恒、跨越文化的美丽。”连续性微纪录片《闪亮的记忆》聚焦人物个体,凸显革命英雄,以小我至大我,以小家及大家,以小爱达大爱,每个专题的叙事着力捕捉历史中关键人物,以他们的人生经历为脉络,串起历史的进程。“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包括抗战英雄在内的一切民族英雄,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在影片中,每一集微纪录片聚焦的英雄人物,不仅仅局限于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民族英雄,如以陈独秀、李大钊等为代表队的“舍小家为大家”的领袖;更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平民英雄、草根英雄、群众英雄,如用煎饼鏊子为无数战士提供食物的英雄母亲,仅用一只木盆渡过汹涌长江送情报的战士,用一根小竹竿记录五千里支前路线的模范……中国共产党创造性地提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并将其作为英雄谱系的核心构成。纪录片聚焦“民族英雄”“群众英雄”,贴近大众的情感基线,进而更好地传播红色文化。
纪录片《闪亮的记忆》视频截图
观众与纪录片导演之间的互动基础,在于导演能否以动人的方式激发观众基于真实生命的情感共鸣。“用情感来激发人,好像磁力吸铁一般,有多大分量的磁,便吸引多大分量的铁,容不得丝毫闪躲。”《闪亮的记忆》以亲民的方式,贴近青年的表达,见人、见物、见情、见精神,定格感人的历史瞬间。
从“求索之路”“坚韧的信仰”到“最后的嘱托”“送别”,从“集结哨”到“狱中红旗”,从“父亲的样子”到“守护信仰”……回首百年,每一个历史事件,每一位革命英雄,每一份革命情怀与精神,每一件革命文物,都铭刻着千千万万先烈的前赴后继,都镌刻着中国共产党走过的光辉历程。梦想和追求、情怀和担当、牺牲和奉献,汇聚成中国共产党的红色血脉。20集纪录片生动地将“使命”“信仰”“牺牲”与“承诺”蕴藏其中,让观众从感动到激动,从惋惜到流泪。创作者把握历史的本质,发掘文物深藏的内涵,讲好革命文物背后的故事。
不同的情感融汇成同一种信仰。纪录片在信仰的情感基调上,融汇了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自然而然引发了观众的情感共鸣。“父亲的样子”中父母与子女的难舍亲情;“送别”中夫妻依依不舍之情;“半条被子”中的军民鱼水情;“写满信念的锦幛”诠释着信守忠义之情;“求索之路”是革命志士对信仰的坚定……此外,纪录片还将视角聚焦特殊时代的年轻人身上,如“最后的嘱托”中,夫妇牺牲时,陈觉21岁,赵云霄23岁;“死牢中的大雁”里的郭纲琳,被杀害时年仅27岁;“献给祖国”中的华侨孔迈归国时,年仅18岁;“怒吼吧,黄河”中的冼星海,创作出传世经典作品《黄河大合唱》时,不过33岁……青年一代的群像刻画,是一种精神引领,是对这个时代青年的感召,是当代青年的精神航标。穿越时间与空间,对信仰的坚定继往开来,始终如一。
《闪亮的记忆》以情感为承载体,聚焦多维度情感呈现,将影片的情绪点拉满。一个个感人的历史瞬间,让观众潸然泪下。纪录片将立体丰满的亲情、爱情、友情、军民信义之情融入一件件革命文物,一个个传奇故事中,以情感人、以情动人、以情化人,坚定观众的信仰,从而发挥其作为宣传载体的重要价值。
纪录片重构人文精神,要想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就要建立在影片的人文情怀之上。从技术层面而言,可以通过丰富的镜头语言和多重表现形式来彰显人文情怀。
情景再现增强影片的历史厚度与深度。情景再现是纪录片面对历史影像资料缺乏时的选择。纪录片《闪亮的记录》建立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巧妙地运用情景再现的方式,将消逝的历史画面、逝世的历史人物以及流逝的历史时间进行复原。氛围营造逼真精致,这样一来,观众可以通过情景再现中的故事讲述,增强对人物和事件的感知,从而更好地体会革命文物、事件背后蕴藏的革命精神与情怀。
手绘动画以其生动形象的画风,大大提升了纪录片的画面张力和情感爆发力。手绘动画打开了文化艺术创造的新方式,跳出了传统的叙事框架,虚幻画面、身临其境的叙事方式让受众在“可以行走的空间”里“触摸”纪录片的影响内容。在《闪亮的记忆》中,创作者大量使用了手绘动画。人物的形象尽量贴合原型,并结合人物在特定事件与情境中的表情,使得观众在观看这部分内容时,具有很强的代入感。栩栩如生的人物表情、动作,适时渲染的环境,助推影片情绪的层层递进,是创新更是亮点。
旁白,模拟不同性别、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场景人物的语言和语气,渲染人物情绪,增强人物形象的饱满度。母子的对话、夫妻的誓言,革命者与百姓的交谈,战友之间的鼓舞,系列话语采用了声音角色的扮演。通过贴合人物、饱含情感的旁白,将影片的情感提升到了更高的境界,随着情节的推进,观众的情绪也被渐次点燃,与影片完成情感共鸣。
镜头语言具有设计感,每一帧画面都精美,电影般的精良质感,每一个镜头下的文物都在熠熠闪光。视听冲击力强,聚焦人物形象的镜头,通过特写体现人物情感,通过借景、镜头角度设计等,让观众在丰富的镜头语言中,感受到人物内心的斗争,难以割舍的情感以及坚定不移的信仰。跨越时空,镜头在历史与今天中切换,象征着对光明与美好未来的向往与期许,是革命先辈的牺牲与信仰,铸就光明与闪耀的路途。
目前而言,无论是传播内容还是形式,红色文化的传播都需要吸收大众文化的精髓进行创新。《闪亮的记忆》强化红色资源的情感体验,采用连续性微纪录塑造英雄新模式,找准与大众文化的情感契合点,娴熟且创新的影视技巧,讲述革命文物背后的感人故事,是具有时代高度、历史厚度、审美广度和人文温度的亲民化纪录片,符合大众文化传播的客观规律,留给观众的是精神洗礼和自我净化。纪录片创作者要不断调整自己的文化态度,促进大众文化与红色纪录片有效协同,采用新的理论研究与创作思维,改造、更新、超越,进而构建一种新的、有利于红色文化传播的纪录片创作价值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