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军队的“冲锋号”——“同志们，跟我上”

王贞勤

斯诺在《西行漫记》中写道，国民党军队作战时，军官常喊“弟兄们，给我冲”;共产党军队则不同，指挥员靠一句“同志们，跟我上”，不断赢得胜利。斯诺认为，这是共产党军队百战百胜、国民党屡战屡败的重要原因。

“跟我上”与“给我上”，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人民军队发起冲锋前，往往会吹起冲锋号，敌人一听到冲锋号响常常吓得屁滚尿流。冲锋号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因为随着号声响起的，一定是指挥员的那句“同志们，跟我上”。在他们的率领下，战士们个个都是“小老虎”。可以说，“同志们，跟我上”就是人民军队最响亮的“冲锋号”。

董振堂：“是共产党员的，都跟我上”

  水口战役是中国革命战争史上有名的战役，在这场恶战中，时任红五军团军团长的董振堂脱掉外衣亲自同敌人打起白刃战，时任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和中共总前敌委员会书记、红一方面军总政治委员的毛泽东也亲自参加了追击战。

  1932年3月中旬，广东军阀陈济棠在蒋介石的蛊惑下，派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两个师进入赣南，直接威胁中央苏区的安全。6月初，为了解除粤军对中央苏区的威胁，中央军委命令红一、五军团回师赣粤边，并决定恢复红一方面军建制，统辖红一、三、五军团，毛泽东则随红一军团行动。

  7月2日，红三军团首先在大余东北击溃粤军四个团，溃军退守大余。7月4日，红三军团围攻大余。粤军一部向南雄集中，企图夹击红三军团，后敌一部退入水口。8日凌晨，红五军团向水口攻击，打响了水口战役。9日凌晨子时，余汉谋调集援军赶往水口救援。正午12时，援敌到达水口。下午3时，敌人向红五军团发动反扑。

  大敌当前，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始终站在最前沿，他看见敌人攻上来了，突然大喊一声：“是共产党员的，都跟我上！”说完，他把外衣脱掉，朝远处一扔，手持大刀第一个杀向敌人，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都是共产党员，普通战士在他们的影响和带动下，也都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敌人招架不住，溃败了下去。

  7月10日拂晓，毛泽东到了红五军团指挥所。毛泽东听取了董振堂的汇报，又亲自观察了敌军阵地，部署了战斗任务。上午7时，红一军团和红十二军按照命令开赴指定位置，会同红五军团和独立第三、六师，向粤军勇猛冲杀，战至下午4时，水口战场的粤军十个团，在红军强大攻势下全部溃退。接着，毛泽东下达了追击命令，并且身先士卒，对残敌穷追不舍，再一次诠释了“跟我上”的精神力量。

  水口战役共歼灭粤军二千多人。粤军遭此打击，全部退出了赣南根据地，以后很长时间未敢轻举妄动，保障了中央苏区南翼的安全。

如今，位于水口战役纪念公园的南雄市博物馆水口分馆展馆内的油画《董振堂率部白刃战》，描绘的就是水口战场上董振堂脱掉外衣，手持大刀率领战士浴血奋战的情景。隔着油画，游客们都能感受到当时的激烈战斗场景和我军指挥员不怕牺牲、舍我其谁的精神担当。

王子固：“我是共产党员，最危险的地方必须有我”

  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事迹，在中国早已家喻户晓。在中国人民波澜壮阔的抗日战争中，这样的英雄壮举绝非孤例。1943年2月，在山东沂蒙山区歪头崮上就曾发生过八路军85位勇士为保护数百名群众，力战3000日伪军，残存两勇士弹尽跳崖的真实故事，其英勇和悲壮丝毫不亚于狼牙山五壮士……

  1943年2月25日夜，八路军鲁中军区2团1营营长王子固和副营长徐福带领2连、3连战士，在沂水河畔同日寇周旋时，遇到逃难的二三百名群众。这时，日寇发现了他们的行踪，3000多名日伪军向他们逼过来。

“两个连不能一块往外冲，这样和群众都会有危险，必须留下一个连断后，掩护另一个连带领群众转移！”面对险情，王子固当机立断：“我是共产党员，最危险的地方必须有我，我留下指挥断后！”

  “不行，我也是共產党员，这个任务不能没有我！”副营长徐福也说。

“我们连留下”“我们连也应该留下”“俺虽然不是干部，但也是共产党员，俺报名留下”……两个连的连长和共产党员们，纷纷要求留下。

  当时，两个连都不足百人，要对阵3000多敌人，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王子固和徐福没有一丝犹豫，都争着冲向第一线，大家很受鼓舞，都希望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危险留给自己。敌情紧急，王子固和徐福迅速作出决断，两名营领导共同带领战斗力较强的2连83名指战员“断后”，掩护3连和老百姓向南突围转移。

王子固、徐福和2连连长齐之顺见3连和老百姓走远了，边打边向相反的方向撤退，将敌人吸引了过来。天亮时，他们同敌人几经周旋，沿张耿村的西山撤上了除北面外三面均是悬崖峭壁的歪头崮。这时，3连和群众已经得以安全脱险。

