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栋 丁丹丹
(安徽大学,安徽 合肥 230601)
长期以来,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导致要素配置效率低下,影响经济的稳定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我国经济正处在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阶段,也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关键时期。这意味要彻底改变过去主要靠要素投入与规模扩张的粗放式增长,进入以提高质量和效益来实现的良性循环。近年来我国面对的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中美贸易摩擦不断,以WTO为代表的多边经贸合作趋向停滞,传统全球价值链面临破裂,这些变局直接影响我国在国际上发挥要素比较优势。
面对内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新矛盾、新挑战,我国必须顺势而为调整经济发展路径,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实现内部可循环,支撑并带动外循环,提升经济发展的自主性、可持续性与韧性,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发展。而调控内外循环的最佳手段莫过于贸易壁垒,因此,基于双循环视角下研究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主流贸易理论对以关税和配额为代表的传统贸易壁垒有以下解释:第一种是“最优关税理论”,其核心思想为大国设置关税可改善本国贸易条件,即实施贸易保护可获得超过自由贸易条件下的利益(Johnson,1953);第二种是“新贸易理论”,其认为一国暂时性的贸易保护能带来长期利益(Krugman et al.,1991);第三种是“市场失灵理论”,其认为政府干预能够纠正市场扭曲从而增加本国福利。
然而,全球化浪潮极大地影响了此类显性贸易保护工具的使用空间(张宇,2020)。在新一轮贸易保护风潮中,传统贸易壁垒逐渐削弱,以技术性贸易壁垒为核心的更为隐蔽的各类贸易壁垒逐渐涌现。刘冰等(2014)采用GTAP模型分析了不同情景下技术性贸易壁垒对各国宏观经济和产业层面产生的影响。何有良(2018)则将视角锁定于微观企业,利用PSM-Cox比例风险模型实证考察了贸易壁垒对我国出口企业生存的影响,结果发现贸易壁垒会加剧制造业出口企业退出市场的风险。杨金铃等(2008)针对PFOS指令这一新型贸易壁垒对纺织品贸易产生的双重贸易效应进行分析后认为,该贸易壁垒在短期对纺织品贸易具有负向效应,在长期则存在正向效应。此外,还有学者通过建立数学模型将经济系统中相互依存的变量联系起来(王芊 等,2020;夏天然 等,2014),这种采用数理方法研究新型贸易壁垒政策决策的过程和机制逐渐成为一个新的趋势。不难看出,学术界对贸易壁垒的研究从宏观到微观,从理论到实证,呈现出逐步细化的特征。
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实质性差异。已有关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围绕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展开。钞小静等(2011)将经济发展质量界定为与经济增长密切相关的经济内容,包括经济增长的结构、稳定性、收入分配和生态环境变化四个维度;魏敏等(2018)强调经济高质量发展涉及经济发展的方方面面,不仅要追求高质量的发展过程,还要追求高质量的发展结果;张军扩等(2019)认为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应该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作为高质量发展的目标,经济高质量发展应是一种高效、公平和可持续的发展。第二类则以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测度为主。陈景华等(2020)基于新发展理念构建了一套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包括创新、协调、开放、共享和可持续五个一级指标,共涉及41个具体指标;徐盈之等(2019)构建包括经济发展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个维度的指标体系,采用赋权法和熵值法对各项指标进行赋权;李金昌等(2019)从社会主要矛盾的两个方面入手,构建了紧扣高质量发展内涵和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指标体系。
关于贸易壁垒影响经济发展的研究主要有以下观点:一是认为一国设置贸易壁垒在其经济发展过程中是有益的。吕靖烨等(2019)发现,外资企业由于贸易壁垒而退出我国市场,这有利于内生经济发展模式的形成和长期自主创新式发展。二是目前的全球经济联系不断加深,过度的贸易壁垒严重阻碍了国与国之间的经济交流,也不利于本国经济的发展。乔小勇等(2020)认为贸易壁垒会影响中间投入品的进口需求,阻碍国内制造业企业发展。王孝松等(2015)通过定量考察贸易壁垒对我国出口带来的影响,发现贸易伙伴对我国商品实施的反倾销措施抑制了我国商品的出口,并且反倾销带来的“贸易缺口”还具有显著的行业差异。三是贸易壁垒对经济增长并非仅存在单纯的线性影响。王诗勇等(2020)从国别差异的角度出发,认为各国服务贸易自由化水平具有阶段性差异,多数发达国家的服务贸易壁垒和经济增长之间呈“U”形分布特征,而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并无此特征。陶爱萍等(2013)认为,技术标准和进出口之间存在显著的倒“U”形关系。
