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2022-06-13 19:11川贝子
花火A 2022年3期

川贝子

作者有话说:我好喜欢许青禾!他不同于传统意义上那种在女主面前尽是高光时刻的男主,他有自己的脆弱和能力极限。而正是这种脆弱才让他更鲜活,更真实。我也好喜欢女主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在自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大杀四方。希望看到这个故事的你们也同样可以闪闪发光!

约图建议:女孩在雪地里靠着雪人自拍,雪人脖子上戴着一条男士围巾,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摘句:暌违多年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原来拥她在怀竟是这样一种踏实的感觉,仿佛一瞬间拥有了全世界。

Part1

时漾回国后和许青禾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好友婚宴上,准确来说,也是她和许青禾分手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是这次婚礼的伴娘,而他是伴郎。时隔三年,午夜梦回的对象此刻正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站在她眼前,像是记忆里的少年突然一瞬间长大。

时漾咬了咬下嘴唇,用痛意逼迫自己清醒。这天可是重要场合,不能失了气度。

“照理说你回国了,你和青禾的好事也快了吧。”时漾的室友张茉,也是这天的女主角,笑意盈盈地同她咬耳朵。

时漾摇摇头:“我才不想那么快被柴米油盐所困,女人结了婚老得可快了。”

张茉一听,佯装愠怒:“好啊,小漾儿,你竟然咒我。”

“女侠饶命,在下可不敢。”

这边两人说说笑笑,等着吴启他们过来一起敬酒。

“我说,你真打算从此和她当陌生人了啊?”吴启看了许青禾一眼,颇有些可惜。

想当年,时漾和许青禾可是全校都看好的一对。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许青禾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到过时漾身上,闻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还不知道。”

吴启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也许她不介意呢,好歹你得让她有个知情权吧。”

张茉和吴启的这场婚礼办得精简,亲眷加好友统共也就八九桌。

最后一桌大多是认识的大学同学,彼此相熟,聊得也开。

四个人过去敬酒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起哄:“吴哥和小茉莉的喜酒喝完,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许青禾了?”

时漾的手一紧,指尖攥着酒瓶微微发白。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光就看见一支烟顺着许青禾手里的烟盒滑了下去。

至于吗,真没出息。时漾侧身将烟捡起,递给许青禾。

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水色针织长裙,蹲下的时候,姣好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许青禾移开目光,朝时漾的方向伸出手。

时漾把烟放到他掌心的瞬间冷不防和他肌肤相贴,手心传来的触感温暖干燥,一如当年,令人忍不住心动。

时漾迅速抽回手,笑嘻嘻地对着众人道:“那还得看你们的红包准没准备好啊。”

耳畔尽是喧哗嬉笑之声,许青禾却将她的声音捕捉得清清楚楚。三年过去,她好像变得比以前从容了许多。

Part2

许青禾和时漾最初相识的契机来源于B大历史悠久的一项传统赛事——辩论。

那几年B大辩论赛办得如火如荼,培养了好几个辩论圈的明星辩手。而在B大校级辩论赛“慎思杯”上,冠军永远只属于法学院或文学院,从无例外。

时漾加入文学院辩论队的前一年,冠军正是法学院。

所以当新一届“慎思杯”来临前,队里的小伙伴们都摩拳擦掌,做好了一雪前耻的准备。

时漾作为队里最被看好的新生,担当起了三辩的重任。

而法学院肩负卫冕的使命,自然也不敢轻敌。

许青禾,正是那年法学院派出的王牌选手。关于许青禾,其实有许多夸张的传言。

比如说他刚进辩论队那天和学长现场即兴辩论,把学长反驳得毫无招架之力。又比如说,他入队不久就被指导老师看上,作为冲击全国辩论赛的苗子培养。

每年“慎思杯”的决赛地点都在学校礼堂,有摄像机对着实时进行网络直播。

时漾坐在台上,看了一眼下面乌泱泱的观众,心有戚戚地收回目光。这么多人,还真是突然有点紧张呢。

许青禾表面上倒是非常气定神闲,光是坐在那儿就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他抬眸扫过对手席,目光在对上时漾的时候明显亮了。一种名为欣喜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他忍不住翘起嘴角,泄露了几分欢愉。

铃响,主持人开始cue(点)环节,让选手自我介绍。

轮到许青禾的时候,场下掌声格外热烈。时漾嘴角轻勾,这就是超级帅哥的魅力吗?

