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乔
慌张与宁静
龙川江的清澈已多于混浊
漫步也开始多于两点之间的匆忙
在这儿,我们总说起年岁渐长
沿河的野花,多像汹涌的光阴
被凝固。我们放下酒杯
学会了端起茶盏
有儿女需要呵护,琐碎需要操持
茶汤清亮仿佛未曾有过苦
这大概就是理想的中年模样
走过旧人,旧事,旧梦
在慌张的途中
与一朵又一朵宁静汇合
老虎笙
祖先引弓跨步,火把將黑暗带走
遇虎视为神灵,自此
为每一个落地的生命额头画王
从善为生,但不减领头之势
持矛守护,必要时张牙舞爪
沉默的效仿,也许体内已滋养了
一只磨秃利齿、野性蛰伏的兽
我依旧把彝人看作一只虎
以跳笙洞穿时空,把图腾印在身上
野 望
镰刀锋利,仍弯腰对麦穗
以示敬意
打谷场容纳蜻蜓低飞
薄云与轻烟互有抚慰
知晓世间从来不易
山河收声,以平缓之势走入秋天
替我行走的人
是否还在
有没有继续追逐风沙
有没有被钝刀磨灭心上的火
今日登高,欲远望
一寸草叶见缝插针
成为心头搔不到的痒
独面江水,心事被波澜放大
悲欢才敢肆掠身心
像漂泊已久的种子
找回土地,生根发芽
来世啊,就做这江畔一株苍翠
人世安宁,就自在开落
人间疾苦,就跟着哭一哭
云低处,草场湿漉
百米之外,树叶与风交叠出
群马奔驰而过的声音
年少远游不知归。如果此时
谁递来一匹马,或许
我会偏爱脚下葱郁
而轻易舍去命运之外的辽阔
越往高处的树木,越瘦
越像一个桀骜之人扬起头颅
与天空的对峙
无非想让一朵云柔顺地划过枝头
带走他一生最好的品质
如此,他才能够在暮年躬身回望
一棵小树破土于山巅时的喜与孤
风跑成劈山开路的刀斧
流水选择过陡峭
爱上奔波,只为遇见更凛冽的旷野
唯有前行能回答年少无解的追问
我相信身前身后,定有步履
相信山巅有闪电,奔流有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