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萍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中国语言文化学院,广东 广州 510420)
甲骨文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成体系文字,是汉字的源头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脉。甲骨发现于清末民初,正值中国积贫积弱之时,不少传教士利用在中国传教的机会, 通过各种途径搜集甲骨。 在这批晚清来华传教士中,美国长老会传教士方法敛(Frank Herring Chalfant,1862—1914)是早期海外甲骨学研究中不容忽略的重要人物。 他是最早一批开始收藏甲骨的外国人①,同时也是海外甲骨研究的先锋。
方法敛的甲骨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中国原始文字考》(Early Chinese Writing)、《库方二氏藏甲骨卜 辞 》(The Couling-Chalfant Collection of Inscribed Oracle Bone)、《甲骨卜辞七集》(Seven Collection of Inscribed Oracle BoneI)、 《 金 璋 所 藏 甲 骨 卜 辞 》(Hopkins Collection of Inscribed Oracle Bone) 四部著作中。 其中《中国原始文字考》②是西方研究甲骨文字的开山之作,对甲骨海外研究具有奠基意义,为此他也被誉为 “西方辨认与利用甲骨文研究中国古文字之第一人”[1]。 此外的三部著作是方法敛的遗稿,由美国纽约大学教授、 著名汉学家白瑞华 (Roswell S.Britton)在方法敛去世二十余年后校订出版。 这些遗稿整理出版后,在海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裘毕胜(Gi bson,H.E.)认为,方法敛的遗著对于热衷中国文字和文化的外国学者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参考文献。国内学者董作宾、 胡厚宣在论著中也参考引用了方法敛的书稿[1]。
然而,除了方法敛已出版的著作外,他与英国学者金璋的书信同样不容忽视。 金璋 (Lionel Charles Hopkins)是英国著名的甲骨文收藏家和研究者,1895年至1908年间担任英国驻华领事。 他先后发表甲骨相关论文49篇、书评3篇。此外,在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所藏的金璋档案(编号ADD7629)中,还有10万余字的甲骨文手稿资料[2]343。 本文重点研究的114封金璋与方法敛的书信也正收录其中。 研究方法敛与金璋的书信, 除了因为金璋本身是早期海外甲骨研究的重要代表人物外, 更因为这些书信能够动态地还原方法敛诸多甲骨研究的致思过程, 从而更加客观全面地展现方法敛在甲骨研究中所作出的贡献。
在与金璋的书信中, 方法敛首先呈现的是一个甲骨收藏和著录的热衷者。 他的热衷表现为收藏甲骨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对著录甲骨的客观、严谨、如痴如醉。
西方传教士是早期收购甲骨的重要力量。 据统计,在甲骨收购的前十年(1899 年—1909 年),方法敛、库寿龄、柏尔根等人收购的甲骨约5千余片,而同时期的王懿荣、王襄、刘鹗等人收购的甲骨总数也仅1万余片。 从寄与金璋的书信看,方法敛正是这批收藏甲骨的传教士中的佼佼者。 在1907年6月1日与金璋的信中, 方法敛就写到自己与库寿龄(S.Couling,1859—1922)③共购得甲骨1700片。 这一数据与后来出版的《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共收录甲骨1687片基本吻合。此外,书信还记录了方法敛多次帮助金璋购买甲骨的经历,例如出现在1908年2月14日信中的两人往来账单就表明在此之前方法敛至少帮助金璋购买了156片甲骨,在之后的信件中涉及的甲骨收购总计达100多片④。 可见,经方法敛收购的甲骨数量至少不低于两千片, 这一数字在早期甲骨收藏中已不容小觑。