许青禾高挑清瘦,将近一米八的个子,配上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少年感十足。但偏偏,他身上又有股子野性,混着几分张扬,激起人的征服欲。

赛程过半,时漾就看出来许青禾是名副其实的大魔王。

“铁立论、快思维”六个字足以概括他强势的逻辑能力。

时漾的脑袋隐隐作痛,听他自由辩论比六级听力更要煎熬十倍不止。

但好在,今日的局面她早在心底预演过千百遍。法学院一向最重逻辑,她之前去观摩过许青禾的比赛,他的论证几乎没有破绽。既然如此,她们就必须避其锋芒,转而将输出重点押在价值上。这是最冒险也最可能险中求胜的法子。

以价值对逻辑的迂回打法直接拉高了文学院的胜率,最后竟以0.6分的微弱优势顺利翻盘拿下冠军。

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时漾终于松了一口气。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议论评委的打分是否不够公允。时漾没心思去听,只想着快点回寝室把衣服换了。

当时已是十一月底,B大又在北方,她虽然在正装里面贴了暖宝宝,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一双手冷得像冰块。

宣布结果后,出于礼节,胜方一般都要过去和败方握手。时漾缀在队尾,按部就班地去握许青禾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比她宽大许多,虚虚搭上去莫名多了一层安全感。时漾凝神去看,只见他的手指干凈修长,倒是非常适合拿手术刀。她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弄得想笑,再抬起头时却正好撞进他幽深的眼,气氛霎时多了一重暧昧。BC5C263B-A43C-4C39-A78C-F88473867808

时漾心头微动,脑海里浮上一句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话——

“我曾见过群山万重,后见你眉眼,便觉山河少了一抹春色。”

Part3

月上林梢,宾客逐渐散去,吴启瞅着一个空当把时漾单独叫了去。

时漾狐疑地跟在后头,不知道他叫她有什么事。

等两人到了人少的地方,吴启摸摸头:“我想了想,还是得和你坦白许青禾的事……”

时漾保持沉默,坦白?她的思绪开始往不好的方向飘,难不成分手之前许青禾还背着她找第三者了?

吴启一番话斟酌再三,说得尽量客观,等他说完,发现对面的时漾已经红了眼眶。

“你……其实也已经过去了,他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嘛。”

时漾眨了眨眼睛,迅速调整好情绪,换上一副轻快的语调:“我没事,外面估计快结束了,我们出去吧。”

等吴启他们到大厅的时候,客人的确已经快走完了。

张茉领着许青禾过来,对着时漾提议道:“大晚上你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让青禾送你回去吧。”

“对啊,正好他今天没喝酒。”吴启又加了句。

时漾看向许青禾,一时没有说话。这是她这天第一次正视他。

许青禾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不愿麻烦别人,但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回去。

他放低了声音,带着一股诱哄的意味:“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

许青禾以前很喜欢对她说这三个字。温软的南方语调,偶尔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偶尔又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让她不忍心拒绝。

“好啊。”时漾歪了歪头,换上一副笑脸。

“那我现在去车库取车,等我一下。”

许青禾怕她久等,走得有些急。

时漾望着他匆忙的背影,目光深深。

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后座,打开车门的瞬间,铺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桂花香。

和她从前送给他的那瓶香水一模一样。

“若安路华庭小区,谢谢。”时漾报了地点,车内一时无话,颇有些尴尬。

但她无所谓,她的脑子现在已经被另一件事占据了。

车开了十几分钟,困意上涌,时漾的头不自觉就靠在了车窗上。不知是白天太过疲惫还是车里的味道让她感到放松,她迷迷糊糊就这么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许青禾坐在前座,没有玩手机,也没有把她叫醒。

时漾坐直了身体,也没问他怎么不叫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许青禾,你之前说分手是因为不爱我了吗?”

车外树影婆娑,路灯透过枝丫洒在行人身上,透出几分蒙眬感。

许青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时漾也不急着催促,就在那儿静静等。

许青禾感觉自己一颗心好像在受刑一般煎熬,而他想不出任何解救自己的法子。良久,时漾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过他:“算了,不用说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一刻,许青禾完全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他很想开口,很怕她在心底已经下了定论。

但他终究是缺少了一点勇气。

很多时候,没有回答,就已经是回答了。

时漾的琉璃耳坠落在了他的车上,这是许青禾这天早上发现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人送过去。

两人许久未联系,以至于他划开两人的微信聊天页面时,最近的聊天记录就是他给她发的那句“我们分手吧”

许青禾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果断退出了微信界面,还是给她发短信吧。

说到底,他是怕她已经删了他的微信,他不敢发消息去验证。

但他不知道,那个耳坠是时漾故意落在车上的。

“你的耳环落在我车上了,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来”

