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境外办学是高等教育国际化程度的一个重要衡量指标,是教育服务国际化流动的重要途径,是全球高等教育互联互通、知识共享的高效平台。然而,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国内法律政策变革、主要境外办学主体变迁等为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带来了新的挑战。文章从高校境外办学的概念辨析着手,确定研究对象,分析后疫情时代中国高校境外办学所面临的挑战,进而为后疫情时代高校境外办学提供对策建议。
关键词:境外办学;后疫情时代;离岸创新;职业院校
中圖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4107(2022)06-0029-03
境外办学是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是教育服务国际化流动的重要途径。境外办学数量与质量已经成为评价高校国际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中国高校境外办学经历了从人走出去到语言文化走出去再到“一带一路”高等教育办学模式走出去的过程。长期以来,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形成了较为全面的全球布局,保持着较好的发展势头。然而,在逆全球化浪潮背景下全球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加之相随而来的全球经济衰退、政治经济局势日趋复杂、现有国际规则遭遇挑战,为我们带来了21世纪以来最重大也是最根本性的全球化新境遇。随着新冠肺炎疫苗在全球范围内开始大规模接种,后疫情时代终将到来,中国高校境外办学面临着新的挑战。
一、高校境外办学的概念辨析
国外研究学者在境外办学方面的类似定义主要包括跨境教育(cross-border education)、跨国教育(transn-ational education)、离岸教育(offshore education)、无国境教育(borderless education)等,本文研究的境外办学与“离岸教育”概念更为一致。国外研究中的“离岸教育”主要包括合作方支持的教育和海外分校两种,多以授予输出国学位证书为限制条件,研究数据主要来自于美国跨境教育研究小组(C-BERT)和英国无边界高等教育观察组织(OBHE)。合作方支持的教育是由输入国当地的合作方为学生提供面授课程、图书馆、计算机和管理支持等服务,协助赴境外办学方处理当地办学的法律合规和行政手续等,目前较为常见的是在境外当地合作方入学学习部分课程,随后转入本土高校完成学业并获得学位。根据OBHE的定义,海外分校是全部或部分由外国教育者拥有,以外国教育提供者的名义运营,并在现场提供完整的学术课程,从而获得外国教育提供者所授予学位的一个实体。
国内研究主要从办学主体、办学形式、招生对象、学历学位授予等方面进行分析,将境外办学(亦称“海外办学”)定义为中国境内高校作为办学主体独立或与境外高校、企业或社会组织等机构合作,以在境外开设海外分校、合作设立境外办学机构、合作举办境外办学项目、开设教学点等为办学形式,以境外公民为主要招生对象,提供学历或非学历的高等教育服务,并向按要求完成学业的学生授予学位、文凭或证书的办学活动。国内研究所定义的境外办学涵盖范围则更为广泛,所承认的办学形式也更为多样。
二、后疫情时代中国高校境外办学面临的挑战
(一)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带来的挑战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球政治经济局势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一方面,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经济力量不断增强,迫切需要获得与之相匹配的全球事务参与度和话语权,以便在全球治理体系中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认为现有全球治理体系未能充分维护本国利益,极力要求对世界贸易组织(WTO)等全球治理机制进行变革,干扰现行全球治理体系的正常运转。在这两种力量相互激荡的过程中,跨国境的教育资源交流和教育服务贸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影响。
二战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利用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全球治理机构设计和建构者的优势,主导构建了全球高等教育市场的国际规则、贸易方式和治理机构。随着中国高校境外办学的蓬勃发展和大国战略博弈的日益加强,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对中国高等教育境外办学的态度由原本的经济理念主导、依据国际规则开展自由贸易转变为政治理念主导、国家安全和国家战略利益至上,因而对中国境外办学机构的审查更为严格,美国政府曾试图将孔子学院定位为“外国使团”,同时从签证、知识产权、税收等方面对华人学者进行审查和限制,中国高校境外办学面临的合规性运营、师资引进、财务资金等困境随之加深。
(二)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引发的挑战