由于甲骨价值的飙升,赝品大量产生。 方法敛在收藏过程中逐渐总结出了一套辨别真伪的方法。 他在1909年12月24日写给金璋的信中详细地介绍道:“如果对于它(甲骨)的真实性有任何一丝的怀疑,就请专家用一个软的牙签除去刻痕里的灰土, 然后用一个放大镜观察刻字的边缘, 我就曾在一些碎片中辨认出来一个伪品,是在空白甲骨上后来刻上了字。那清晰的刻痕轻易地就暴露了它是伪造的, 尽管刻痕里边塞满了土。”尽管借助放大镜观察切割口的方法现在看来过于粗糙简单, 但是在早期甲骨鱼龙混杂的时代, 这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起到了初步辨识甲骨真假、保护甲骨资料的作用。 除在真假上辨别外,方法敛还会对甲骨收藏价值进行衡量。 如方法敛在1908年2月26日的信中谈到, 他拟帮助金璋收购130片甲骨, 但在细致辨别后, 建议金璋只需收购其中102片对于语言学具有研究价值的甲骨。
作为甲骨著录的热衷者, 方法敛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甲骨的缀合和立体化拓写上。 方法敛较早地意识到缀合甲骨对认识甲骨文字的意义, 并成功地缀合了多片甲骨。 以在1907年6月1日信中方法敛提及自己和库寿龄缀合的甲骨为例。 这片甲骨是由五块碎甲骨缀合复原(见图1)[3],缀合后的甲骨完整地保留了对贞辞例,被收录在《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编号295) 和我国的 《甲骨文合集》(编号为39694)中。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方、库二人所缀合的这片甲骨发表于1906年, 较之王国维1917年在 《先公先王考》中利用缀合甲骨考证商王朝谱系还要早十年。这可看作是确切有记录的最早的缀合甲骨文碎片。
图1
立体地、 全面地拓写甲骨是方法敛热衷著录甲骨的又一特点。
首先,立体化拓写。 由于甲骨的特性、时代的技术限制等原因, 方法敛在拓印甲骨时选择了亲手摹写。他的摹写不是平面地临摹,而是以立体的视角多方位记录。他在寄给金璋的信中,经常附有他拓写的甲骨。这些拓写资料不仅有甲骨的正面图,还有侧面图,甚至连断裂的纹路都被细致地描绘了出来。 如,1908年2月7日,方法敛随信附录一拓片,从拓片图样能看出方法敛工作的细致——把中间镂空处的剖面图都作了如实记录。 见图2。
图2
其次, 方法敛竭尽所能地利用各种关系全面地拓写甲骨。 他与金璋的书信真实地还原了他多方借阅甲骨、著录甲骨的过程。他明确提及的借阅对象就有上海R.S.A博物馆、柏根氏先生、山东临淄的孙先生等。正如董作宾、胡厚宣对他的评价:“方氏经手购得之甲骨文字,必摹其文字,图其形状,诚恳勤慎,始终如一。 ”[4]“方氏凡购得甲骨一批,必先画其图形,摹其文字。后来见到别人收藏的甲骨,也都设法摹写下来。 十年之间, 以所摹甲骨, 编为 《甲骨卜辞》(Bone Inscriptions)⑤一书”[5]。
方法敛采用拓写的方式记录甲骨, 既有利于甲骨资料的保存,又有利于更多人领略到甲骨的魅力。
作为西方甲骨文字考释的先驱, 为更加准确地解释甲骨文的字义,方法敛倾尽了全力。从他与金璋的书信可以看到他对古代占卜类书籍、 文字考释书籍的渴望。 信中明确提到的参考书籍就有清代王筠的《说文释例》、胡煦的《卜法详考》、周亮工的《广金石韵府》等⑥。 此外,志同道合的师友也是方法敛在甲骨文字考释中寻求帮助的重要对象。 方法敛曾自述在山东找到一位老师,这位老师掌握很多占卜技巧,帮助他释读出好几段古文⑦。 他与金璋的书信几乎都离不开甲骨文字考释的探讨(图3、图4)⑧。 正是由于如此的努力,方法敛在甲骨文的字义、字形研究上均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图3 ⑨
图4