时漾点开短信,笑得一脸荡漾。

——许青禾啊许青禾,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连掩藏都不会。

如果对她没感情了,何必还要问她有没有时间,直接放门卫那里不就好了。

“今天晚上五点”时漾按下发送键,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寻思着今晚要穿什么衣服让他眼前一亮。

Part4

黑色奥迪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正是晚高峰。

时漾接过耳坠,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现在回去会堵车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就当谢谢你啦。”

看似随意,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叫人完全不忍心拒绝。

许青禾在心底暗叹一声,算了算了,就当再放纵自己最后一次。

“那我先找个地方停车。”

以前见不到她的时候,觉得还好,日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她就在自己眼前,一颦一笑鲜活生动,他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她,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多见她一会儿。

两人刚好碰上用餐高峰期,时漾不想等位,挑了一家还有余座的日料店。

等菜的间隙,时漾直勾勾地盯着许青禾的脸看,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说头发被风吹乱了?他心虚地伸出手在头上摸了一把,这个举动直接把时漾逗乐了。

她弯了弯唇:“其实我一直还挺好奇为什么你会选在我回国那天和我说分手。”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许青禾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看着她的眼睛:“可能我还是熬不过异地吧,你出国那么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淡了。”

时漾把垂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顺势道:“所以那么晚才提分手是在确认吗?确认对我的感情是已经淡了还是正常的疲倦期。”

许青禾眨了眨眼睛,对她的提问感到头疼。从她回国后,她的所有举动都脱离了他原本对她的认识。

“先生、女士,您的菜已經上齐了,请慢用。”置菜的服务员及时解救了许青禾,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磁场。BC5C263B-A43C-4C39-A78C-F88473867808

“谢谢。”

“不客气。”

时漾觉得自己变坏了,总想着调戏许青禾。就像他此刻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饭,她却谋划着该如何扯下他端正的面具,让他现出慌乱的原形。

就像以前大学时,许青禾常对她做的那样。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时漾先春心萌动看上许青禾的,其实不然。

早在比赛之前很久,许青禾就见过时漾,只是没有胆子去要她的微信。

而那次辩论赛结束后,他终于正式对时漾展开了追求。只不过他那人不正经,老喜欢逗她,把她惹得脸红心跳,连看他都不敢,他就满意了。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时漾捏着纸巾一角,起身凑近许青禾的脸。

距离一下被拉近,放大的不只有她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她身上独特的香气。许青禾怔在原地,耳尖慢慢被染红,睫毛忽闪忽闪像一把小扇子。

“有酱汁。”时漾用纸巾轻轻抹过他的嘴角,说得底气十足。

许青禾不疑有他:“谢谢。”

时漾埋头夹了一片三文鱼,悠悠道:“骗你的。”

许青禾:“……”

Part5

君瑞律师事务所。

“您上次说的那个股份比例我们这边看了一下……还是有待商榷……不如今晚请您吃饭怎么样?边吃边谈。”许青禾一手插兜一手支着手机,从电梯门那里走过来。

经过前台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莫名熟悉的侧影。从身高到小腿肚的轮廓曲线,和他的记忆分毫不差。

时漾站得笔直,正在和前台的小姐姐沟通,并没有注意到他。

“黄钰律师对吧?那她什么时候有空,我预约……”

许青禾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他戴着考究的金丝边框眼镜,西装笔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找她了,这个案子我接手就可以。”

前台小姐姐微微睁大了眼睛,老板什么时候开始截人生意了?啧,和他平时的作风不太像啊。

时漾见到许青禾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他在君瑞工作,但是:“我记得你大学主攻方向不是知识产权吧?”

以前大学的时候,时漾和许青禾两个人如胶似漆,经常在有空的时候去陪对方上课。所以她对他的学习方向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许青禾立在原地,听了她的话勾唇一笑,眉眼立即带上了几分张扬的色彩:“那又如何,我的能力你不清楚?走吧,去聊一下案子。”

时漾听话地跟上去,嘴里没忍住,小声道:“自恋!”

许青禾长手长脚,留心她穿了高跟鞋,特意放慢了步调,是故将小姑娘的念白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笑一声,突然停下了脚步。

时漾没注意,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许青禾,你到底几岁啊?”

怎么这么幼稚?