本文可能的贡献有:(1)从要素流动的角度研究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2)目前关于经济高质量的测度大多以省级为单位,而研究地市级单位的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能更加精准落实具体措施,本文以我国258个地级市2007—2018年的相关数据作为研究对象,构建基于经济增长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个维度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3)将所选取地级市样本划分为东、中、西部地区,分别研究贸易壁垒在不同区域的影响,为各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精准对策。
赵文霞等(2020)认为,设置贸易壁垒会产生两种效应——激励效应和气馁效应。激励效应主要体现在:(1)有效保护本土产业,推动本土产业发展壮大。我国引进的外资产业常常与原有的产业结构存在较大的差距,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本土产业结构早熟化和虚高化(陈元朝,2007)。而贸易壁垒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外资产业的进入,为本土产业规模扩张、结构调整和竞争力提升创造良好的环境。(2)保护本土要素,避免逐利性本质下的资源外流。设置贸易壁垒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国际要素流入(于刃刚 等,2001),降低了国内生产要素对资源要素的竞争,提高了内部协调配置的能力。(3)提高质量门槛。贸易壁垒增加了外国出口厂商的贸易成本,出口厂商从数量竞争转变为质量竞争(Ludema et al.,2016),提高了进口产品质量,使得来自国内国际两个市场资源的互促效应发挥到最大,不断刺激国内企业提高产品质量。此时,贸易壁垒会成为社会进步和贸易发展的催化剂。气馁效应表现为:(1)阻碍国际资源和技术交流,增加了核心技术突破难度。我国很多企业核心技术与国际最新技术相比还有一定的距离(西桂权 等,2018),一味高筑壁垒,阻碍国际资源和技术交流,反而会增大核心技术的突破难度。(2)国内市场竞争程度的下降会弱化企业提高产品质量的积极性,减缓相关行业发展速度,通过竞争机制实现企业优胜劣汰的效率大打折扣。
上述两种效应孰大孰小取决于国内经济的发展阶段。当一国整体经济基础薄弱,经济发展缓慢时,对新兴产业给予足够的保护有利于激发创新发展积极性,此时贸易壁垒的激励效应大于气馁效应,适当提高贸易壁垒有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当一国经济发展处于高速增长的阶段时,本土要素已经不能满足国内市场的发展,只有与国际市场资源结合才能产生新的增长极,此时贸易壁垒的气馁效应大于激励效应,贸易壁垒将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说
1:
贸易壁垒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出倒“U”形特征。在贸易理论中,假设不存在要素的国际间流动,但是在现实的国际经济中,确实存在着劳动力、资本和技术等要素的跨国流动,而这种流动必然会对本土要素市场的供给、需求和社会福利产生影响。基于此,本文试图探讨贸易壁垒通过要素流动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首先是劳动力流动路径。贸易壁垒会扩大国内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的工资差距,挤占低技能劳动者的就业机会(宋雅楠,2011);同时,贸易壁垒提高了国际劳动力的流动成本,阻碍了国际间人才交流。就业市场竞争加剧和流动成本增加不利于劳动力市场的充分竞争,无法实现劳动力资源的优化配置,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其次是资本流动路径。实施贸易壁垒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外资类型与地区发展的契合度(张志新 等,2017),引导资本流向,提升资本流动活力,但资本具有明显的“趋利性”特征,会优先流向收益高的地区(王钺 等,2016)。这种流动趋势促进了收益高的地区进入高速发展轨道,却使得收益低的地区陷入低水平恶性循环的怪圈,抑制了经济高质量发展。最后是技术扩散路径。贸易壁垒的实施使得国内企业无法通过“干中学”效应和“外溢”效应进行制度创新,降低了组织运行效率和技术进步(许统生 等,2008),从而阻碍了技术扩散(张乐 等,2021),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说
2:
贸易壁垒通过要素流动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为检验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非线性影响,参考郭小洁等(2022),本文设定如下回归模型:
(1)
其中:被解释变量H_quality表示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核心解释变量STBA表示贸易壁垒指数,X为控制变量集,λ表示个体固定效应,ε为随机误差项。
1.被解释变量
