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照
推荐理由
湮没的真相
——从《万历十五年》看历史的两面性
“万历登极之初,就以他高贵的仪表给了臣僚们以深刻的印象,他的声音发自丹田,深刻有力,并有余音袅袅。”这是《万历十五年》中对万历皇帝朱翊钧的一段描写。也许大众心中对万历几十年不理朝政的朱翊钧昏庸无为的印象根深蒂固,致使他高贵的仪表、庄严的威仪随同他的内心世界——帝王光辉穹顶下的爱恨嗔痴——一同湮没于历史沙海,这是被掩埋的历史的另一面。
我们,或者说评论者,总习惯赋予正面人物形象以全面的光辉,而将恶者罩上一无是处的面具。正如万历皇帝不会猜到与他朝夕相伴、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大伴冯保居然也是把持朝政、玩弄权术的个中好手一般,世人也不曾想到张居正这位忠臣,睿智、能干的大学士,也会有阴险黑暗的一面——言行不一,满口节俭但私生活却极其奢糜;表面宽宏大量,背地里却锱铢必较,将所有与他意见相左的同僚赶出权力中心……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人物更是俯拾皆是。比如隋炀帝杨广,世人大多评价其为“昏君”“暴君”。的确,炀帝确实是暴君,但绝不“昏”。他主持修建的大运河,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工程之一,功垂千古。但也因他操之过急,劳民伤财,以致激起民愤,导致王朝覆亡。这样来看,评价炀帝,必须功过两面,绝非“昏”“暴”二字如此简单。
究其原因,首先在于历史记述者,例如史官的主观态度。尽管写史要求不偏不倚、客观公正,但对于世间有情人士而言,确实很难做到。比如《苏东坡传》中,很明显作者林语堂不认可王安石的政策及其为人,以致他对其家人也毫无好感,使之评价王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怪人、不肖、狂妄”,然也有史书记载王雱年少聪慧,才思敏捷,时称“小圣人”。其次,为篇幅所限,无法将历史人物事件完整记述,只能大略概括主要方面而略去构成立体的不同角度。
而《万历十五年》中引导读者的,正是要透过表象,探究历史深处的真相。我们习惯于接受肤浅的、笼统而表象的事实以及评价,大量摄取却很少思考,这使我们懒惰,亦使我们片面。书中对万历皇帝的剖析,使我们了解到他对错综复杂的文官集团的无奈与束手无策,了解到他作为至尊、封建集权象征而被剥夺的个人好恶,了解到他为反抗命运几十年而不理朝政。我们看到他鲜活的形象,不再是史书中简单的评价和流传于后世的刻板印象。它潜移默化地传递了这样一种观念:要从不同角度看待历史、思考历史。比如对于历史人物,他有功,也有过;他有闪光面,也有复杂阴暗面。对于历史事件,不仅要看表面的过程、结果,还要深思其背后的目的與阴谋。
这大概也正是《万历十五年》以短短万历年间历史而风靡的原因之一,我们从中窥见真相一角,是我们因为思维惰性而放弃的真相,是我们因人云亦云而根植于头脑中的偏见。它以对真相、本质的展露提醒我们:是时候改变这种不思考的摄入方式,以真正的思考让历史助益我们,而不仅仅是茶余饭后毫无意义的谈资。
推荐摘抄
1. 大凡高度的概括,总带有想象的成分。
2. 富有诗意的哲学家说,生命不过是一种想象,这种想象可以突破人世间的任何阻隔。这里的地下玄宫,加上潮湿霉烂的丝织品和胶结的油灯所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法冲破的凝固和窒息。他朱翊钧生前有九五之尊,死后被称为神宗显皇帝,而几百年之后他带给人们最强烈的印象,仍然是命运的残酷。
3. 其实,长期的道德沦亡,即已标志社会形态和其组织制度的脱节。
4. 个人能力有限,生命的真意义,要在历史上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