许青禾歪头认真想了想,好像自己只在她面前才会那么幼稚,在别人那里他是属于少年老成那一类人。

时漾这次委托他的案子可以算很棘手,因为她要指控对方的是抄袭。而“抄袭”在法律上的界定其实很模糊,有太多空子可以钻。

在出现了太多名人抄袭案后,那些敢原封不动照搬原句的抄袭者是少了一批,但又冒出来不少将原作的情节进行“拼贴、嫁接”的“文学裁缝”。

许青禾的思路很明确,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分析之前类似的案例,尤其是重点分析那些告赢了的案例。然后研究法院的判决书,从中提取出可供利用的信息。

时漾也不想闲着,十分自觉地等许青禾给她找点事情做。

一个人的写作风格其实很明显,尤其表现在一些符号的使用上面。

許青禾让时漾做的就是分析抄袭者的符号使用看是否能找出一些相似的痕迹。

然而时漾看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犯困,最后直接把头埋在桌子上睡了。

下午三点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透过窗户大片抛洒进来,将整个办公室照得亮堂堂的。

许青禾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去拉窗帘。

时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许青禾手牵手高高兴兴地要去逛超市,结果他突然晕倒了。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周围一个能帮忙的人也没有。她叫了救护车,却迟迟等不到医生。最后的最后,梦中的景象变成了他执意离她远去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却坚定,徒留她一人在原地。

真是一个可怕的梦啊,时漾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蓄满了泪,漂亮有神的瞳仁里布满了宁静的忧伤,像一汪冬天结冰的湖泊。

许青禾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种情绪,心疼和担忧交织在一起,驱使他伸出了手。

但一个冷酷而理性的声音自他脑中半路截道,让他的手就这么虚虚停在半空。

——停止。许青禾!不准再有这种暧昧的举动!

时漾刚从梦中清醒,眼角挂着泪珠,她睁圆了眼睛盯着许青禾,好似怕他随时会消失。

“饿不饿?”许青禾岔开视线,把刚订的提拉米苏和咖啡推到她面前。

时漾小幅度地点点头,伸手把提拉米苏的盒子拆开,尝了一口。

是她喜欢的味道,微微偏苦。她满足地眯起眼,像一只餍足的猫咪:“这是你们的下午茶吗?”

许青禾点点头。

时漾不说话了,安静地对付眼前的食物。但她吃一口就要瞄他一眼,似乎怕他跑掉,这副乖巧的样子叫他心底痒痒的,像是被秋天的芦花轻轻扫过。

Part6

“时漾诉秋梓颜抄袭案”今日开庭,法院外一早就站了不少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时漾是最近备受瞩目的文学新星,一年前凭借悬疑短篇《师道》成功在顶级文学期刊《收获》上崭露头角,同时又有两部口碑销量双丰收的作品傍身。所以这天的案子引起记者的关注也是理所当然。

见时漾远远从台阶上下来了,记者们迫不及待一窝蜂地就冲过去,像一群围猎的鬃狗。BC5C263B-A43C-4C39-A78C-F88473867808

“请问时漾小姐,您对于今天法院宣布您败诉的结果有什么想说的吗?”

“时漾小姐,您是否承认对秋梓颜女士存在冤枉的行为呢?”

“时漾……”

这些尖锐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冲时漾砸过来,完全不给她喘息之机。

她掀起眼皮,目光犀利地审视着眼前的人群,只一秒就切成了战斗状态。

她刚要开口,耳边就落下了许青禾坚定有力的声音:“如今法律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还有许多亟待提升的地方,相信你们不是不清楚。抄袭者之所以气焰嚣张,凭借的不就是法律上的这点空子吗?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也许秋女士今日侥幸获得了短暂的胜利,但一个抄袭者的未来必定是一片黑暗。”

许青禾身上的气质一直是温和的,就算有几分野性,也是不带锋芒。但此刻的他,眉目森冷,嘴唇紧抿,像被触怒的神明,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料峭的寒意。

时漾侧着头看他,这样的许青禾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记者们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律师的怒意,有几个想挑事的不死心闭嘴,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被怼得哑口无言。

败诉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太多令人唏嘘的先例摆在那里了。原创者的维权之路就是这么艰难,时漾早有准备。

“小漾,”许青禾看着她落寞的神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不要灰心。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看她要付出时间和精力来和我们较量,还要为那一丝可能败诉的风险担惊受怕。她这几天肯定过得比我们煎熬多了。虽然今天的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但至少能对一部分抄袭者尽到警示作用。”

时漾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也像别的原创者一样,连上诉都选择放弃,抄袭者只会更加张狂。只有让她们清楚,她会拿起法律的武器,她们才会忌惮。

“其实,我刚刚可以自己应付那些记者的。”

许青禾露出微笑,说得一本正经:“我当然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啊,毕竟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但是这种小事,哪需要公主殿下亲自出手呢?”