在字形方面,方法敛通过摹写甲骨文字逐渐意识到将甲骨文字按字形归类将有助于文字考释。在1907年6月1日的书信中,方法敛就向金璋表示了自己做字形表的想法,并深知这项工作是“冗长而有趣”的。 同时,他还与金璋讨论了字形表的设计(图5)。
图5
在这份初步设计的表格中, 第一列是编号,第二列是甲骨文的字形,第三列是以上字形分别见于何处 (如图5中M代表博物馆,L代表刘铁云,C代表库方),第四列是对应的现代汉字,第五列为汉字读音,第六列为字义。 不可否认,这份字形表在内容设计上相对完善,信息周全。 与现行的一些甲骨文字形表对比, 方法敛字形表的设计样式基本相差不大。 同时,方法敛在字形收录的量和准确性的提升上也一直不断在努力。 从1907年6月1日、6月18日、12月3日,1908年1月7日、2月7日、4月16日与金璋的通信中可以见到,他收录字形的数量处于不断上升的过程:400→580→600→790→942→1218。此外,他几乎每封与金璋的信都在认真地探讨字形、 字义,以求做到更为精准。
甲骨文的字义考释同样是方法敛与金璋书信的重要主题。 方法敛所考释的甲骨文字义正确与错误兼有。 例如,他将、、释为“步”“涉”“臣”,与现有国内公认的考释结果一致。 而他将、统一释为“之”就失之偏颇。 据现有考证,这两字分别为“止”“之”。同样,他将释为“必”字也有待商榷。据考证,该字应为“沚”,为方国名。 在甲骨文研究之初,文字考释出现偏颇时有发生。 因此,方法敛在甲骨文字义考释上最主要的价值并不在于他考释出了多少文字, 而更在于他在考释时所用到的方法。他与金璋的书信完整地保留了文字考释的思维过程,其中研究方法值得借鉴与尊重。 首先,方法敛在文字考释时充分与其他出土器物、传世文献进行综合思考。 例如,出土的钱币、兵器、瓷器上的文字都是方法敛对比思考甲骨文字义的重要辅助。 在1907年12月3日的信中, 他就结合出土的红色黏土罐底部的符号考释甲骨符号(字形是“车”)。 此外,在考释中他还经常借助《说文解字》等传世文献推敲自己的考释结果。 这种方式与王国维后期提出的二重证据法,即将地下出土文物与传世文献相结合考证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次,方法敛在文字考释时注意将文字考释与宗教占卜相结合。 甲骨文是用于记录占卜结果的工具,与宗教占卜密切相关,因此对它的考释不能只限于文字学,还应充分考虑宗教因素。 在1907年6月18日与金璋的信中,方法敛谈到自己虽然在语言学方面做了充分准备,但占卜知识的缺陷阻碍了他对甲骨文字考释的进度。 于是,他对宗教占卜相关的书籍充满了渴望。 以《龟经》为例。这本书在方法敛在与金璋的信中至少出现了三次。信中,方法敛不断提供最新的能够搜寻到这本书的信息给金璋,希望金璋能够帮他买到这本书。 最后,方法敛在文字考释时具有严谨求实的考证态度。 在与金璋的书信中,关于字义的反复探讨、向中国师友的真诚请教、对阅读中国古典文献的求知若渴等,都真切反映出方法敛在甲骨字义考释中的严谨求实。
在甲骨学的初期, 国内可借鉴的直接参考资料是极为有限的,方法敛的字形、字义研究可谓困难重重。 他的甲骨文字研究也存在诸多有待商榷之处,如字义的考释不够准确, 以及相应地在字形归类上也会产生偏差。 但不可否认,作为西方甲骨文研究的先驱, 他代表了当时传教士研究甲骨的最新和最高水平,对西方世界了解甲骨具有筚路蓝缕之功。
殷商时期,商王和贵族几乎每事必卜。 甲骨作为记录祭祀占卜的重要载体, 记载了包括祭祀、天象、年成、征伐等信息。 在与金璋的书信中,方法敛对甲骨的研究并没有囿于单纯的文字研究,而是进一步由甲骨对殷商文化进行了探索。 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
一是关于占卜方法的研究。在以神灵和祖先旨意为行事指向的殷商时期, 占卜是神人沟通的重要方式。 因此,如何占卜成了方法敛在考察甲骨时思考的问题。 在1909年6月15日的信中,方法敛写道,他发现甲骨背后有椭圆形凹洞,这些凹洞中总会出现黑色的痕迹(图6)。而在椭圆形凹洞对应的正面,往往会出现像“卜”字的裂纹(图7)。方法敛据此推测,这正是“卜”的来源,即龟甲上的裂痕标记。 这也与中国文字学家关于“卜”的考释相吻合。 同时,他还推演了古人占卜的操作步骤,即先在龟甲的内部凿一个小洞,然后进行灼烧,直至龟甲的表面呈现出裂纹,再由裂纹的形态来推测占卜的结果。 此外,方法敛与金璋的信多次提到了《龟经》《卜法详考》等与占卜相关的书籍。这从侧面表明了方法敛对甲骨占卜方面的研究并非全凭猜测想象,而是参考了大量的中国古典文献。