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最直观影响即为疫情引发的人员流动受阻和线下教育开展受限,使得中国高校境外办学项目和机构面临生源不足、正常教育活动无法开展等现实问题。根据国际大学协会(IAU)的调查,有64%的高等学校报告其伙伴关系受到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影响;51%的高校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削弱了伙伴关系,生源不足和正常教育活动无法顺利开展等现实问题加剧了境外办学的资金问题,办学经费的匮乏可能从根本上影响境外办学的存续。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深层次影响是信任危机的加深。国际教育交流原本是缓解差异化导致矛盾和误解的重要方式。然而,西方政客、媒体对新冠肺炎疫情起源问题的污名化、误导性宣传,对防控疫情所需的必要隔离政策的误读和扭曲,加之高等教育跨国流动受限带来的理解和沟通困境,加剧了国际社会的信任赤字。信任挑战是高等教育国际化在未来发展过程中面临的根本性挑战,撼动了中外高校合作的基石,会对境外办学未来发展和推进产生深刻、长远的影响。
(三)国内法律政策变革带来的挑战
在实践中,中国高校境外办学经历了从行政审批到自主发展再到行业指导的发展过程。2002年的《高等学校境外办学暂行管理办法》(教育部令第15号)规定“高校境外办学实施本科或者本科以上学历教育的应当由教育部审批,实施专科教育或者非学历高等教育的应当由省级人民政府审批通过后报教育部备案”。中国高校境外办学进入了行政审批的发展阶段。2015年11月《教育部关于废止和修改部分规章的决定》(教育部令第38号)废止了这一管理办法。自此,中国高校境外办学进入了自主发展阶段。但是,新的发展阶段在充分落实高校自主办学权的同时,也因管理规则缺位带来了质量监管与组织管理等问题,出台新的境外办学规范性政策文件的呼吁不绝于耳。2019年9月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在教育部的指导下发布了《高等学校境外办学指南(试行)(2019年版)》(以下简称《办学指南》),从可行性分析、筹备建设、教育教学、组织管理等实操性环节和流程方面为中国高校提供切实有效的指引,建议境外办学者向本校所属的中国政府教育行政部门报告并备案。新冠肺炎疫情于《办学指南》发布半年后爆发,在新的形势下,行业指导虽然能够发挥一定的引导作用,但其实际效果仍有待检验。《办学指南》属于行业指导文件而非法律规范性文件,其对于境外办学者向本校所属的中国政府教育行政部门报告并备案的建议并不具有法律约束力。中国高校境外办学仍存在各自为政的现象,境外办学的数量、质量、区域和专业方向比较集中,有待政府和行业组织从教育对外开放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高度整体布局和引导。
(四)主要境外办学主体变迁带来的挑战
近年来,中国高校主要境外办学主体由研究型大学向职业院校转变。发展初期,中国研究型大学赴境外办学数量较多,开设海外分校的中国高校也以研究型大学为主,如2002年成立的上海交通大学新加坡研究生院,2011年成立的老挝苏州大学等。近年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对高质量职业教育的旺盛需求为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提供了新的机遇,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数量也随之迅速增加。据不完全统计,截至 2019 年年底,我国已有43所职业院校设立了48所海外分校,這些海外分校主要于2012年后成立,设立数量呈逐年递增趋势,2019年中国职业院校在泰国、柬埔寨、巴基斯坦等“一带一路”国家成立了15所海外分校,主要面向当地培养“汉语+专业”人才,为当地中资企业培训技能型员工。在开设海外分校的同时,中国政府还大力鼓励职业院校在外开设“鲁班工坊”等境外办学品牌项目,截至2021年7月,中国职业院校已在非洲设立11个“鲁班工坊”。
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符合我国的发展现状、定位和“一带一路”国家的需求。然而,中国职业院校现有师资队伍和管理团队的国际视野和语言能力与境外办学的需要仍有较大差距。境外办学所在地又以发展中国家为主,当地普遍存在未设立职业院校或职业院校师资专业水平不高的问题。中外方师资队伍的融合建设也存在困难,这必然会影响境外办学的教学质量和培养水平。此外,职业院校境外办学的主要目的是为当地中资企业培养技术骨干人才,然而在实践中,部分境外办学的专业和课程设置过多偏向于汉语教学,职业技术教育的比重有待增加,这与职业院校的师资队伍国际化水平以及境外办学定位息息相关。
三、后疫情时代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对策分析
(一)直面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明确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定位和方向