学术界大多认为经济发展质量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多维度概念,任何单一的指标都无法对其做出准确科学的评判(徐现祥 等,2018;安淑新 等,2018),必须兼顾经济发展的各个基本面和现阶段所取得的社会成果(张治栋 等,2019)。因此,本文在参考师博等(2018)、张治栋等(2019)研究的基础上,构建由两个一级指标和六个二级指标组成的变量组来衡量地级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具体做法如下:
首先,将经济发展质量分为经济增长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个一级指标;其次,将经济增长的基本面细分为经济增长强度、经济增长稳定性、经济增长合理性以及经济增长外向性四个二级指标,社会成果则进一步分为人力资本和生态资本两个二级指标;最后,用主成分分析法确定每个指标的权重,将二级指标合成两个一级指标,两个一级指标合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为了消除由于量纲不同或者数值相差较大所引起的误差,本文将最终结果标准化,采用特征值所表征的数据特征来赋予权重,避免了主观赋权产生的随意性。具体指标如下:
(1)经济增长强度。以2000年为基期的城市实际人均GDP衡量经济增长强度。
(2)经济增长稳定性。为了体现经济周期的短期波动,采用以五年期为时间长度的滚动时窗方法来计算经济增长的稳定性,再将其进行量纲化处理,计算公式为:
(2)
其中:σ表示经济增长的波动率,值越大表明经济增长越不稳定;y为i年当地的GDP增长率;t代表年份;d表示一个经济周期的期限,取值为5。本文采用l/σ来表示经济增长稳定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呈正相关关系。
(3)经济增长合理性。测算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泰尔指数,用该指数的倒数衡量经济增长的合理性。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3)
其中:TL表示泰尔指数;v为各地三大产业代表的产值;v为三大产业总产值;l为各地三大产业分别就业人数;l为三大产业总就业人数;n代表三大产业,分别取值为1、2、3。
(4)经济增长外向性。用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来测度经济增长外向性。
(5)人力资本。采用区域内每万人大学生人数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
(6)生态资本。鉴于PM 2.5的浓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表示地区的工业发展水平和城市生态环境,本文采用各地区GDP与PM 2.5浓度比值作为衡量区域生态资本的指标。其中,PM 2.5浓度取自加拿大达尔豪斯大学大气成分分析组(Atmospheric Composition Analysis Group)发布的观测数据。
具体的指标体系及其相关权重如表1所示。
表1 指标体系及其权重选取
2.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贸易壁垒(STBA)。基于数据的可得性和可靠性,根据王诗勇等(2020)的方法稍加改变,将我国香港地区作为测度基准予以度量,具体的计算公式如下:
(4)
其中:G=Goods/GDP与G=Goods/GDP分别表示香港货物进出口总额的GDP占比和各地区货物进出口总额的GDP占比,其差额即为贸易壁垒指数。该指数越大,说明该地区对外贸易政策限制越严格,自由化水平越低。
3.控制变量
本文的控制变量有:对外贸易开放度(open),用净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政府规模(gov),用地方财政一般预算内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衡量;信息化发展水平(information),用各城市互联网用户数(万户)表示;基础设施发展水平(infra),用人均道路面积表示。
4.数据来源及描述性统计
由于少数城市相关数据缺失严重,本文将样本数据定为2007—2018年我国258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数据来源于世界贸易数据库、《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省市经济发展年鉴》、《中国财政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份统计年鉴。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基于前文的模型设计,本文使用258个地级市2007—2018年的面板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方法进行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列(1)仅包含核心解释变量贸易壁垒及其平方项,不包含其他变量,列(2)~(5)逐步加入控制变量。重点观察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如果在控制住不同变量之后,贸易壁垒一次项和二次项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符号和显著性没有发生变化,说明结果是稳健的。