图6
图7
二是关于家族谱系的研究。与家族谱系相关的刻辞是研究中国古代宗法系统的重要材料。 方法敛是早期对这一问题开展研究的学者。 目前主流的观点认为最早提出家谱刻辞研究的学者是金璋。 但事实上, 在方法敛与金璋的通信中可以看出, 方法敛实际早已关注家族谱系刻辞并形成了较为成熟的观点。 他在1909年6月15日、9月7日与金璋的书信中系统地阐述了卜辞上出现的家族谱系信息。 首先,他在6月15日的信中兴奋地告诉金璋, 自己最近收购到一批目前所见最有价值的甲骨。 尤其是其中的一片是很完整的家谱刻辞(图8,方法敛将其命名为C1506),记录着某人、某人的儿子的姓名。 方法敛将此片甲骨摹拟下来寄给了金璋。 同时,方法敛在信中还提到了所收购的另外一片鹿角辞刻(方法敛将其命名为C1989),在内容上与这篇甲骨大致相同,只多了“王曰”。 因此,他推测这两片辞刻可能与王室家谱有关。 紧接着,在9月7日寄给金璋的信中,方法敛继续与金璋分享了关于C1506和C1989的研究进展。 他分类整理了两片刻辞的区别(图9)。
图8
图9
方法敛关于C1506和C1989家族谱系的研究,在中国甲骨学界曾引起过热烈的讨论。1940年,陈梦家的《述方法敛所摹甲骨卜辞》、董作宾的《方法敛博士对于甲骨文字之贡献》都曾讨论过这两片卜辞,他们认为这两片卜辞均为赝品。 但1956年,陈梦家在《殷墟卜辞综述》中又否定了之前的观点,认为C1989是C1506的赝品。 此后,关于这两片卜辞的争论也从未停止,胡厚宣、于省吾都撰文对其展开过讨论。 在经过长期的论证后,学界基本接受了C1506为真品的说法,并对其开展家族史的研究。 事实上,这两片卜辞无论真伪, 都从一定程度上唤起了学者们对甲骨卜辞上有关宗法家族史的研究。在此方面,方法敛所作出的贡献较之大家公认的金璋有过之无不及。
三是关于甲骨存在时代的研究。 甲骨存在的时代是甲骨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 对中华民族发展史研究尤为重要。关于甲骨存在时代的研究,方法敛的观点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 在1911年7月29日的信中,方法敛认为甲骨文应为周朝文字,因为甲骨文字与周朝铭文极其相似, 同时甲骨文中出现了不少商王的庙号, 如果是商朝文字, 这些庙号不应存在其中。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方法敛接受了罗振玉的一些观点和理由。 在1911年12月8日的信件中,方法敛认为甲骨有可能是殷商文字, 甚至是比殷商更早的文字。为此,他提出了可以应用土地沉积的理论来考察甲骨的断代问题。 虽然由于时代技术、环境所限,方法敛关于甲骨早于殷商时代的设想无法论证, 但他所提出利用甲骨埋藏地下时间长的特点, 通过土地沉积的原理考察甲骨断代不失为一种科学的方法。
首先,为甲骨研究留下了宝贵的文献资料。 清朝末年,国家羸弱,刚出土的甲骨命途多舛。 方法敛等来华传教士千方百计在中国大地上收购甲骨并将其运送回国,虽然是一种掠夺行为,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使甲骨免遭了战火的毁灭。在与金璋的通信中,方法敛多次强调了收购甲骨的目的。 在1908年1月22日的信中, 他表示希望把自己收藏的甲骨保存在博得利大学图书馆或者卡内基博物馆, 目的在于为古代东方语言学的学生创造接触研究的机会。 他认为中国战乱、灾害频仍,几乎无法保管这些甲骨。 这些甲骨应该保存在博物馆留给学生, 而不是作为商品卖给高价收购者。 同样,在1908年5月9日的信中,方法敛委托金璋转告大英博物馆, 自己转让库方藏品的唯一目的是有益于东方学研究者而并非买卖。 如果是单纯牟利, 自己大可以更高价格卖给中国知名古文物收藏家。 因此,把方法敛收藏甲骨的行为简单定性为掠夺难免有所片面。 同时, 方法敛醉心甲骨的著录,他的著录在当下的甲骨研究中得到了充分应用。以 《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 为例, 在知网中检索1990—2020年三十年间的甲骨研究成果, 以此书作为参考文献的学术论文共50篇, 涉及该著作的学术论文共73篇。 由此可见方法敛在甲骨研究原始文献保存上作出的可贵贡献。