作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背景下教育交流合作的前沿阵地,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应当增强战略规划能力,进一步明确定位和方向,切实服务于国家“十四五”规划和“一带一路”倡议,充分落实《教育部等八部门关于加快和扩大教育对外开放的意见》,坚持孔子学院等境外办学机构的民间组织定位,坚持遵守当地法律法规和风俗民情,合法合理回应外方质疑,展示良好形象,继续发挥境外办学机构在传播中华文化、讲好中国故事方面的优势。境外办学机构应当在开设好原有汉语课程的同时,将中国高校的优势专业和当地的实际需求相结合,做好市场调研,找准自身特色定位,开设富有中国特色、符合市场需求、具备商业价值的课程,组织当地社区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和志愿服务,真正做到融入当地、扎根当地、服务当地,成为中国文化、中国教育和中国经验在当地生根发芽的息壤。
(二)应对后疫情时代教育方式变革,推进中国高校境外办学从应急状态到新常态的转变
2020年至今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对原有的教育模式、教学方法和教学媒介均提出了挑战,在影响教育活动正常开展的同时,也带来了革新的需求和动力,使此前已经出现的慕课和网络教学平台得到迅速发展,远程教育从辅助性教学手段跃升为主要教学方式。高校境外办学也受当地疫情防控影响,在短暂停课后,开始进入远程管理、线上教学与交流的应急状态。远程教育为高等教育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法,将在高等教育中发挥较之以往更为重要的作用。随着疫情的逐步控制和疫苗的全球使用,高校境外办学正在从疫情初期线上教学的应急状态向后疫情时期线上线下教学融合、在办学当地推行将国际和国内文化维度整合到教育过程之中的“在地国际化”的新常态转变。这不仅成为境外办学寻求新突破的窗口和机遇,也是应对信任危机带来的国际合作交流风险的重要手段。后疫情时代的高校境外办学应当发挥境外办学机构和项目作为离岸创新与汇智聚才的平台作用,作为中国高校开展国际合作交流的海外平台和工作基地,合法合理规避不必要的国际合作交流风险。同时充分利用现代社会的信息技术和已有的网络平台,推进人员物理流动之外的教育资源流通,在节约办学成本的同时,突破招生的地域限制,扩大生源范围,推进教育理念的创新和变革,提供更为便捷的授课模式,储备更为丰富的教育资源,促进跨域时空界限的国际交流,提升中国高校境外办学的吸引力。
(三)厘清政府、高校、企业、行业组织等主体间关系,充分发挥各主体在境外办学中的优势
中国高校境外办学涉及到政府、高校、企业、行业协会、师生等多方利益相关者。政府、高校、企业和行业组织作为中国高校境外办学机制体制中的重要主体,深度参与了境外办学全过程,应当充分发挥各自优势。
政府应当充分发挥政策引领、制度保障、监督管理等作用,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高度谋划高校境外办学工作,加强对境外办学的规划性指导和制度规范化建设,加强对境外办学成效的监督和评估,推动高校境外办学服务国家教育对外开放工作以及“一带一路”和全球命运共同体建设大局。高校应当充分发挥办学主动性,主动应对后疫情时代的境外办学新形势,改革办学理念,梳理自身优势,加强招生宣传,改进教学方式,加强教学过程的质量监控,形成完善的师生教学评价、反馈和改进机制,不断提升办学成效。企业应当积极参与到高校境外办学过程中,推进校企融合,将参与环节前移,不仅限于为高校境外办学提供实习、就业渠道,还要在境外办学落地之前,与高校就办学目标、当地需求及校企彼此能提供的特色支持进行充分沟通,增强高校境外办学的实效性。行业组织应当进一步发挥行业引领和智力支撑的作用,集智聚力,积极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和国际形势变化所带来的新挑战,为高校境外办学提供更为切实可行的指导和支持。
(四)推动专业课程设置与国际标准接轨,提升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的国际竞争力
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特别是赴“一带一路”国家办学是推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有力抓手。中国职业院校应当发挥各自的专业技术优势,结合当地实际需求,在继续开展汉语教学的同时,重视“中华文化走出去”系列课程的建设,加大专业课程的设置比例,推动专业课程设置与国际标准接轨,积极申请各类国际认证,提升境外办学的吸引力和竞争力,争取更多、更好的生源,并为之提供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形成中国品牌,提升中国高校境外办学声誉。同时,在新冠肺炎疫情带来教育方式全球变革的背景下,中国职业院校赴境外办学也必须适应新的教育方式,建设有效的远程教学平台,并充分结合中外方教育资源优势,积极寻求境外中资企业和华人社团的支持,推进当地师资团队和管理团队能力提升,积极在当地开发实践类课程,在当地建设实训基地,促进校企融合,推进职业院校境外办学的提质增效和内涵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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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姜 雯]
收稿日期:2021-11-18
作者简介:郭枫(1986—),女,河南南阳人,中央财经大学国际合作处助理研究员,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
基金项目: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教育对外开放新形势下的平安留学行前培训管理机制研究”(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