表3结果显示,在逐步加入控制变量之后,贸易壁垒一次项系数均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倒“U”形特征,即随着贸易壁垒的加深,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先促进后抑制的特征。假说1得到了支持。可能的原因在于,在经济发展初期,国内经济基础相对薄弱,适当增加贸易壁垒能够保护国内产业的初步发展,获得优势地位,从而带动本土相关产业发展;此外,适当增加贸易壁垒可以提高本土资源的利用效率,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当经济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时,国内市场已经不再满足于本土资源带来的利好,迫切需要与国际市场接轨,国际市场对国内市场的牵引作用大于挤压作用,此时应适当减少贸易壁垒,增加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融合,从而促进国内经济高质量的发展。
从控制变量来看,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说明提升对外贸易开放度、扩大政府规模、提高信息化发展水平和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能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国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时会倾向于推行自由贸易政策,以期在国际市场的自由竞争中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若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就会倾向于实施较高程度的贸易壁垒以避免在国际市场上遭受更大的损失。因此,经济发展水平同样会对贸易壁垒政策产生影响,两者互为因果的关系会使得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本文选取贸易壁垒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上一期贸易壁垒强度与当期贸易壁垒强度密切相关,满足相关性假设,而上一期贸易壁垒强度与当期经济高质量发展无关,满足外生性检验。
表4列(1)、(2)为第一阶段回归结果,F统计量大于10,说明本文选取的工具变量不太可能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列(3)~(7)为第二阶段回归结果,在使用工具变量后,贸易壁垒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均显著为正,且方向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说明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本文研究结论并未发生变化。
表4 内生性检验结果
为验证结论的可靠性,本文使用混合最小二乘法对基准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5列(1)、(2)。由表可知,在固定个体效应后,使用混合最小二乘法对全样本进行回归并不改变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显著性影响,表明基准回归的结果是稳健的。
此外,由于本文使用的是多地区、多年份面板数据,为了消除随时间变化因素的影响,解决遗漏变量问题,本文纳入时间固定效应进行估计,结果如表5列(3)、(4)所示。不难发现,贸易壁垒的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并且相应系数的方向与基准回归一致,表明本文模型的稳健性较好。
表5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贸易壁垒是通过何种路径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呢?本文从劳动力流动、资本流动和技术扩散三个维度对此进行检验。采用温忠麟等(2004)的中介效应检验法构建下列回归方程:
M=β+βSTBA+λ+ε
(5)
(6)
其中:M表示中介变量,包括劳动力流动(grlms)、资本流动(gpcfs)和技术扩散(dtd);其余变量涵义与模型(1)一致。劳动力流动用在每个地区人口总变动中剔除相对应的自然增长因素来衡量(张辽,2016),资本流动以固定资产投资额占GDP的比重度量(陈磊 等,2019),技术扩散用技术市场成交额占各地区GDP的比重表示(张彩江 等,2017)。
由表6可知,贸易壁垒通过要素流动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机制存在差异。列(1)将劳动力流动作为被解释变量,结果显示贸易壁垒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可能的原因是:贸易壁垒扩大了国内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的工资差距,挤占了低技能劳动者就业机会(宋雅楠,2011),降低了劳动力流动意愿。列(2)中劳动力流动的系数显著为正,意味着减少劳动力流动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列(3)表明,贸易壁垒对资本流动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可能的原因是:贸易壁垒通过对外资进行筛选,引入适应国内产业和地区发展的资本,有利于带动本土资本在区域内流动。列(4)中资本流动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贸易壁垒通过增强资本流动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列(5)报告了贸易壁垒对技术扩散的影响,可以看到,贸易壁垒的估计系数为负但不显著,对此可能的解释是:技术可以在多时点和多空间中扩散,且这种扩散不需要具体的载体,使得信息技术在现实世界的传送十分迅速、便捷、隐秘;设置贸易壁垒能抑制技术扩散的程度,但由于其扩散不易被察觉,只有转化为科技成果之后才能被发现,因此贸易壁垒的估计系数不显著。列(6)的结果表明,技术扩散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且贸易壁垒的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均显著,因此不存在技术扩散的中介效应。综上,贸易壁垒通过影响劳动力流动和资本流动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假说2得到验证。