他说得理所当然,时漾不禁被他逗笑。为什么连公主殿下这种词到他嘴里都能变得那么不油腻呢?

“哎,你刚刚,是不是摸我头了?”时漾后知后觉。

许青禾挑眉,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时漾停在原地:“男女授受不亲!只有男朋友才能摸我头的!”

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像是要望到他的心底。周围来往行人的脚步声都在他的世界里远去。

在她炙热的眼神里,他几乎节节败退:“我……”

他才开了个头,就被她抱了满怀。

时漾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把头靠在他胸前。

暌违多年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原来拥她在怀竟是这样一种踏实的感觉。仿佛一瞬间拥有了全世界。

“许青禾。”胸前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嗯。”

“我都知道了。”

时漾说得没头没尾,但许青禾听懂了。

是了,他早该猜到才对。

“吴启告诉你的?”

时漾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其实我真的很生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她生气也是应该的,许青禾低着头看她,面带歉意。

时漾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可是,可是一想到你那三个月有多难过,我就生不了气了。谁说只有公主需要骑士的保护,骑士也有需要公主守护的时候啊。所以,你不准推开我了!”

她仰着小脸,尽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气势汹汹,可是落在他耳中,反倒多了几分娇嗔。

她眼里的光太亮,把他所有心思照得一清二楚。

见他不说话,时漾的语气更冲了:“许青禾,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为了不确定的事情舍弃掉本来可以得到的幸福啊?珍惜当下才是我们该做的不是吗?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许青禾的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是笨蛋。他只是太在乎她了,所以不自觉地变得笨拙。

可是,他现在知道正确答案了。

落英纷飞中,许青禾伸手揽住时漾的头,在她嘴角印下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Part7

那天在许青禾的记忆里,早已成了一场噩梦。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也知晓这种病会增加患其他疾病的概率。

但多年来的平安无事,让他还是存了侥幸。

以至于那天在超市晕倒时,他根本没往那方面联想。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多亏周围的顧客好心帮他叫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检查确认是脑梗死,需要立刻溶栓解除血管中的栓塞。但他的凝血检查结果不允许进行溶栓。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即刻进行介入手术。

介入科并不是每个医院都有,万幸当时他在的医院能进行介入手术。

手术很成功,只要确保三个月之内得到良好的修养和恢复,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许青禾在病房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父母凝重苍老的脸庞。

他们面容憔悴,忧心如焚,见到儿子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医生也说,因为他的心脏病以后脑梗复发的概率很高。万一哪一次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很可能就会瘫痪。

许青禾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时漾。

他可以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结果,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时漾呢?她有什么理由要去承担自己的另一半随时有可能出现这种意外的风险?

他怎么能让他宠了这么久的小姑娘冒这个险呢。

许青禾下定决心要分手。但是不能是现在,至少要等到时漾回国之后。

不然,没有他,小姑娘在国外遇到委屈困难该和谁去说呢?

没有他的话,以时漾的性子肯定会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说分手的那一刻,他料想时漾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理他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讨厌死他了。

不过也许他该庆幸,时漾那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可是后来,他没忍住内心的贪念,见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还摸了她的头。

对她的渴望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直到盘踞整颗心脏。

当时漾对他说“你不准推开我了”的时候,他清楚听见自己内心的城墙轰然坍塌的声音。断壁残垣下卷起无数尘埃,将他所有理智尽数湮没。

就这样吧,哪怕背负歉疚,也总胜过爱而不得。

文城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小城,难得遇上一场大雪。听天气预报说后天会降雪的时候,时漾兴奋地给许青禾打了电话——

“后天一起去北山看雪好不好呀?”

“好啊。”

“我出国这几年你都没给我拍过文城的雪,是这几年都没下过雪吗?”

那头传来男人的轻笑:“对啊,总不能是我不舍得给你看吧。”

时漾哼了一声,手指攥紧了些:“那你是以什么身份陪我看雪呀?”

许青禾答得坦然:“亲都亲了,当然是男朋友了。还是说,你想更进一步?”

隔着手机屏幕,时漾都能想象到他现在必定笑得一脸春风荡漾。

“你想得美!再见!”

时漾娇嗔着挂了电话,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窗外寒风呼啸,天也暗沉沉的,许青禾却觉得,这大概是他过得最温暖的冬天了。

编辑/猫空BC5C263B-A43C-4C39-A78C-F88473867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