其次,方法敛在研究甲骨时所采用的一些方法和理念具有前瞻性,对当时和今天的甲骨学研究都具有启发意义。例如,他在甲骨文字考释时,注重出土文物与传世文献相结合,并以同时期其他出土文物互为参照,这种研究方法比王国维的二重证据法提出的时间还早。这种方法至今仍然是中国古文字研究中的主流方法。 同时,他将甲骨文字进行字形归类是早期甲骨研究的重要参考,他设计的甲骨字形表至今仍为甲骨字形工具书编撰的重要样式借鉴。 此外,将地层学观念融入甲骨的断代研究,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对当下甲骨研究也同样具有启发性。在1909年6月22日的信中,方法敛说要将甲骨研究视为“穷尽一生的事业”,必须考虑为后代留下些什么。他的研究结论可能在历史的进程中已逐渐黯淡,但他的研究方法以及对学术的忠诚仍然值得当下的研究者学习。
最后, 方法敛的甲骨研究对于甲骨走向国际具有重要的开拓意义。 本文中,书信的另一位主人公金璋的甲骨文研究成绩的取得, 方法敛发挥了重要作用。 1906年金璋看到方法敛所著《中国古文字考》后,主动与方法敛取得联系,并赠送给方法敛自己的《六故书》,表达了自己对甲骨的兴趣。至此,两人虽未谋面,却因甲骨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方法敛与金璋会就甲骨研究的观点交换意见, 同时在甲骨的收藏上也会互相交换、切磋。 此外,与方法敛甲骨研究有关的外国学者还有库方、白瑞华、裘毕胜等。 方法敛收藏甲骨的初衷是对研究东方语言的学者有所帮助,历史地看,他的努力践行了他的初衷。
注释:
①关于外国人最早开始收藏甲骨的考证中, 董作宾认为:“光绪二十九年,癸卯,一九〇三—一九〇四,美国长老会驻潍县宣教士查尔凡(Rev.Frank H.Chalfart)为上海皇家亚洲学会博物馆 (The Museum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ShangHai) 购得甲骨文字四百片。 ”(见 《甲骨年表》,商务印书馆,1937年印,第7页)文中的查尔凡即为方法敛。 吴汶在《甲骨研究之史的发展》中指出:“一九〇〇年,范维卿挟着百多片甲骨到北京,王懿荣看见后喜极,以厚值悉数买去。 后来潍县赵执斋也有数百片卖给王氏。 那年(引者按:1900年),英人Couling和美人F.H.Chalfart在山东潍县也购得极多的残片,献给英国博物院及苏格拉博物院,芝加哥Field博物馆。 ”(《复旦学报》,1937年第2期,第83-89页)。 可见,方法敛开始收购甲骨时间学者们的观点不尽相同,但其是早期收购甲骨的传教士基本无疑。
②这部专题论著出版在1906 年的 《卡内基博物馆志》(Memoirs of the Carnegiemuseum)第四卷。
③英国浸礼会教士,甲骨学家。1884年来华,在山东青州传教和办学。
④甲骨的收购过程基本属于秘密交易, 所以除账单数据,后面信中出现数据主要为约数。
⑤《甲骨卜辞》本拟定在英国出版,后因1914年欧洲战争而搁置。 该书成为方法敛的遗稿,在菲尔德博物院保存20年后,由白瑞华整理,分别出版,即前文所述方法敛的三部遗著。 (见《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白瑞华自序。 )
⑥分别见方法敛1907年6月1日、1907年6月18日、1907年6月1日1与金璋的书信。
⑦见方法敛1910年7月11日与金璋的书信。
⑧分别见方法敛1908年3月9日、4月16日与金璋的书信。
⑨本文所引用方法敛与金璋书信图片来源于《方法敛的甲骨文收藏和研究》。