表6 机制检验结果
参考白俊红等(2018),本文将我国258个地级市按东、中、西部地区进行划分,分别进行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表7列(1)、(2)中贸易壁垒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负,而二次项系数并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对东部地区来说,以其现有的发展水平应加大开放力度,积极与国际市场接轨,利用国际市场上优质的要素资源带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并且使处于边际报酬递减阶段的要素在国际市场中重新配置,减少饱和导致的资源浪费,因此贸易壁垒强度的增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利。列(3)、(4)中贸易壁垒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表明贸易壁垒对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有倒“U”形特征,可能的原因是:中部地区处于经济发展的第二梯队,部分产业处于发展初期,经济基础相对薄弱,适当设置贸易壁垒能够对抗国际产业对中部地区产业发展的冲击,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当中部地区经济发展达到一定水平之后,继续增加贸易壁垒会减弱中部地区产业的国际竞争力,降低总体福利水平,此时过高程度的贸易壁垒反而会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7 异质性分析
列(5)、(6)中贸易壁垒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可能的原因是:西部地区交通运输、地方管理、投资条件都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经济发展较为落后,承接国际资源的能力较弱,若不加控制地任由国际市场要素的进入只会造成经济动荡,因此应适当设置贸易壁垒,提高内部协调配置的能力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但是自西部大开发等战略实施以来,西部经济突飞猛进,此时就需要与国际市场建立良好的联系,通过国际市场的牵引增强西部自身发展的内生活力和造血功能,此时继续增加贸易壁垒反而不利于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综上可知:贸易壁垒对东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抑制作用,而对中、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倒“U”形特征。
本文采用2007—2018年我国258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通过固定效应方法考察了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路径。结果表明:贸易壁垒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出先促进后抑制的倒“U”形特征。机制检验结果表明:贸易壁垒能够通过要素流动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具体表现为贸易壁垒通过劳动力流动和资本流动抑制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异质性分析发现,贸易壁垒对东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抑制作用,而对中、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倒“U”形特征。
根据本文结论,提出以下建议:首先,我国经济正处在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变阶段,只有减少贸易壁垒,扩大对外开放水平,顺应经济全球化和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势,才能构建新发展格局。那些需要依靠贸易壁垒保护的相关企业,应该着眼于长远利益,依靠自身的发展,参与国际自由竞争,在与国外企业的竞争中取长补短。其次,人才开放是双向的,既要引进来,也要走出去。在以经济高质量发展为背景的新形势下应加强人才国际交流。另外,不断推进资本市场对外开放,深化国际科技交流合作,为我国资本市场注入更多的国际化元素,鼓励科技型企业“走出去”,带动适用技术扩散到所需地区。最后,东、中、西部地区都应提升对外开放力度,但各地政府应从当地实际出发,发挥地域优势,加速实现内在要素的全面协调,利用好贸易壁垒与要素流动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发挥辐射带动效应和区域比较优势,补短板、调结构,形成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