敌人依靠优势兵力，在北边布置了对歪头崮的两道包围圈，十几门山炮一字排开，对准歪头崮一阵狂轰滥炸。 炮火一停，敌人步兵就开始了进攻。看到敌人爬到了半山腰，王子固突然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上！”说完，他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居高临下，第一个冲了下去，同志们见状，也都一起杀向敌人，鬼子留下二十几具尸体，仓皇退了下去。

敌人报复性的炮击又开始了。山炮、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一起向山上轰击。同时，日军从沂水县起飞了两架飞机参战，轮番俯冲轰炸，小小的山顶落弹近千发。徐福和齐之顺等指战员都在轰炸中牺牲，只剩下王子固和不到30个战士，而且大都负了伤，弹药也只剩下50枚手榴弹。

中午时分，敌人发起新一轮的进攻。王子固率领战士们用手榴弹、刺刀、枪托、大刀、木棍、石头、牙齿，能用的都用上了……一阵殊死拼杀后，2连只剩下双腿被炸断的排长孙现明和李兴诗、亓荣友3个人，弹药也只剩下孙现明手中的一颗手榴弹。为了宁死不做俘虏，李兴诗、亓荣友转身跳下悬崖，孙现明则拉响手榴弹同敌人同归于尽。

李兴诗跳崖后牺牲了，亓荣友则幸存了下来。2010年春，亓荣友偕夫人和4个子女来到位于沂蒙歪头崮一带的烈士墓地，见到了长眠于此的战友。老人描绘起营长王子固等营连指挥员高喊着“同志们，跟我上”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情景时，又一次泪流满面。

王克勤：“是共产党员的模范带头精神撼动了我”

在革命战争年代，“同志们，跟我上”带动的不仅是人民阵营的基层官兵，还有对革命持观望态度的中间群众，甚至还让成千上万名原来同人民军队为敌的国民党军官兵，迅速转变立场跟随共产党融入革命洪流，加速了国民党反动政权的覆灭和新中国的诞生。王克勤，就是他们中的一个突出代表。

王克勤，1920年出生于安徽省阜阳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9年7月，他被国民党军绳捆索绑抓了壮丁，后成为一名机枪兵，1945年10月在邯郸战役中被我军俘虏，并参加了我军，成为刘邓大军6纵的一名新战士。

  王克勤在国民党军那边当了6年的大头兵，是个标准的“老兵油子”。对这次被俘，他起初还很不服气，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逐渐感受到解放军与国民党军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军队。国民党军队里当官的待遇高，有特权，随意打骂士兵，苛扣军饷，打仗时用枪逼着士兵冲锋;而解放军的官兵政治上完全平等，士兵尊敬军官，军官爱护士兵。连队伙食由士兵选出的经济委员会来管，并定期检查公布账目。平时，干部与战士总是同吃同住，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他生病时，副连长党建庭就曾亲自给他打病号饭，找卫生员。所有这些，都令王克勤十分感动。

  对王克勤感动最深、影响最大的是陇海战役中的经历。1946年8月，陇海战役打响了，这是王克勤等许多新解放战士参加我军以来打的第一仗。冲锋号响了，连长像往常一样，高呼一声：“同志们，跟我上！”带头冲杀在最前面。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党员和干部，有的光荣负伤了，有的壮烈牺牲了，连指导员立刻又带着第二梯队扑了上去。王克勤开始时还躲在后面，看到干部和共产党员都冲杀在最前面，心灵受到很大震撼。战斗的后一阶段，王克勤打得很勇猛。战斗结束后，连长表扬了王克勤，他却不好意思地说：“该表扬的是你们，是共产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撼动了我。”

  直到这时，王克勤终于彻底明白了解放军才是劳苦大众自己的军队。尽管这支军队的装备还不好，生活也很艰苦，但共产党员们和各级指挥员为了打倒蒋介石，使穷苦人民翻身得解放，都能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带头冲在最前面，并得到人民群众的鼎力支持。这时，他才从思想上解决了为什么人民解放军能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敌人的思想疙瘩，决心在人民解放军里好好干。

  从此，王克勤一人一挺机枪先后歼敌232人，累计荣立战功9次，并荣获我軍一等杀敌英雄等荣誉称号，逐渐成长为一名智勇双全的人民英雄战士。

  后来，王克勤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先后被提拔为班长、排长。他通过摸索，创造出了“生活互助、训练互助和战斗互助”的“三大互助”带兵方法，迅速提高了所带班、排的战斗力。刘邓大军总结推广了王克勤的带兵经验，毛泽东同志也亲自号召全军：“向（刘邓大军）6纵学习，开展一个向觉醒的战士王克勤学习的运动。”1946年12月10日，延安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发表了《普遍开展王克勤运动》的社论，“王克勤运动”很快在全军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使千千万万个“王克勤”从蒋军阵营投向人民军队的怀抱。

  可以说，我军的历史，就是一部“同志们，跟我上”的冲锋史。从南昌墙头的第一声枪响开始，不论是革命战争年代，还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抗美援朝、对越自卫反击战和国防现代化建设时，冲锋的姿势一直未变，冲锋的劲头更是丝毫未减，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我军的各级党员领导干部。

  叶挺将军有句名言：“共产党员是什么，就是带头兵。”“跟我上”的冲锋，永远比“给我上”的命令有力;跃出战壕的雄姿，永远比背手叉腰的动作美丽。始终发挥党员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我军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作者单位：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区人民武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